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冷戰
冷戰
蒼玉回到府上,意料之中未曾瞧見沈玉的影子,望着桌上尚冒着熱氣的菜,他心中破天荒有些愧疚,雖然他的确從未想過從沈玉身上得到什麽。
“夫人走了多久了?”蒼玉沒有什麽心情吃飯,只端起茶杯淺飲:“她走時留沒留下什麽話?”
管家交叉在身前的雙手握了握:“回爺的話,夫人走時什麽都沒說。”
蒼玉點了點頭:“好,你退下吧。”
屋中靜了之後,蒼玉沒來由覺得這府上有些空蕩蕩的,連院中的風聲都如此刺耳。他皺了皺眉,喚來蒼何:“近日齊格的日子似乎有些快活,給他找些事做吧。”
蒼何雖然不清楚方才發生了什麽事,但他憑借他傲人的思考能力敏銳的察覺出他家爺同他家夫人之間應當是鬧了不愉快,為了讓自家爺舒心,他急忙領了命而後奔出侯爺府。
見事情都安排妥當,蒼玉準備放下自己原本也不曾存在過的面子出去找媳婦,雖然沈玉走時并沒說去了哪,但是蒼玉知道,天大地大,她能去的地方不過是将軍府。
去之前,蒼玉在府上的兵器庫挑了些這些年搜刮來的上等兵器。一路上,他在心中想了許多個場面,比如沈玉将他拒之門外,再或直接冷着臉将他打出來。但是這都不是事,這些小場面他都能應對,左右面子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要來也沒有什麽用處。可令他詫異的是,他從未想過眼前的場面卻是他還未等走到将軍府門口便瞧見雲商将她打橫抱在懷中而後抱進屋的。
手不自覺的緊了緊,骨節泛白,他冷眼瞧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随手将手中兵器一扔,轉身便上了暖轎。
當夜,雲商并未回侯爺府。想起傍晚時的場面,蒼玉氣歸氣,但心中也有些擔憂,沈玉對雲商原本便不同,若再放任他們獨處,蒼玉不知會造成什麽後果。思來想去,也只想出了差人去将軍府上找雲商說是有要事相商的法子,但最後被告知将軍染了風寒,病中拉着雲商的手,是以雲商走不開。
蒼玉無端有些煩躁,擡手将桌案上的書卷掃到地上,胸口積着郁氣便和衣到床上,半夜醒來時,習慣性伸手摸了摸身旁,冰涼的觸感使他頓時清醒了不少,直至天亮,他眼睛一直未曾阖上過。
清晨,雞鳴犬叫,清風陣陣,是個晴朗的好天。
晨霧未散,蒼玉便已起身梳洗,換上了朱明元前些日子禦賜的五爪龍衣,又十分勉強的戴上梁冠,冠兩邊綴了兩條玉繩,襯得蒼玉面容更顯白皙,也因這白皙,使得他眼底那兩抹青色格外顯眼,他扶了扶腰間玉帶,不情不願的上了轎子。
待去到宮門之時,朱明元瞧見了他眼底的青色,極力将嘴邊笑意忍了回去,心中大笑三聲,而後拍了拍他的肩慈愛道:“英武侯這是未曾歇息好?”
這話讓在一邊一直未開口的齊格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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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玉淡淡然的掃了齊格一眼,這才對朱明元道:“昨夜有些冷,的确是未歇息好,勞聖上挂念。”頓了頓,又問齊格:“聽聞昨夜王子居所起了火,也不知王子受了傷沒有?”
聽他提到昨夜房屋失火之事,齊格再也笑不出來,背上那道被燃燒的房梁砸到時燙傷的傷口眼下似乎格外疼。他猜想昨夜之事同蒼玉定然是脫不了幹系,是以若不是他不想在蒼玉面前失了面子,今日也不會硬撐着去武成寺。
“沈愛卿怎麽沒同你一起來?”朱明元前前後後找了找,并未發現沈玉的身影,不由疑惑發問。
這一問算是問到了蒼玉的心尖尖上,他仍舊撐着門面,正想周旋,偏頭便見不遠處沈玉同雲商相扶而來。他極快收回視線,拱手道:“沈玉昨日身子有些不舒坦,怕耽擱行程,是以讓臣先來。”說完将衆人的視線引向沈玉的方向。
雲商見一幹人都在眼巴巴瞧着這邊,怕給沈玉添麻煩,不動聲色拉開了與她的距離,這讓蒼玉眉頭舒展不少。
“愛卿身子不舒坦?”朱明元為彰顯自己體貼下屬的情懷,纡尊降貴挪着龍步跨了過去,擔憂道:“此次有随行的禦醫,讓他們給你診治診治?”
沈玉愣了愣,側頭望了一眼雲商:“謝主隆恩,臣身子并無大礙。”話畢又朝着齊格颔首,從頭至尾都未瞧蒼玉一眼。
被人曬在一邊是個什麽滋味,蒼玉此番算是深切感受到了,但又不敢貿然同沈玉親近,生怕她發起脾氣來誰的面子也不給,只得閉了嘴跟在沈玉身後上了車。
要說朱明元平素雖是無恥了些,但今日能為他夫妻二人單獨設一馬車,倒是在蒼玉心中落了個有心人的好印象。坐穩之後,蒼玉擡手放至唇畔幹咳了幾聲,對着自打上車之後便閉目養神的沈玉輕聲道:“吃了嗎?”
沈玉置若罔聞,老僧入定般待在鋪了層綿軟綢緞的軟塌之上,片刻之後張了張嘴。蒼玉以為她這是要同自己說話,急忙正襟危坐,端出當年聽先生說課時的誠懇模樣,目光澄澈的望着沈玉。
但見沈玉眼神先是向車外飄了飄,而後才開口:“雲商,昨夜你未曾歇息好,一會進來躺一躺,總在外面吹着,別染了風寒。”
在蒼玉一向不怎麽好用的記憶中,沈玉似乎從未一口氣說過這麽長一段話,且這話還不是對自己說的,這讓他心裏十分不是滋味,雙肩稍稍垮下了些,悶聲道:“這是還在生我的氣麽?我昨日是逗齊格那個傻子的。”
沈玉還是不說話,掀開簾子将手伸到雲商跟前:“我的冊子帶了麽?”
雲商眉眼帶笑,一派文雅,從懷中将尚帶着體溫的冊子拿了出來:“你看幾頁便歇着罷,昨夜不是也未歇息好嗎?”
一旁的随行見此情此景,兩兩相望,而後假借擡手拭汗之際,眼風一陣陣朝車上三人刮,口中不忘說着“唉呀,今日當真是熱死了。”
沈玉揚了揚嘴角,這笑十分的珍貴,她拍了拍雲商的肩:“好。”而後便進了車內。
一直沉默的忍受着怨氣的蒼玉此時面色已有些深沉,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須臾沉聲道:“我的心好痛,哎呀,突然眼睛也好痛,哎呀媽,我這一頭閃亮亮的青絲突然也好痛。”邊說着邊向沈玉那廂倒,只是還未等近沈玉的身側,便被早已熟悉他套路的沈玉給避了開。
“蒼玉,我跟你很熟嗎?”沈玉垂眸瞧着蒼玉從軟塌上爬起來,良久繼續道:“昨日你說的話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那都是你的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跟我解釋什麽。”
蒼玉沉默了,片刻後掀簾出去,站在雲商邊上垂頭望着雲商,面無表情小聲問:“昨夜你同她說了什麽了麽?”
雲商被蒼玉問得一愣,擡了擡眼皮,滿面坦然:“我什麽都沒說。”
但這份坦然瞧在蒼玉眼中便不是那麽回事了,他仍舊面無表情:“唔,那她怎麽突然之間變得跟你一樣讨人嫌了?”
雲商一時無語,擡頭望了望天際,不知該如何答蒼玉這句話。難道他很讨人嫌麽?但昨夜聽沈玉的意思橫豎都是蒼玉更招人煩呢?
蒼玉見雲商不說話,胸口郁氣卻散了些,他折身回了車上,湊到沈玉身旁,老老實實賠不是:“夫人,我錯了。”
沈玉此時正在沉思,被人打擾之後略有不悅,擡手将蒼玉揮至一邊:“離我遠一些。”
蒼玉百折不撓,再度撲了過去。
古人言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着,蒼玉以為這句話誠不欺他,此時便是發揮不要臉精神的最佳時機,若不甚錯過了,興許沈玉便将他打入了冷宮,而後雲商借機上位。只粗略一想,蒼玉覺雲商這根眼中釘似乎将他的眸子插的更痛了。
他再度将沈玉強行攝入懷中之後,沈玉擡頭瞪他:“你他娘到底要幹甚麽?”
話還未落,便覺馬車猛然停下,蒼玉不備,慣力之下抱着沈玉滾了幾滾便出了車外。
正欲尋個僻靜處出恭的朱明元被二人這副模樣駭了一跳,龍目圓睜,一時忘了腹痛:“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蒼玉聞言險些笑出了聲,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翻滾,還能是做什麽?
沈玉覺面子挂不住,使力推開壓在身上的蒼玉,快速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衣袍:“回聖上的話,方才臣手臂有些不适,英武侯正在給臣敷藥。”
蒼玉雖不以為然,但還是極其配合的點了點頭,覺得自家媳婦這一番謊話說的真是有理有據。見朱明元神色匆匆同他們擺擺手而後往密林深處去之後,也一前一後的上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