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重建智人

第14章

按照Dan以往的表現，此刻或許會努力把Allen推開，盡管對方是二百公斤重的機器。可現在他居然在Allen的懷裏一動不動！

慢慢地，他才擡起手臂，在Allen的後背劃拉了兩下。堅硬的外衣，由特殊材料做成，對人類敏感的觸覺來說，和摸生态屋裏的小動物們完全不同。

“好些了嗎？”Allen起身，眼睛變換着焦距，看着近在眼前的Dan的藍色瞳仁。

Dan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和Allen對視，長時間被圈養在屋子裏，他的視力并不是很好。仔細地觀察Allen的眼睛，才發現，那是深色的眸子，和人類的眼睛，從外觀上來看，并沒有什麽差別。

“你～真的是機器人？”Dan推不開Allen，只好自己向後退了一步。

Allen掀起袖口，露出胳膊，明明就是剛成年男子的皮膚，和Dan的相差無幾。可他稍稍轉動手臂，退去放生皮膚，就漏出裏面的機械裝置。

Dan一手擋在眼前，轉身離去——又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

－－－－－－

聽亞修說，Dan之所以不能自由活動，一直被圈養在這個500平的生态屋裏，是因為外界的空氣成分不适合人類。

Allen親自采集樣本後做了對比，發現根本不是——生态屋內的空氣成分和外界的相差無幾！這只是機器哄騙人類的一個借口罷了。

在亞修粉紅色的辦公室裏，Allen雙手抱在胸口，微微低着頭，他想找亞修好好談談。

“你說的交易，根本沒什麽必要，不瞞你說，Dan在培育的時候，做了基因幹預，他是一個無痛的人。從出生到現在，也沒有注射過疫苗，一點微小的病菌都足以致命。不讓他随意走動，怕是因為這個原因吧？”Allen冷冰冰地說出他分析出的結果。

亞修躺在自己的智能充電椅上，微閉着雙眼。聽Allen說罷，嘴角漏出一絲微笑：“我的好弟弟，才幾天的功夫，就把 ‘重建智人’計劃的核心部分全都參透了，了不起！”

Allen輕輕晃動身體，放下手臂，走向亞修，一字一頓地說：“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是什麽意思？”看樣子，亞修的電能已經充滿，迅速收回雙腿，站了起來，手指在耳後缭繞，把粉色的碎發全部別了過去，歪着頭等Allen的回複。

“簡單說～”Allen聲音冰冷，眉頭卻緊皺着，“t博士死後，我對這裏的一切毫無興趣，什麽計劃，全都和我無關。如今，既然手臂也拿回來了，只好謝謝你，早點會wooll星逍遙去了！”

“呵～”亞修一手扶着脖子，頭部親親轉動了一圈才回正看着Allen，“看來～是時候說出讓你留下來的絕對理由了？！”

“我有什麽必須要留下來的 ‘絕對’理由～嗎？”Allen很少會發出如此戲虐的口氣，此刻他正轉動着重新安裝好的手臂，挑釁似地看着亞修。

“ 在 ‘秘密基地’，我問過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亞修卻是少有的嚴肅，雙手撐在面前粉色的玻璃辦公桌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對面的Allen。良久，才看到對方不屑地微微搖一搖頭。

“呵～”亞修輕舔一下嘴唇，很失望似地收回手臂，轉身看向窗外——就算wangka城再怎麽繁榮，也不過是一群沒有大腦的機器人的墓地而已！亞修收回目光，繼續對Allen說到：“這麽多年，你倒是從未叫過我一聲哥哥呢！”

“哥哥？”Allen實在不喜歡亞修的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身子一松懈，坐進身後的一張沙發裏，雙手摩挲着鋪蓋在沙發上的粉色毯子邊上的流蘇。

“那我再問你，t博士對于你，是怎樣的存在？”亞修走近Allen，坐在他身旁的一張沙發裏，看着Allen來回纏繞在流蘇上的手指，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t博士對于自己到底意味着什麽——這确實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小時候的記憶，對Allen來說都是碎片式的存在。自打記事起，身旁就有着t博士。跟着他，雖然好似沒有格外甜蜜幸福的回憶，可也這麽順順利利地長大成人。好像一切都是自然地發展着。他是——

“他，”Allen收回手指，交叉起來放在胸前，“他是我名義上的養父，實際上，更像是 ‘老師’或者 ‘同伴’吧！”

說罷，Allen側着腦袋，似乎在等待亞修的回複。亞修卻像卡機一樣，頓住了，機器人也會陷入長久的深思？

“t博士給你做了很多次洗腦吧？以前那些傷心痛苦的事兒，你倒是一件都不記得了？”Allen從沉默中清醒過來，微笑重新浮上嘴角。

“傷心，痛苦的事兒？”Allen一臉不屑，機器人慣有的冷冰冰，他搖一搖頭，“這些對于我，一點都不重要！”

“我們小時候，在孤兒院裏的事兒，你倒是也一件都記不得了？”亞修繼續笑着，盡管笑得有點勉強。他說着，俯下頭去整理前襟上的紐扣，粉色的發絲蕩漾在眼前，他并不急着別回頭發，低着頭，繼續說，“那時候，我們在孤兒院裏，為了一塊食物和別的小朋友打架，晚上，沒有被子，冷到牙齒打顫，我們只能抱在一起才勉強入睡。這樣的事兒，你都忘了吧？”

Allen有點不耐煩，亞修說的這些他确實都不記得，更何況，一個機器人，總是回顧過去，除了引得周身發熱，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于是他起身，只是冷冰冰地說了一句：“照顧好Dan吧，我本打算穿着隐形衣逃出去，如今，只要光明正大地從origc正門裏走出去就可以了？”

“啪！”

在Allen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亞修迅速站了起來，一把抓住Allen的手臂。這只手，自打當年被t博士當着自己的面鋸掉以後，就再也沒有握過。對于機器人來說，回顧過去确實沒什麽意義，可……亞修就是難以舒緩身為昔日Allen口中“哥哥”，眼看着弟弟被當作試驗品一點點殘蝕時候心痛的感覺。即便過了400多年，身為機器人，亞修還是能感受到心中強忍着的痛，而這一切，Allen居然一點都不記得了！

“留下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對于你我，都有着特殊的意義！”亞修的語調略有變化，像是在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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