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重建智人

第5章

若不是被關押在這個地方， Allen系統中自動構建起來的origc地圖恐怕總會缺這麽一塊。看着身邊全是被圈養在籠子裏的“怪物” Allen好氣又好笑。總有一天，當那個所謂的“尋祖”計劃完全成功以後，這裏恐怕會有更多的像自己這樣的人化機器人，被圈養起來，當作怪物，供所謂的智能生物觀賞吧！

主仆信號越來越強，每一天，小丸號都會粉撲撲地為 Allen送來光能電池板。看着周圍的科學實驗的失敗品，那些畸形的生物——三只腳的雞、五條腿的□□、首位颠倒的駱駝——它們全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翹首期盼着每日數量有限的生物餐（一些活化細胞的增殖産物）， Allen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惡心感。盡管，在作為人化機器人的這400多年裏，自己的消化系統已全然被機械替代，能量供給全靠電力，味覺和嗅覺系統想要關閉的時候，随時都可以關閉。

“今天的電量，只有1500Ah，請省着點用！”小丸號把電池板丢進 Allen的牢籠就準備轉身走掉。

“喂！你在生氣？” Allen從身後叫住了小丸號。

小丸號停住，它回想起 Allen被巨型八爪機器人抓住之後，亞修所說的內容：“ Allen并非念在主仆之情才來接你離開，只是為了償還在wooll星球欠下的巨額賭債，所以才來帶走你。”

說白了， Allen只是想把小丸號賣掉而已！

“可笑！一個破機器還要鬧情緒！” Allen和這些籠子在一起，呆的确實有些膩了，它們整天就知道吱呀呀地亂叫，就算小丸號是臺機器，多少也能逗個樂說句話吧，更何況，想要從這裏逃走，重獲自由，還得靠它的幫忙。

只是小丸號，完全不念舊主之情，丢下一句話，轉身就快速離開：“明天的電量會再少300Ah！”

“喂！那隐身衣，你可要幫我收好！那是我用右臂換來的！”

小丸號關上生物廢品暫存中心大門的那一瞬間，聽到裏面的 Allen這麽大聲地吼叫着。誰要管你的什麽隐私風衣，我的小命差點都被你取走！小丸號低着頭，穿梭在origc形如蟻穴的巨大建築裏，像只在大海裏穿梭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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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供給電量減少到每天只有600Ah的時候， Allen為了保持機器的正常運轉，已經将周身的所有功能都關閉，只是維持着日常“呼吸”。和那些每日吃着生物餐的籠子裏的“怪物”比起來，他倒顯得越來越茍延殘喘。

“嘩～”生物廢品暫存中心的門開啓了，一批和 Allen漸漸熟絡起來的小怪物們，被三三兩兩的轉運機器人拖走，轉而，從另一道門裏，又送來了新的“生物廢品”。

亞修跟在身後，看到 Allen——他正低着頭，坐在按照他的身材量身生成的籠子裏，胸口的呼吸燈微微地發着橙色的光，不免露出勝利者的微笑：“按照我們的祖先，人類的說法，我應該算是你的哥哥吧？”

Allen微微擡頭，運算和預測能力直線下降：“少說廢話，抓我來這，到底是什麽目的？”

“嗯～”亞修圍着籠子轉了一圈，回到原地，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裏掏出一面鏡子，看着鏡子裏面完美無瑕的面龐，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這裏變得好幹燥，看來，我的皮膚又要進行生化保養了。哎，又是一大筆錢！”

“說正經的！” Allen有點不耐煩，胸口的橙色亮光變得有點發赤。

“好吧！”亞修合上鏡子，揣回口袋，雙手握在困住 Allen的籠子欄杆上，眨着眼睛，“那我們就來說說正經的吧！”

Allen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斜靠在欄杆上，欄杆發出的淡藍色的光線印在眼眸上，閃閃發亮，他剛好和亞修面對面，表情僵硬中透露着怨氣：“說！”

“其實，你根本就不需要勞心費神地穿什麽隐身披風回來，你的id在origc裏一直沒有注銷！也就是說，現在，你的身份還是monida星球聯盟origc組織“尋祖”計劃重造人類工程的第一助手！”說罷，亞修歪歪頭戲虐地笑了。

“什麽狗屁計劃！什麽狗屁工程！呵呵！”亞修話音剛落， Allen就脫口而出，這是他對政府這項計劃的評價，也是這十八年來，一直逍遙在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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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到18年前，t博士帶着 Allen在origc頂層的組織核心地帶游歷了一番。正當 Allen津津有味地沉靜在尋祖計劃中那些被一一重建的生物旁邊，好奇的觀賞着它們，宛如暢游在動物園裏的孩童一般的時候，t博士卻無聲地消失了！

Allen在那裏玩到盡興，回到實驗室，還是不見t博士的身影，直到小組內部的搜索信號顯示查無此人！他才意識到，今日的博士似乎與以往有很大的不同，神色、語氣、舉止，都顯得很怪異，讓人不明所以，于是他推開博士辦公室的門——

在屋子中央，平常安放博士充電椅的位置，騰空而立着一副高智能播放器，看樣子，是他早就準備好的。畫面中，博士和往常一樣，一襲白色長褂，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人類三十多歲的面龐，看起來從容而堅定。

“ Allen，我料到你會來這裏找我。”

視頻中的博士正是坐在眼前這張椅子上錄下視頻，所以 Allen一時恍惚，差點就以為博士還在這間屋子裏，只是走上前去，用手一摸，撲了個空。

“雖然鼓足勇氣帶你去了origc的核心基地，讓你參觀了我們計劃的一部分成果，可還是沒辦法當着面告訴你那所謂的origc契約到底是什麽。呵呵！”博士慈眉善目，像個害羞的老小孩，他繼續說，“此刻，當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我已經……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什麽意思？t博士曾經無數次地告訴過 Allen，人化機器人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生命的弱小，與機器的永恒，而此刻，他卻說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是，我一直教導你和亞修，人的生命是短暫有限的，在宇宙的長河中，顯得那麽渺小又卑微。當你們年幼時，作為半機器人的我，帶着你們穿過街頭巷尾，被人類嘲笑的時候，我恨不得立刻證明給他們看，傻子！你們這群白癡！未來，是機器的天下。可是，随着星際大戰，Pta粉末真的讓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當然無存，我們作為機器真正意義上可以永生的時候，危機卻再一次降臨。我們人化機器人，說到底，不過只是一群智人腦copy的産物，機械化的思維終究是會走到頭的。這個星球，需要生命，需要智人的回歸！而origc的最高契約，那些你看到的有着橘色凸起的名牌，是用人化機器人科學家的生命——或許，對我們這種人，說生命根本不配——換來的！”

不！你是機器人！人化機器人！你是永生的！只要有數據庫、有處理器、有驅動裝置，你就可以立刻“複活”！

“不要多想！”視頻裏的t博士，好像才到 Allen心中所想，“看到我身後的這個容液了嘛？”

Allen努力把目光聚焦在t博士身後的透明浴缸上，裏面确實成裝着淡綠色的液體。

“一會兒，我就要浸入其中，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放心，我會提前關閉感觸覺系統，不會感受到一絲痛苦。直到和它們融為一體，變成赤紅色！ Allen，我的孩子，永別了！”

視頻信號中斷，巨大的高智能播放器瞬間消失殆盡。眼前，正有一架透明的浴缸擺在 Allen面前。他走過去，蹲在浴缸旁，雙手在浴缸邊緣機械地摸索着，浴缸裏的液體從視頻裏的淡綠色早已經變成了眼前的赤紅色！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t博士了！

Allen當做兄長、當作良師、當作養父的人，永遠地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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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回到現實，亞修的聲音頓時變得刺耳起來，“話說，你的系統是不是也應該升升級了？600Ah的電量在我這能用一周了，你卻連一天都維持不了？”

Allen順着斜靠在身後的欄杆滑坐在籠子裏，“系統不夠強大，當然不費電了！”

“我的好弟弟，記得你以前溫順地像只綿羊，如今怎麽也學會語言攻擊了？”說着，亞修從胸口掏出一塊電池丢給 Allen，“你的困惑我懂，要離開還是要留下來幹場大的，你自己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