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62
從這位夏阿姨的口中,餘衡得知了她叫夏笙,也知道了原來他的媽媽早已不做那一行了,如今人在美國養病,所以不方便趕過來。
餘衡詢問媽媽是得了什麽病?
夏笙不好直說,只希望餘衡早點跟她回美國,等他親眼見到了母親餘采苓,自然就明白了。
如果随夏笙離開,能徹底擺脫姨媽一家,這當然是好事,可餘衡沒有立刻表态。
一方面,當年媽媽說走就走,那般決絕,并且這麽多年都沒回來看望他,餘衡不可能沒有一絲怨言,就算媽媽餘采苓是病了,他仍是心有芥蒂。
另一方面,餘衡他舍不得,他對這裏的人和事,或多或少都有了感情。以前餘衡從不覺得這種鄉下地方有什麽值得留念的,他迫切長大,渴望掙脫出來,從而遠離這裏,可不知不覺中,他漸漸多了牽挂。
夏笙剛到不久,就帶着餘衡找上了餘芸英他們一家。
餘芸英第一眼瞧見夏笙,雖是覺着這個陌生女人太過傲慢與嚣張,卻仍是有些被她的氣場震住。
餘芸英強裝鎮定:“你誰啊?”
夏笙冷冷一笑:“我是采苓的好友,今天替她來跟你們算筆賬。”
夏笙跟餘芸英細數了這五年多,餘芸英究竟虧欠了餘衡和他媽媽多少錢。實際上,餘衡母親餘采苓打到餘芸英賬戶上的每一筆錢,都有明确的記載。夏笙質問餘芸英這接近十萬塊,有多少錢是真正用到餘衡身上的?而她私吞下來,留給自己寶貝兒子的錢又有多少?
夏笙的這套說辭和之前任念年所說的差不多,可餘芸英嘴硬臉皮厚,死活不肯承認。
然而,夏笙這次顯然是有備而來,就連律師先生也一并帶來了。
律師先生的手中有一大堆文件證明,依據未成年人的保護法,針對餘芸英的家暴問題,律師先生信心滿滿,即使餘芸英是清白的,他也能說成黑的。
夏笙懶得多費唇舌,非要走法律途徑,讓餘芸英一家吃官司,再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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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芸英滿臉驚愕,開始慌張起來,她哪能想到妹妹會認識這種厲害的朋友!妹妹只不過是一個妓-女,莫非是勾搭上了有錢大老板,如今飛黃騰達了?
“你不能這樣!我要見小苓,你讓她當面和我說!”餘芸英大叫,雙腿卻不禁發軟。
“說什麽?你又要滿口謊言,欺騙自己的親妹妹,說你把小衡養得多好嗎?”夏笙給了她一記眼刀。
“我…我是她姐!”
“你幾時将采苓當作妹妹過?”夏笙的眸光愈加冷冽,“采苓是不可能見你的,她已經決定和你斷絕姐妹關系了。”
聞言,餘芸英的心裏咯噔一聲,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夏笙随後又威脅餘芸英,如果她再不識好歹,就讓她在外地打工的丈夫一夜間失去工作,準備高考的親兒子也沒法上學。
從夏笙篤定的語氣與架勢來看,絕對有這種可能。餘芸英立馬就服軟了,拖着兒子高文昊,連連給夏笙和餘衡磕頭求饒。
夏笙卻愛理不理,直接帶走了餘衡。
事後,似乎對所有人都冷冷淡淡,永遠冷着一張臉的夏笙,唯獨對餘衡露出了笑容:“小衡,要是你還不解氣,我私下裏找人再狠狠揍他們一頓。”
“……”餘衡沒吭聲,默許了。
餘衡發現夏笙的來頭确實不小,這兩天無論她走到哪兒,身邊都有保镖跟着,餘衡也聽到他們都恭恭敬敬的喊着“夏總”,正巧夏笙也是個氣場很足的女Alpha。
夏笙臨時住在了鎮上最好的賓館內,也讓餘衡随她一起。平時除了照顧餘衡,夏笙也常常打着國際長途電話,似乎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明顯是個公司高管。
夏笙完全與這個偏僻的鄉鎮格格不入,總部公司那邊也一直催着夏笙快點回去。
夏笙也再三與餘衡商量着離開的事,反正她已經跟校方打過招呼,餘衡現在随時都可以離校,到美國留學。
随着夏笙到來,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餘衡仍舊沒有下定決心,他還需要時間考慮。
他知道任念年也要提前離開學校了,其實他也在等任念年的決定,到底是去,還是留?
63
任念年在爸爸的一再催促下,收拾好了行李,打算離開這所鄉鎮高中。
學校這邊很通情達理,其實支教時間的長短,完全看他本人的意願,他們也會尊重任念年的決定。
任念年來時并沒有多少行李,只背了個旅行包,今天下午走時卻拖了一個行李箱。
箱子裏裝着的,不僅是他在當地買的衣物,還有一些學生們送他的禮物,更是任念年對這個地方,對學生們美好的回憶與懷念。
就像去年來這兒報到的時候,任念年的背包上依然挂着小鈴铛,一路上叮鈴鈴的作響。這個鈴铛挂件是妹妹任念思送的,任念年想起了家鄉的妹妹,卻也想到了餘衡。
他也送過餘衡一個小鈴铛挂件,不知餘衡有沒有妥善保管?如今還留在身邊嗎?
任念年拖着行李箱,越是接近車站,與六班學生們之間的回憶就越是清晰,那些歷歷往事的畫面,一遍遍地回蕩在他的腦中……
任念年出其不意的抽背課文,全班幾乎全軍覆沒,就連語文課代表許翩翩也只會背一半,但學渣餘衡卻全篇背誦下來了;任念年讓學生默寫文言文和詩詞,餘衡也意外得了滿分,他高興得給餘衡寫評語,誇獎他,後來也在全班每個人的作業本上都寫上了一兩句話。
任念年将語文課改成戶外活動課,他帶着學生們一起去田地裏摘了玉米;在運動會上,任念年為班上的運動員們準備了小旗子和橫幅,還親手給餘衡畫了頭像,但他們好像有點嫌棄他的畫,說是辣眼睛;期末考試中,六班的語文成績集體提高了,任念年就做了蛋糕和餅幹分給大家吃;還有元旦聯歡活動上,任念年唱了一首《最初的夢想》,大家很是捧場,紛紛跟着哼唱……
任念年與學生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卻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不少事情。
任念年也記住了班上幾個性格迥異的學生,看着恬靜溫柔,骨子裏卻強硬的班長蔡含;學習成績優異,但在生活方面卻有些小白的許翩翩;明明活潑機靈,卻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一心惦記着隔壁的喬洺,經常滿嘴火車跑的邱從昀;還有餘衡……
在這些的人和事中,不知為什麽,任念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餘衡,有關于餘衡的一切事情。
收起了那些回憶,任念年檢過票,上了長途大巴車。當他靠窗坐下,等待發車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幾道熟悉的嗓音——
“老師,年年老師!”
“年年老師,再見!”
“年年老師,一路順風啊!年年老師……”
…………
聲音由遠及近,之後伴着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六班的學生們竟都跑來為他送行了。邱從昀,蔡含和許翩翩他們幾個更是跑在最前面,大聲呼喊着任念年。
六班的學生中,此時卻不見餘衡的身影。
班長蔡含聯系不到餘衡,邱從昀也找不到他,畢竟餘衡現在不用手機,這學期也沒繼續住校了。
好像自從他的那個夏阿姨出現後,餘衡就隔三差五的請假,如果他不來上課,他們壓根就見不到餘衡。
車子緩緩開起,沒有在學生當中尋覓到餘衡,任念年難免有些失落,但看其他學生一路追車相送,還一起放聲大唱着《最初的夢想》,任念年的心頭也是無比感動,他推開窗戶,朝他們不停地揮手告別。
此情此景,令任念年忽然想起恩師安老師說過的話,她告訴任念年,不要輕易介入別人的生命裏,又突然抽身而出,這是最大的殘忍與無情。
安老師曾經是這麽教育他的,可安老師卻自殺了……
溫柔抽離,便是殘忍。
餘衡不想這樣,可很多時候,卻是身不由已。
大巴車逐漸駛出了車站,任念年卻在這時聽到了鈴铛的聲響,以及用口琴吹出的旋律,風兒将這些聲音和情感,傳遞給了任念年。
頓時,任念年就起身大喊:“司機師傅,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