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肉
吃肉
沈玉這幾日除去照顧蒼玉,還有另一件事要辦。
聖上從宮中飛鴿傳書來,讓她徹查在民間造謠者。
其實有關這事,她早些日子便聽說了,眼下對聖上不利的流言滿天飛,湊巧此時稅收又要往上調,有不少地方的村民已鬧到了縣裏。這事傳到京中,影響也十分不好,朱明元此時正在頭疼官員調動之事,委實沒有多餘的工夫親下江寧,是以只能托沈玉将這事查一查,待找到那散布流言之人,再親自押回京中。
“這些日子你在忙什麽?”
這日,沈玉在街上逛完回府,離得老遠便見蒼玉一身月牙白直身倚在門邊,她已有幾日未曾同他打過照面,竟有一瞬的恍惚,而後她穩了穩心神,朝蒼玉走了過去。
“京中來信,讓查散布謠言之人,我查來查去都未查出來什麽眉目,這些人想必是受你指使吧?”沈玉說這話時也沒什麽情緒。
蒼玉聞言輕笑出聲:“算是罷,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道理想必你比我清楚。替罪之人我已幫你找好,是前些年入獄的一些貪官污吏,我那日閑來無事便将他們從獄中劫了出來,你且命人押着他們進京罷,你的聖上需要他們。”
沈玉輕輕撫了撫掌心:“蒼玉,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但是那些沒用的心思你還是少動。”
“唔,你盡管放心,我從不動無用的心思,有些事你不懂,但我不介意同你說。”蒼玉伸手拉住沈玉:“這幾日瞧你清瘦許多,我帶你去吃些好的,你可有什麽想吃的?”
沈玉覺蒼玉背後藏着個不小的秘密,但眼下還沒什麽想知道的心思,見他轉了話鋒,也便不再揪着那事不放,從善如流回道:“吃肉。”
吃肉對于蒼玉來說不是問題,欣然并肩同沈玉去往街上,不料半途被甄柳給攔了下來:“師父!師父!你們去哪裏呀?”
蒼玉腳步一頓,回頭望着大病一場過後,面容略顯憔悴的甄柳:“為師同你師娘去街上一趟,你要什麽?為師幫你帶回來。”
甄柳拿眼斜着沈玉,半晌又道:“師父,來這江寧之後我還未好生在街上逛過,湊巧你同師娘上街,帶我一個!”
平心而論,蒼玉此次并不想他們二人之間再多出任何一人,正想開口拒絕甄柳,便見沈玉朝遠處揮了揮手:“雲商。”
他心不禁微微一沉,順着沈玉的視線瞧見了雪白直身外面罩墨綠鶴氅的雲商,微斂眸子打量他良久,又回頭望了望滿面無辜的甄柳,不禁嘆了口氣。好端端的二人之游變成四人之行,蒼玉恨不能一腳将雲商踹出十裏開外。
Advertisement
去到酒肆,聽到百姓口中說的皆是聖上昏庸無能之事。據說早些年江寧遭過一次大水,不少地方的房屋橋梁毀于一旦,這幾年修繕的銀兩不足,一些地方積了許多的糧食稻谷賣不出去,有官員将此情況上書給朝廷,卻一直不見有回信,屋漏偏逢連夜雨,眼下稅收又要上調。是以已有不少百姓直接跋山涉水來到江寧讨說法。
蒼玉同雲商對視了一眼,而後會心一笑。蒼玉覺此時這心情似乎也不十分糟糕。
找了雅間,又好酒好菜要了一桌子,四人相繼落座,好不悠閑。
其實去往朝廷的那些信,朱明元收到了,但他收到的卻不是最初的信件,而是經蒼玉手下的人改動過後的。信上将受災地方生生說成山明水秀之地,說聖上福澤深厚,現此處人傑地靈,風調雨順,百姓其樂融融。洋洋灑灑幾大篇給朱明元帶來了極大的視覺同感官沖擊。
蒼玉嘴角一直噙着笑,以往他截住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次的信他卻未動手腳,只因突厥那邊招兵買馬也需大量金銀,只靠他同雲商的財力恐怕還差了些,再者說這些兵馬日後皆是要用在朱明元身上,他不出力也便罷了,又怎能不出點血呢?
一旁的沈玉倒是沒有蒼玉這般百轉千回,只一心一意吃着蜜汁豬肉脯,間或擡頭瞧一眼正在交談的蒼雲兩人,也不想探究他們話中意思,畢竟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日後越是麻煩。
“你怎麽就知道吃吃吃!”甄柳不是能閑下來的性子,見沈玉安安靜靜吃飯,頓覺無趣,是以習慣性的開始挑沈玉的刺。
沈玉向來憐香惜玉,也不願對她惡語相加,只瞧了她一眼,而後擦了擦唇角:“你有病啊?不吃給老子出去。”
甄柳已習慣沈玉如此對她,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而後夾了一筷子小人參扔到沈玉碗裏:“師娘您多吃點啊。”眉眼帶笑,一派得意。
沈玉平生除去瞧不上蒼玉之外,她也不怎麽能瞧得上這小人參,是以直接伸手把一盤子小人參扣在甄柳碗中:“吃!”
正在商讨正事的蒼玉同雲商不約而同噤了聲,先是一同望向面無表情的沈玉,後又瞧了瞧扁扁嘴要哭出來的甄柳,最後動作整齊劃一的收回視線繼續方才未說完的話,視沈甄二人如無物。
見甄柳一副哭相,沈玉頭皮一麻:“喂!開個玩笑而已,你這副樣子是做什麽?”
甄柳不理她,只默默望着飯碗掉眼淚:“你給我把胡蘿蔔挑走!”
“好好好。”沈玉無奈,又一根一根将胡蘿蔔挑到一旁:“好了吧?不是你先挑的事?”說完見甄柳又要哭,适時住了嘴。
從酒肆出來,蒼玉同雲商也已商讨出了些眉目,只憑官稅等事的威力還不十分足,須得再下幾劑猛藥。這猛藥又不能再下到尋常百姓身上,得下到達官貴人、富家子弟同文人才子身上。特別是這幫自诩清高的才子淫才們,那得尤為看重。
“侯爺,在下告辭了。”
站在門口,雲商有意無意的瞧了沈玉一眼,見她視線也在自己身上,微微揚了嘴角:“将軍,告辭。”
“唔,以後喚我沈玉便好,将軍什麽的,太過生疏。”沈玉朝他笑了笑,原本還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後在半道中瞧見蒼玉的視線,生生将手收了回來。
雖說沈玉這手收的及時,但還是在蒼玉心上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傷害。他淡淡然瞧了眼沈玉,面上兜的滴水不漏,對雲商道:“我這傷口似乎又有些不妥,這便先告辭了,你也慢走,就不送了。”
回去的路上,甄柳還嫌不夠亂,蹦蹦跳跳走在沈玉身邊,聲音不大不小:“你方才是要摸雲商嗎?我瞧見了,不必辯駁。”
沈玉面無表情瞧了她一眼:“哦,老子原本也沒想辯駁。”
正走在前面的蒼玉腳上一個趔趄,稍稍側了頭,以餘光瞧沈玉,瞧那形容是忍了許久才未開口。
甄柳怪笑着同蒼玉二人告辭,用的借口有些爛:“師父,我沒吃飽,再去找些東西吃。”
她一走,蒼玉的步子明顯慢了許多,同沈玉僅有一步之遙時,他從容伸手拉住了轉身想跑的沈玉。
其實沈玉心中也憋屈,以往面對千萬敵軍她仍從容有度,但自打認識蒼玉,她覺得自己膽子變小了許多,現下蒼玉晚上只要一往床上去,沈玉便莫名的渾身發抖。當然,這不是什麽值得炫耀之事,是以她将此事牢牢捂在心底。男子漢大丈夫,須要能屈能伸。
“雲商是你要找的人?”蒼玉同沈玉并肩而行:“他親口認了這件事?”
“那倒沒有,前幾日我夜裏睡不着,去街上閑逛時湊巧遇到他,便問了這件事,他還未待答話便被人給叫走了,是以這事還不曾落實。”沈玉實在,有什麽便說什麽,絲毫不加掩飾。
蒼玉關注的重心全在沈玉那句“夜裏睡不着”同“湊巧遇到了雲商”上,心中不禁有了酸意:“你是在怪我夜裏不出力?我竟無法辯駁。”
沈玉最後是被蒼玉當街抗回了蒼府,盡管路上沈玉黑着一張臉對着蒼玉又是罵又是威脅,但蒼玉自巋然不動,恍若無事人一般。
“你到底要做什麽?”回到府上,蒼玉直接把沈玉抱回了屋子。坐在床上,沈玉氣急敗壞将桌上的瓷杯一把掃到地上:“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蒼玉點頭:“信。但我這般将你請回來其實是有樁大事,你且先聽我說一說,而後再發火。”
見沈玉當真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蒼玉破天荒有些語塞,一時不知該編出什麽瞎話,只得硬着頭皮道:“這幾日我同雲商大抵要出去一趟,你在府上好好待着。”
此次出去,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主要是去江寧各地暗訪才人們的喜好,而後好針對這些喜好進行大規模的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摧殘,其目的在于徹底摧毀百姓心中朱明元神武的光輝形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