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求婚
聆淵不但解開了瀾澈身上龍血的桎梏, 還給了他極大的自由,雖然還是不讓他離開王城,卻任他在宮殿內自由行走, 再無拘束。
然而即便如此,瀾澈能自由在宮中自由晃蕩的時間還是少得可憐——英明偉岸的王上經常突發奇想召他過去要他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拿意見。
“澈兒,大婚的禮服你喜歡什麽樣式?”君聆淵面前的桌案上攤了數十張婚服樣式,每一款都繁複華麗,珠光璀璨。魔域的畫師畫功精湛, 技藝娴熟,畫卷之上還附了法術, 展開時畫中之人飄然而動, 徐徐轉身, 禮服各處細節一目了然。
“等一下, 什麽大婚?”瀾澈毫不留情地推開聆淵的手,木着臉道:“我沒同意和你成親。”
“不喜歡這一款嗎?”聆淵聽而不聞, 又從堆成小山一樣的卷軸堆下抽出一張畫, 展開讨好道:“那你看看這一套,鲛绡內襯, 描金雲錦廣袖外衫,衣緣盡繡龍紋, 龍戲鯉魚冠嵌鲛珠一百零八顆,華貴出塵,更象征你我永結同心……”
瀾澈被他攬坐在懷中,耐着性子聽到這裏, 終于忍不住道:“我是鲛人, 鲛人不是魚……而且一百零八顆鲛珠也太過分了, 你可知鲛珠對鲛人來說意味着什麽?。”
“愛妃莫要煩惱, 為夫可不像九幽城的魔族那般心狠手辣,靠拔鲛人的鱗片生取鲛珠,這些都是這些年從魔域各地收集來的鲛珠,他們的主人如今怕是都轉世投胎幾百次了……不過既然你不喜歡那咱們就換,換成東珠怎麽樣?一百零八顆東珠,冠頂鑲嵌獨一無二的鲛珠,代表你我長長久久,一生一世一雙人……”
瀾澈默了半晌,良久才擠出來一句話:“還有這龍紋也醜極,又是爪子又是翅膀……”
“醜?”聆淵眨了眨眼睛望向瀾澈,忽然臉色一變,惡狠狠道:“瀾澈,你以前分明說我的羽翼威風帥氣,如今怎麽卻說它們醜?你這個小騙子,究竟當年就在騙我還是故意挑刺不想嫁我?嗯?”
這話讓人不知怎樣回答,若說當年就是在騙他,便是默認了如今願意嫁他,只是嫌棄衣服醜。若是承認了自己故意挑刺不想嫁她,便是承認當年真心覺得聆淵威風帥氣。瀾澈心中暗恨自己說錯話,臉上卻氣定神閑不露痕跡,只語義不明地輕哼了一下:“随便你怎麽想。”
“我不想怎樣想,左右這事也由不得你,”聆淵捏了捏他的臉,俯在他耳邊得意地輕笑,“我絕對不會讓步,你這輩子注定要和我糾纏在一起了。”
“無聊,既然你如此**又何必問我的意見,自己拿主意吧。”瀾澈起身欲走卻被人從身後拉住了手腕。
“又生氣了?”聆淵鉗着他的手掌略微一用力就把瀾澈拉回懷中,“你看你,仗着我心疼你不敢拿你怎樣就動不動跟我使小性子。除了我誰還忍得了你?這樣,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瀾澈被他拽着手就往外走,連掙紮都懶得掙了:“到哪裏去啊?”
這時聆淵已拉着他來到宮殿外巨大的露臺上,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只見聆淵原地一閃身,身影再現的瞬間,渾身骨骼抽長膨脹,接着四周煙塵頓起,一聲龍吟響徹天際——他竟化作覆滿鱗紋,背生雙翼的應龍原身,頂天立地站在瀾澈面前。
巨龍高大修長的身形幾乎觸到了雲端,他居高臨下地垂眸盯着瀾澈看了片刻,然後向他俯下身來,覆蓋着堅硬鱗片的爪子伸到瀾澈面前,滾雷一樣的龍鳴聲轟然而起:“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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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已與往日完全不一樣了,雖然語調平和卻有着不容拒絕的威嚴。瀾澈看着他幽幽泛着綠光的巨大眼眸和嘴裏依稀可見的鋒利巨齒,沒有半刻猶豫便乖乖走到了他的利爪上——但凡魔族現出原身時,脾氣秉性會更接近原始的獸族:殘暴霸道、說一不二,這個時候還是順着他比較安全。
應龍巨大的爪子緩緩擡了起來,拖着掌心之人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後背上,緊接着随着又是一道龍吟響起,應龍振翅而起,騰雲駕霧似的沖上天際。
瀾澈猛地一驚,下意識俯身緊緊抱住聆淵原身上凸起的黑色巨刺,待身體心神都穩定下來以後才顫顫巍巍地低頭向下望去。
應龍城巨大巍峨的宮殿山在他眼前飛快變小,地面上的各種魔兵、宮人聽到巨大的轟鳴聲響從殿中沖了出來,無論是高大健壯的魔兵還是體形纖細窈窕的鲛族侍女,身形都像蝼蟻一樣渺小,他們三五成群,仰首往應龍飛天的方向看來,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随着聆淵扇動着巨大的羽翼逐漸遠去,很快就已完全聽不見了。
應龍長滿鱗片的爪子懸在空中,黑色的羽翼翩然而動,攜起的夜風迎面而來,龍背上的瀾澈溫柔地包裹起來,一起向着未知的前方飛去。
巨龍展翅翺翔,身下是燈火璀璨千檐萬宇的魔域七十二城,其中應龍九幽二城,一城古老神秘、一城繁華興盛,猶如兩顆明珠比鄰而立,華彩生輝。
“君聆淵……”瀾澈撲下身子,勉力靠近聆淵原身的頭顱,大聲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風聲把瀾澈的聲音吹得四散開去,聆淵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故意不說話逗他開心,一個字也沒有回答。瀾澈暗罵一聲,随即不再說話,獨自一人從空中俯瞰整個魔域,也覺新奇有趣,不一會兒便入了迷,不知身在何處,只知天闊山遙,長風皓月無不令人動容,若能一直如此逍遙天地,倒也快活自在。
不知如此過去了多久,當應龍龐大的身軀終于落地時已是深夜。
聆淵在一處秀木苓茏,蓊郁蒼翠的山谷間落了下來,伏下身體溫柔地把背上的瀾澈放到地上。
瀾澈安然着陸,抱着雙臂一言不發地等着聆淵給個解釋。
聆淵搖身變回人身,攬着瀾澈的肩膀席地而坐,眼梢含着笑瞥向他,不懷好意道:“幕天席地,孤龍寡魚,适合辦事。”
瀾澈被他看得渾身發毛,躲又躲不開,艱難地別開頭壓低聲音道,“別發瘋,你說過再也不強迫我——而且我再說一遍,鲛人不是魚!”
“我就逗逗你,”聆淵寵溺地看着他微笑,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似的,“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做一件重要的事。”
瀾澈:……
他還來不及說話,就見聆淵忽然站起身來,緊接着在他面前單膝跪了下來,深邃英俊的面容在皓月的照徹下熠熠生光:“瀾澈殿下,”
他從胸前的衣襟裏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鲛珠捧在掌心遞到瀾澈眼前,眼底滿是真摯而期待的光:
“我再也不會在強迫你做任何事,所以今天我是來向你表達我的請求:請你嫁給我。”
瀾澈腦子裏轟然一陣嗡鳴,并非因為聽見聆淵口中的話,而是他看到聆淵手上捧着的那枚鲛珠。
鲛珠拳頭般大小,華光湧動,璀璨奪目,觸之生涼,珠身若有若無的靈力光流電流般閃過,一看就知并非凡品。
鲛族之間的血脈羁絆極深,瀾澈甚至不用細看那枚鲛珠,僅憑鲛珠現世時周身散溢而出的純澈靈氣便已認出了它——那是他的母親慕雲柯的鲛珠。
世人只知鲛人泣淚成珠,其實鲛族之人目中流出的尋常淚水雖能化珠,卻只是尋常明珠,并無任何力量和用途,但是鲛人的靈力和記憶卻會留存在他們臨死前流下的最後一滴淚水裏,化作鲛珠留存于世,與他們血脈相連的親人能夠通過鲛珠喚出意念幻境,看見逝者過往的記憶。
“這是……”聆淵聽到自己略微有些幹澀嗓子裏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幹睜着一雙眼直勾勾望向聆淵。
聆淵興奮至極,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瀾澈的異樣,兀自說道:“……母妃的狀況時好時壞,剛建城的那段時間她的意識曾有短暫的清明……這珠子是母妃交給我的,說是鲛族王妃的鲛珠,象征鲛族一脈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榮光。母妃說我體內也有一半鲛人血脈,所以把它交給我,讓我交給未來的王妃,與他共享鲛族榮光……”
“鲛族的榮光……你的母妃曾是鲛族王妃嗎?”瀾澈微微阖了一下眼,狀似漫不經心地問:“為何會有此物?”
“當然不是,”聆淵随口解釋道:“我的母妃是鲛族王妃嫡親的妹子,是她血脈相連的至親,大概是王妃臨死前交給我母妃的吧。”
“……”瀾澈半晌終于微微俯下身,指尖撫上聆淵掌心的鲛珠,用小心得近乎懇求的聲音輕輕問:“她……這顆鲛珠,可以給我嗎?”
“當然,”聆淵笑了起來,五指并攏握住瀾澈泛着寒涼的指尖,湊上前去在對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個吻:“這本來就是給你的聘禮,我的王妃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放假在家,只能躲着爸媽偷偷碼字(我太難了),所以更得比較晚,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