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含春樓高人助陣
外邊費量再多心思,對于昏睡的人來說都是一片空白。
傍晚,雲松院。
正與白衣大俠雙栖雙飛的楊青青被一陣哭聲吵醒,費力的睜開眼睛,原來是綠衣這丫頭。
楊青青澀聲道:“我沒事,別哭哈。”
坐在外間下棋的睿王殿下聽到聲響便道:“你這一覺睡了兩天,難怪綠衣這丫頭會急。”
金渝将手中黑子放進棋盒,進來道:“快起來梳洗,我可是在這等你醒等了兩天了。”
楊青青這才想起昏睡前應該是在語默湖的船上,道:“我的毒解了?”
金渝笑着點頭。
“金魚,那三個人呢?”
金渝無奈道:“他們現在在一處很安全的地方,對了,你趕緊把自己收拾好,我先回趟府。”
“那刺客呢?”
“都死絕了。”
把自己收拾清爽的楊青青開門見睿王殿下正坐在井邊,腳邊那只貍貓圍着他轉圈,他大約心情不錯,竟伸手摸了摸貓頭。
睿王殿下聽到動靜,道:“你去換身男裝,咱們今晚有事。”
“有啥事?”
元啓銘把貓抱在懷裏,聲音很輕,“去含春樓。”
聽到要去含春樓,楊青青雙眼放光,興奮道:“我聽金魚說過,含春樓是整個京城最大的青樓!”
元啓銘邊逗懷中肥貓,邊道:“快去換衣裳。”
楊青青迅速換了身紅色男裝,頭發用紅色發帶束起一半,紅色繡鞋也換成了一雙黑錦靴子,站在元啓銘身邊除了個頭矮了些,其餘毫不遜色。
由于天色尚早,兩人便在街上閑逛,元啓銘說東街有戲院茶館可以暫時打發時間,楊青青便要往西走,邊走邊買一堆小吃,嘴上吃着,懷裏抱着,洋洋自樂。
元啓銘今天脾氣格外好,楊青青在小攤前等新出爐的燒餅,他就站在身後默默等待。當楊青青拿着熱騰騰的燒餅轉身時,便看到元啓銘像根綠色的柱子一樣盯着她,看的人心裏發毛。
楊青青戰戰兢兢的分給他一個燒餅,道:“你別這樣看我,回頭錢我讓金魚還你就是了。”
元啓銘這才接過燒餅,咬了一大口,笑眯眯的說道:“這樣才對嘛!”
終于恢複他的無賴模樣,楊青青才暗暗放下心來,這樣子才是他嘛。
昏睡了兩天,也就餓了兩天,吃完燒餅楊青青又坐在街邊馄饨攤前,要了一碗三鮮餡的馄饨,看到元啓銘坐在對面,補充道:“兩碗好了。”
不一會兒,兩碗馄饨一塊端了上來,元啓銘望着那碗馄饨皺了皺眉,似乎不知如何下口,楊青青嘲笑道:“你不會連馄饨都沒吃過吧?”
元啓銘道:“吃過。但好像不是這樣的。”
楊青青拿勺子舀了一個皮薄餡多的馄饨,吹了吹,放進嘴裏,咽下後說道:“天下間的美食都是相通的,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吃貨的世界!”
元啓銘先從袖中拿出一根銀針,放進湯中試毒,無毒,才拿起桌上那個陶瓷勺子,從袖中取出一方幹淨手帕擦了擦,才放進碗中舀了口湯。
楊青青探身問道:“怎麽樣?”
元啓銘難得贊賞,“還不錯!”
兩人兩碗馄饨,吃得眉飛色舞,臨走時,元啓銘拿出一粒碎銀放在桌上。
烏幽國并無宵禁,因此越到晚上街上就越熱鬧,今日也不例外,楊青青像逛街一樣買了許多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大到戲臺上的花臉,小到流蘇扇墜,亂買一通。
楊青青正借着燭光在小攤前費力扒拉着,終于讓她找到一個還算滿意的荷包,随手送給身旁那個看起來像只綠孔雀的人,道:“以後銅錢啊,碎銀啊,銀針啊,你都可以放在這個荷包裏,随時墜在腰上,不累贅還好看。”
元啓銘看着那個繡工粗糙的荷包,皺眉道:“咱們府上多的是,還比這精細,你要是喜歡我便讓人給你送去,要幾個有幾個。”
楊青青無奈道:“本來是想還你在床上救我的人情,既然你不喜歡,那就不要了吧。”
元啓銘恩了一聲。
逛到二更,元啓銘帶着楊青青終于走到大名鼎鼎的含春樓。
含春樓的姑娘身着紗衣,站在樓外攬客,元啓銘頂着一身粉色綠色帕子快步跑到二樓雅間,就剩楊青青與那些姑娘調笑,那些姑娘看出她的女兒身也不拆穿,只笑着把她引到二樓。
含春樓燈火惶惶,胭脂香花香摻合着沁人心脾,楊青青拿着一方紅帕坐到元啓銘身邊,坐了一會見他毫無動靜,納悶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一晚上?”
元啓銘不急不躁的斟了杯好茶,推向她,道:“急什麽,好戲在後頭。”
楊青青從他的話中自然參不透什麽奧秘,只得乖乖坐下喝茶。
忽然,四周寂然,琴聲铮铮而起。
楊青青趴在欄杆上尋找琴聲出處,只見一樓圓形舞臺上不知何時挂滿了白色紗幔,從二樓俯視,隐隐約約看到一位白衣美人正起弦弄風雅。
原本熱鬧的含春樓現在只聽得到琴聲叮咚,如置身花叢,漫天蝴蝶環繞起舞。
楊青青不懂琴,更不懂如何聽琴,她只根據琴聲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拍子,連元啓銘出來她都不知。
聽的正入神,對面一個明顯財大氣粗的人打斷寂靜,帶頭喊道:“聽說初靜姑娘的琴聲可引蝶繞身,咱們花了那麽多錢怎麽一只蝴蝶都沒看見?!”
琴聲稍歇,脆靈靈的聲音從白紗帳中傳出,“琴聲引蝶,不過都是傳說罷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會那等神通。”
那人卻還道:“老子花錢就是來看這奇景的,要是沒有,就退錢!”
老鸨聽到退錢便慌忙到那人身前,道:“老爺您悠着點,別把自己身體給氣壞了。初靜那個小丫頭懂什麽,您就大人大量…… ”
“行啊,老嬷嬷,把初靜那個小丫頭借咱們兄弟一晚上,這筆帳咱們就一筆勾銷。”
老嬷嬷有些為難,“初靜是咱們含春樓的雅妓,賣藝不賣身的。”
那人招呼着身後兄弟作勢要砸場子,“那就別怪咱們兄弟不客氣!”
楊青青正憤懑間,聽到身側想起一陣鼓掌聲,轉臉看見元啓銘笑着望向樓下那位叫初靜的姑娘,“好琴聲!本公子很喜歡!”說着往下丢了一錠看起來就不小的金子。
楊青青也随他一起鼓掌,喊道:“初靜姑娘,你的琴聲很棒!就連我家公子都誇你了!”
座下大部分人也都随他們鼓掌起身。
元啓銘一甩大袖,“琴聲引蝶?這有什麽難!就連我家小書童都會的把戲,來,你去給他們演示演示什麽叫琴聲引蝶!”他拍着楊青青的纖細肩頭道。
楊青青開始還傻乎乎的叫好,意識到在場所有人都睜眼看着她時才默默咽了口口水,小心問道:“我?”
“是啊!快去!”說着從袖中取出一管碧玉簫交到她手上,附耳道:“可別讓你家公子失望哦。”
“我,我不會啊……”楊青青急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元啓銘偏偏大聲道:“害羞什麽!有你家公子在這裏給你撐腰呢,你只管上去表演就行,其餘的有我呢!”
楊青青羞的跺腳,又聽衆人說道:“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一樣,丢人不丢人?”
元啓銘也添了把柴,“別讓你家公子失望啊!”
上,或是不上,這還真是個問題。
沒等她想明白不去的後果,元啓銘就把她丢到一樓舞臺中央,楊青青識趣的鑽進紗幔中,彈琴的初靜姑娘已經抱琴離去,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舞臺上。
不管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她學着那個吹白玉簫的那人擺好姿勢,便聽到一陣舒雅的簫聲從背後傳來。
楊青青驚喜轉身,望着那個白衣依舊的人眼睛眨也不眨。
趙逸沅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別怕。
楊青青緩緩走近他,一管碧玉簫仍舊放在唇邊。
本來九月份,天氣轉冷,蝴蝶這等物事就難尋,不料,他用簫聲仍能引來漫天的蝴蝶,像下了場五彩缤紛的雪,繞着她飛翔。
原本找茬的人終于安靜下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異景,只有元啓銘不意外,在他童年時,他記得皇宮中有位妃子也會簫聲引蝶。
元啓銘笑了,雙手攏在袖裏站回二樓欄杆處俯身看着。
紗帳裏,一曲終了,楊青青像喝醉了一樣,雙頰暈紅,話不成句,“你……怎麽……來了?”
趙逸沅笑着揉了揉她高高紮起的馬尾,柔聲道:“因為,我一直在想你啊!”
楊青青高興的笑了,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也沒人用這樣柔和的語氣與她說話,撓的她心裏癢癢的,她不知羞恥的環手抱住那個人,有感激有感動,“謝謝你!”
趙逸沅右手持簫負後,左手摸着她的後腦勺,隔紗曼望向二樓,其實除了紗曼什麽都看不見。
而站在二樓的元啓銘由于地理位置極佳,毫不遺漏的看見了裏面情景,臉上笑意終于消失無蹤。
許久之後,蝴蝶還沒散去,楊青青終于松開趙逸沅,臉紅的像只烤熟的大蝦。
趙逸沅笑道:“不得了了,你的臉都比衣服還要紅喽。”他擡頭像是在與二樓那個人炫耀,伸手捏了捏她熱燙的臉頰,随後在額上留了一吻。
元啓銘微微低着頭,看不見表情。
趙逸沅反手抱着她,溫聲道:“我得趕緊走了,要不然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楊青青乖巧的點了點頭,眼中泛起漣漪。
趙逸沅拇指揩去她臉上的淚珠,玩笑道:“女孩子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楊青青背過身去,置氣道:“誰哭了!”
一陣風拂過。
她再轉身時,身後已經無人,只剩蝴蝶飛舞。
剛才看呆的的衆人終于回過神來,雷鳴般的掌聲轟動了整座含春樓。
也就是這一夜,有一紅衣小哥以簫聲引蝶的事跡傳遍滿京城。
楊青青提衣回到樓上時,元啓銘正坐在位上慢慢品味着熱茶,神色漠然,語氣也是冷冷的,“本公子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楊青青垂下通紅的眼睛,把那管碧玉簫送到他面前,沒有說話。
元啓銘收起長簫,擡眼望着那個近在咫尺的人,面色複雜,僵持許久後才道:“好了好了,不就是會招蜂引蝶嗎?有什麽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