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烙印
再次見到陳簡的時候,周南俞的名字和Iridescent以及MAY PARK一起,已經在熱搜上挂了一天。除了秀場上成功的表現之外,他是否會轉型,中秋節李其安要發布的solo專輯,AB5未來可能怎麽發展,連帶近期發力的師弟團都成為話題。
思萊不關心娛樂圈八卦,他只關心男朋友的選擇。而自從前天晚上面見不速之客後,周南俞在家閉門休息,又回到那種無欲無求的冷淡狀态。眼下出門赴約機會難得,他們都需要解壓。
可是這人又不能喝酒……
陳簡誠意十足,自帶了一瓶Iordanov伏特加。思萊眼前一亮,一是因為他識貨,二是這酒确實很亮——瓶身用8,000顆施華洛世奇水晶裝飾,瓶中有水晶頭骨的圖案,每瓶售價4100美金。
“Decadence Version.” 思萊從瓶底看了眼顏色,高級西餐廳裏光線昏暗,但足夠他辨別,“這是什麽口味的?黑加侖……不,蔓越莓?”
“蔓越莓。”陳簡有些驚訝,“周南說你喜歡喝酒,看來真的很懂啊。”
“哇,他怎麽什麽都跟你說,給我留點神秘感啊。”
“沒有,是我昨天問他你喜歡什麽,想給你帶份禮物,他說你喜歡酒。”
一旁的周南俞默不作聲地喝檸檬水,思萊在這一瞬間覺得神奇。他上一次敞開了喝酒也是三個人吃飯,和楚笑飛一起,那時候他完全想象不到他和周南俞會走到今天這步。
“嘿,他不能陪我喝才這麽說。”
“周南酒量很差嗎?”
“何止是差。”思萊撐着下巴對他笑,“一杯就倒了。”
周南俞不緊不慢地吃着他的沙拉,平淡道,“你們喝就好,清醒的人負責送你們回家。”
陳簡讓服務生開酒,杯子拿來後思萊又對着酒單要了幾樣果汁。一堆五顏六色的液體端上來,思萊攔住服務生要倒酒的手,挽起袖子。
“謝謝。沒事不用過來了,我來就好。”
澄澈的液體澆上冰塊,思萊手腕細,但酒倒得格外穩,兩個杯子的酒線在分毫不差的位置停住,他緊接着往裏兌果汁。一頓操作過後,一杯分層鮮豔的雞尾酒端到了陳簡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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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嘗。”
“你還會調酒?”
“勉強算是專業的。”
陳簡本來就欣賞思萊,喝了他調的酒她就更喜歡了。她習慣性繃着的一張精英面孔一到思萊這兒就破功。
“很棒,我的天,真的很好喝……你是學過嗎?”
“放假的時候我在酒館工作,因為喜歡喝所以高中就開始琢磨怎麽調了,你喜歡什麽水果?”
思萊翻着花樣給陳簡調了三杯,陳簡喝完以後轉向周南俞:
“他是你從哪兒撿的寶貝?”
她忍不住抱怨,“好男人都被男人拐跑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周南俞自然不會回答這樣的問題,但是思萊被誇他竟也隐隐被取悅。
從威尼斯撿回來的寶貝眼裏藏滿了小得意,思萊的确有資本驕傲,漂亮有錢還一身天賦本領,人生贏家不過如此。
但是在周南俞看來,思萊人生贏家的光環其實沒有那麽亮。他看見的思萊習慣緊挨着他入眠,總是下意識越過人群去找他的目光,讨他要擁抱和親吻的時候會用熱情掩蓋緊張和小心……思萊在他看來一直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罵人的時候多兇,打架的時候多狠,只代表他外殼堅硬。周南俞看到的都是他的疤,他空曠的獨居住處,他在樓梯間裏躲着的背影,還有淋過雨流過淚的面孔。
當然這些柔軟部分只有他一人知道就好,別人可以随便去吹捧思萊的光鮮。
周南俞把切好的牛排推向思萊,“先吃點東西再喝。”
思萊立刻放下了杯子,美滋滋地轉向鐵盤上的菲力。
陳簡噢了一聲。“幸好我是單身主義者,不然我再也不要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為什麽?”思萊好奇道,“你應該很多人追吧。”
“這個圈子裏的人太愛玩了,很多都是,定不下來心,那麽多誘惑存在,大家很難穩固經營一段關系。而且我……現在這種工作強度之下,我已經沒有精力去物色新的人了。”
“新的人。所以是有舊的人?”
“Oh,Sley,別那麽敏銳。”
陳簡頓了頓,又喝完了一杯酒,她垂下眼睛看自己精致的鑲鑽美甲,淺淺一笑。
“我之前有個長跑多年的男朋友,差不多應該結婚的時候我提了分手。”
“為什麽?”
“各種各樣的原因。雖然沒有原則性問題,但我總覺得婚姻是墳墓,會毀了我們的感情。主要是他爸媽催着結婚要孩子,什麽女人三十了還不生小孩就太晚了——天啊,我才不生。”
“反正我想了想,還不如好聚好散,就和平分手了。”
“他挽留過一段時間,但很短。他應該跟我有差不多的顧慮。”
覺得婚姻是墳墓會毀了感情,被催婚不能繼續拖下去,所以停在結婚之前和平分手……思萊聽完啞然失笑。
陳簡白了他一眼,“不指望你們這種戀情圓滿的人理解。”
“不是,不是,我理解,真的。”
真的理解,甚至不謀而合。
思萊心說我的愛情觀才比較反常:想把感情停在最好的時候,所以從一開始就約定好分別的時間,這才少見吧。
三十天倒計時的指針已經走完了二十格。他們在一起之後再沒人提過這個約定,而“還有十天”的限制還是始終懸在思萊心裏。
在周南俞面前,思萊不想再聊感情問題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認真地,小聲地問:
“分開後,你還會想他嗎?”
陳簡莞爾一笑。她端起酒杯和思萊地碰了碰,坦然地展示心裏的漂亮切口:
“當然想。”
“怎麽可能不想,如果真的愛過,那就是烙印啊。”
每想一次,都能想起勇敢,也能想起疼。
一頓飯吃得主賓盡歡,伏特加喝光了之後又上了兩瓶香槟。話題由感情到圈內情侶八卦再到服飾珠寶電影音樂,最終思萊把陳簡喝倒了。
周南俞去取車。思萊站在路邊看着陳簡又細又長的高跟鞋跟,總覺得她下一秒就要站不穩了。
“Coral,Coral,hey,你還好嗎?”
“唔,還行。你聽我說……”
“聽着呢。”
“你們一定要……”
陳簡在思萊耳邊說了一句話。
思萊虛攬着她,頓了片刻,趁她還有意識趕緊讓她報了一遍家裏地址。果然她一上車就睡了,一直到思萊把她扶進公寓,送進她家門都還暈暈乎乎。
回到車裏,思萊有些心虛地看了周南俞一眼。上次把楚笑飛喝吐了,周南俞好像稍微有點不樂意,這次不知道他會不會怪他不照顧合作夥伴,對女士也毫不收斂。
“唉,孤獨求敗的感覺真是……”
“思萊。”
思萊立刻坐正了,乖乖看向他。
沒想到周南俞伸手撩起他的額發,湊近了些,單純觀察了一下他的面色。
“你還好嗎?”
“啊?我很好啊?”
周南俞把車窗開了一個縫。“如果覺得暈跟我說,別吐車上,很麻煩。”
“靠,太小看我了吧!”
居然有人敢質疑Kingsley的酒量,思萊立刻炸毛。
但是等他細看,周南俞的嘴角勾着,眼裏有淡淡的笑意。
他故意逗他呢。
思萊望着他,不再說話,舌尖上全是甜味。要不是他真的沒醉,他會覺得自己喝酒喝到味覺失靈。
他能說什麽,他現在只剩一個念頭,就是非常非常,想要吻他。
而周南俞在開車,不能分神。一路聽着慢搖到家,這兩天降溫了,風刮下來不少葉子,總算鋪墊了些秋天的感覺。思萊怕熱卻喜歡夏天,金燦燦的銀杏也很漂亮,可秋天太多凋零。
但只要他跟周南俞在一塊,就總能看見盛放的東西。
在打開玄關的燈之前,一樓的畫作都在沉睡,威尼斯隐沒在月色裏。
思萊從後面勾住了周南俞的脖子。
“Coral說,下次有空還想跟我一起吃飯,她會拿最好的藏酒送給我。”
“如果我要回禮,她希望我送一張畫給她。”
她還說我們相配。
她還說希望我們一直好好地在一起。
思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帶着酒味的吐息撲向周南俞。
“我懶得畫新的了,送她哪張比較好呢,一樓這麽多……”
周南俞摁住他的手。
在一片黑暗中,他低聲問:
“你多久沒畫畫了?”
“嗯?”
“上次被拍到之後,你就再也沒畫過了。” 一樓的燈也關了,雜亂的筆和顏料也收好。
“為什麽?”
思萊怔住了,他原來以為周南俞沒注意,但其實只要他有一點點反常,他都看在眼裏。
可他不想在這種時候敗壞興致。他轉而玩笑道,“風景靜物都畫膩了,這裏也沒有石膏像,而且……我在學校上人像課的時候都畫真人,全/裸的那種。”
思萊湊在周南俞耳邊,聲音缱绻,像是在說一個暧昧的小秘密。
“你給我畫嗎?”
周南俞沉默了幾秒,握住思萊的手腕把他拉開。
然後他伸手抽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領帶,轉過身看着他。
思萊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有心髒病。一股熱流從盛滿酒精的血液裏湧出,皮膚血肉到神經末梢都顫動。
周南俞輕輕笑了一聲。
“你想畫的話,可以啊。”
浴室裏的水拍在臉上,發梢粘着額頭,暖黃色的燈在兩人身上鍍了層暖黃色的繭。滾燙的光要将人穿透,霧氣騰騰,他們被包裹在其中,沒人真的下狠手,但是氣氛促成愛人本能,越愛越要帶上力氣和痛。
熱度不斷攀升,皮膚貼合在一起,忘記喘氣的時候時間也忘了走,他們變成琥珀裏漂亮的屍首,赤身裸/體,互相觀望,僅有彼此。
琥珀被打上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