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攜了她的手走到殿門,停住了,道:“別送了,外頭風涼,別凍着了。”
衛子夫聽得心頭暖暖的,就站在門上目送劉徹消失在視野中,才不舍地回房休息了。
大長公主府中,大長公主劉嫖正在和她新的小男寵董偃打的火熱。大長公主的嬌笑充斥着整個廂房,下人們早就被大長公主趕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火紅的紗帳在明晃晃的日光的映照下散發着無邊的熱情。帳內紅紗滾邊的床頭上,放着一個紅黑雕花的漆盒,裏頭那一個個紅丸,正是顏權輿請上官天賞配置的烈性春藥,而且裏頭還添加了足以讓人成瘾的可卡因。
顏權輿其實并不知道這藥是送給大長公主劉嫖的,上官天賜要她找上官天賞配藥完全是想自己置身事外。他只是告訴顏權輿他和平陽長公主已經商量了一個計劃,可以力保衛子夫順利登上皇後之位。顏權輿在這麽多時候的相處之中漸漸覺得自己的智商實在不如上官天賜或者平陽長公主更別提這兩人加在一起了——雖說她有時自作聰明。她又是很信賴上官天賜的——雖然在上官天賜眼中,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個巨大的游戲沙盤,而顏權輿,不過是衆多棋子中又聽話又好用的一枚——上官天賜讓她做有利于她目标實現的事情,她自然就屁颠屁颠地去做了。
而一葉樓在上官天賞和上官天賜幾年的經營之下,現在已經發展成一個長安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巨大産業,項目除了原先的飯館茶樓,現在還有在做花柳生意,還有高端珠寶的商行,自然都是針對長安城的中的達官貴人的。
吃飯的時候、玩女人的時候,總是有那麽些秘密從這些貴人們的嘴裏流出來又被記錄在上官天賜的簿子裏又輾轉到了平陽長公主的手上。而珠寶之類的,用以誘惑那些個天天閑來無事只愛比富的王侯夫人們翁主公主們也是足夠了,更何況一葉樓的珠寶的雕工以及貴金屬的純度,完全不是西漢的其他珠寶行能比的。而更為稀罕的,就是那些專供這些貴婦享用的男人。
而董偃,便是其中之一。
上官天賜讓他專門伺候大長公主的珠寶供應,最後果然如他所料,大長公主看上了這個小白臉,而董偃自己,自然是巴不得傍上大長公主這棵大樹。之後董偃就經常出入大長公主府,而劉嫖自己,也常常去一葉樓吃喝玩樂,給上官天賜送了不少銀子。
恰巧這天,董偃就來了大長公主府,還帶了一盒上官天賜送給他的紅丸。
蘇喜闖進大長公主的房內的時候,劉嫖還在和董偃玩得正歡,那些尾随想要制止蘇喜的侍衛們都紛紛站在門檻外頭不敢進來。然而蘇喜管不了那麽多了,皇後的事更是大事呀!他沖到榻邊上,不住地磕着頭:“大長公主……皇後她出事了!”
劉嫖最為讨厭有人在她玩鬧的時候打斷她的好事了,皺着眉頭沒好氣地問:“出了什麽事要到府上來找我?!”
“皇後娘娘……被……被……太皇太後訓斥了!”蘇喜不分輕重地說。
劉嫖這下火大了,怒道:“這點子破事要到我這兒說什麽?快滾!”
蘇喜暗中竊喜,眼珠子一轉,繼續磕頭哭叫道:“大長公主……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娘娘啊……”
“不就是被太皇太後訓斥了一下嘛!有必要這樣哭爹喊娘的嗎!過幾天我進宮和太皇太後說一聲就好了,你快滾!”
蘇喜見話說道這份上,自己不走就不好了,便告退回宮了。一路上大長公主房內淫靡的聲音猶回蕩在耳旁。狹窄的複道很是漫長,他走着走着就停住了,仰望着那狹長的一線清澈的天空,嘴角抽了抽,心裏只想着家裏又有進項了。他自嘲地搖搖頭,急忙回到了椒房殿。
“母親只說過幾日去見太皇太後?就沒有問我的情況嗎?”陳阿嬌一臉焦急地問着下面跪着的蘇喜。
蘇喜搖搖頭,陳阿嬌心中一痛,跌坐在鋪的厚厚的墊子上,卻只傳上來一陣寒意。她眼裏已經泛起了淚光,臉色被她身上那華麗鮮豔的皇後朝服映地更是煞白無比。良久她揮揮手,用無比疲累的語氣說:“罷了,你走吧!”蘇喜磕了一下頭,就退了出去。
長信殿,皇帝劉徹正坐在長榻邊給太皇太後吹着晚膳的湯。太皇太後半躺在榻上,手中擺弄着一個漆雕的小玩意兒,不疾不徐道:“皇上啊,你有多久沒有去椒房殿了?”
劉徹聽此一問心中已是不舒服,奈何在太皇太後面前仍然保持着得體的笑容:“朕……是有一段時間,沒去過了。”
“皇帝啊,皇後畢竟是皇後,你這樣……可不好哇!”
“朕……最近朝政繁忙……就……就……”皇帝的眼睛躲躲閃閃。
“朝政繁忙?這話你留着對皇後說吧!另外,哀家真的看不出,你的朝政哪裏繁忙了?”
“這……”皇帝低下了頭,這些天他是有點忙,一是為了在上林苑訓練期門軍,二是在朝堂上提起反擊匈奴的事情,禦史大夫韓安國力争匈奴兵強馬壯。那韓安國是景帝時期的老臣,皇帝登基才幾年,要完全和先帝一幫老臣對抗,還是有些扛不住的。
“抗擊匈奴……這事現在議論,是不是還早了點?”太皇太後眼睛一挑。
“我大漢已歷文景之治,國泰民安,最大之患只有匈奴的入侵!現在正是時候啊!”皇帝焦急道。
“好啊,那你可以試試呀!”太皇太後手中的漆件重重地砸在榻上。
皇帝一聽此言,眼睛都瞪大了,驚訝道:“真的?皇祖母答應讓我試一試了?”
“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停止的!但是祖母告訴你,你那幫在上林苑秘密訓練的騎軍和現在大漢朝的将領,要擔當這樣的重任,還是太難了點……或許過個幾年……唉!”太皇太後頓了頓,道:“你性子太急了,這一仗要打起來,必輸無疑!”
皇帝心中咯噔一下,心中頓時虛了不少,然而臉面上卻不肯表現出來,期期艾艾道:“這……這……應該……應該……不會的吧……”
“不會?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太皇太後慘淡地笑笑,搖搖頭,“你準備讓誰去打這一仗?”
“王恢。”
“王恢?沖動有餘,謹慎不足……也罷,皇帝你也得多多學着看人。”太皇太後笑笑,“不過你得答應哀家一件事情。”
“什麽事?”皇帝一聽太皇天後準許他攻擊匈奴,高興壞了。
“若是此戰敗了,就殺了王恢!”
皇帝聽到這個條件,吓了一跳,然而為了這一仗……他握緊拳頭,一字一句道:“好!孫兒答應您!”
“嗯……另外,多去看看皇後。哀家知道你不喜歡她,可是,往衛子夫羹湯裏下毒的事情……”
“什麽?是她做的!”皇帝頓時就暴怒了。
“安靜一點!她為什麽這樣做你也應該清楚的。”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不是喜歡儒學嗎?之中不是有個什麽中庸之道嗎?中庸者,不偏謂之中。這事不能傳揚出去,只能在宮裏暗暗解決咯!只能避免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這和朕有什麽關系?!”
“她有錯!你,也有錯!各人把各人的錯給改過來,不就相安無事了嗎?”太皇太後的語氣不容置疑。
皇帝心有不甘,低着頭猶豫了一會兒,遲疑道:“好……”
“今兒晚上,去椒房殿。”太皇太後閉着眼,“我也乏了,你去吧!”
“那孫兒告退了。”
皇帝出殿門的時候,心中窩了許多的氣,但是又覺得自己确實有地方做的不對。他嘆了口氣,喚過随來的侍從,到,“擺駕去椒房殿,再命人到建章宮去,告訴子夫,朕,今晚不去陪她了!”說罷,乘上轎子走了。
建章宮。
衛子夫在殿門前焦急地等待着。案上晚膳都已經備齊了,只等着皇帝過來了。
夕陽已經斜斜的挂在西邊,将整座宮殿覆上一層金粉,又漸漸沉了下去,暮色四合。侍女勸道:“娘娘,要麽您先吃點吧!這菜涼了,吃進去對孩子也不好啊!”
“再等等吧……皇上說了會陪我的。”衛子夫嘴上這樣說着,心中确實多了幾分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柏梁風雲(十八)
小太監趕來報皇上去了椒房殿的時候,星星已經點滿了天空了,衛子夫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沉,傷感的笑笑,道:“知道了,你去回禀皇上,讓他這些天好好休息休息,不用……管我……”衛子夫說完,扭身就走,誰也沒發現那一瞬間她大顆砸下的淚珠。
春天到來,三月的桃花漸漸點滿枝頭,此時正是貴婦們出門踏青的好季節。平陽長公主約了幾位公主翁主還有顏權輿一同去終南山賞桃花。顏權輿哪能放過這麽好的出去玩的機會呀,興沖沖地答應了。
和貴婦們在一起,重要的就是不要失了面子,這一點顏權輿可有萬分的信息,她男朋友就是貴婦們最青睐的一葉樓的老板,着裝首飾什麽的,自然應有盡有。
一大早顏權輿就趕到一葉樓,讓上官天賜替她選了幾件最貴的首飾,又挑了一件西域販來的吉光裘做的衣裳,自信滿滿地趕去終南山腳下約定的地點了。
果然才下馬車,她這一身裝扮就引發了貴婦們的一陣騷動,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嫉妒的眼光,只有平陽長公主還像原先那樣笑盈盈地把她迎了過去,向各位貴婦們介紹道:“這位是神君宛若,夫人們應該都聽過的。”
“聽過聽過……不就是一個巫女嘛!”一個衣着華麗的貴婦笑道。平陽長公主也不置可否,只是笑盈盈地向顏權輿介紹到:“這位是齊王的妹妹,紀翁主。”
顏權輿聽到那一句其實是有點不高興的,但是在這種場合,自己要矜持還得高冷,但是一聽說這是齊王的妹妹,她就有些想笑了。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怪不得最後會被主父偃整的那麽慘,切!但是她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作了一個揖就很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這下紀翁主的臉頓時漲紅了,可是畢竟做東的是皇帝的長姐平陽長公主,她可不敢在平陽長公主面前撒野,撇撇嘴也就坐下了。
起先大家都聊着女人們的首要話題,就是現在長安城流行什麽顏色的衣裳首飾,然後又聊起一葉樓的菜式,接着話題又轉移到衛子夫頭上。
“就是那個姓衛的家人子?”一個剛來長安沒幾天的年輕翁主道。
“什麽家人子呀!早封了夫人了!”一位侯夫人笑道。
“不就是肚子裏懷上了龍種嘛!”
“話可不能這麽說,這也是要有福氣的!”
一衆女人八卦起皇帝的寵妃來可是個個不甘示弱,一來是顯示自己在長安城是多有臉面和宮裏走的有多近,二來就是女人的天性了。而對于衛子夫了解最多的顏權輿和平陽長公主只是相對笑笑,捧起新制的桃花羹來賞鑒。那幫女人消息也是夠靈通的,太皇太後雖然嚴密封鎖了有人在建章宮下毒的消息,可她們還是有所耳聞,聊着聊着就議論起來了。
“诶诶诶……你知道最近可是出了一件大事……”郎中令的夫人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
“什麽大事呀!”其他貴婦們一聽就是有大新聞了,急忙湊上前去,眼睛閃着光。
“最近啊……有人在為富人的羹湯裏下毒,你們知道不?”
“下毒?誰這麽膽大?”“是啊,誰這麽膽大呀”……其他的貴婦紛紛議論起來。
平陽長公主一聽,冷笑一聲,面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冷冷道:“咱們是過來游樂的,這些宮裏的秘事,豈能訛傳?!”
郎中令的夫人尴尬的笑笑,随即又恢複了常态,一臉讨好地對平陽長公主道:“說到底,還是長公主您最了解。不過真得恭喜皇上要有孩子了。”
平陽長公主也不搭話,低頭對顏權輿說:“皇上這次最後還是放棄了對匈奴開戰,你回去和上官天賜說一聲,上次找他拿的錢,什麽時候全退給他,讓他好生經營一葉樓的生意,其餘的事情就少管了!”
顏權輿知道這話其實是針對了自己的,但是她心高氣傲,不會因為平陽長公主一句話就停止自己的小動作,只是裝着表面上聽不懂,道:“好!不過,皇上為何又放棄了呢?”
“放棄,也說不上,只是想稍稍往後推一點時間。”
“哦,那倒是,操之過急也不太好……”
顏權輿和平陽長公主正聊着,那邊貴婦們雖然冷場了一段時間,又馬上恢複了八卦的本能,一個貴婦見長公主和顏權輿兩人不知道嘀咕些什麽,就趁着酒興過來搭讪:“嘿!你們兩聊些什麽呢?我也想來聽聽。”
“不過是一葉樓最近又請了一位工匠,雕的花樣可好看了!”顏權輿借口道。
平陽長公主贊賞地看着顏權輿,也幫腔:“不過那些首飾還沒擺出來,現下也沒幾個人能拿到。”
“真的呀!長公主可不可以……”那位貴婦一聽就兩眼放光了,讨好地看着平陽長公主。
平陽長公主擺擺手,道:“算了……別來這一套,說實話我也拿不到呢!”一邊用餘光瞟着顏權輿,又說:“天底下,只有這位有吧!”
那貴婦驚奇的望着自己,當看到她一聲別具風格的首飾時馬上就相信了平陽長公主的話,然而對于她們來說,神君一直是一位供在神案上的巫女,因而這會子卻忘記了顏權輿是誰,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哦,這位也是一葉樓的老板娘!”平陽長公主笑笑。那貴婦立馬喜笑顏開,讨好道:“原來這樣呀!老板娘什麽時候能送我一套呢!”
顏權輿自小就讨厭這樣的人,微微笑了笑,翻了翻白眼:“有是有,可是白送給別人……這也有點……”故意做出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那貴婦有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平陽長公主,平陽長公主抿嘴一下,對着顏權輿道:“宛若,就送一套吧!其實對你來說,這一套首飾,又值不了幾個錢。”
顏權輿聽到平陽公主發了話,扶了扶發間一只金步搖,淺笑道:“既然長公主要我送,我就不敢不從了!待待會兒結束後,随我到一葉樓取一套吧!”
其餘的貴婦們聽聞此言,紛紛湊過來向顏權輿索要,顏權輿倒是大方,來者不拒。
宴飲結束後,顏權輿到了一葉樓吩咐下人将上官天賜準備好的數十套金玉首飾全都分好了之後就待在了一葉樓。春天唯一的好處就是花多,姹紫嫣紅的,就連晚上都聞得陣陣撲鼻得香氣。一葉樓後院的桃花也是開的很好的,上官天賜命人擺了一張榻和顏權輿坐在一起數星星。
數星星當然是個幌子,談情說愛才是正道。談着談着,上官天賜突然問:“你今天怎麽發了瘋送了那麽多首飾給別人,那些東西可以抵一個兩千石高官一年的收入了!”
“我沒發瘋,平陽長公主要送的。”顏權輿靠着上官天賜的肩膀嘀咕着。
“又是她……”上官天賜皺着眉頭玩弄着顏權輿的一縷鬓發。
“好了好了……你又不缺那幾個錢!”顏權輿咕哝着,“對了,我又忘了問你,你上次叫我讓上官天賞配的藥是什麽意思?”
“那個藥?是給大長公主用的!”
“大長公主?劉嫖?”
“對啊,陳皇後的母親。”上官天賜很是淡定。
“給她?順便還送了一個董偃?你這是幹什麽呀!”顏權輿一臉不解。
上官天賜躺倒在榻上,折下一枝桃花把玩着,“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什麽‘四十的女人如狼似虎’?是不是呀!中文系高材生?”
“什麽嘛!這東西……比起她女兒……自然是女兒重要呀!”顏權輿腦子混亂了。
“清醒的時候自然是女兒重要,要是上了瘾可就不一定了……”上官天賜閉着眼睛搖搖頭,一陣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
顏權輿似乎明白了些,但是心中卻有些不忍,道:“所以……她以後也許……會變得很笨?”
“如果單純從智商來看的話不會有什麽減少,但是人做出正确的選擇是需要一定的意志來維持的,但是藥中難以察覺的可卡因成分,會逐漸逐漸讓她神志不清,漸漸的會對紅丸有着強烈的依賴性……她是大長公主,皇帝的姑姑,匡扶幼主的功臣,皇後的母親——聽到這麽多頭銜你就應該明白這家夥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但是再怎麽不簡單,也抵禦不了這些藥物的侵襲。”上官天賜訴說這些的時候,就好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無關痛癢,可是顏權輿卻聽得毛骨悚然。
“好……好狠毒啊……”顏權輿難以置信地盯着上官天賜。
“狠毒……他們往衛子夫羹湯裏下毒的時候狠不狠毒?要是莫一天她們發現咱們兩在背後力保衛子夫,你可不會知道你明天還能不能看見太陽!”上官天賜的話比冰還冷,顏權輿打了個寒戰。
春寒料峭呵!
然而更冷的地方或許是柏梁臺了,上官天賞已經忘記了這到底是第幾天沒見到顏權輿了,手上自制的魔方被胡亂擰着,不知何時突然斷掉了,方塊散落一地,上官天賞把它們撿起來,丢進了火堆裏,火苗跳動了一下,也只是讓這鬥室溫暖了那麽一瞬間。
他的心很亂很亂很亂,他所能确定的就是在上官天賜手中顏權輿尚有利用價值,她暫時不會發生危險,可是自己,為什麽就總是放心不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柏梁風雲(十九)
喜鵲叫了那麽幾聲,然而在他聽來還不如幾只烏鴉。突然,守門的侍衛急匆匆進了房間,輕聲報:“皇後派人來見雲中君。”
上官天賞正好寂寞孤單,急需有人打破這份寧靜,于是他就讓侍衛喚那人進來。
來人正是蘇喜——陳皇後覺得他很有想法,現在已經逐漸逐漸把他當心腹了。
“參見雲中君!”蘇喜跪下道。
“免了!不知有何要事需要深夜禀告?”
“皇後娘娘聽聞雲中君醫術頗高,所以……”蘇喜望望左右,上官天賞會意,擺擺手讓房內的人都出去了。
“你說吧!現在這兒沒人了。”
“皇後娘娘聽說雲中君和神君的關系并不是很好……”蘇喜剛說到這兒,上官天賞面色一沉,蘇喜很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變化,心中微微一動,頓了頓繼續說道:“神君,總是和衛夫人站在一邊,但是我們娘娘畢竟是皇後……她也想要個孩子。”
上官天賞眉心微動,聽說過皇帝和陳皇後是表姐弟關系,這種關系想要孩子本來就有風險,更何況皇帝又不怎麽和皇後在一起,這幾率,也太小了吧!再說就算醫術再好,要想讓一個女人說有孕就有孕這也是辦不到的事情呀!上官天賞思量着,而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應該站在顏權輿一邊——雖然他知道自己只是單相思。
上官天賞沉思了一會兒,道:“讓女子有孕……這不是我能辦到的事情……”
蘇喜一聽,只道是上官天賞不願意接受皇後的邀請,笑笑道:“那我就不打擾雲中君休息了……奴才告退!”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天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嘆了口氣,搖搖頭。服下藥後就睡了。
蘇喜離開了柏梁臺并沒有回到椒房殿,只是輾轉去了一葉樓。顏權輿已經早早的睡下了,而上官天賜正在後門等着這位“盟友”的到來。
“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雲中君并沒有答應娘娘。”蘇喜試探道。
“沒有答應……沒有答應什麽?”
“沒有答應給娘娘配催孕的藥。”
“催孕的藥?”上官天賜冷笑一聲,“你這個傻逼!你應該找他去配能讓皇上長久待在皇後宮裏的藥啊!”
“這?會有這麽神奇的藥?”蘇喜驚詫道。
“算了吧,現在估計還不是時候。你先回去吧,以後有事情我再通知你!”
“諾!”
一切似乎剎那間就安靜了下來,卻又在驕陽似火的盛夏沸騰了。
衛夫人的弟弟突然失蹤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長安城,就連柏梁臺也不例外。消息傳到顏權輿耳朵的時候,她只是皺了皺眉頭,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她的淡定讓那個前來報信的人看的愣愣的。
她早就知道這回事了,上官天賜安排董偃慫恿大長公主抓衛青的時候也把計劃告訴了她。顏權輿揮揮手讓報信的人下去,卻見平陽長公主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顏權輿站了起來,平陽長公主滿臉怒火,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什麽呀?”顏權輿裝傻道。
“別給我裝傻,你自己幹了什麽你心裏清楚!”
“我清楚?我既然清楚,長公主還發什麽火?!”顏權輿的語氣淡淡的。
“你——”平陽長公主按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拂袖,走到殿門口,又突然回頭罵道:“你護着衛子夫,為什麽要把我的親人都牽扯進去!”之後拂袖而去。
顏權輿心中一沉,踉跄幾下,倒在地上。
是啊,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上官天賜嘴角挂着笑意,将一張絹帛仔細的卷在鴿子腿上,又把鴿子放了出去。這是他花了很長時間訓練的信鴿,它會準确無誤的把這封信送到衛青的好友公孫敖手中。
而消息傳到衛子夫耳中的時候她突然一下就不太好了,一陣陣痛感從下腹傳來,豆粒大的汗珠一粒粒從額頭跌落。建章宮裏頓時一片混亂。
皇帝剛下朝就急急忙忙趕到建章宮,衛子夫慘叫的聲音一聲一聲敲擊着他的耳膜,他緊緊握着拳,忍受着心裏無比的緊張。
黃昏時分,軍士來報,公孫敖找到了衛青,又密報說這事情是大長公主一手策劃的。
暮色四合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宮室,乳醫來報衛夫人生下一位小公主。皇帝大喜,封衛夫人所生公主為“衛長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初心何在(一)
子夜時分,遙襟端了一碗菊花涼茶進了顏權輿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在顏權輿耳邊道:“神君,衛娘娘生下了小公主了。”
“哦……”顏權輿一手撐着頭,很是疲累道。
遙襟不自然地抽抽嘴角,悄悄退了出去。
宣室閣,偏殿。
小小的殿內只有皇帝劉徹和大長公主劉嫖兩個人。氣氛很是嚴峻。搖曳的燭光照不亮整個殿宇,兩個人的臉被映地一明一暗,甚是恐怖。
“您,這麽做是為何?”皇帝的聲音冰冷地有些陰森。
“我的女兒常年被你冷落,我自然……要讓那衛子夫吃些苦頭!”大長公主的聲音中充斥着憤怒。
“可是衛子夫的肚子裏是朕的孩子!”
“抓了衛青,讓衛子夫難産——可那賤人的命怎麽那麽大?!”大長公主吼叫起來,在空曠的殿內飄蕩着陰冷的回聲。
皇帝看着她歇斯底裏地嘶叫着,眉頭皺了皺,心中突然一動:“難不成姑姑有點神志不清了?這可不像以前那個工于算計步步為營的姑姑呀!不過……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只能先看着吧……”
皇帝嘆了口氣,擺擺手,道:“姑姑……您先回去吧……”
大長公主突然倒在地上大哭,皇帝把她攙了起來,喚來侍從送大長公主去殿內休息。
顏權輿的異樣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持續一兩天就好了,她現在常常一個人躲在房間裏什麽事情都不做——除了偶爾有人來問卦。
柏梁臺所有人都發現了,可是卻完全束手無策,遙襟和纖歌開始還勸着兩句,後來發現顏權輿雖然坐着聽但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完完全全在發呆。上官天賞也很是焦急,可是顏權輿壓根就不理他。這樣過了十多天,上官天賞感覺再這樣下去該出人命了,因為顏權輿現在每一餐的食量都越來越少,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趕緊找一個解決的辦法,他左思右想,終于想到一個人。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決定還是見見他。上官天賞剛走進一葉樓的廚房的時候,上官天賜正在研制他的新美食。上官天賞輕輕帶好門,就聽得上官天賜道:“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想不到來見我的人竟然是你。”
“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我不會是聽錯了吧!”上官天賜依然繼續着手上的活,用誇張的語氣道。
上官天賞心中很不舒服,但是自己有求于人,還是拼命忍住了。
“沒錯,我就是有求于你。”
“哦……是嗎?”上官天賜徐徐轉過身,直視上官天賞的眼睛。
“你去看看她吧!”
“誰?”
“顏權輿。”
“她怎麽了?她不是一直很自以為是,根本不需要安慰道額吧……”上官天賜的口氣淡淡的。
上官天賞心中泛起一絲涼意,傷痛頓時盈滿了整個胸腔,然而依舊保持着表面的平靜,道:“我一直想知道,在你眼裏,她到底是什麽人。”
“什麽人?所有人在我眼裏都一樣。”
“好!不過我想,現在你還不想放棄她這顆棋子吧!”
“沒錯!你果然不是一個凡人。”上官天賜的眼睛裏多了些贊賞。
“呵!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麽?!”
“你既然已經發現了我不是正常的人類,就應該明白呀!”
“我,只是懷疑過你是機器人。”
“別……別說的這麽難聽,機器人?在我的世界裏,機器人可是罵人的話。”上官天賜笑得過分僵硬地轉過身來。
“你是——”
“沒錯,我是X組織的機器人——你們人類還是喜歡這樣稱呼我們,呵呵!雖然你們都笨得不像話!”
上官天賞倒吸一口冷氣,後退了幾步,靠在門上。
“吓成這樣幹什麽!我不過是臺機器而已呀!”上官天賜冷笑着用抹布擦着手中的小刀。
上官天賞深呼吸幾次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道:“我不管……反正你得給我去勸勸她!”
“放心!我不會這麽早就放棄這麽一顆重要的棋子——當然,這對你也是适用的呦!”上官天賜微笑着将頭湊近上官天賞的臉,上官天賞嫌惡地別開了頭。
黃昏的晚風還算是溫暖,然而騎在馬上緩緩前行的上官天賞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他整個人都涼透了。他的腦子已經容納不下其他的事情,完全被上官天賜所充斥。
X組織,三十世紀對帝國威脅最大的邪教組織。依照上官天賜與人的相似程度,他——準确的說應該是它——的級別應該在X40之上。
帝國創造出X40型號的機器人的時候,全世界剎那間就陷入了極度歡欣鼓舞和極度恐怖憂慮的氛圍中,因為這個型號的機器人,竟然學會了怎麽樣故意不通過圖靈測試——一種測試機器人是否具有思維能力的測試。科學家們一邊高興着帝國的科技水平又更上一層臺階,一邊又開始擔心人類的未來。
之後就聽說了有一個活躍在帝國邊疆的一個組織,當時那個組織的總部還在帝都,還沒有成為帝國的威脅,只是一個自發組成的機器人娛樂協會——畢竟機器人的思考和人類還是有一些“差距”的,比如人類小孩一般用于開發智力而玩的什麽“數獨”、“二十四點”之類的游戲對于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吸引力,然而他們已經有了初步的類似于人類的精神需求。當時,帝國最頂尖的科學家們默許了這種非正式組織的存在并将他們将其命名為X組織——然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X組織只存在于科幻小說中,因為帝國絕不允許機器人已經幾乎擁有和人類幾乎差不多的消息傳得遍地都是。
上官天賞的父親是科學院的特別研究員,雖然從小到大他和父親的接觸極少,他甚至連父親具體做什麽工作的都不知道,但是他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偷聽父親和母親的對話的時候知道了X40的事情,但是他到高中的時候,才真正明白,X40的出現意味着什麽。然而在高中沉重的學習壓力下,他并沒有過多想這個事情,其中一個原因也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高端型號的機器人,他并沒有從真正意義上明白一個故意不通過圖靈測試的機器人有多麽恐怖。
後來帝國科學院開始了屠殺人工智能的行動,帝都的X組織開始秘密向邊疆轉移并開始有序地和帝國官兵做鬥争,而那時讓所有科學家震驚的消息卻是,人工智能已經有自行制造人工智能的本領。
帝國很嚴密的封鎖了這個消息,而且由于資源的匮乏,人工智能的科技進步并不是很快速,很快帝國的居民又恢複了正常的生産生活當中。
可是今天,他卻看到了知道了什麽?
一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