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徐敬南看時間已經太晚,不方便打擾他們休息,更何況周凝還是病人,于是主動提出離開。
姜微站在原地，只是點頭與他說了再見,卻聽他命令般清聲道：“微微,送我。”
語氣就像是以長輩的身份在要求她，姜微忽略周凝探究又充滿的戲谑眼神,跟着徐敬南走了出去。她低着頭，視線也不知該看向哪裏,只是覺得很亂、也很累。
“你今晚在這裏陪周凝？”
“嗯。”姜微理所當然地點頭。
“需要我送你回去帶些換洗的衣服和生活必需用品嗎？”深夜來醫院,她們一看就知道什麽也沒有準備。
其實，現在這個時間點不該提起這個話題，已經是淩晨兩點，他卻詢問姜微是否打算回公寓收拾東西。然而,徐敬南只是想和她再單獨待一會兒而已。他送她回公寓,她收拾好後,他再送她回來。
“不用了，我明天白天再回去取，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姜微沒有刻意向他道謝，不去戳破他今晚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就當作不知道他是為了她而來。
“你”，而不是“您”，徐敬南敏感地注意到這個細節，嘴角微擡。
“雖然你對李穆的印象還有陰影，但是他性格不錯，你有什麽需要使喚他的地方，不要客氣。”徐敬南不忘吩咐一聲，既然是在李穆所在的醫院，他就要各方面都打點到位，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姜微驚訝地擡眸，“你怎麽知道我對李醫生……”
“我聽他提過你父親的事。”徐敬南提到她父親時，口氣多了幾分尊重與嚴肅。
聽他這麽一說，姜微多少感覺不舒服，可是她又想起，是李穆通知他來醫院的。他們談論到她，會談論什麽內容？
“不然你以為他怎麽會認識你？”徐敬南像設圈套般反問：“還是你以為，我向他提起過你？”
姜微被他這番打趣弄得心神都亂了，本就疲憊不已，不想再與他糾纏。
她搖搖頭，顯然無意留戀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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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南很想問她考慮的怎麽樣了，他給足了她時間，不敦促、不驚擾，她應該給他一個答案。但是現在不是合适的時機，她太疲倦。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送走徐敬南，姜微才舒了一口氣。在他面前，她總是會不自主緊張，好像他總是能影響她的情緒。
回到病房，周凝的視線一動不動地凝聚在她身上。姜微知道這次是躲不過了，“想問什麽就說吧。”
“他怎麽會在醫院？”
“應該是湊巧吧。”姜微只能這麽騙她，也騙自己。
“他是徐敬南啊！”周凝接連感嘆了好幾聲。
嗯……他是徐敬南，她高攀不起。
“微微，是徐敬南向你表白啊！還有什麽值得猶豫的？”
猶豫的理由太多了，卻沒有一條理由可以說服她接受徐敬南。
“凝凝，早點睡吧。”
周凝了然地說：“微微，你又逃避。”
姜微沒再應聲，躺在另一張病床上微閉着眼睛。
寧靜的夜裏，她聽到周凝輕輕地念着：“在S市找個依靠也好，不至于生病的時候身邊還沒人陪着。”
話卻不知在說自己還是說她。
姜微覺得有些冷，将床頭櫃上的熱水袋捂在手心，熱水袋已不複最初的溫暖，殘存的暖意卻還是讓她嘴角挂了淺淺的笑。
******
“喂。”李穆剛睡着沒到一小時，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來電人——徐敬南。
“你明早去醫院以後，記得多關照着微微和她朋友，護士和醫生那裏也都去打聲招呼。”
李穆扶額坐起來，“你把我吵醒就是為了說這個？”
“嗯。”徐敬南淡淡地應了一聲，又道：“明天公司有例會，我下午才能脫身，所以提前交待你一聲，微微這邊你暫時幫我照顧一下。”
李穆耐心地聽他說完，只想問一個問題，“你非要半夜三點打電話給我？就不能明早再說？”
“哦，因為我現在睡不着。”
“……卧槽！”
李穆很同情自己，怎麽會跟這樣的人做朋友？簡直就是找虐！他決定了，以後半夜手機必須關機，不僅如此，他還應該把徐敬南加入黑名單。他什麽時候看他順眼了，再把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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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第二天到了醫院，還是不忘去病房看望周凝。
他自我良好的感嘆一聲：“我不是不敢違背徐敬南，而是心地太善良了。”況且，若是姜微以後真成為了徐敬南的妻子，他和她搞好關系，百利而無一害，再也不怕被徐敬南欺壓。
他提了果籃和一捧鮮花，倒真像是探病的。
姜微正與周凝聊天，聽到敲門聲便轉過頭向門口看去，來人是意料之外但仿佛又是早已有心理準備似的。
昨天她一時沒緩過來，怠慢了他，姜微抱歉地起身先打招呼：“李醫生，你好。”
李穆反而眼底閃過淡淡的訝異，徐敬南昨天那一句“誰會喜歡給自己父親下死亡通知書的醫生”，讓他恍然明了姜微對他冷淡的原因，但此時她又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回到最初相識的那份自然。
雖說醫生是他的本職，他也見慣了生死，也許是她的身份發生了轉變，她是徐敬南的心上人，所以李穆對她父親的去世也帶着遺憾。他來之前，沒指望姜微會有好臉色對他，不料她的态度已然轉變了。不矯情、不做作，果然有她的性格魅力。
既然她先給了臺階，李穆便順其自然地接話：“微微，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姜微眼角一抽，她都特意不提醒自己他的身份了，他一聲“好久不見”又在暗示她，他還真是不太會說話。
李穆走進房間，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周凝，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記得昨天半夜她吐得毫無形象的樣子。現在的她，沒有了病痛，倒是看上去乖巧可人。
然而，他下一秒就否定了“乖巧”這個形容詞。
周凝擡眸看向他，“是你！”
她昨晚疼痛到嘔吐時，記得有人給她遞了個塑料袋，淚眼模糊中看不清晰，只認得大概的輪廓。他此刻穿了一身白大褂，鼻梁上還架着一副眼鏡，透着一股溫文爾雅的氣息。
“你是醫生？”
李穆額角一跳，他以為這是很明顯的事實，“嗯，我是。”
“微微，你們認識？”
姜微還來不及說話，已被李穆搶了先，“我們當然認識，我是徐敬南的朋友。”
正如徐敬南所說，李穆性格實在是不錯，明明在徐敬南那裏吃癟，卻還是不忘記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他不提他與姜微四年前就認識，只說他是徐敬南的朋友。如此一來，好像姜微和徐敬南真有什麽似的。
姜微不贊同地看向他，他這兩句話都沒有錯，他們認識，他是徐敬南的朋友，可是放在一起加上因果關系之後，意思就不一樣了。
果然，周凝只要稍微一想就想通了。難怪昨晚徐敬南會出現在醫院，分明就是為了姜微而來。有外人在場，她暫時收斂了八卦心思。而且，她對眼前這個李醫生更有興趣。
“那你也就是我朋友了！”周凝語出驚人。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跟不上她的腦回路，只見她眼眸晶亮地看着李穆，笑意盈盈。
不是那麽熟悉，也不知還有什麽話要說，李穆試着尋找話題，“病人能夠正常進食前，要多用棉簽蘸水給她潤濕嘴唇。”
與其他醫生吩咐的是一樣的，姜微聽從地取了一根棉簽，就要蘸水，卻忽然聽周凝說：“李醫生，你幫我呗。”
姜微聞言，手中的棉簽一抖，掉落在地上。她看向周凝，周凝朝她眨眨眼睛，大意是讓她幫忙，她怎麽忘記了，周凝對理想型的描述，倒是與李穆挺契合的。
“李醫生，那就麻煩你了，我回公寓收拾東西。”
李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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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微向公司請了一天假，其實她已經是營銷總監，若是不請假，也沒有人會來追究她的出勤率。她先回公司将事情交代好，便要離開。
韓敘追了出來，冷冷地說：“如今職位攀高了，作風也跟着高調了。”
無非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姜微已經徹底見識過他真正的為人，對這種人，你越是搭理，他越是來勁，她便索性無視他。
韓敘見姜微不吭聲，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又道：“怎麽？跟我在一起半年多也沒什麽進展，跟徐敬南才認識多久？到什麽地步了？要不是你給了他甜頭，他怎麽可能為你做這麽多事？”
卑鄙、龌龊、下流。姜微捏着拳，克制自己的情緒。
電梯到了，她舉步邁入，從頭至尾都不看他，只在電梯門将要緩緩閉合時，她忽然冰涼地開口：“我是你上司，随時可以以任何理由辭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