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子回座,一邊轉頭往門簾後喊:“快快快,到藥房去把柳公子要的東西拿來!”
小七覺得老板是在看着他說,可明明門簾擋了不可能看得到。
他左右看看,都沒人動,不由得疑惑問道:“叫我?”
“當然是你!”老板的聲音帶了點兇氣扔過來。
小七一個激靈,拔腿就往藥房跑去。
這種小鋪子,也不遠,幾十步就到了。可到是到了,小七根本就不知道那柳公子要的是什麽藥!
小七推開藥房門,只有一個人在裏頭,趙亓。
不知道為什麽,見了他小七的舌頭就不靈活,說話也畏畏縮縮的:“趙大哥,你知道柳公子要的是什麽藥麽?”
“哼,”趙亓冷笑:“你說我知不知道?”
那是種怪異的笑法,讓小七頭皮發麻。
“您…知道,就拿給我吧,老板催得急。”
趙亓也不置可否,依舊怪異的冷笑,意味深長了看了小七一眼,開了個高層藥櫃,拿出一個白瓷瓶來,慢吞吞的遞過來。
小七伸手像搶似的拿了瓶子,說了聲多謝就跑了出去。背上已是一層冷汗。
到了鋪面的門簾,小七又不敢進去了。
正躊躇中,門簾突然被掀開了,一個白衣人從他手裏拿了藥瓶,道:“多謝小哥。”便轉身回了堂上。那人一走開,小七就看到張老板跟在後面,一張臉笑得和善可親得比見了他老婆還親,正奇怪呢,那張臉就變臉似的翻了個兒,小七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一縮。
待那人回了座,将藥瓶拔了塞,把藥丸倒在手心仔細察看,小七才反應過來,剛才從他手上拿藥的便是老板的貴客柳公子!這可把小七給吓住了,趕緊偷偷往張老板那邊看,果然,老板兇巴巴的剮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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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門簾開了縫,堂上把這邊看得是清清楚楚,只有小七以為是看不到的。
不過老板并沒兇狠多久,他面前還坐着一個柳公子呢。
只見柳公子擡頭起來,老板的臉就恢複了原樣,柳公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就更是在滿臉的花上又開上一朵。
“柳公子還滿意?”
“自然,張老板這裏的藥一向是好的。”
“您高譽了,高譽了!”
“張老板,如此便告辭了。”柳公子無意與他多糾纏,直接了當的喚過身邊的小厮:“小保,披風。”
“您稍等!”張老板誠惶誠恐起身,道:“小山!”
趙小山立馬把托盤遞到張老板和柳公子之間。張老板雙手捧起錦盒,微微彎了腰,在柳公子面前打開:“這是價值千兩的長白山千年人參,才到的好貨。柳公子對小店照顧有加,還望笑納。”
小七的角度很好,他看到柳公子眼裏眉間閃過一絲厭惡,瞬間又消失了。就這一點說,他跟寒江公子是很像,可柳公子的地位,不喜歡的事情,他能拒絕,而寒江公子不能。
“如此重禮在下怎敢?相國大人治家甚嚴,還請張老板不要為難在下。”
說罷也不等回答,帶了小厮徑直走了。
張老板臉上挂不住,手裏捧着個大開的盒子,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最終恨氣往桌子上一扔,往後門走去,途中又擔心的張望了一眼,怕傷了參。
小七不靈活,被張老板撞了一下,不算疼。
張老板嘴裏絮絮叨叨,聲音倒也不小:“不過一個娈童,恰好攀上了相國府,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人物了不成?!”
趙亓站在遠遠的地方,本來一直冷笑着看着小七,突然目瞪口呆的不能動彈。幾個看熱鬧的藥童,有的驚訝有的“嘻嘻”的偷笑趙亓。
這些小七都沒有看到,他的心一下就涼了下去。
18
第二天一早,張老板叫了小七過去大堂。
“收拾包袱走人。”
只這麽一句話。
小七自然明白原因。趙亓正站在一旁,陰陰的笑。
昨夜裏,小七輾轉難眠。
原以為脫了樂籍,便與那地方無關了,可如今……
柳公子這般的身份地位,背後尚且如此遭人唾罵,若是自己哪天被人知道了,還不知是什麽下場。
人說想什麽來什麽。
門簾外面,還是湊着那幾個藥童,眼神厭惡的小聲嘀嘀咕咕。再遠一點的地方,站着小山和譚阿良,兩個人袖口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若不小七是知道了他們的關系,怕是看不出來。
小山的腳往前踏了一步,又停住。
果然,從這個角度,門簾外的真的看得清清楚楚呢。
小七沒有辯解,像平常那般給張老板彎了腰行了禮,便徑直往後院住的地方收拾東西去了。
趙亓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大堂裏出來的,此刻正堵在路上,依舊那般陰陰的笑:“我早看你像個兔子!”
小七低了頭,嘴唇緊緊咬着,從他身邊快步繞了過去。
回到屋裏,張小山和譚阿良都不在,桌子上放着一兩碎銀和一張黃紙,那紙上清清秀秀兩個字:見諒。不像張小山的筆跡。
小七原本不多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他打好結,突然想起什麽,又拿出一件衣服,最不起眼的一件長袍,好好折了放在炕頭。
如今他又到了那小面攤上,吃一碗陽春面。
兩個多月前也是在這裏,才短短兩個多月。
剛才從當鋪出來,包袱扁了許多。
小七将所有的長衫夾袍都變賣掉,又在成衣店買了套小山他們那樣的短打。翻春了,天氣逐漸會熱。
大娘沒過問什麽,也許,她根本不認得小七了。
老人家記性差,是這樣的。小七在心裏對自己說。
小七算了算自己的銀子,還有一兩五錢三分,外加9文錢。不算多,寒江公子是見不了的。
擱下碗,換條街,再找個活幹。小七心是冷着,還沒死。
這次他學乖了,知道離花街柳巷遠些。
又一個第二天,夜深了,小七從城北的雲來客棧出來,後門,提了兩桶潲水。半桶的,滿了他提不動。
門外收潲水的老大爺拉着喀喀作響的騾車,車身上拖着個三人合抱的大桶子。小七忍着翻湧起來的陣陣惡臭,把潲水往裏倒去。
大爺栓好騾子搶着提了滿桶,這才快了些。
來來回回好幾趟,才把客棧裏一日裏剩下的潲水倒完。
這是家挺大的客棧,位于京城城北,南來北往的旅人多在這一帶落腳。
老板生得慈眉善目,門口招呼客人的小二一個,牽馬喂騾子的雜役一個,跑堂引客的小二都有三四個。老板不常在店裏,常在店裏的是掌櫃,老板的侄子。掌櫃的雖還未蓄須,卻把客棧打理得着實不賴,該有的手段不缺,難得的又通情達理,衆人都心甘情願的服服帖帖。
小七沒多花心思去記這些。之前記得清清楚楚的,說沒還不就沒了。
小七做的是廚房的雜工,之前那個雜工好像是賺夠了老婆本回鄉去了。
以前小七雖未及弱冠,卻早習慣了在頭上挽個髻,插根銀釵,剩下的都披着,好看是好看,可在廚房幹活,總得防着火星子。如今把那頭比多數男子長的頭發都緊緊的裹進頭巾裏,連樸素的木釵子也不再用,倒更像個雜工了。
至少再不會被人看出出身來。
這活說難也不難,廚房裏就一個廚娘一個小丫頭,春晴平日裏給廚娘劈柴、燒火、挑水,忙起來與小丫頭一道打個下手切點菜洗洗碗。客棧的飯菜不如酒樓,沒那麽多忙的時候。
客棧的飯菜不如酒樓,沒那麽多忙的時候。
再有就是晚上倒潲水。實則這本不是小七的活,他只需等着拉潲水的老大爺來,給他開門便是,可小七看那大爺一大把年紀,怎麽也放不下臉站着看。
這些都難不倒小七,唯一麻煩的是,早上天還沒亮,他就得起來打滿廚房的兩個大水缸,一客棧的人一天的吃喝用水都在那缸裏了,足足到胸口高。小七力氣不大,每天早上更得起得早早的,半桶半桶的提了去。
第一天手上出了血泡,第二天裹了布巾子照樣上,第三天布巾子沁出血來依舊不管,半個月過去,手上結了層薄繭,一次兩滿桶的提了。
其實第三天就有人幫忙來了,是個跑堂引客的小二。
這人叫做路小三,熟客都不叫他小二,直接叫名兒。這是小七在這裏記住的第一個名字。
路小三頭腦靈活幹活麻利,就是稍顯油嘴滑舌了一點,心腸倒還不壞。那日早上給客人打洗臉水,遇見小七那手纏的樣兒,又看了看桶裏裝的可憐巴巴的半桶水,打第三天就自己跑來幫忙了。
“掌櫃的叫人,管他有你事沒你事,跑快點過去總是對的。”路小三擠眉弄眼的教着小七這裏的生存之道:“咱們都是做雜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