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也別把我當成什麽好人,可是你看,女人總是這樣,她們總把男人說的話語當真,以為那些甜言蜜語是真的。如果她沒有将這些公認的游戲當真,并且告訴他的丈夫,那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男人的手指捏了起來,手背上的青筋可以明顯的看到它們鼓動的狀态,但很快的,他又放松了下來,瞧着海倫,繼續清楚的說着。
“誰都不會死,沒人會談論這段關系,她依舊是一位惹人喜愛的伯爵夫人,而我,我也沒任何損失。”
“可是她愛你啊!”海倫終于說出來了,她從一開始就讨厭這種事兒,但她作為一名女性,又從骨子裏同情另一名女性,這是一種本能。當一個弱者在你面前哭泣和呻吟的時候,不管他先前犯了什麽錯誤,你都很難繼續保有當時的那種怒氣。
“愛?”多羅霍夫古怪的笑了一下,他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瞧着海倫。
“小姐,您怎麽會認為她愛我呢?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她都會愛的,她愛的可不是我,不過是一種她幻想中的人。”
“您怎麽能對她那麽冷酷呢?”
“因為這是事實,女人都這樣,她們永遠不安分,熱愛一切幻想中的東西。”
“您怎麽敢,”海倫有些生氣的捏起了拳頭,她怒視着對方,因為那種鄙薄的口氣。
“這樣蔑視所有的女人!”
“所有,哦,抱歉,小姐,盡管我先前認為您是不一樣的,但很明顯,在這些事兒上面,您和她們沒什麽分別,很抱歉,我用如此不敬的話語說出了這個事實,您多麽天真,多麽善良啊!”
多羅霍夫嘲諷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兒,看到她氣得漲紅的臉頰後,他的心裏有一種隐秘的快感,那種堵在胸口的悶氣被宣洩了出去。
“我無法和您溝通,無法溝通。”海倫咬牙說着,然後離開了這裏。
多羅霍夫瞧着女孩兒生氣的背影,撇了撇嘴,他收回視線,瞧着窗外的藍天,看到那些光禿禿的植物,他的腦海裏還殘留着,那雙眼睛裏流出來的淚水。那真美啊,他當初就是被那種柔弱的神情吸引住的,可當那雙眼睛那樣注視着他的時候,他又沒了那種心情。
“女人多可悲啊!”他想。為了男人那些虛僞的甜言蜜語,像飛蛾撲火一樣去靠近。在他明明告誡過她們之後,卻反而使得她們更加心動了。
“愚蠢。”他咕哝了一聲,用完好的右手捶了軟椅一拳。堅硬和柔軟碰觸,受傷的總是柔軟的這一方,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樣。他瞧着手背上的青紫和腫脹,抿着嘴角,将這疼痛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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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阿納托利回來後,從仆人那裏得知,多羅霍夫已經離開了。
“怎麽回事?”他詢問着仆人,後者将事情大致的說了一下。
阿納托利抿着嘴唇,他來到了海倫的房間,後者在知道他的來意後,瞪圓了眼睛瞧着他。
“哈,所以這是我的錯?”
阿納托利皺了皺眉毛,“海倫,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得明白,他身上有傷,不可能回家的,那家夥現在沒準還在哪個酒館裏面。”
“那又關我什麽事情呢?阿納托利,我為什麽得承擔這個責任?我既沒有趕走他,也沒有說什麽,盡管我是那麽的讨厭他。”
海倫重重的說着,她真的很生氣。那不單單是因為安菲娅的事情,雖然她覺得那有些可憐,可也不得不說那是她自作自受,可是,多羅霍夫那鄙薄一切女人的态度讓她覺得不能接受。
“他不是個壞人,海倫。”
“可他也不是個好人,他沒有責任意識!”
“海倫,那不完全是他的錯!”阿納托利擰着眉毛,盡管他也不認為多羅霍夫沒錯,可也不能接受妹妹對好友的那種批判。
“不完全?”海倫冷笑了一聲,“就因為他,不,他們的行為,另一個人就死了,這太可笑了。”
“海倫!”阿納托利提高了嗓音,他從未在女孩兒面前這樣說話,他的神情嚴肅又認真,仿佛海倫侵犯了什麽不能觸碰的東西。
“那是男人之間的決鬥,是公正的!”
海倫瞧着對方,她的心髒跳的很快,因為難受和激動,但越是這樣,她的面上就更加平靜,幾乎沒有表情。
“那是愚蠢的。”她丢下這句話就離開了,裙角擦過男人的長筒皮鞋,她挺直了背脊,右手死死地捏着自己的食指,防止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
☆、第 66 章
晚飯海倫沒有出來用餐,她推脫是因為不舒服,阿琳娜知道他們兄妹兩争吵的事情了,不過她也沒辦法,因為她的女兒有一副倔脾氣,所以她只是吩咐女仆把飯菜端進去,幸好這樣海倫沒有拒絕。
“瞧瞧你的女兒,你都把她寵壞了,一個女孩子,總是幹涉男人之間的事情,像什麽話。”瓦西裏公爵噴了噴氣,而公爵夫人什麽都沒有說,她從不反駁自己的丈夫。
阿納托利也沒有說話,他平時那種嬉笑的表情已經沒有了,他安靜的享用着自己的飯菜,吃到一半的時候,他接到了多羅霍夫的來信,這位年輕的男子看完後就決定出去了。
“吃飯吃到一半呢!”瓦西裏公爵喊道,阿納托利沒有回頭,只丢下一句“不吃了”就快速的離開了。
“這個混蛋小子!”瓦西裏公爵重重的說着,仆人們把小少爺的飯菜收下去了,免得公爵看着生氣。
偌大的餐桌一下子就只有夫妻兩個了,吃到後面,瓦西裏公爵也覺得沒意思了,喝了口酒就放下了餐具,離開了。公爵夫人也很快吃完了,去壁爐邊做她的針線活,順便等她的大兒子。
八點的時候,伊波利特回來了,他今天為了應酬喝了點酒,但人還算清醒。
“媽媽,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兒?”伊波利特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走過去問道。
阿琳娜吻了吻兒子的臉頰,看着他憂心地說道:“你去瞧瞧你妹妹吧,她和阿納托利今天吵架了。”
“發生什麽事兒了?”伊波利特扶着母親坐下來,關切地問道。
阿琳娜把今天下午的事兒跟大兒子說了一下,後者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我先去海倫那裏,媽媽,您去睡吧,別擔心了。”
“我怎麽能不擔心呢。”公爵夫人嘆了口氣。
伊波利特笑了一下,“媽媽,兄妹怎麽會有不吵架的呢。”
阿琳娜擡起手輕輕地撫摸着大兒子有些瘦削的臉蛋,她溫柔的說着,“幸好有你,我的好兒子。”
伊波利特腼腆的笑了一下,他讓女仆把母親送到卧室,自己則是去了海倫的房間。
“我可以進來嗎?”他敲了敲門問道,得到允許後推開房門進去了。
女孩兒還沒有睡着,她坐在窗前的軟椅那裏,似乎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所以一時之間看向自己的時候還有點僵硬。
“你回來了啊,伊波利特。”海倫扯了個笑臉出來。
伊波利特皺了皺眉毛,他走過去,最在女孩兒的對面,手肘放在膝蓋上,手指交疊着,身子微微傾斜着看着女孩兒。
“我聽媽媽說了下午的事情。”
“抱歉,伊波利特,那沒什麽。”海倫輕聲說着,她現在已經冷靜多了。
“不想談談嗎?”
“不,不想。”海倫擡眼看着對方,又補充了一句,“只是暫時還不想。”
“好吧。”伊波利特應了一聲,不再勉強對方。
房間裏很安靜,靠邊上的窗戶被打開了一點,夜風從裏面進來,帶來一種清冷的氣息。
“海倫。”伊波利特柔聲喚了一句。
“什麽?”
“要不要陪我去打獵?”
雪花飄灑在玻璃窗上,親昵的靠着,但沒過多久又變成了水漬,像是斑駁的淚痕一樣。
海倫嘴裏呼出一口白氣,窗外的景色就變得霧蒙蒙的了。耳畔傳來火車有節奏的聲音,搖搖晃晃的,像是在搖籃裏面一樣。
那天晚上伊波利特告訴他,皮埃爾來信邀請他們去莫斯科的郊區打獵。自從上次晚上的玩鬧舞會後,伊波利特和皮埃爾就經常通信了,而阿納托利,他連給家人寫信都懶得寫,自然也不會跟皮埃爾通信了。
“上面也邀請了阿納托利,不過我想這次可以不用告訴他了。”伊波利特難得的沖海倫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
“會難受嗎?”門被打開,海倫從回憶裏醒來,她放下手仰頭瞧着自己的兄長,嘴角露出一個柔和的弧度。
“不會,我很好。”
伊波利特點了點頭坐下來,他的雙手放在桌面上,眼神卻落在窗外,經過的山巒上有着連綿起伏的積雪,昨天晚上這兒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到早上整個山峰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有一種肅穆的美感。
“伊波利特,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她看着男人灰綠色的眼睛突然開口問道。
年輕的男人收回了視線,他想了想,然後說:“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海倫。”
她聽着男人沉穩又輕柔的聲音,仿佛燕子從水面上掠過,有點遺憾,有點難過,但更多的,是一種平和。
她明白人不可能總是無拘無束,她這樣問,不過是想有人告訴她,防止她太過任性而在現實中迷失。
“是啊,你說的對,伊波利特。”她低聲說着,贊同對方的話語。
沒有人再出聲了,雪還在下着,陽光從雪頂反射出七彩的光斑,這雪,這光,都是亘古不變的,但經過的人,在瞧見這些景色的時候,總是免不了贊嘆。
從火車上下來,皮埃爾和一個年輕的男人沖着他們揮手,走進一看,海倫發現這個男人有些眼熟,仔細一瞧,這位不就是羅斯托夫伯爵家的大兒子尼古拉嘛。
“您好,公爵小姐。”
尼古拉彎腰笑着吻了吻面前的姑娘,距離他們上次在宴會上見面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年多了,她出落的更加标志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那起綁架事件,又從娜塔莎那裏了解到更多的信息,這位勇敢的小姐一直在保護着他的妹妹,為此,尼古拉非常感激。
“您好,尼古拉伯爵。”海倫微笑着回應,另一邊皮埃爾又招呼着一行人去坐馬車,他們今天要去皮埃爾家裏用午飯,第二天清晨再去打獵。
“先休息,養足了精神才能打獵!”皮埃爾笑呵呵的說着,他的臉色看上去十分紅潤,心情也很好,海倫覺得那可能是因為農田的事情已經解決好了。
☆、第 67 章
馬車粼粼的響動,初冬的寒風從人的面頰上掠過,人聲,馬車聲,海倫覺得心情好多了,幾乎忘記了彼得堡發生的事情,她打量着莫斯科,就好像第一次來到這兒一樣。
伊波利特安靜的注視着女子,見她嘴角浮現的笑容後,他也微笑了起來。
午餐十分精致,但又不失俄羅斯獨有的風情。先是冷菜,接着是湯,濃稠的湯汁裏面有入口即化的土豆丁,湯喝完後就是肉類了,有煙熏魚肉,小牛肉,之後就是甜點了。
海倫只吃了一口甜點,俄羅斯的食物太過熱情了,她可不希望以後還要煩惱身材的事情,吃一口是幸福的,但多吃一口痛苦卻是成倍的。
到最後,海倫也喝點酒,平時她不怎麽喝,因為伏特加的度數太高,非常辛辣刺激,但今天,她想喝一點。
“海倫。”伊波利特輕輕地喊了她一聲。
她笑了一下,端着透明的酒杯沖他眨眨眼睛,然後是清脆的碰撞聲。
“真辣。”她小聲地咕哝着,不過眼底卻盈滿了笑意。
尼古拉瞧着這兄妹兩的互動,笑了一下,拈了一片酸黃瓜,并着伏特加一起喝下去。
“有個兄弟姐妹真好。”皮埃爾感嘆了一句。
“是好,不過也有不好的時候,你只是看到了好的一部分,親愛的彼得魯沙。”尼古拉笑着說道。
“會嗎?我看你和娜塔莉娅·伊利因齊娜的感情也很好。”皮埃爾指的是娜塔莎,尼古拉的小妹妹。
“哦,是的,我們感情是不錯,因為娜塔莎是個小天使,可你要知道,我和薇拉就不怎麽樣,所以不是每對兄妹感情都很好的。”尼古拉聳了聳肩膀。
“哦,你另一個妹妹,我覺得她有些太嚴肅了,不是很好親近,不過,她也是個漂亮的姑娘,我聽說她最近有個傾慕者。”
“哈,連你都知道了,彼得魯沙,看來我們這個圈子的消息傳的還真快。”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伊波利特有些好奇的問道。
“還能是怎麽回事,他看上了我的妹妹,要和她結婚,我和娜塔莎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薇拉總是有點不近人情,而伯格,好吧,他有時候有點太滑頭了。”尼古拉用一種愉快的口吻說着,盡管從字面意義上看來,尼古拉似乎對薇拉和伯格這一樁婚事評價不高,但人人都看得出他是真心的祝福這一對的。
“那麽,敬羅斯托夫伯爵小姐。”皮埃爾端起了手裏的酒杯,衆人也端起來,海倫微笑着喝下了今晚的第二杯酒,她心情好極了,好的已經把彼得堡的事情忘在腦後了。
第二天,他們都在皮埃爾的家裏集合,由尼古拉帶隊,他的小妹妹娜塔莎和弟弟彼佳也來了,因為在那裏他們有個遠房親戚,晚上就不用趕回來了,除此之外,他們旅程中還有一個人要加入,那就是住在博古恰洛沃的安德烈公爵,只不過他得明天才能過來。
“你是怎麽把那位公爵大人從深山裏挖出來的?”尼古拉在馬背上揶揄地問道。他并不是很喜歡安德烈公爵,因為安德烈公爵也不喜歡他,但知道綁架事件後,他也由衷的感激這位冷淡又古怪的公爵大人。
“我只是邀請了他,你知道,安德烈近來都不怎麽出席晚會,他可能想拒絕的,不過瑪利亞·波格丹諾夫娜幫助了我。”
“那位公爵小姐?”
“是的,她是個好心又聰明的姑娘,她說的話安德烈總會考慮的。”
“那我可真想見一見那個姑娘,可惜她總是不怎麽露面。”尼古拉笑着說道,英俊的眉眼看上去十分放松。
“總有機會的,尼古連卡。”
尼古拉聳了聳肩膀,他在談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只單純的注意這個人,而不是像其他貴族一樣,還會打量這個人身後所代表的家族力量,所以,當他說希望見見瑪利亞的時候,也的确只是單純的對公爵小姐好奇,即使那位是他不喜歡的,安德烈公爵的妹妹。
“伊波利特,他們怎麽樣?”尼古拉問着從後面趕過來的伊波利特,同時在心裏感嘆,和那匹馬比起來,伊波利特·庫拉金可真是夠瘦的了。
“挺好的,你妹妹娜塔莉娅·伊利因齊娜可真活潑,一直在說話。”伊波利特騎着馬過來,和皮埃爾他們并排騎着。
“哈,我希望海倫·伊萬諾夫娜不會介意,娜塔莎有時候就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樣,連我都會煩她呢。”
尼古拉大笑着說道,他自從到軍營裏面歷練了之後,後來又去前線參加了戰争,整個人身上已經沒有了當時那種學生的氣息了,就像個長相漂亮的,有了好多年從軍經驗的老兵一樣。說話做事都是直率開朗,讓人很想親近。
在皮埃爾和尼古拉的後面是馬車,裏面坐着三個人,海倫,娜塔莎還有唯一的一個男孩子彼佳。
“娜塔莎,我想騎馬。”彼佳別扭的說着,他現在已經十歲了,但尼古拉依舊不同意讓他騎馬。
“好啦,彼佳,尼古拉只是不同意現在讓你騎,等會兒到了獵場,你就可以那麽做了。”娜塔莎捏了捏小弟弟的臉蛋,笑着說道。她如今已經十四歲了,但眉眼間依舊跟個孩子一樣,
“海倫,海倫,你真的不會騎馬嗎?”娜塔莎扭過頭看着女孩兒問道,上一次的事情讓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變得更加親密了起來。
“是的,娜塔莎。”海倫有些窘迫地回答,不管是她自己,還是這身體原來的主人都不會騎馬。
“那真是遺憾!”娜塔莎小小的嘆息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她又興致勃勃的說起別的事情了。
她真好,總是那麽無憂無聊,海倫有些羨慕的想着。她喜歡這個姑娘,因為她很有趣,看着她就好像春天到了一樣。
“到了!”
馬車外有人喊了一聲,聽聲音是尼古拉,娜塔莎和彼佳像只小鳥一樣,迫不及待的探身出去瞧一瞧,海倫擡起右手,撩開車簾,她灰綠色的眼睛像被什麽東西點亮了一樣。
☆、第 68 章
“真美啊!”她在心裏感嘆着。
奧特拉德諾耶森林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白桦樹像一些站的筆直的衛兵一樣守衛着這片森林。霜凍凝結在草地上,那些葉片看上去都是堅韌的,整個林子看上去非常安靜。
“來吧,海倫,讓我們出來瞧瞧!”娜塔莎笑着招呼道,她那藍色的大眼睛閃閃亮亮的,就像星星一樣。
海倫随着娜塔莎他們下來,她的腳踩在厚實又濕潤的泥土上,悄無聲息的。她擡眼瞧着這片開闊的地帶,心好像要飛起來了一樣。
“怎麽樣?”伊波利特從馬背上下來,他穿着打獵的裝束,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皮靴裏面,顯得他整個人更高了。
“真漂亮啊,伊波利特,我覺得自己能來真是太幸運了!”海倫高興地說着,她擡起手抿了抿自己有點淩亂的頭發,這裏的風真大,但非常适合,像是帶着一絲野性。
“是啊。”伊波利特微笑着說道。
“別站在那裏,快過來,你們兩位!”尼古拉在一旁招呼着,他身邊呼啦啦的圍了一大群獵犬,一個個都立着耳朵,看上去機敏又厲害。
“我們可不敢過去,你的狗看上去太兇了!”海倫笑着說道。
尼古拉瞅了瞅自己腿邊的狼狗們,有一個正親昵的蹭着他的大腿,尼古拉笑了一下,沖着那邊的女孩兒招招手。
“放心吧,海倫·伊萬諾夫娜,這狗不咬人!”
“主人都這樣說!可還是有人被咬了!”
尼古拉知道那個金發的姑娘在和他開玩笑,娜塔莎更是笑了起來,大家都等着他回答。這個年輕的伯爵就決定順着對方的話接下去。
“瞧,它們多友好啊!”
尼古拉微微彎腰,将獵犬的兩只前爪握着,讓它跳舞,可憐的獵犬還不明白,為什麽它們現在還不去追兔子而是在這兒表演雙腿跳舞。
“夠了,尼古連卡,別強迫它們了!”皮埃爾笑着說道,把那只可憐的獵犬解救出來,順便讓随從的仆人們給獵犬一些吃的。
“總得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啊,給它們點開胃菜。”皮埃爾樂呵呵的說着。
男人們開始準備裝備,獵犬被仆人牽着,随時準備戰鬥。娜塔莎也興致勃勃的和她的那匹阿拉伯黑馬玩耍,彼佳幫助海倫在整理野餐的花布。
“這樣行嗎?”男孩兒問道,額頭上有了一點汗水,他畢竟是個男孩子,那麽激動,剛剛又跑了一陣。
“可以,謝謝你,彼佳。”她親昵的喊着男孩兒的小名,仿佛他是自己的小弟弟一樣。
“哦,沒事。”男孩兒有些臉紅,用手背随意的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
一切都準備好了,伊波利特走過來問海倫,“你可以嗎?要不我帶你去走走?”
“別掃大家的興,伊波利特,我很好,我就在這兒看看,別怕我一個人會覺得悶。”海倫仰着臉瞧着他,笑着說道。
“那好吧。”
“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海倫。”娜塔莎從她的馬兒上下來。
“上去吧,娜塔莎,我很好,真的,別因為我就放棄你喜歡的,那樣我還不如不來呢,我就在這兒等着你們,別忘了,你說過的,會打到獵物讓我嘗嘗,我從剛剛就一直期待着呢!”
“好吧,海倫!我一定會的!你就等着吧!”娜塔莎快樂的笑着,翻身上了馬。這個貴族小姐穿着騎裝的樣子可真漂亮,就像個生機勃勃的少年一樣。
“等着哦!”
娜塔莎又回過頭俏皮的說了一聲,然後追趕着尼古拉跑遠了。伊波利特也上馬,确認海倫真的很好才離開。
送走了那些熱血青年後,海倫和一些仆人依舊呆在原地,她把野餐要用的東西都拿出來,銀質的餐具也都擺好了,到後面看看沒什麽事情要做了之後,她就和尼古拉帶來的類似于管家的一個人說了一聲,去邊上走走。
俄羅斯的土地上有許許多多的白桦樹,象征着俄羅斯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
海倫漫步在這片樹林裏面,她的腳下是幹枯的樹葉,踩在上面會咯吱咯吱的作響。
藍天,白雲,遼闊的土地。她的心變得寧靜起來了,覺得原先和阿納托利吵架的行為就像個小孩兒。
“回去的時候我要和他和好。”海倫在心裏想着。
她仰頭瞧着這顆筆直的白桦樹,看到上面灰白色的,有些幹枯,但依舊透着生命力的白桦,覺得這一刻什麽都不重要了。
打獵原本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如果老天爺不高興的話,人們也就無法盡興了。
在尼古拉他們剛剛出了些薄汗的時候,天空突然變了,陰沉沉的,好像大雨就要來了。沒辦法,所有人只得掃興的離開了。
馬車上,娜塔莎一直在抱怨,不時地還撩起車簾,希望天空已經放晴了,他們還能返回去。
“明天或者後天,總會有天晴的時候的。”海倫安慰着小姑娘,後者沮喪的點了點頭。
為了方便接下來的安排,他們直接去了尼古拉在這附近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家裏。
“您好啊,伯伯!”尼古拉在到達米哈伊洛夫卡村親戚家裏的時候,立刻翻身下馬,跑過去吻了吻那位伯伯的臉頰。
“尼古連卡,瞧瞧你的胳膊,看來在軍隊裏面你沒有偷懶啊!”那位被稱作伯伯的俄羅斯大漢用蒲扇一般的大手拍了拍尼古拉的肩膀,說話非常豪氣,他讓海倫他們都直接稱呼他為伯伯。尼古拉說這是因為他喜愛他們,只有他喜歡的人才被允許叫他伯伯。
“快進來,年輕人們,你們該提早和我說的,不然就不會這麽匆忙,這天氣變得可是最快的了,老天爺總得讓那些可憐的小動物們喘口氣啊,總得有些獵手空手而歸才不至于讓它們滅絕啊!”
“那您看明天我們能去打獵嗎?”彼佳緊張地問道,他已經期待這次活動很久了。
“可以的,我的小男孩兒,你現在已經能夠騎馬了是嗎?”
“兩年前就可以了,伯伯!”彼佳大聲地說着,在他小小的身體裏面已經有了一種男子漢的意識,并且急切的想要在他蓄了胡子的哥哥面前表現。
“好小子!像個男人了!”伯伯親昵的揉了揉彼佳的腦袋瓜,把他那頭黑色的卷發都揉成了一團糟。
☆、第 69 章
彼佳嘿嘿的笑着,也不惱,就讓伯伯揉弄他的頭發。他喜歡和一切充滿肌肉和男人味道的人在一起,并且渴望自己也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來吧,就算下雨了,多少也打到了一些獵物吧,讓我來瞧瞧你們得收獲!”
尼古拉有些不好意思的讓仆人把皮制口袋拿過來,伯伯湊過去看了一眼,搖搖頭,“不行啊,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些兔子,連頭狼都沒有。”
海倫在聽到狼這個詞的時候緊張的望着那位伯伯,後者瞧見她的表情,笑了一下,“連狼都打不到可不像是俄羅斯的男人。”
“就是,明天我一定要獵到一頭狼!”尼古拉興致勃勃的說着,看上去有些勢在必得。
海倫看了看伊波利特和皮埃爾,發現他們也一樣,盡管皮埃爾摸筆杆子的次數更多,而伊波利特常年和書本呆在一塊兒,但看上去,男人們都對獵狼有一種骨子裏的喜愛。
“你們這些男人,總是談論這麽血腥的事情!”
從門簾那裏走出來一個婦人,約莫四十出頭,手臂豐腴,有一張紅豔豔的嘴唇,手裏抱着一個似乎是裝蜂蜜的壇子。
“這是我能幹的女管家。”伯伯介紹道,然後沖着那個女人咧嘴一笑,“我說阿尼西亞,你處理那些獵物的時候可不含糊,現在倒嫌棄我們了!”
“親愛的老爺,您以為我是你們嗎?作為一個廚師,我總是盡量的減少它們的痛苦。”
“瞧瞧我的女管家,她可比我還厲害。”伯伯笑着說道,然後在阿尼西亞的瞪視下,把尼古拉他們帶進去。
午飯還沒開始,阿尼西亞把自家釀好的櫻桃就拿出來,給男人們喝,接着又端了一些吃食,烤雞給男人們,果脯給女人和孩子。
“嘿,阿尼西亞,為什麽我們沒有?”尼古拉指了指那些香甜的果脯。
“我的好伯爵,您一個大老爺們倒是和姑娘們搶零嘴吃,也不怕人笑話。”說着又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些蜜餞,上面澆着香甜的蜂蜜。
“瞧,這不是給您拿來了嗎?”阿尼西亞把東西放在小茶幾上,尼古拉摸了摸鼻子,對這位女管家做了個鬼臉,後者也不惱,因為她完全不搭理她。
阿尼西亞喜歡姑娘和孩子們,但前提是他們不會嬌柔做作。
“我這兒可不歡迎那些嬌小姐嬌少爺。”這位女管家曾經毫不客氣的對娜塔莎說了,不過後者向她證明了,她可不是什麽嬌小姐。
“公爵小姐,您呢?”
“我什麽?”海倫有些糊塗的問道。
“真是個傻姑娘。”阿尼西亞笑着說道,“我是問您午飯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嗎?”
“哦,我都可以,阿尼西亞,謝謝,您的手藝真好。”海倫有些羞澀的笑了一下,指了指小碟子裏面的東西。
“等會兒您會吃到更好吃的,咱們這兒沒什麽昂貴的,東西都是自家做的,但就兩個字,是你們城裏萬分比不上的,那就是‘新鮮’。”阿尼西亞有些自豪的說着,她紅紅的臉蛋上看上去滿是自豪的神情。
“那我等會兒可要多吃一點。”海倫眨了眨眼睛,阿尼西亞滿意的點點頭。她剛剛就已經觀察過了,這位漂亮的公爵小姐雖然沒有娜塔莎活潑,但對這裏的一切卻是發自內心的喜愛着的。她不大喊大叫,也不曾嫌棄那些不是銀質的湯匙,看上去是個挺平和的姑娘。
“您就等着吧。”阿尼西亞把空碟子端起來,笑着向廚房走去。
午餐的确就如阿尼西亞說的一樣,有各種好吃的,兔子肉被烹調的十分美味,肉質鮮嫩并且多汁,這位能幹的女管家還細心的照顧到了小姐和孩子,給他們的肉都切成了小塊。除此之外,還有阿尼西亞特制的醬鹿肉,這一頓飯海倫是有史以來吃的最多的,到後面她不得不去走廊那兒溜溜了。
下午的時候,大家本來在談話,但是到了三點多的時候,天空突然狂風怒吼,豆大的雨珠砸在了屋檐上,怪吓人的。
“別怕,到晚上就好了。”伯伯安慰大家,這個大漢目光望着窗外,似乎很有把握。
不過很可惜,雨實在太大了,到了八點多還在下,這麽大的風雨,大家也沒什麽談論的興致了,就早早的睡了。
“我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娜塔莎穿着睡袍站在窗戶那裏,撅着嘴巴祈禱着。
“會的,現在來睡吧,娜塔莎,那邊兒怪吓人的。”海倫一邊梳頭發一邊說道。
“恩。”娜塔莎像個小精靈一樣,從窗戶那裏跑過來。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右手撐着下巴瞧着海倫。
“海倫,你真好看。”
“這話你已經說過了,親愛的。”海倫放下梳子,也鑽進了被窩。
“是嘛。”娜塔莎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已經忘記了。
“就算我說了那也沒關系,因為我以前覺得你好看,現在也覺得你好看。”
“好吧。”海倫微笑了起來,“不過現在我想我們需要睡覺了。”
“睡覺真沒意思,如果現在不下雨,我還想唱歌。”娜塔莎将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一雙大眼睛瞧着有些泛黃的天花板。
“你可以唱歌,娜塔莎。”
“那不會打擾你嗎?”娜塔莎轉過臉頰輕輕地問道。
“不會,親愛的,唱吧,我想聽你唱歌呢。”海倫溫柔地說着,她睡覺的時候其實不喜歡聽到聲音,但是今天晚上,外面黑壓壓一片,還夾雜着怒吼聲,她希望聽到一些溫和的聲音。
“恩!”
得到了允許,黑發的小姑娘開始小聲的哼歌。她的嗓音很美,像是種子沖破土壤開始發芽一樣,帶着勃勃的生命力,雖然歌唱技巧還很欠缺,但對于人們來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在音樂的撫慰下,海倫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夢裏面,是安寧的,好像沉睡在一大堆的棉花上一樣。
窗外的風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到早上的時候,晶瑩的露水滴落在葉面上,又從青翠的葉面上滴落在土壤中。喝飽了水分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