第20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九月下旬時,朝廷內外皆是亂事已平,整個劉氏江山已盡歸蕭氏,而蕭越成則已擇定于十月初一正式登基為帝。
寧心一方面放心不下皇弟子梧,這許多日來,一點他的消息也沒有,不過也難怪,宮中大肆更換人手,更有那等見風使舵之人也急着與她這位前朝公主劃清界限,唯恐觸怒了新帝,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至不濟也是對她敬而遠之,這乃人性使然,寧心也莫可奈何,只慶幸着身邊尚有小雪一直對她不離不棄。
而另一方面,寧心卻是自天癸結束之日起便蓄意讓自己病着,并且一直堅持着不服藥,只讓身體一日差似一日,以躲避去給新皇侍寝。
九月二十五日,蕭道成的一妻兩妾及子女們皆接來都城,住進了後宮,因新皇尚未登基,她的妻妾們暫時都只被稱為夫人,也未被冊封,也只等着蕭道成登基那日了。
蕭道成的原配夫人名劉智容,是一位娴淑的婦人,姿容并不出衆,人品卻極好,是以與蕭道成也算是相敬如賓,已為他育有兩子,長子蕭赜,次子蕭嶷。
兩位小妾一名謝映,為蕭道成育有三子蕭映及四子蕭晃,人雖薄有姿色,卻膽小懦弱,另一小妾名羅夕照,數三位夫人中姿色最美的一個,入門最晚,又眼見得兩位姐姐凡事總讓着她,于是便仗了蕭道成的寵愛越發嚣張跋扈起來。
三位夫人才入得宮來,那些服侍的宮人們自有那等想要攀附的小人,便将那宮裏有位絕色的寧心公主已經侍寝于陛下一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衆人一番,大夫人劉智容一笑置之,乃道:“夫君如今已是一國之君,自然是要廣充後宮,廣延子嗣。”
謝映膽小不敢多言,直令宮人不要再提此事,只那羅夕照向來是自恃美貌的,此際一聽便一雙柳眉倒豎,張口便罵道:“不想這宮裏竟有這等狐媚子,仗着自己有幾分姿容也敢去勾引陛下,看我不去撕爛了她那張臉,看她以後還拿什麽去引誘陛下!”
只虧得劉、謝二位夫人拉住,說才來都城,陛下又登基在即,不能夠多鬧事,這才沒讓她即刻趕往“淬玉宮”中大鬧一場,但心下卻已然将寧心公主恨了個半死。
登基之前自然是諸多事情要處理,蕭道成這些時日便也未曾再去見過寧心公主,只囑了和公公說等寧心身子清爽了再來侍寝,卻不想又得知她病得起不了身,這才一拖再拖,此際自己的妻妾一起前來都城,那是無論如何也得陪着的,于是當晚一直忙到掌燈時分才入了劉夫人所住的宮殿,夫妻二人閑話了一陣,無非是說些什麽家裏的事、孩子的事而已,令蕭道成覺得索然無味,腦海裏面總是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寧心的那一張絕美的臉龐來。
眼見得時辰已是不早,蕭道成便歇在了劉夫人處,明明他身旁躺着的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劉夫人,但蕭道成一閉上眼,揮之不去的卻是那一晚宣寧心侍寝的情形,她天癸到了,卻疼得臉色蒼白,到後來整個身子都蜷在了一起,那樣子真是楚楚動人,惹人愛憐,然後他上得床來,攬她在懷裏,她才漸漸地安靜下來,舒展開了身體,緊緊地貼着他,那滋味,真是……想到這裏,蕭道成無聲地笑了,寧心,你一定會是朕的女人,他如是想道。
轉眼便是十月初一,一大清早宮中便是為着這新帝登基之事而熱鬧異常,至午時儀式方才結束。
蕭道成正式将國號改為齊,自稱齊帝,禦弟信王加封為兵馬大元帥,并直掌兵部大權,使得他于朝堂之內真真正正是做到了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而其他蕭姓族人亦都有冊封,那些跟着蕭道成與蕭越成一路打入都城的将士更是加官晉爵,一時之間,萬民稱頌。
而所有的宋國劉氏皇族,寧心公主的幾位皇姐并驸馬都尉都任些閑散職位,總之餓不死也罷,但她的那幾位皇兄卻都以各式各樣的死因而死傷殆盡,剩下的,就惟有兩個尚在襁褓中的皇弟均得了個有名無實的王爺封號,但他們能否安然長大卻是存在着太多的變數,再就是寧心的胞弟前南陽王劉子梧至今仍下落未明,但他一日不出現,一日不在這大殿之上臣服于蕭道成,便都算是亂臣賊子,人人可得而誅之了。
寧心在病榻之上得知這些消息後,愁眉不展,惟有小雪在一旁相勸着,只是她卻沒有想到,蕭道成在大殿上對所有的劉氏皇族都做出了安排,惟有寧心,只字未提。
午後,蕭道成以齊帝的名義冊封他的結發妻子劉智容為皇後,賜住鳳儀宮,立其所生二子長子蕭赜為太子,次子蕭嶷為豫章文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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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冊封謝、羅二位夫人均為貴嫔,一賜住雲英殿,一賜住秋羅殿,封謝貴嫔所生二子三子蕭映及四子蕭晃分別為臨川獻王和長沙威王。
再接下來,便是禮部發下文書,各州縣內大肆選秀,以充裕後宮。
劉皇後與謝貴嫔都默默不言,惟有羅貴嫔心下暗恨不已,然而大勢如此,他的夫君已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她不敢忤逆他,她無計可施,亦無可奈何。
到得晚間,小雪前來進湯藥時,卻将殿門及窗戶都細細鎖好了,方才一溜小跑地至寧心面前,說道:“姐姐你快看,這裏寫了些什麽?”
寧心本沒什麽精神,卻見小雪的一張俏臉上泛着些光彩,再一瞧她的手上竟然放着一方薄絹,于是問道:“誰給你的?”
“內侍傳來的,姐姐,他說是陳大哥傳來的呢,你快看看,寫了些什麽?”
寧心的心頓時便熱了起來,是未明,是子梧的貼身侍衛,他一定是有子梧的消息了,于是小雪扶起她,對着燭光細細看來,忽然身子一軟,整個便癱在了小雪的懷中,小雪見她面色一片雪白,頓時大驚道:“姐姐,姐姐你這是怎麽啦?是不是、是不是陳大哥出什麽事了?”
寧心好半晌才轉了轉眼珠子,看到小雪的臉白得不成樣子,方才意識到竟是自己吓着小雪了,于是嘆了口氣道:“算起來,沒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吧,你的陳大哥在信裏面說,他随子梧去淮南後沒多久便接到他師傅的書信,原來他師傅病入膏肓,竟是不久于人世了,他放心不下,于是同子梧告了假,回山去送師傅最後一程,及至安葬了師傅再下山來,卻不知早已日月換了新天,子梧在淮南兵敗,與衆親兵失散,後來那些兵衛們死的死,降的降,卻一直沒有子梧的訊息,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淮南一處尋找,卻也是杳無音訊,他十分自責,怪他沒有一直守在子梧的身邊。”
“那、那陳大哥想必心裏也是十分地難過了,他又不能不管師傅,可是管了師傅又沒有照看到南陽王。”小雪說道。
寧心嘆了口氣道:“是啊,他心裏肯定是難過的,他寫的這信裏面的意思就頗有自責之意,我聽說他是個孤兒呢,若不是他師傅收養他,他也許早就沒命了,于情于理,他去給師傅送終都是無可非議的,我只怕,他倘若一直找不到子梧,或者子梧要真是出了什麽事,只怕他、只怕他……,唉。”
“陳大哥的師傅死了,他已經很可憐了,姐姐,你、你不要責怪他好嗎?”小雪在一旁可憐巴巴地替陳未明求情道。
寧心伸手撫了撫小雪的臉道:“好,我不怪他,要怪,也只能怪子梧命該如此。”說罷,見小雪仍是一臉憂色,遂又安慰她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他是小雪妹妹的心上人的面子上,我也不怪他了,好不好?”
小雪頓時紅了臉,對寧心道:“姐姐,這話只我們兩個私下講講就罷了,你可千萬不要讓陳大哥聽到,他心裏、他心裏只有姐姐一個,小雪情願他當我是妹妹般看待,也不想他知道了尴尬,姐姐你以後再不要這樣說。”
寧心微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好一會兒方道:“小雪啊,以後不要再提南陽王這個稱號了,我劉家如今已不是這一國之主,你再提那些舊稱號,只怕給那些有心人聽到,反而不好,在這宮裏頭,如今就連我也都是如履薄冰,而你則更要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知道嗎?”
小雪懂事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