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穆秀冬回到尖頭村的時候天兒已經快擦黑了,正是該吃晚飯的時候。
然而整個村裏卻不像往常一樣炊煙袅袅, 全都黑燈瞎火的, 村道上也不見有人在活動,處處透着詭異。
穆秀冬心裏奇怪不已, 一邊朝自家走,一邊盤算着這一趟去縣城, 還剩多少錢,有多少存糧。
她帶去的金銀首飾玉石別人出價不高, 她舍不得賣, 就一直放在空間裏, 五十根金條,換了十四條, 還剩下三十六條。
十四條金條中,一條換了兩把□□, 一條換了一車面條并三百多斤雜糧, 其餘十二條換了錢, 換算成現實幣, 就是一萬二千塊錢,她拿了大概三百塊錢給盧筱玉治病, 買各種雜物和其他糧食花了大概五百塊錢,減算下來,目前還有一萬一千二百現實幣。
當初孟九棕跟她說好,她換的錢跟他對半分,當做跑路費, 不用還錢。
也就說,她本來可以用六千塊錢,現在還剩下五千二百塊,空間裏還存有一百五十斤面條、八百斤雜糧,所以她才敢這麽大手大腳的花錢。
五千二百塊錢,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天文巨款,穆秀冬就算未來二十年不用幹活,也不怕自己餓死。
不過,這些錢是孟九棕給的,她跟他非親非故,用他的錢,心裏總有些怪怪的。
糾結了一會兒後,穆秀冬決定把剩餘所有的錢都拿給孟九棕,至于之前花掉的錢,就當自己的跑路費了。
以後她要用錢,自己想辦法掙錢,比如她打算在村裏收雜貨,然後拿到覃老頭的回收站去賣,不失為一個賺錢的好法子。
以前地主、資本家多,很多人聞風四處逃竄,扮作難民逃荒在鄉下落戶,手裏多多少少都存了點東西。
現在風聲緊,那些被舉報的人家,連地皮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很多人怕家産不保想變賣,又不敢出去賣,就托那種下鄉收破爛的人賣。
比如一個銀元,到銀行兌換是一萬塊錢一個,換算成現實幣就一塊錢一個,他們賣給收破爛的最多賣七毛錢一個,收破爛的轉手賣出去或者去銀行換,最少要賺兩毛錢的利潤,如果數目大的話,一下子就能賺好幾十塊錢兒,可比做其他買賣錢劃算多了。
當然,一個穿越女做收破爛的行當,多少有些另類,不過對于穆秀冬來說,職業不分貴賤,只要能掙錢,她不怕髒苦累。
她是貧農成分,如果做這行有天東窗事發,她有萬能的空間可以讓一切物證消失殆盡,還有錦鯉運護體,做這行也不怕被有心之人舉報。
再者,她也不打算只靠收破爛賺錢,盧永中給她弄了一大包種子,剛才她看了一下,裏面什麽稀奇古怪的種子都有,以棉花種子居多。
她前兩天上山的時候,弄了近一畝肥土進空間裏,昨天晚上她進空間裏面看了看,發現土壤上的幾顆雜草還活得好好的,想來空間應該能種植活物。
遺憾的是,空間似乎只能種植一畝地,她曾試着多弄一畝地的土壤,結果超出原本一畝地的界限,那些土壤就不翼而飛,她反複試驗也沒用,只能作罷。
想想她現在擁有三個逆天的金手指,老天爺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厚待她,空間限制種植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收破爛賺不到多少錢,她就在空間裏種棉花或者其他作物賣,等今年夏季土地改革,分了自己的土地後,她再移植到土地裏,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收成。
回到穆家,籬笆院門緊閉,院子裏罕見的沒有許玉鳳母女的吵鬧聲,院子對面也沒有軍人在監視,穆秀冬心裏越發奇怪,但沒想那麽多,拎着掩飾用的包裹回到柴房。
剛進門,就看見穆老三靠坐在左邊的木板床上,雙目幽幽的盯着她問:“死丫頭,你昨兒一宿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穆秀冬莫名心虛,讪笑道:“爹,我昨兒本來想去鎮上買條紅繩兒綁頭發,結果看到一輛驢車去縣裏。我從來沒去縣裏玩過,一時好奇就坐了上去。沒想到縣城太大,我在裏面迷了路,在縣裏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裏将就着睡了一晚,今天早上問了路,這才跑回來。”
穆老三沒向往常一樣罵穆秀冬,也沒發火兒,只是嘆了口氣道:“餓了吧,你二伯在鍋裏留了一碗玉米碴子粥,你自個兒燒火熱來吃。”
脾氣暴躁的穆老三居然如此關心自己,穆秀冬咦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麽,走到竈房揭開大鍋,裏面果然留了一大海碗玉米碴子粥,旁邊還有一碟醬菜。
奔波了一天,穆秀冬肚子早就餓了,也不管粥是不是冷的,端起來一陣唏哩呼嚕的吃進肚子,把碗洗淨後,忽然想起前天在山裏燒得燒雞還沒吃,也不知道臭了沒有。
趕緊從空間裏拿出來,仔細的聞了一下,沒有馊味,撕一小塊試了一下,也沒變味。
想來空間有保鮮的特性,食物放在裏面兩天都沒壞,大有一種天然冰箱的感覺。
發現這一點的穆秀冬別提多高興了,她之前還愁,這個時代至少還要等個二十多年才有冰箱出現,沒有冰箱,到了夏天,食物就容易變臭腐爛。
現在好了,有這個天然冰箱在,她再也不用擔心食物變質了。
她把留給穆老二兩堂兄弟倆的雞腿放在鍋裏蒸熱了一下,接着左腿放在鍋裏,等穆老二回來再吃,右腿放在碗裏,端給穆老三道:“爹,別說我沒孝敬您,您以前對我再怎麽不好,對我至少有生育之恩,我吃個雞,我自己舍不得吃肉,還想着留個腿兒給您。以後您就別罵我了,您就我一個女兒,您要把我罵走了,以後誰來管你死活。”
穆老三端碗的手抖了一下,擡頭看向穆秀冬,她笑臉盈盈,眉目精致,面容柔和,依稀能從那張小臉兒上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已故妻子影子。
他其實知道自己對穆秀冬不好,只是一直以來,他認為穆秀冬的出生,害死了他心愛的妻子,還害得他成了一個廢物,因此一直遷怒于她,時常對她打罵。
直到昨天,穆秀冬消失不見,沒有一點音訊,他心裏沒由來得的一陣恐慌,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兒對他有多重要。
她無形中已經成為了他的頂梁支柱,不管他怎麽對她,她都笑呵呵的伺候他吃喝拉撒。
他卻因為前程舊事,一直忽視苛待她,讓她一個小小的孩子,面對無盡的苦難和羞辱,他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十三年。
他這樣的人,跟畜、生有什麽區別,怎麽配得到她的孝順!
認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的穆老三,啃着手裏噴香的雞腿,眼裏止不住的湧出眼眶,心裏像被誰拽緊了心髒,難受的氣都喘不上來。
他嚼完嘴裏的肉,低頭偷偷抹去眼中的眼淚,低聲對穆秀冬說:“招娣,以前是爹豬油蒙了心對不住你。你且放心,從今天開始,爹不會再苛責打罵你,等爹身體好點,就跟你二伯下地幹活去。以後你不用下地幹活,爹養你,過兩天你就跟銅花一道上學去。女孩子還是該讀個書,認個字,才能像你娘一樣知書達理,日後也有個好前程。”
便宜爹忽然變得這麽好,破天荒沒有罵她掃把星,還讓她去讀書,穆秀冬一副見鬼的表情,離他遠遠的,轉移話題道:“爹,書是要讀的,不過不急一時,等春耕忙過了再說。對了,我二伯他們去哪了,我回村裏的時候看見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沒有人開火煮飯,也沒有人在村道上走動。”
穆老三像是才想起這茬子事情,臉色古怪道:“你消失了一天不見蹤影,把你二伯和大林堂哥急得團團轉,跑到周團長請他幫忙找人。周團長派人找遍村子和鎮上都不見你影子,以為你被東面尖頭群山的悍匪搶去,給仗三虎做壓寨夫人去了。今天一早就和縣裏的團部通了電話,商議對策後,帶領着兩個營的兵力,還有村裏的壯勞作力,上山剿匪去了。剩餘的女人、老人、小孩們都被勒令鎖門在家,足不出戶,避免悍匪下山抓人做人質。”
“不是說尖頭群山,山崖斷壁衆多危險叢叢,那幫悍匪冥頑不靈,堅決抵抗,周團長他們貿然上山,不是兇險異常!”
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的穆秀冬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往山上跑,卻被穆老三呵斥住:“站住,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片子上山能幹啥?你去就是送死!村裏的壯勞力和周團長的兵都上山去了,他們有大把的武器,還怕制不住區區五十多號人的悍匪營地!你給我老實在家呆着,不許亂跑!”
“可事情因我而起,我要龜縮在村裏,村裏人和周團長他們要出個什麽好歹,我還有什麽臉面在村裏呆下去!”
穆秀冬義正言辭的說完這話,忽然想起一事,“爹,你說全村的壯勞力都去山上剿匪了,那麽孟九棕呢?他是不是也上山了?”
“你還惦記着那臭小子呢,他現在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穆老三萬分不滿道:“他現在可是地主成分,但凡村裏有事兒,不管他願不願意,頭一個上去頂的就是他!你還當他是大少爺,想嫁給他做少奶奶享福呢,我告訴你啊......”
後面的話穆秀冬沒再聽進去,她已經頭也不回地往尖頭村東面的尖頭群山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不管是孟九棕還是周團長,亦或是村裏其他任何人,請一定要平平安安,等她帶來錦鯉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