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正準備繞道走開,卻被騎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人叫住了。
“這位姑娘,我……好像見過你啊。”他的聲音很是好聽。
“可是……我又沒有見過你。”她的心小鹿狂跳,根本沒有擡頭,臉發燒的紅着。
“是麽?”那年輕人不确信的自言自語道,眼神有些茫然。
“是!”衛子夫極為快速的接了一句,就趕緊跑開了。看着衛子夫消失在蘆葦叢中的背影,那人怔忡良久,輕輕唱着:“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他身旁的人低着頭,大氣不敢出,他呆望了良久,才回過神,騎馬到了河邊飲馬。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衛子夫驀然被人說見過,還是一位錦衣玉帶的公子,她急急忙忙跑開後就隐約聽見了那首《蒹葭》的旋律,她心跳的更快了,忍不住躲在蘆葦叢中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下也不知是何滋味。
而另一塊蘆葦叢中上官天賞還在和權輿說着那些有點費解的東西,“反正,他跟我是這麽說的,其實我也不是很理解,反正就是讓你去看一些古籍什麽的,然後具體什麽書名……額……我也忘記了……”
“切!我這些天都在看啦……”權輿得意的撇撇嘴。
“哦……”
權輿剛剛得意了一會兒,又盯着他的眼睛說:“這樣的事算什麽任務啊!”
“所以說啊,我也不急着告訴你。”上官天賞的聲音一貫的冷靜。
“好吧好吧,那你現在又來幹什麽?”權輿有些郁悶了,這個男生怎麽有點傻啊。
“我就是想來告訴你,我準備修建一處基地以作為我的生物試驗室所在地。”
“這樣的事跟我說什麽啊?!”
“我找到地方了那你怎麽辦?”
“不懂,我過得很好啊。”她不明白這裏頭的邏輯到底是什麽。
“嗯……好像是這樣的。”上官天賞低下了頭,他突然也不明白為什麽要來找權輿了。
權輿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想理他,随手折彎了一支迎風彎下的蘆葦,撫摸着柔軟的蘆花,剎那間随風飛揚,白雪紛飛。
上官天賞想了很久,皺着眉頭拍拍她的肩膀,說:“嗯……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因為我以前也看過《華夏通史》這樣的書,然後我有意無意間就漏出了一點未來的事——當然對于我們是已經發生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這種現象,所以……所以……我覺得這樣隐姓埋名的好像也不是辦法……不知道我又沒有表達清楚意思,我高中起就沒有上過語文課了。”
“我知道,我明白了。但是目前為止雖然有意無意的表現了一些,但是好像沒有産生什麽大的纰漏。”
“可是水積多了總會成海的……”
“你能不能用一個成語來表示這個意思……怎麽聽起來總是怪怪的?!”權輿皺起眉頭來。
“這個就算了,能表達我的意思就行。”
“好吧好吧,那你想幹什麽。”權輿叉起腰。
“我是想說,比如建一個算命的鋪子什麽的,這樣又有地方給我做實驗,又可以不露餡……”
“呵呵……”權輿笑得特別難看,“你是想讓我坐鎮軍前自己獨享富貴啊?!”
“可是你是中文系的啊……那個什麽史記漢書這樣的什麽什麽應該看過,這些細節上的東西應該都有知道,随便‘算對’幾個,不就有名聲了麽?”
“是啊……還有《西京雜記》,《漢武洞冥記》……你還可以算上什麽蔡東藩寫的《前漢演義》啊!!!問題是這些都不準啊!!!也不是你說的什麽有細節,不過比通史詳細了一些而已啦!!!而已!再說你剛剛擺了一個算卦的攤子,會有什麽達官貴人來麽?沒有大人物,我哪裏算的準啊?”權輿笑得更加難看了,心裏不停地罵這個工科男腦殘。
“這個……我倒是沒有想過,我也沒翻過你剛才列舉的科目,但是……”
“有一個辦法就是學《李陵傳奇》裏李夫人的做法,來來,讓姐姐我說與你聽。”權輿突然眉頭一展,招呼他把耳朵貼過來。
上官天賞會意,聽完了她的想法後也不禁笑了,“看來文科生也有腦啊……”話音未落,被權輿一腳踢飛。
難得見到上官天賞一次,權輿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幾下,跟當時見到的還是有些區別呢!梳了個漢代的男子發髻——應該是假發吧。權輿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頭發原來也是假發,怪不得這麽長,上帝啊,自己到了這兒這麽久,盡然沒有在意自己長什麽樣,有什麽地方改變了……這真是,完全沉浸在新生活中,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發現,完全和那些穿越小說的開頭不一樣,這個發現,讓權輿自己也吓了一跳。原來自己粗枝大葉到了這種地步,完全不像一個正常的女生,真是的,自己都快本科畢業了,竟然還……注孤生啊!!!權輿一邊傷感着,可又不敢表露什麽,估計又會被上官天賞大肆嘲笑一番吧,為了自己中文系的面子,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吧。笑了笑,準備與上官天賞道別。
作者有話要說:
☆、平陽歌舞(九)
可是上官天賞延續着一直以來的冰山臉,冷靜地繼續和權輿闡述未來的打:“我覺得你提出的這個方案很是可行,我認為既然提出來了就要盡快施行。”
權輿撇撇嘴:“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唉,說不清楚,你幹啥呢!好好享受古代的生活不行嗎?為什麽一定要找一個秘密基地呢?!”
“具體原因我也不能和你說,但是……”他有些不安的低下了頭,“我在茂陵打工的時候,常常有些怪異的言行,一開始沒有注意,後來……後來……”
“後來怎麽了?”
“後來越來越多的人找到我,問我一些怪異的問題,比如說為什麽我認為腳下這塊土地是圓的之類的……”
“啊哈哈哈哈!!!你是傻逼還是逗逼啊,那個時候的人怎麽會知道這些?”權輿不由大笑。
上官天賞臉紅了,“是啊,我一直以為這是常識的……可是……可是……後來我求助長安區站的時候,才……才知道原來……嗯……你懂得……一開始我還沒有什麽感覺,以後注意這些就行了,反正,被別人都當成傻子也行,不妨礙什麽,但是……但是前天,長公主府上的人突然找到我問我認不認識你……”
“你說什麽?平陽長公主府?”權輿驚詫道。
“是……是啊……”上官天賞摸摸鼻子。
“我可以正式定義你為超級大傻*逼麽?!”權輿不高興了。
“為什麽?”
“既然平陽長公主府上的人前天就找了你,為什麽今天才告訴我這件事呢?你難道不知道我在平陽府上做事麽?還有,最重要的,你一定要告訴我,那一天,府上的人,倒地問了你哪些問題。”權輿的聲音難得的鄭重。
“這,為什麽嗎……因為……他也沒有問我什麽問題,就說我是不是認識你,還有……籍貫之類的。”上官天賞又摸摸鼻子,補充道,“都是些基本的信息之類的……嗯……”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籍貫洛陽,認識你……兄妹關系,還有……沒了。”上官天賞歪着頭,看着權輿的眼睛。
“還好……和我答的一樣……”
“然後嗎……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在平陽府工作的……嗯……而且你應該知道的,像茂陵這種地方,戒備深嚴……我也是好不容易抽出來的……”上官權輿似有羞澀。
“好吧好吧……我也不知你鬧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嗯……那就這樣吧,我回去想想怎麽才能不當奴才了,然後你呢,就先乖乖的當幾天民工吧……”權輿一臉無奈的表情,作勢的拍拍上官權輿的肩膀,“好了,大傻*逼,我該走了,以後有什麽事情,還是要和你姐姐我商量一下才好呢。”
“唉……好吧……好像你不傻似的……”上官天賞眼珠一番。
找到衛子夫已經很晚了,沒有想到一向做事迅速的衛子夫還沒有洗完衣服,還好自己沒有什麽要做的,就繼續陪着她在河畔。
彼時已是夕陽西下,秋陽如夢,在河面灑下一片金光粼粼。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突然想起這一句話,還很是應景呢!權輿像個小孩一樣玩着水,一邊又和衛子夫聊着天。
“嘿,今天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洗好啊!”
沒想到衛子夫竟然臉紅了,結結巴巴的答道,“沒……沒什麽……就是……就是……沒……什麽。”
“啊哈哈,還想騙姐姐我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衛子夫羞澀的低下頭來。
“算了!”權輿将頭湊到衛子夫臉邊,“不過你遲早有一天會說的,我麽,今天就不逼供了,嘻嘻!”權輿繼續拍着水,還找了一根蘆葦,撥着水玩。
衛子夫臉更加紅了,滾燙滾燙的,她用浸在水裏冰冷的手摸摸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不知為什麽,滿腦子都是那個,連臉都沒有看清楚的貴胄公子哥,為什麽,會這樣想他呢?衛子夫搖搖頭,繼續洗她的衣服。
回到長公主府已經是暮色四合,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難得見到這麽美的自然景色,一路上權輿不由多停留了許多時候。從旁邊小門進入府上,剛想轉到西邊回屋,就被周愚攔下了,衛子夫有點驚訝的看着她被一臉鄭重的周愚攔了下來,但是又沒敢表露太多,畢竟周愚是大管家。權輿也是一臉的詫異,自己又不是一日兩日回來這麽晚,會什麽今日形勢如此的不對頭,似乎要發生什麽重要的事情。
周愚的臉色很冷,權輿從心底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自己一向還以為和周愚混的挺熟,又覺得他是一個老好人,可沒想到翻臉這麽快啊。權輿努力做出一副高冷的樣子,準備無視周愚直接回房,剛走了兩步,突然感到自己脖子上一片冰冷,就着清冷的秋月,隐隐見到劍光閃爍——好家夥,連冷兵器都用上了!衛子夫一見,害怕的用手捂住了嘴,洗好的衣服也連着木盆一同砸到了地上,然而卻不敢尖叫。權輿見衛子夫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強壓下心中的懼怕,冷冷的說:“你這是什麽意思?”周愚揮揮手示意衛子夫走開,衛子夫擔心權輿出什麽事情,遲疑着不敢離開,但權輿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又清清嗓子,對衛子夫說:“子夫你先回去吧,周先生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衛子夫擔心的想說什麽,但是還是忍住了,又猶豫了一下,說:“那……那姐姐你保重啊……”後面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小的連蚊子叫都不如。若是從前,權輿一定會笑出聲來,然而此時此刻,她突然一陣心酸,幾乎要掉下淚來,嗯,若是在這異域之中,有一個人能夠為自己落淚,也算沒白來一場了。要知道,那個人情淡漠的後現代,任何一丁點的情感,都讓人覺得彌足珍貴。
作者有話要說:
☆、平陽歌舞(十)
衛子夫轉身離開了,離別的時候還往後望了幾眼,權輿微微一笑:“沒事的,你先走吧,等周先生吩咐完了,我就去找你,把《花千骨》最後一章講完。”一滴淚順着臉頰流過,滾燙滾燙的,什麽時候自己也這樣多愁善感起來了呢?權輿輕笑,哽咽了一下,說:“你有什麽事這樣興師動衆,劍都架到我脖子上了,要說就趕緊說罷!”
“沒想到你還這樣爽快!”周愚将劍從權輿脖子上移了下來,“長公主要問你話,趕緊去吧。”
“哦,你帶路。”權輿強吸幾口秋天幹燥寒冷的空氣,逼迫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冷靜下來,。
繞來繞去竟然到了一處從沒來過的地方,夜已靜了,月上中天,寒蟬鳴泣,權輿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大概是一處秘密的所在地吧,那間房子有些簡陋,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破爛的窗戶中隐約漏出一點燭光,。
周愚領着權輿走了進去,平陽長公主側立着,持着一把銀剪子挑着燭芯,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權輿腦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真真是文不應景,她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短路了。
依着禮節跪在周愚的身後,秋天的地上微涼,權輿自下而上一陣發顫,這真不知道是生理原因還是心理原因啊,權輿閉起眼睛,希望這一切趕緊結束,比起當初剛來時的興奮,她現在漸漸有些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下去了,還是家裏好啊,權輿鼻子一酸,爸爸媽媽還好麽?他們拿到自己的補貼會不會過得好一些呢?他們,有沒有在小小的縣城裏,望着月亮,想自己呢?權輿猛然吞下一口空氣,狠狠地深呼吸幾次,抖抖衣襟,讓身軀被秋日的寒冷包圍。
是長公主冷冷的聲音将她從悲傷的思緒中拉了回來,“那個男的是誰?和你什麽關系?”這個問題,權輿早就想到了,既然會找到上官天賞,就必定會找到自己的吧!
“他是我哥哥,也從洛陽來的。”權輿按照一早設定好的情節回答着。
“是麽?你不是說家中無人,流浪至此麽?”
“長公主,奴婢好像只說過父母雙亡吧!”權輿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有這麽冷靜的時候,她自己都差點吓了一跳。
“許是本宮記錯了,就算如你所說,可是為什麽你們都會散布一些謠言呢?或者說,你們似乎都作出過許許多多很怪異的事情,比如說……”平陽公主突然俯下身來看着權輿,“你曾經和我提到要和衛子夫在一起,本宮細細了解了一下,那時你和衛子夫不過一面之緣,反倒是和衛少兒很熟,可你卻和本宮說你只和衛子夫熟實。為此,本宮還命人細細調查了衛子夫,然而卻沒有發現什麽怪異,這個也便罷了,本宮也不好說出什麽疑點;然而就在三天前,本宮查到有人見過你和那個什麽上官天賞一起從西邊入城,前天本宮派人問上官天賞,竟然得知你姓上官,而并不是什麽姓權,這,又作何解釋啊?”平陽公主頓了頓,重新站直了身子,大紅柔軟的絹紗沿着她的身體流瀉下來,拖曳及地,仿佛月中仙子,不食人間煙火。權輿暗罵自己和上官大傻子怎麽都沒有想到姓氏的問題。
“還有諸多事情,本宮也不贅言了,不如,權輿你說說實話吧!”平陽長公主的語氣依然冷冷,“本宮其實真的不願意為難你們,但是最近朝中實在是……這讓本宮不得不疑神疑鬼,常常刨根問底,說實在的,這樣做本宮也常常坐卧難安,所以,本宮希望聽到你的實話。”
說後面幾句時,平陽公主的眼裏露出了幾許厭倦之色,這點神情被權輿一點不落的收進了眼底,看來不是虛妄呢!權輿心裏不由贊嘆起平陽公主的細致,也有點開始同情她身為皇帝長姐的諸多不易,但是自己能告訴她真相嗎?如若不告訴,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可以隐瞞的呢?又或者,自己還能編出什麽可以讓人相信的故事呢?權輿絞盡腦汁,實在覺得不能再用謊言來彌補謊言了,這一長竄謊言也讓權輿身心俱疲,更何況,還有一個與自己并沒有多少交流的上官天賞也極容易露餡,如今若是交了底,像平陽長公主這樣的女人,一可以給自己一個牢靠的屏障,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域,能有這樣一個人,也是極好的;二平陽公主深谙宮廷鬥争,權謀之類的或許不是天下第一,但至少也不弱,秘密被她知道了,在自己沒有損害平陽公主的利益的前提之下,她不會将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更主要的是,自己的秘密,又有多少人會相信呢?但是平陽公主這個女人不一樣,她的膽識或許已經超乎權輿的想象,她敢于相信一些一般人根本難以想象的事情,也許,可以賭一把呢!
權輿沉默了許久,平陽長公主也沉默了許久,衛士們,甚至周愚,都大氣不敢出。夜靜谧啊,月光如水,悄悄灑上糊着絹紗的窗。冷不丁的,權輿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靜谧。
“這件事情,可否和公主密談呢?”權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平陽長公主的雙眼,兩人的眼裏都散着一種百折不回的堅定,只是一個人是破釜沉舟,一個人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揮揮手,屋裏就一個人都不剩了。但是權輿還是警惕的望望窗外,确認所有人都退到無法挺清楚屋內對話的距離之後,方才放心下來。平陽公主懶懶的坐上炕,又示意權輿坐到炕的另一頭。抿了一口早已備好的菊花茶,仿佛無意的說道:“有什麽秘密,就說吧,現在如你所願,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權輿漸漸放松下來,揉了揉剛剛在秋天寒冷的地上跪久了有些發麻的雙腿,身體也在熱炕的作用下慢慢放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平陽歌舞(十一)
“其實我想告訴你,即使我說的是真的,你也未必能相信我。‘坐下來之後,權輿迅速的拉近了自己和平陽長公主之間的距離。
“你想告訴我什麽?你是奸細?還是什麽?”看來平陽長公主的想像力有點欠缺啊,千頌伊都能想象出外星人,看來要費些口舌了,權輿飛快的在腦中構思較為口語化的說明。
“如果我來自未來,你相信麽?”權輿認真的盯着平陽公主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思想和平陽長公主的融為一體。
平陽長公主眼中飄過一絲驚詫,但霎時又變成平時的冷靜,燭火在漏進的秋風的吹拂下顫抖了幾下,兩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有些扭曲。“這……可能嗎?若是來自未來,那你……豈不是知道将來要發生什麽?”
這句話一出口,權輿頓時覺得平陽公主的思想接近實用主義,可能與否倒是次要的,關注點竟然在于假設如果成立将帶來什麽,如果去讀金融系将來一定是個大咖啊,權輿暗嘆。
“難道公主的意思是,要我告訴你接下來會有什麽大事發生?我來自三千年之後,所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不不,來自未來,首先你怎麽能去證明,你來自未來呢?”聽到權輿自信的敘述,平陽公主心頓時狂跳起來,但是還是維持着冷靜的表面,然而她眼裏透露出的恐懼和詫異還是被權輿捕捉到了,權輿心裏不由得輕蔑起來,也不過色厲內荏,外強中幹嘛!
“沒錯,我确實沒法證明我來自三千年之後,我也沒法證明上官天賞來自三千年之後,當然我們二人互相證明自然是沒有人會信的,所謂孤證不證,再說我們兩個原來就認識。”權輿地底氣頓時足了不少,“而且,我也沒法說明我是怎麽來的,個中原因我也不太理解。”
平陽公主的眼睛離開了權輿,轉到了地上,似乎在凝神沉思,“但是這樣一來,你的所有行為也可以得到解釋了……”權輿聽她這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就不理會了。秋月的光輝漏進殘破的窗紗将燭光照不到的地方映的如有鬼魅出沒一般,望向那汪月色,突然有些想家了,權輿的眼眶有些濕潤,自己什麽時候能回去呢?秦時明月漢時關,幾千年之後的月亮還是如此呢?爸爸媽媽有沒有跟自己一樣在望月呢?這月亮,真的能寄相思麽?
權輿見平陽公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也不想再和她耗下去了,幹脆全坦白,信不信由她,把心一橫,就全說了。
“我本名顏權輿,已經22歲了,在穿越之前也不認識上官天賞,雖然他和我是一個學校的學生,不過他學的是生物,就是和現在的巫醫差不多的……那個什麽什麽,我學的是文學,就和現在的那些寫文章做學問的那些人差不多,嗯,司馬相如你知道麽?”權輿的語言一點邏輯性都沒有,但還好能讓人聽懂。但是看到平陽公主搖了搖頭就又突然發現自己犯了和上官天賞一樣的錯誤,司馬相如被楊如意推薦好像沒這麽早,不過不是學歷史的犯點年代上的錯誤也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臉不禁有些發燙了,于是把眼一斜,裝傻到:“好吧,不過也許過不了多久就知道了……這人的文章寫的相當恢弘大氣呢……”
“……回到正題吧……這個……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權輿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平陽公主的臉色又重新恢複了淡漠,“不如你說說,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吧,這樣,應該可以算一個很好的證明——證明你來自未來。”她頓了頓,說,“其實我不太相信方士之類的,你也不用裝神弄鬼。”
“可是我能告訴你将來發生什麽呢……我只看過正史,野史自然不具有較大的可信度,正史又不詳細……我能告訴你什麽呢?”權輿有些懦懦。
“那,你就告訴我最近能發生什麽大事吧。”平陽公主又抿了一口茶。
“最近嘛……好像最近,趙绾王臧被殺了?衛子夫進宮了?大概好像這兩件事吧……具體時間我也不太記得……得回去好好想想……”權輿撓撓頭。
“怎麽可能?!”平陽長公主突然拍案而起,橫眉怒目直勾勾的盯着權輿,“趙绾王臧是皇帝的親信,最近提拔的,怎麽會……”她的盛氣又突然消散的無影無蹤,眼角下垂,擋不住的恐懼霎時噴湧而出,“弟弟現在正在推行新政……難道是,新政沒法施行了?”平陽公主試探着問道。
權輿點點頭,“太皇太後應該是不會贊同建元新政的吧……”
長公主輕嘆道:“是啊,皇祖母雖然疼愛我們這些孫子孫女,可是文皇帝留下來的老規矩,她是不會想改的,也不會允許這些後代子孫改……”
權輿覺得長公主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很多,無聊的踢來踢去,又聽得平陽長公主言道:“新政……皇帝确實急躁了些……”權輿猛然驚醒,卻發現平陽公主眼神迷離,像在沉思,撇撇嘴,轉了眼神——就算是公主也要注意一下怎樣尊重別人吧……真是的。
就在權輿不屑的當頭,平陽公主又突然問了一句:“那你剛才說的衛子夫進宮又是怎麽回事?我雖然養了很多良家女子,準備獻給皇上,但其中并沒有衛子夫……當時你與我說,要和衛子夫一起做事,是這個原因麽?”平陽公主的眼睛盯着權輿,閃閃發亮。
看到平陽公主的神情,權輿幾乎要吓了一跳,但事已至此,也無需隐瞞什麽了:“是,衛子夫算是一個傳奇吧,我就是想看看真實歷史上的她是怎樣的,古往今來,關于她的小說——就和傳說差不多——太多了,有人說她工于陰謀,有些人又……”
“可是她怎麽進宮的呢?沒有本宮的推薦,一個低賤的婢女?”一聽她又重新自稱本宮,權輿覺得她又重新回到了頤指氣使的時候,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好感頓時消失殆盡,不屑的靠着牆,微眯起眼睛,心想一個婢女怎麽了?衛子夫的品格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
“不信也很正常,反正我也不指望你相信……反正歷史已經無法改變了,就算你知道未來……”權輿瞥向窗外,穿越之後她的歷史觀就有了很大的變化,既然公元兩千八百多年的人可以回到漢代,又怎麽能夠保證公元三千年之後的人不能回到兩千八百多年呢,對于公元三千多年的人來說,兩千九百多年就是過去,未來的事情也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未來就是歷史,歷史無可改變,于是權輿也不在乎自己所作所為會影響歷史的發展——對于三千年後的人們,自己在這裏所做的一切都是已經發生的了,所産生的改變大家都已經見證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權輿有時也這樣思考着,有時恍惚間,也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夢境,因為按照自己的推論,未來明明沒有經歷,但是為什麽還是發生了呢?想多了也想不明白,也就漸漸不去想了,好好享受生活才是真理!
作者有話要說:
☆、平陽歌舞(十二)
“既然你不信我也沒有必要再說什麽吧!反正發生了之後,孰是孰非自見分曉,也不用我在這裏多費口舌!”權輿有些生氣的叉着手不屑的用餘光掃向平陽公主。
“确實如此,那本宮就靜靜等着你的第一個預言實現!”平陽公主的言語漸漸冷靜,“我今年剛滿二十一歲,比你小……”
這句話在所有的問話中顯得如此突兀,權輿即使懷着滿心對平陽公主的不屑之情也不由愕然:“怎麽了?”
“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交個朋友……你懷着這麽大的秘密,想必……在這裏,生活的也很是孤獨吧……”平陽公主的話有些試探,她長長的睫毛下的大眼睛在柔美的月色下忽閃忽閃,像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本來就是呢!換成三千年後,才讀大三,也算年輕了。
“為什麽啊!我可沒同意……”權輿一見她萌萌可愛的樣子,心中也有些軟了,感覺自己也不應該那樣想她,畢竟人家是養尊處優的公主,與自己這樣從來沒有過過公主生活的土鼈在意識形态上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其實嘛……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把別人當過朋友,如果說,可以有人被我勉強定義成‘朋友’的話,或許……衛子夫可以算吧。”權輿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眼裏滿是說不出的無限的落寞。
平陽公主點點頭,“是啊,我也是……”她望着月光,不覺東方已有淡淡的魚肚白。權輿心中一動,轉過身來盯着平陽長公主:“你剛剛還說衛子夫就一個小婢女,不足配你的皇帝弟弟……”權輿不甘示弱,豆腐心刀子嘴簡直演繹到了極致,“我也是一個小小婢女啊……怎麽做你的朋友?”權輿開玩笑似的拍拍長公主的肩膀。
平陽公主撇撇嘴,臉上不知是因為映着燭火的光還是因為權輿的調笑顯得很紅。“你以後可以稱我君儀,我小字君儀。”平陽公主的聲調上似乎不再有那種頤指氣使的感覺,反而有些像衛子夫的腔調,大概所有女人本質上都是如水般柔潤呢!
“哎,我一定要問一下,你都二十二了怎麽看起來還很是年輕呢?真的跟十八歲的人一樣。”平陽公主兩眼放光,權輿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這難道就是她要交自己做朋友的終極原因麽……駐顏有方?
“呃……這個我感覺你必須要明确一下……我們那個年代的人的平均壽命達到一百五十多歲,可是在漢代,五十多歲可能可以算是極限了……所以……呃……我估計也會看起來比這裏的人年輕很多……”權輿覺得自己的解釋應該是合理的,在沒有上官天賞的時候,自己在這裏,應該也可以算上十分之一桶醋的科學家了吧。
“這樣啊……我還以為有什麽秘方呢……”平陽公主不好意思的笑笑,權輿不禁慨嘆,女人啊……最後還是毫無疑問的回到了這個最為本質也最不能理解的話題上來了。
平陽公主将她安頓在一處廂房內,說是安置,然而本質上卻是軟禁。一個多月,權輿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每日能夠對着的,無異于浩如煙海的各類書籍,還有長公主那張高貴冷豔的臉。權輿有時也覺得寂寞,但還好平陽公主知道送一大堆書來供他消遣,順便了解這個世界的種種基本技能。
事實上她還很是無奈也最無語的事就是平陽長公主将她‘囚禁’于此,但是那個有關趙绾王臧的‘預言’還沒實現,她又怕權輿是耍了什麽花招才使得趙绾王臧被棄市,于是就……
這段讓日子裏,權輿常常會想到同在公主府為奴為婢的衛氏姐弟——衛子夫和衛青,不知道他們現在的生活怎麽樣,或者,衛子夫有沒有因為自己和平陽長公主所說的會進宮的事實而被苛待或是被重視。
秋天,清爽但卻無處不含着一股肅殺的感覺,“故其為聲也,凄凄切切,呼號憤發。豐草綠缛而争茂,佳木蔥茏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餘烈。夫秋,刑官也,于時為陰;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偶爾打開窗戶,秋風拂葉過,瑟瑟之音入耳常常就想起了歐陽修的秋聲賦,自己以前對這些古文還是沒有什麽感覺的,只是依着老師的要求背了下來,在闵理工,在魔都,南方的城市總是和真正意義上的秋聲有着很大的差距,然而就算有那種肅殺的秋聲心中也不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