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重建智人

第4章

“田多？”

在充電站裏，粉色的小丸號把頂端的掃描儀對準了身旁的田多號。它們現在共同服務于亞修長官，有着外人不可知的內部交流系統。

“幹嘛？別用你那個玩意照我眼睛！”

“眼睛？哈哈～你那兩個馬桶塞一樣的圓圈也叫眼睛？”

“什麽叫 ‘馬桶塞’？”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和田多呆久了，小丸號也學會了捉弄人，“你能聽到我胸口發出的 ‘滴滴滴’的聲音嗎？”小丸號終于把困惑了好久的問題傳給了田多號。

顯然，田多還不知道，身旁的小丸號，除了更新了系統，修補了外殼，連曾經的數據記錄也一同做了處理，于是，立刻回了一段，“呦吼～那不是你曾經的主人 Allen在召喚你嗎？少在我面前得瑟！”

曾經的主人 Allen在召喚？！

“別裝傻了，origc的每一臺小型機器人，被建造出來的那一刻都會自動擁有一個內置魔盒，那裏加了多重防鎖，任何人，即便是新主人也是更改不了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啊！”

“那你讀取自己的魔盒，查看原始記錄啊！”

“我的好像被新主人加密了，根本破解不了！”

“切～得瑟！”田多丢下一句轉身離去。

田多的反應是“吃醋”嗎？小丸號看着它離開的背影和系統內的情感數據做着對比。可是， Allen在召喚到底是什麽意思？

－－－－－－

這裏的夜晚和白天無異，一切都在有序地運轉着，monida星球最繁榮的城市wangka城，像一個巨大的精密機器，環環相扣。 Allen站在wangka之巅，注視着2.9公裏之外的origc組織中心——那個龐雜如蟻穴的巨型建築，一片燈火輝煌。

十八年沒有回來，再次踏上這顆星球，他以為會有不同，卻沒想到和臨走時并沒有什麽差別，或許——畢竟——他也只是一臺機器罷了，無法感受！

不，也并非完全沒有差別，看來origc組織的尋祖計劃，一直順利地進行着。城市裏高架兩旁的狗尾巴草已經被更加高級的花草取代，夜晚疾速而過的車燈星星點點地照在它們身上，能看到絢麗的色彩。

Allen擡起手臂，再次試圖和小丸號鏈接。它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資産了！不能就這麽輕易地放棄。

無論是不是徒勞，他都想再試一次，只是這次，幾聲短暫地“滴滴”聲後，居然傳來了小丸號稚嫩的男性童音：“這裏是小丸號，信號已連接！”

真地聯通了，已經在這個山頭獨自等待了許久的 Allen，向聲音的方向挪動起步子。

“小丸！我是 Allen！” Allen像是松了口氣，整個人的身架都微微一沉，“你在哪裏？”

“我……我在～”小丸號本來只是想讓胸口的滴滴聲停下來，卻沒想到，真地和 Allen聯通了。它回頭看看用吸盤吸附着芯片的田多不由得語塞起來。

田多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把芯片重新插回小丸號身後的卡槽裏：“記住！這玩意是你自己偷來的！和我無關！”

說着，田多一溜煙地消失了。

随着亞修對魔盒的加密被解鎖，小丸號瞬間開啓了很多昔日的數據記錄，就像是重疾病人失而複得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

“小丸？！” Allen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他的聲音和十八年前沒有任何差別，只是語速略快一些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原來那種語氣叫“關切”？有了情感讀取功能的小丸號，頓時感到了前主子的關愛，一時忘乎所以，失掉了機器人該有的本分，回答他：“我在origc！”

“到地下室9號通道口，我在那裏等你！” Allen掐斷了信號，昔日origc組織的地圖立刻浮現在眼前。地下室9號通道口，是origc組織的廢棄物排放出口，那裏只有淩晨5點才會開放，平日裏沒有人員往來。更重要的是，那裏監控稀疏，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小丸號的最佳地點。

幾分鐘後， Allen就披着銀灰色的隐形鬥篷出現在了origc的入口處。這裏無人把守，想要進出卻異常困難，每一道檢測都需要精确無誤機關才會開啓放人通行。好在，再次登上monida星球之前， Allen就做足了功課，離開wooll星球的時候，用自己的右手臂作為抵押，高利貸了一筆巨款，在黑市上換得了monida星球最頂尖的科學研究場所origc，目前都沒有辦法破解的新科技産品——隐形披風！

只要有人出入origc，趁機混進去，并不是難事。只要能在淩晨5點前，在地下室9號通道口，把昔日的機器人仆人拆解掉，揣進口袋，再趁機溜出來，此次monida星球之旅就算是圓滿了。

一切都在計劃中，在9號通道口，殘缺着右臂的 Allen遠遠看到一顆粉色的小球向自己滾來，只有越來越明顯的主仆感應警報告訴他，這就是昔日的小丸號。

“ Allen！”小丸號假借去充電的空檔跑來見昔日的主人，還琢磨着要不要像情感分析數據裏的資料片段那樣，兩人來一個擁抱，卻看到了 Allen蕩漾着的空空的右臂袖管，“你的胳膊呢？”

“呼～” Allen縱使有400多歲，面龐卻依然是剛成年的模樣，年輕俊朗。這是每一個人化機器人最開始接受機械化的年齡标識，“機器人只要接受命令，執行命令就可以了，你忘了？”

“是！”小丸號向前傾斜下身子，瞬間來到了 Allen的近處，“請下達命令！”

“關掉你的電源系統，我要拆掉你，帶你去wooll星球！” Allen面無表情，仿生眼透露着金屬機械的本質——冰冷！

“……”

“喔喔喔～”

陰陽怪氣的呼叫聲，引得 Allen和小丸號同時回頭。那聲音是從深不見底的9號通道內傳來的。

“丸丸～機器人只要接受命令，執行命令就可以了，你沒忘，怎麽會來這呢？”

原本準備聽從命令，關閉自身電源的小丸號，立刻分辨出，這聲音來自現在的主人亞修，不由得停止了動作——機器人只要接受命令，執行命令就可以了，而這個命令只能來自于目前的主人亞修！

“小丸！”

“丸丸！”

面對兩位高高在上的人化機器人同時跳出來争奪自己，小丸號只好停止一切動作呆呆地站在原地。

“好！那我親自動手！”說着， Allen退下銀色的隐形披風，弓下身子，一根手指退去仿生皮膚，變成機械工具的模樣，在小丸號頭頂的掃描儀前晃了晃，一字一頓，“我現在就拆了你！”

“丸丸，”亞修站在 Allen的身後，與他不過一身的距離，擡起手，食指輕輕地将蕩漾在前額的一縷粉色頭發別到耳後，聲音溫柔而細膩，“你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呢！小可愛，真迷人！”

小丸號看着 Allen步步逼近的拆解工具，再看看亞修微笑着的面龐，還是矗立在原地。亞修看它絲毫沒有執行指令的意願，雙手拄着膝蓋，弓起身子，在 Allen耳旁輕輕吹氣，“你□□出來的小家夥，和你的性格很像呢！”

Allen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一番身後的來客，小丸號身上的顏色，和這家夥身上騷氣的粉色如出一轍，不用多想，他肯定就是小丸號現在的主人了。

“好久不見！ Allen！”亞修直起身子，伸出右手，才看到 Allen的右臂袖管空空蕩蕩，不禁失笑，“哈哈，對了對了，差點忘了，你在wooll星球玩賭博，把自己的一條胳膊都輸掉了吧？”

“哼哼～” Allen收回手指，拆解工具立刻收了起來，被仿生皮膚重新覆蓋。他直起身子，與亞修對視的那一刻，瞬間調取到昔日一起成長的數據。作為同時被t博士收養的兩個流浪兒，一同成長和學習的經歷，雖然不是多麽深刻，卻有着一些無論如何都無法删去的片段。

“你想幹什麽？”良久， Allen終于開口了，順勢撿起之前被丢在地上的披風。看來，今天小丸號是帶不走了，只能找個機會自己先逃走。

“來人！捆了他！”沒想到亞修的反應還是快了 Allen一步。瞬間，從9號通道口爬出若幹巨型以擒拿為長項的機器人。它們八爪着地，快速移動到 Allen身邊，深藍色的激光線從頭部竄出，瞬間将 Allen牢牢地纏住。

此刻，縱使 Allen擁有再強大的分析與計算能力都無濟于事，只好低着頭，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目光死死地盯住躲在亞修身後的小型機器人小丸號的身上——是呢！這年頭，機器人仆人都會叛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