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譜——暗黑黎明

第6章 第六夜《笨拙的計謀》下

哈帝斯騎馬奔馳而來，一路風塵仆仆，心裏擔憂着小雲雀的安危，只想快點找到那小玩意。在南方，一片沙漠之中，只有一座廢置的水池，既然四處不能躲人，那麽小雲雀很大機會跑去那裏了！

他來到目的地後，便隔着殘破的牆，聽到清脆的交談聲，心裏浮起一絲疑惑。他翻身利落地下馬，放下缰繩，任由馬匹在原地等候自己。

這馬匹是他自幼飼養的，有靈性，不會亂跑。

皎潔的月亮，照亮着地面上的道路，他緩緩地繞過搖搖欲墜的牆壁，看到一個瘦小的背影。

猛地，對方感到後面有人，回頭一望，一瞬間，他感到對方眼神露出無比的詫異。

柔和的夜色之下，那一雙藍眼，猶如泉水一般清澈。金色短發彷似月亮的碎片，閃閃發亮。一張盛顏仙姿的臉孔，盡顯眉清目秀之色，明眸皓齒，般般入畫。他穿白衣露出右邊肩膀的傳統希臘神祗的服裝，身高嬌小玲珑，氣質彷若空谷幽蘭，楚楚動人。

一株在月下盛放的花朵，昭然動人。

少年定定地看着哈帝斯，一臉錯愕，猛地清醒過來，轉身就跑。哈帝斯雙腳自動地追上前，想叫住那名少年，可是追到一半，繞過布滿青苔的牆壁後，那人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泊瑟分心跳如打鼓，吓得驚恐失色。

他及時化身小雲雀，飛到牆壁之上，平穩自己的心跳聲。他伸出腦袋，偷偷看了依舊站在危牆之下的哈帝斯，看着牆壁又一次搖搖欲墜，生怕哈帝斯遇上危險，不由得叽叽喳喳地鳴叫出聲。

哈帝斯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鳴叫，擡頭一看，露出淺淺的笑意，伸出手指，讓小雲雀飛到自己的手上。

他低聲笑道：「終于找到你了！」

聞言，泊瑟分心裏湧起一股喜悅，原來哈帝斯專門來找自己的啊！

哈帝斯看着小雲雀輕啄自己的手指幾下，不由得笑意再深，撫摩了那小麻雀的腹部，弄得小玩意低低地叫出聲。

「小雲雀，你剛才有看見一名少年在這裏經過嗎？」

哈帝斯忍不住問道，既然小雲雀待在牆上，是不是也看見了那名少年了？沒有理由，人可以眨眼就不見的。

泊瑟分心生一跳，勉強地搖搖頭。

哈帝斯看着小雲雀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也沒有追問下去，輕聲道：「是嗎？那就算了!」

他按照以後的習慣，拉開自己胸膛的衣服，把小雲雀塞進衣服裏面去，溫和地說道：「下次不要在黃泉之國的地區亂跑，這裏入夜後，會有沙塵暴，很危險。」語氣裏面包含擔憂與警告。

哈帝斯聽見懷裏的小雲雀低聲一叫，知道對方明白知道的話了，便帶着這小玩意騎馬離開。

泊瑟分臨走之前，瞄了一眼許願池的方向，魔鏡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

「邀請函？」

哈帝斯冷聲疑問，他低頭那手上的糕點，緩緩地将其撕碎，喂食着站立在桌子上的小雲雀。此時，風和日麗，萬裏無雲，他和小雲雀在繁花之閣用膳，突然屬下前來報導，實在打擾他的雅興。

「是的。蓋亞女神邀請陛下出席她的九億萬歲大壽。」

烏列爾恭敬地回答從懷裏掏出邀請函，雙手呈上于冥王。

哈帝斯接住，打開一看，神色有點凝重，「今次，除了我，還邀請了誰？」

「蓋亞女神說想和陛下兩母子集會一下，并沒有邀請其他人。」

烏列爾将蓋亞女神的意思毫無保留地陳述出來，低聲補充道：「連宙斯和希拉也沒有邀請。」

聞言，哈帝斯沉思，心裏暗忖這場宴會美其名是祝賀母親大壽，但是恐怕是之前他拒絕去相親，因為引得母親大人生氣，而舉辦的一場「鴻門宴」吧！

不過有時候，老人家還是要哄一下的。

哈帝斯揚聲道：「替我準備宴會的衣服，明天我們就出發。」

「屬下遵命。」

烏列爾躬身回答，然後快步地退下，匆匆忙忙地離開。

「小雲雀，明天我要出門一趟，不能帶你去。而可魯貝洛斯也有任務在身，暫時也不能趕回來陪你。如果你覺得，悶就下凡完一趟吧！」

哈帝斯用手指在小雲雀的腹部輕輕地撫摩，見小玩意舒服地瞇上眼睛。

其實，泊瑟分正在害臊無比，因為冥王碰的地方是泊瑟分胸膛，弄得他覺得癢癢的，可是又不想對方放手。

小雲雀慢慢地打開眼睛的細縫，低聲，輕輕的一聲鳴叫。清脆，如落珠盤般的聲色。

「你在叫我小心出門嗎？」

哈帝斯也淺淺一笑，儒雅的臉色染上一片柔和的色彩，低聲呢喃道。

陽光灑在池水上，波光粼粼，像一塊晶瑩剔透的晶石一樣，美麗動人。

偶爾，一陣微風吹拂而來，假山後面的一片青翠竹林，沙沙作響，竹葉與竹子，輕輕搖動，影影綽綽。

狄蜜特的神殿，女神的卧室。

今天，床上，地上，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散布淩亂的衣服。而本來化妝臺上放着首飾的盒子，也打開了，露出一大堆名貴，閃耀的首飾。

侍女一踏進房間的時候，吓得臉色大變，以為有小偷溜進來了，差點尖叫出聲。

直到，定下神來，她才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在衣櫃埋頭扒衣服，還把衣服一件件地挂在身上，在旁邊的鏡子裏面對照，看看适不适合。

泊瑟分皺緊眉頭，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雪白如畫的臉頰的确穿什麽都适合。可是，媽媽的衣服對他而言，尺寸實在太大了，穿在身上都松垮垮的，不要說性感的氣質，就連一點美感也沒有。

他抿嘴，不悅地随手把手上的衣服亂掉在地上。

轉身，雙手抱胸，坐在床上，低頭沉思，到底去哪裏才可以弄一件好的女裝衣服呢？

「殿下，請問你在幹什麽？」

侍女小心翼翼地問道，心想不知道這位殿下又要弄出什麽花樣。從小這位小主人就格外調皮搗蛋，可是卻深受女神大人的寵愛，簡直是掌上明珠，所以她們這些下人也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泊瑟分打開眼睛，直直地盯着侍女身上的衣服，一臉凝重。

侍女吓得臉色蒼白，難道要飾演古代的下流戲碼，少爺強迫丫鬟什麽的？她的貞操會不保？不是吧？

就在侍女胡亂地思忖，泊瑟分突然靈光一閃，笑嘻嘻地說道： 「芬芳，你趕緊去人間界替我買一些東西。」

說完，他就站起來，四處觀望，然後從化妝臺上拿起一只唇膏，在一張絲帕上快速寫了一張清單遞給名叫芬芳的侍女身上。

侍女芬芳看着女神大人最喜歡的一支唇膏報銷在殿下手裏，心裏即是惴惴不安，也感到可惜無比。

她低頭看着手上的清單。

胭脂水粉，假發，女式連身裙？這是什麽啊？

侍女芬芳帶着滿腔的疑問道: 「殿下，你要這些幹什麽啊？」

「別問那麽多，快去快回吧！」

泊瑟分揮揮手，催促道。語畢，又轉身拿起首飾盒上的耳環，對着鏡子照起來。

侍女芬芳只要硬着皮頭，帶着不安，拿着清單，按照吩咐去把東西買回來。

大約四個小時後，狄蜜特神殿的大殿傳來數名侍女的驚驚慌失色，她們紛紛提着裙襬，向女神大人跑來，嘴裏揚聲道：「不好了！不好了！女神大人！」

「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地？」

狄蜜特美眸露出疑惑之色。

「殿下，殿下……」她們結結巴巴地說着，連怎樣表達清楚也不懂。

聞言，狄蜜特臉色染上擔憂，低聲急忙問道：「是不是泊瑟分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

話一落，侍女們還來不及回到女神大人的問話，便聽到一聲清脆的嗓子揚起，笑道：「媽媽，你叫我嗎？」

狄蜜特循聲擡眼一看，頓時呆若木雞。

有一剎，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自己的兒子怎麽穿成這樣？

原本一張盛顏仙姿的臉孔，那清秀之色不複存在，增添妩媚的媚态。

波浪形的金色垂腰長發，随着走動，輕盈地搖晃着。而額頭上佩戴着古典唯美的飾物，燈光下閃爍亮眼，湖水藍的眼眸笑語盈盈，雙眼皮畫上淡黃色的眼影，一雙朱唇微微張開。

偶爾，一望，那一雙眼眸似是含着一汪秋水，也如，霧裏看花。一個眼神，千朝回盼，萬載流芳。

那嬌小玲珑的纖細身段，穿上輕紗的女式的希臘衣服，露出一雙雪白的雙肩，一個錯覺，便以為看到一位彷若牡丹的美少女。

只可惜，泊瑟分只要一出聲，大家就可以從嗓子裏面辨認出他是男生的事實。

「噢！泊瑟分，請告訴媽媽，你這是在幹什麽？」

狄蜜特感到一陣眩目，腦袋簡直天旋地轉，差點站不住。幸好，旁邊的侍女實時扶住了她一把。

泊瑟分急忙走過去扶住自家的母親，帶着擔憂的問道：「媽媽，你沒有事吧？」

「泊瑟分，答應媽媽，你以後不能這樣穿。」

狄蜜特被侍女攙扶住，走到後面的女神寶座上坐下，語氣深長地說道。

「不行，我不能答應媽媽。」

泊瑟分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他補充道：「我已經決定以後都要這樣穿。」

說完，他就提着衣服，轉身匆匆忙忙地離開大殿。

路上的侍從以及仆女，見到他都一副見鬼的模樣，接着就竊竊私語，泊瑟分置若罔聞，他毫不介意其他人的眼光，仰首挺胸地走。

走到走廊的時候，口袋裏面突然有一道微弱的閃光亮起，他垂目低頭一看，好奇地從口袋裏面掏出那發亮的東西。

一掏出，就有一面銅鏡對着他咧呀撕嘴地笑道：「你媽媽只是關心你而已。」

銅鏡從他手裏掙脫，飛到半空中，對着泊瑟分再次說道：「你身為男性神祗，這樣的打扮會讓人瞧不起的。」

在這樣的時代，男尊女卑，男性代表力量與征服的一方，如果表示出弱小，只會向自我滅亡的道路上前進。

「我知道大家都是為我好。可是，只要能讓那個人喜歡我，一點希望也好，無論是什麽方法，我都會嘗試的。」

泊瑟分眼眸閃過堅定的神色，平靜地說道。

四周的百花無聲地悄悄綻放，空氣中飄逸着花香的芬芳，甚為醉人。

「何況，人的價值全由自我的評價，我何須理會別人的目光？」

泊瑟分微微一笑，他認為世界上總有人會讨厭自己，不可能全部人都喜歡上自己的。只要那人肯看自己一眼，那麽一切都值得的。

魔鏡一愣，他覺得這位小主人似乎欠缺理智。就算，他做了這麽多，也不見得對方會回報他同樣的感情啊？

魔鏡低聲一笑，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泊瑟分頭一歪，輕聲問道：「什麽叫做不太好的消息？」

「我前一位主人對你的心上人有所企圖。」

魔鏡說道。他慢慢地道來，說出原來明塔就是白雪故事中那位狠毒的皇後，後來童話故事結束後，她就利用魔鏡的法力，改變臉容，穿越時空。來到冥界，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成為冥王的侍女。這幾千年她一直想盡辦法，想成為冥界的冥後。可是，冥王一直對她的引誘不為所動。

「明塔那美麗的容貌都是拜我所賜的哦！」

魔鏡驕傲地說道。在空中得意地旋轉了幾下。

聞言，泊瑟分不以為然，再美也是人工美女，加工而成的。

既然身體發膚授之父母，怎麽可以随意改變的呢？而且，人人都用魔力改變自我容貌，全部都變成差不多一個樣的，就算再美，也認不出誰是誰。那有什麽獨特性啊？

「你告訴我，不就是背叛你的前一任主人了？」

泊瑟分帶着疑問的神色，伸手把空中的鏡子捉住，拿到面前對視說道。

「不會，她早就把我掉棄了，所以我才會在棄置的許願池裏面。沒有事情，她都不會來找我！」

魔鏡語氣平靜地說道。他已經習慣被每一位主人随意對待的方式，反正對她們來說，自己有用的時候，才有價值，要不，一點用處也沒有。

泊瑟分一聽眼神一暗，覺得這塊銅鏡也有可憐之處。

他舉起手中的鏡子，笑嘻嘻地說道：「我以後一定不會這樣對你，去到哪裏都會帶着你的！」

魔鏡盯着眼前的小主人，覺得那語氣十分真摯，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那微笑有着春天陽光的溫度，灑在人的心間。

「那你還不趕快去救你心上人的貞操！」魔鏡愣住了一下，輕笑說道。

「什麽貞操危機啊？」

泊瑟分聽得胡裏胡塗，皺着眉頭問道。

魔鏡從身體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明亮的光線淡下來後，鏡子呈現出冥王一副醉醺醺的模樣，被明塔攙扶着，跌跌碰碰地走進房間，完全不醒人事。

哈帝斯被放置在床上，安安靜靜，沒有鬧什麽酒瘋。

可是，那明塔卻伸出她的手撫摸上那俊逸的臉孔，一副癡迷的神色。

畫面看到這裏便中斷了，泊瑟分一急，揚聲道：「畫面怎麽沒有了？」

魔鏡沒好氣地說道：「還看下去？你的心上就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對哦！」

泊瑟分打了一個響指，帶着魔鏡使用空間轉移，一瞬間憑空消失了。

狄蜜特坐在大殿的寶座上，突然鼻間問道一陣濃厚的花香，心神一震。

這座神殿的四周的花朵都是依賴她的法力而盛開的神花，與神祗的心境變化有着密切的關系，只要，附近的神祗心情低落，就會凋零。相反，便燦爛盛放。 可是，這濃郁的花香非比尋常，就像戀愛中甜蜜的花香，這裏除了她，就只剩泊瑟分是神祗了。

難道泊瑟分堕入了愛河？狄蜜特不禁暗忖道，如果假設成立，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泊瑟分會突然穿上女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