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重建智人

第7章

Allen回到origc接受了組織任命的新工作——對智人的靈性教化！

他對自己說，這只是因為金錢的原因，他需要贖金，把自己的右肢換回來，而恰好亞修會給他一筆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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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機器人的這幾百年裏， Allen不再需要睡眠，早已經無法感受明明還“活着”卻要躺在某個地方緊閉着眼是什麽樣的滋味。眼前的，躺在純白色纖維制成的網狀吊床裏的青年，周身只穿着一件同樣是純白色的絲質罩衫。光滑纖細的身軀，微微地蜷縮起來，食指和腳趾會時不時地抽動一下，眉間大多數時候都是緊鎖的。豆大的汗珠，漸漸地從額頭滲出來， Allen看着汗珠，再伸手摸摸自己光潔的仿生皮膚，哪怕是最先進的科技，也沒有辦法仿造出如此逼真的汗珠來吧！

眼前的這位青年，正是18年前，在自己面前從仿生子宮裏剖出來的——雄性！至今， Allen的身體裏還能讀取到他出生時的各項生化數據。

晝夜對于這個擁有着人類基因的青年有着特殊的意義，即便從機器人堆裏長大，他還是先天地體會到了這個。清晨的光線，穿過origc中心區域巨大的、帶有光能吸收器的窗，映射到他的臉上、手臂上、身上、腳趾上……

白天來臨，青年感受到光線，眼皮微微顫動，緩緩地睜開，卻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安靜地躺在原處，只是均勻地呼吸着，站在腳下的 Allen可以很明顯地看到他因為呼吸而牽扯着上下起伏的胸膛。

就這麽安靜地，呆呆地矗立了很久……

直到，小型機器人小丸號端着早點，跟着亞修從隐形門裏進來。“哐當哐當”，機器人特有的腳步聲，頓時打亂了中心大廳裏的安靜。

“上午8:20，Dan你的早餐好了！”說着亞修一根手指輕輕甩開，身後的小丸號立刻為青年奉上一個碩大的托盤。

托盤裏五顏六色的食物，引起了 Allen碎片記憶中為數不多的關于食物的片段。那時候，他們吃幹澀地難以下咽的黑面包，沒得吃就會肚子餓，餓了就會痛，腸胃宛如刀割，可是，現在，他卻無法感同身受。

那個叫Dan的青年目光上挑， Allen看到他的瞳仁是碧藍色的，與他金黃的發色和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宛如鑲嵌在皇冠上的寶石，熠熠生輝。

Dan面無表情，繼續蜷縮着身子，躺在吊床上，目光平行處是他豐盛的早餐。

“這可比那些怪物吃的生物餐高級多了！” Allen的聲音冰冷艱澀，習慣性地用眼睛掃描着食物，分析裏面的成分。

“哈哈哈～”亞修标志性的笑，輕輕扭一下頭，示意小丸號可以離開了。

小丸號輕輕放下托盤，收起吸盤，刻意繞到 Allen身邊，頂部的掃描儀掠過 Allen的臉頰，可愛稚嫩的童音再次響起：“ Allen你在擔心！”

Allen微微圈起拇指和中指，在小丸號頂部彈一個“腦瓜崩兒”：“就你話多！”

“丸丸真是可愛呢！”亞修笑得更加燦爛，雙手捂着口鼻，好像不這麽做就會笑得停不下來，他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才停下來，目光來回鎖定 Allen和Dan，過了半晌才問，“你們已經認識了吧？”

Allen踱着步子向Dan的面前走去，不料，Dan卻微閉着雙眼，轉了個身，空留一個套着被壓出褶皺的真絲罩衫的後背。

“這材質是真絲，已經好幾百年沒見過了！” Allen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出于習慣又開始分析起目之所及的物品成分來。

“嗯，是origc自主培育出來的蠶，吃着自主培育的桑樹葉吐出來的絲制成的，很美吧？我也想來一件呢，只可惜身子太硬，蠶絲太不好打理，嘻嘻～”亞修說着，從托盤裏取出一塊餅幹，揉碎捏成粉末放在 Allen面前，“知道這是什麽嗎？”

“小麥餅幹！當我傻啊？” Allen脫口而出。

“還記得小時候，我兩會因為半塊小麥餅幹而打上一架嗎？”亞修伸出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粉末，和記憶中的信息做着對比，結果是——不如當初香甜。

Allen毫無印象，象征性地撇撇嘴，眼睛又盯在Dan的後背上，“這家夥有點營養不良啊，雖然躺着不需要消耗多少能量，但是腸胃、肌肉……”

“……”

“滾出去！”

還沒等 Allen把話說完，原本安安靜靜地躺在吊床上的Dan突然坐起來，大聲吼叫。

“原來他會說話！” Allen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們的小公子其實是個暴脾氣呢！”亞修微笑着，拍拍雙手，沾在指尖的餅幹碎屑被抖落在地上。那些碎屑接觸地面的瞬間，就像被地面吞噬一樣，立刻消失殆盡。

“這是什麽？” Allen沒有相關的知識儲備。

“生物循環利用技術，這屋子裏，除了Dan，任何生物接觸地面都會立刻被地板吸收，轉化成其他生物的能源——也就是 ‘生物餐’！”亞修不緊不慢地說着，絲毫沒有顧及Dan情緒的樣子。

“哦～” Allen好奇地蹲在地面上，手指在地板上劃來劃去，再側側頭，看着遠處的草皮，它們都被1公分左右的培養基架空着，“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年，科技真是日新月異呀！”

“我說了！讓你們滾出去！”金發青年跪坐在吊床上，兩手抓着身側的空網，“快點滾出去！”

Allen深色的仿生眼和Dan水晶般的藍色瞳仁射出的目光交彙在一起的那一刻，整間屋子都安靜了下來，像是瞬間跌入冰窟。

“既然Dan注意到了咱們，我就做一個介紹吧，”亞修的聲音劃破了安靜，“Dan，這是組織為你遣派的靈性導師，未來，他會和你一起生活，教給你生而為人的基本技能！ Allen是我的弟弟，你可要對他下手輕點啊！”

說罷，亞修微笑着向 Allen機械性地擺擺手，“交給你了，記得我們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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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不足500平的中心大廳裏，小型的生态系統曾經吓跑了 Allen，如今，他又自投羅網，前來這裏為一個毛頭小子，無論是智力還是體力都與自己相差十萬八千裏的實驗品做什麽“導師”。看着自己懸空的右臂袖管，無論怎樣，目前來看，只能勉強接受這份工作了。可是，作為未完成的實驗，這“靈性教導”到底意味着什麽？！

Allen讀取着從亞修那裏傳來的關于Dan的信息報告，其中有一項顯示他的智商為300，讓他很感興趣。無論是作為機器，還是人，他都喜歡和有智商的家夥打交道。

自打Dan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被圈養在這個不足500平米的中心大廳裏，所有的吃喝拉撒都被機器人伺候着。漸漸地，尋覓自己打哪來到哪去變成了整日呆坐在這裏的唯一可以做的事。

那些堆砌在牆角的書籍，是負責照顧他的衆多機器人保姆從monida星球各地搜集而來的。Dan無法像機器那樣讀取數據，所有的信息都靠書本。終于在某一天，Dan知道了，自己身而為人，活着無非是喘息着機器造出來的氧氣，最後終将以人的方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這一切又有着什麽樣的意義呢！

總之，所有的一切都讓這個剛剛成年的孩子煩躁，無論是環繞在眼前的、monida星球上最最寶貴的生物系統，還是透過巨大的中心大廳玻璃窗，看到外面行動有序的wangka城——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煩躁！

每天，他都是帶着這種煩躁的情緒，在兩三名機器人保姆的強制下，睡着的。而如今，origc居然為自己派來什麽“靈性導師”！

讓一個機器人，一個殘缺的機器人來教導自己？生而為人的自尊是絕對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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