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穆秀冬在和平時代生活了二十五年,從未經歷過戰争匪禍, 也沒遇到過什麽大的危險。
即便她現在的身體擁有大力氣, 還有錦鯉運護身,但她終究是個沒有任何格鬥經驗的女孩子, 要去尖頭群山面對悍匪,她心裏還是有些害怕。
為了防止上山出現什麽意外, 她把放在空間裏的兩把大盒子槍(民國17/式/□□)拿了出來。
這種槍,是地方軍fa制造的舊式槍械, 因為是半自動射擊, □□太輕, 每打一發的後坐力會讓□□尾部震動一下,如果不是經常用槍的人, 很難找着準頭,打不着人。
穆秀冬當初換這兩把槍, 是想着日後她要進山抓野兔, 肯定會遇上野獸, 拿來自保。現在要去尖頭群山, 不得不拿出來備用了。
她把兩把槍插在後背,用衣服遮住, 又拿出新買的砍柴刀拎在手裏,一路順着村裏狹窄的村道,跑到尖頭群山翻山越嶺。
爬了近三個小時的山路,在天完全黑下來後,總算聽到了一陣噼裏啪啦, 類似鞭炮聲音的動靜,想來是周團長他們已經和尖頭山的悍匪打了起來。
由于天色太黑,只有一輪上弦月高挂在空中,被雲遮住大半光線的慘淡月色,不足以看清前面是什麽狀況,只能看到子彈射在山石上的零星火花在飛舞,間雜着村裏人和周團長喊叫的聲音。
穆秀冬擔心孟九棕的安全,咬牙從後背抽了一把槍出來,摸索着上了膛,左手拿砍柴刀,右手拿着大盒子槍,貓着腰,在一顆顆高大的樹下躲閃移動,很快達到一處半山腰靠近懸崖的位置。
那裏有幾塊很大的山石,周團長正帶着一個營的兵力,還有近一百號村裏的勞動力,躲在附近的山石和大樹後面,對着前方的悍匪進行猛烈攻擊。
穆秀冬躲在一顆水桶粗的松樹下,借助皎潔的月光偏頭四處看了看,發現周團長安然無恙,穆老二、穆大林父子躲在左前方一顆枯樹後。
他們父子手裏拿着割麥子的彎刀,一臉緊張的盯着前方,兩人身上倒沒有傷痕,孟九棕卻沒看到人影。
有人很快發現了穆秀冬的存在,紛紛驚訝出聲,有士兵聽見動靜回頭看見她,忙對周吉道:“周團長,穆家那個傻丫頭在我們後面,她好像沒有被山裏的悍匪綁票。”
此時穆秀冬已經心驚膽戰的避開呼嘯過來的悍匪子彈,來到周團長的身邊,一臉讪笑道:“那個,周叔叔,我昨兒是去縣裏買東西去了,因為臨時起意,沒來得及給家裏人留口信兒,在縣裏迷路胡亂找了個地方睡了一晚,今兒才回來。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有什麽能讓我幫忙的?”
打了好幾個小時的周吉神色疲倦,無視山石後面不斷打過來的火花,從懷裏掏出一根香煙,就着旁邊方參謀擦燃的火柴點燃煙,狠抽一口道:“你沒事就好,這裏沒什麽要你幫忙的,你回去吧。”
“可是,你們跟悍匪打起來,不都是因為我麽。”穆秀冬心裏過意不去。
“小同志言重了。”方參謀扔掉手中燃盡的火柴條,推了一下眼鏡框道:“無論你在不在這裏,我們都會跟這幫悍匪交火,只是時間提早了一些,你無須往心裏去。”
話是這麽說,現下局面這麽緊張,對面的悍匪似乎有很多熱武器,一直打個不停。
這樣下去,周團長的人和村裏的人遲早會出現傷亡,那是穆秀冬不願意看到的。
事情因她而起,她不想任何人,因為她的緣故而受傷。
那樣會讓她心生愧疚,寝食難安,她不想欠任何人情債,到時候還都還不清。
想了想,她一陣小跑到穆老二父子身邊,低聲問:“二伯,您看見孟九棕了麽?”
穆老二沒料到她出現在這裏,大吃一驚,詢問她一番後道:“那小子被周團長派去跟着一營長李連州,一營長的任務是帶領一營的士兵,繞去尖頭山最險峻的山峰,端了悍匪的土匪窩,把裏面的仗三虎捉住,順便解決其他匪頭。我們則在這裏拖住那幫悍匪大半的兵力,給一營長他們拖延襲擊的時間。”
“那孟九棕豈不是很危險?”仗三虎的名頭,穆秀冬是聽聞過的。
據說此人祖上三代都是土匪,從清末開始就做打家劫舍的勾當,沒少禍害平民百姓。
民國抗戰之時,他的父親被我軍說動,帶領部下共同抗日,英勇就義死在戰場,仗三虎也随其父在戰場上多次出生入死。
可誰知日軍投降後,仗三虎被所謂的富貴權勢迷了雙眼,倒戈轉向了國軍,做起了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當地頭蛇的事情。
建國後國軍樹倒猢狲散,仗三虎原想逃去臺灣,可紅方視他為眼中釘,一直對他窮追猛舍,無法脫身。
他便帶着部下東躲西藏,最終在這尖頭村,地形崎岖的群山中落腳,與周團長所在的315軍團周旋了近一年,今日進行決一死戰。
仗三虎在建國前的國軍部隊裏任職副司令一職,其手裏擁有的武器,遠在315軍團之上,這也就是周團長在尖頭村駐紮了一年,也沒拿下他的原因。
一營長李連州雖然帶了五百多個兵繞後,可他們的武器還是民國漢陽造的簡易步/槍,這種槍,只能上一顆子彈,打完一發後,要立即上彈,才能繼續射擊。
反觀仗三虎,他原本就囤了半個師上百杆精良日德制造的半自動十連發步/槍、沖/鋒/槍、□□,四把輕/機/槍,三挺重/機/槍,若幹手/榴/彈,甚至還有兩門迫/擊/炮!
這些武器,放在抗戰之時,已經等同于日軍一個精良小隊的格局了,足以殲滅國軍兩個師,區區一個營去繞後活捉仗三虎,談何容易!
穆老二對孟九棕的态度跟穆老三一樣,“你管那小子做什麽,他可是地主成分,你離他遠一點。這裏危險,你既然沒被那幫綁匪抓住,趕緊回家去躲着,別呆在這裏,讓我和你大林哥擔心。”
“那你們要小心,不要受傷了。”穆秀冬支吾着應了一聲,并沒有下山,而是沿着山崖邊狹窄的山道,朝着尖頭群山中最險峻的山峰行進。
她自帶錦鯉運,按照她以前看到過的小說橋段,凡是對她真心實意好的人,亦或者她想對誰好的人,皆會沾上她的好運福氣,壞事變成好事。
孟九棕從小不介意她是傻乎乎的村姑身份,護着她長大,還無條件的信任她,告訴她孟家藏金銀財寶的地方。
無論出于什麽情感心理,穆秀冬都想站在他的身邊,用自己的好運,庇佑他的人生安全。
山路并不好走,尖頭山最險峻的山峰長滿比人高還高的雜草,各種稀奇古怪的樹木植被,天色又暗,上弦月慘淡的月光灑在大地,襯着山野間靜悄悄的暗沉氣氛,讓穆秀冬心生幾分深冷寒意。
又爬了近兩個小時的山路,穆秀冬來到險山背面一處靠近山頂的小小矮坡前。
她爬到矮坡上,下面居然有個凹形半敞開的巨大山洞,裏面修建了二十多間迷你型的石頭屋子,依稀能看見山洞外修建了一圈木頭瞭望臺和栅欄。
住在裏面的五十多名悍匪,正站在栅欄後面舉槍射擊,與他們對立的一營士兵,則躲在山洞外的樹木或岩石後進行攻擊。
雙方交火不停,吼聲不斷,子彈打得噼裏啪啦的聲音,在山洞裏不斷擴大,形成立體聲響,給人一種現場觀看抗争大片的緊張感。
由于視線受阻,光線昏暗,穆秀冬看不到孟九棕在哪裏,于是壯着膽子,舉着槍緩慢下到山洞,人還沒走到一營所在的位置,被一雙手臂狠狠的拉住,一道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怎麽在這裏?”
穆秀冬吓了一跳,回頭看到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後。
盡管月光慘淡,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少年那黑幽的長眸緊緊凝視着她,清隽的臉上似乎還帶着一絲驚喜。
只一眼,穆秀冬就已經認出了他,松了口氣道:“孟九棕,我聽說你被當成炮灰,跟着一營長過來送菜,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炮灰?送菜?什麽意思。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位置。”
孟九棕一頭問號,拉着穆秀冬,躲在離山洞口大概一百米遠的一顆巨大松樹後面,探頭四處看了一番,确定沒有土匪在附近,這才松開穆秀冬的手問:“你去哪了?我們都以為你被仗三虎抓去了。”
“我去縣城了。”孟九棕的手既冷又濕噠噠的,穆秀冬感覺奇怪的同時,把在縣城發生的事情,挑着撿着跟他說了遍,“我換錢換得剩下的那些金條首飾,一會兒回村裏,我一并都給你。在縣裏花掉的錢就算我的跑路費,多餘的錢我不要。你拿着錢,買點好吃的東西,給你母親和弟弟補補身子吧。”
孟九棕沒吭聲,只是後背靠在樹上,定定的看着她。
穆秀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察覺到他在看自己,心裏被看得毛毛,低聲道:“怎麽了,我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