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姜微回公寓收拾好必需品,再返回醫院，病房裏很安靜，只有周凝一人。
她故意打趣問道：“你的李醫生呢？”
周凝嘿嘿一笑：“你覺得他怎麽樣？”
李穆怎麽樣，姜微也說不準，若是徐敬南的朋友,那麽人品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這個想法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就這麽堅定的相信。只是……既然是徐敬南的朋友，想必也是非富即貴。
“凝凝，你是一時興起吧？”
“當然不是啦！”周凝興奮地反駁,“微微 ,你說如果我主動追他，他會答應嗎？”
主動追他……
“你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太可愛了！”
可愛……姜微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問：“他真的給你蘸水了？”
周凝忽然就臉紅了。
李穆拿起蘸了水的棉簽湊近她嘴唇的時候，她竟然會感覺到異樣,心裏癢癢的。她目不轉睛地凝視他，卻發現他的視線并沒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閃躲而尴尬。
周凝笑了：“李醫生,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李穆再遲鈍也知道自己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調戲了，他收回棉簽，一本正經地說：“我科室很忙，我先回去了。”
周凝因他的冷淡，委屈地嘟着嘴，下嘴唇瓣向上翻，就快與鼻子貼到一起。
李穆覺得她挺真性情的，什麽想法都顯露在臉上，不過還是保持距離為好。姜微的朋友，與那些他可以随便對待的女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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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要轉身出去，就聽見一個聲音，那是……
她歡快地喊着：“李醫生！我終于放屁了！”
李穆：“……”
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她的聲音卻響徹了整間房，女孩子家能不能文雅一點？說“排氣”兩個字有那麽難嗎？
她笑得燦爛，他硬生生将訓導的話咽了回去，只道：“嗯，可以正常進食了，食物的注意事項微微應該清楚。”
……
“微微，我嚴重同意你和徐敬南在一起，”周凝想起方才李穆想拒絕又不得拒絕的樣子，整張臉都笑開了，“只有你們在一起了，我才能借着裙帶關系去壓榨李穆啊！”
姜微：“……”
在一起哪是那麽簡單的事，若是凡事都能按照自己所想的發生，那該多好。
******
下午，徐敬南處理好公事就立刻趕去醫院，卻在門口再一次見到了陸悠。她看上去滿面愁容，心情很低落。也是，從醫院出來，大體不會是什麽好事。
“徐敬南，好久不見。”陸悠看到他的瞬間，揚着笑臉沖他打招呼，虛僞的那麽不真實。
徐敬南與她沒什麽好說的，并不理睬，繞過她走進醫院。
“不想知道我從哪個科室出來嗎？”
徐敬南停下腳步，陸悠這個女人心機太重，她這麽問必然是有原因，他不想稱了她的心，便故意嗤笑了一聲：“神經科？”
“你！”陸悠氣結，緩了緩又意味深長地說：“是婦産科。”
不僅如此，她的手還緩緩撫上腹部，想要裝作一副充滿母性關懷的樣子。徐敬南偏頭睨了她一眼，像是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實性。
陸悠并不害怕他冰冷的眼神，坦然地回視，嘴角還挂着勢在必得的挑釁笑意。
“哦，那恭喜你成為高齡産婦。”丢下這句話，徐敬南便舉步離開。
陸悠刻意向他說起這番話，她想達到什麽樣的效果，他心知肚明。對付這種人，偏不讓她如願，才能使她氣得跳腳。婦産科？懷孕？他相信徐敬東不會真的這麽沒分寸。
方才，她從醫院裏出來，臉上全然沒有一點懷孕的喜悅，裝得未免太過虛假。
******
姜微沒想到徐敬南又來了，她局促地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你的朋友生病了，我來看看，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徐敬南輕飄飄地回應。
什麽理所當然？她與他分明沒有什麽關系，怎麽他好像已經站在了她男朋友的位置上，做着男朋友會做的一切事情。
周凝今天精神顯然好了些，而且她是鼎力支持姜微與徐敬南在一起的，便從中斡旋，“微微，徐大設計師百忙之中還來看我，當然都是因為你了！”
姜微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弄得心煩意亂，只能半拉着徐敬南的大衣袖子，和他到外面談談。
徐敬南垂着視線看向那只纖細白嫩的手，她的大拇指與食指夾着他的袖子，他被迫跟在她身後，卻很享受這種感覺，臉上帶着笑意，跟着她的腳步走，她要松手的時候，他又刻意放緩步子。
姜微好像感覺到他的刻意，臉色微紅，窘迫道：“你自己走。”
“要不換我牽你。”徐敬南說着便伸手包住她的小手，溫厚的掌心貼着她微涼的手。
“不、不用……”姜微頓時吓到了，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微涼的空氣頓時拂過手上的皮膚，卻吹不淨手上殘留的溫熱。
徐敬南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笑着看她的背影，跟她往外走。
兩人來到戶外寬闊的草坪上，徐敬南先發問：“你終于考慮好了？願意跟我好好談談了？”
表白被拒時，他說：“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交往的事。”
考慮，姜微考慮了這麽久，答案都不曾改變過。她不是在吊着他，她想向他說清楚，既然兩人沒有緣分，就該好聚好散，不要再做糾纏，她承受不起。
“我考慮好了。”姜微看着他的眼睛，心下雖然依舊慌亂，卻不斷鼓勵自己，越是在這種時候，她越是該沉着面對，否則會顯得底氣不足。
“我覺得我們不……”
話還沒說完，徐敬南打斷了他，聲音低沉而具有危險性，“微微，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他給她時間考慮，卻不給她拒絕的權利？
“徐敬南！”姜微是被他這句話氣噎了，才失控叫出了他的名字。
徐敬南，不是所謂的徐叔叔，那麽自然，仿佛已經叫過無數遍。他霎時笑了一聲，笑容肆意得不帶一絲勉強，“微微，我從來沒覺得我的名字這麽好聽過。”
姜微：“……”
片刻之後，他恢複了正經，“微微，記得你上次拒絕我的理由嗎？”
姜微努力回想了一下，如果沒有記錯，她說的是：“因為你比我大十歲，而且是我的叔叔。”
“誠然，這句話足夠拒絕我，可是你想過沒有，拒絕一個男人最簡潔明了的方式是五個字——我不喜歡你。微微，這五個字你是忘了說，還是根本不想說？”
姜微張了張口，卻不知能說什麽。被他表白時，她的腦子陷入了混沌之中，哪裏還有精力去想什麽正确的拒絕方式？她只希望離他遠遠的，再遠一點，然而他們總被各種事情牽扯到一起，越來越亂，越來越扯不清。
“徐敬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姜微很累，他太過強勢，她節節敗退。就讓她窩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好嗎？為什麽非要來打亂她的節奏，擾亂她的思緒？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徐敬南低聲反問。
猜想是她産生了自卑的情緒，他不禁自責，這麽久以來，他只顧着清掃障礙，一步步将她圈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卻忽略了她的感受。她向往的是安穩的、有安全感的生活，可她又怎麽知道他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你不必在乎徐家的背景，因為我是徐家的私生子，徐家的一切都和我無關，而我同樣一點興趣都有。”
私生子三個字，他不惜在她面前說出來，不怕她看輕他，只想将自己的真心擺在她面前，将自己放到最低，她才願意讓他參與到她的世界。
姜微聞言震驚地擡頭，他是私生子？她忽然就記起當初在靈山時，她問他是否要上香，他的态度陡然變得冷淡，原來……
可是，不止是徐家這個大背景，單只是他，就已經是她遙不可及的。
她不是沒有自信的人，她從小到大成績優異，家庭幸福，雖不是豪門，卻是和樂美滿。父親去世後，家庭的重擔壓在她身上，但她從來不會因為經濟條件差而自卑，因為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善家裏的環境。
然而，她的自信都在遇到徐敬南之後盡數瓦解。原來，只有當你遇上一個無比優秀的人，才會反複懷疑自己。
他是天之驕子，他缺什麽？為什麽喜歡上她？若是一場注定會分手的戀愛，她不想輕易地将自己再交出去。
她承認，她有一點心動。可是這還不夠，不夠支撐她與他并肩站在一起。
徐敬南見她保持沉默，眉頭都糾結到了一處，聲音緩和下來，“我不是在逼你承認你有多喜歡我，我可以繼續等，等你的肯定答複。微微，只要有一絲可能，都不要去輕易否決，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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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南被你趕走了？”見只有姜微一個人回來，周凝問。
“什麽趕走……”姜微反駁一句：“他有自己的工作。”
周凝遺憾道：“我還想向他打聽一點李穆的消息呢！”
姜微沒想到凝凝是來真的，“你已經确定他沒有女朋友了？”
“基本可以确定。”周凝自信地說。
姜微不該以自己的想法去幹涉她的感情觀，只是……真的合适嗎？她與徐敬南，合适嗎？
“微微，說實話，我不太能理解你在猶豫什麽。”周凝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徐敬南這麽一個人物向她表白，甚至連她的朋友住院了，他都體貼地陪着，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這樣的人，肯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她還在猶豫什麽？
“凝凝，你說戀愛最重要的是什麽？”
“感覺啊，”周凝理所當然地回應，“只要感覺對了，那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姜微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之後，對待戀愛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戀愛最重要的是兩人是否合适。她與韓敘，一個向往平靜恬淡的生活，一個向往紙醉金迷的物質，從本質上就不合适。
而徐敬南……他三十二歲了，看遍了世間風景，看盡了花容月貌，又怎麽會想要與她攜手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