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慶
在馬背上奔波将近一個月,梁庭宇這行人終于到達了慶國都城鹹城城外幾十裏外的懷河。梁庭宇喝令衆人河畔休息整頓,待明日一早便入鹹城。
五月的風舒爽宜人,梁庭宇站在慶國于懷河邊上修建的堤壩之上舉目四望,無邊無際的莊稼還帶着泥土的芬芳。讓梁庭宇數月來馬上奔波的勞累一洗而空,一路上遭遇的數場刺殺雖然最終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卻讓得他的精神持續緊繃。
明日便可入鹹城,這讓十五六尚未經歷過這些暗殺的少年微松了口氣,想來到了慶國鹹城便不必這麽每日提心吊膽的。
梁庭宇看着蔓延至天邊的田地,不由想到打梁國出發後一路上的經歷,心中很是疑惑,路上遇到數次被黑衣人劫殺的情況,這些在梁國出發前,他心中已是有了些準備。
令人不解的是,根據留下線索看來,暗殺的黑衣人無論從衣物穿着,武功路數來看都不像是一批人。
然而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對待随從侍衛都是出手狠辣,招招斃命,卻無意傷他性命,倒像是特意留着他的性命一般。
“殿下,請用膳。”聽到聲音,梁庭宇壓下心中的不解,轉頭看向一身黑色勁裝直起腰身後身材高大了不少,手中托承着食物的十七,輕笑了聲答應道,“恩。”
接過十七手中的食物,不經意瞥到十七手上的厚繭。
其實一路上最讓梁庭宇意外的便是這十七,母妃十年前送十七到他身邊後,十七便一直跟在他身邊,臉上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性子也是沉默寡言,梁庭宇對十七的印象就是個沉默的小太監。
路上遇到的刺殺完全打破了這種固有的印象,十七的武功深不可測,殺起人來幹淨利落,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動手,也看不出來在梁國時是那幅寡言的小太監樣子。
梁庭宇有些不解得問“你當初為何會進宮?”
十七臉上淡淡的答道“我十歲時,父親去世,舒老爺與父親是故交,便接我過去照顧,後來華妃娘娘讓我進宮陪伴你左右。”
梁庭宇一雙桃花眼笑得彎了彎,微仰着臉看着十七的古水無波的黑眸“原是如此,你父親既與我外公是故交,你即是我的兄長,只是不知十七你姓氏是哪個?”
十七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遲。”
梁庭宇笑得眉眼彎彎,更顯風流“遲大哥,你的性子可真的是悶。”
十七仍是眉眼不動,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笑得樂不可枝的他一眼,似是不解。梁庭宇自幼聰慧,又生的俊美,性子更是随了其母妃時時挂着一張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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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從梁國出發,一路上風餐露宿,他打小錦衣玉食自是有些嬌貴吃不消,雖是從未表現出來,像今天這般笑得開懷卻是出了梁國的第一次,或許是明日便要抵達慶國皇宮。
但是對十七來說,是什麽原因并不是特別重要,跟随梁庭宇數十年,時時見他便是一張笑臉,這些日子以來再次見到他笑得開心,十七心頭也莫名松了口氣,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夜,靜悄悄的,月初的月亮只漏出一小牙的的月光,梁庭宇一眨不眨的盯着望着月亮,心中思緒萬千,迷迷糊糊剛剛有了睡意閉上眼睛,就聽到侍衛們收拾東西的聲音。
梁庭宇坐起身接過侍衛遞來的剛剛從河邊打起帶着清晨特有微涼的水,洗漱換衣,騎上馬下令出發。
不過半日,一行人便在馬上遠遠的看到了鹹城的輪廓,高大威峨。
等到了城牆邊下,就看到鹹城的城牆巍峨綿延數十裏,城牆高有十數米牆面光滑無縫,堅固無比,城牆上面每隔一會就有士兵手持□□巡邏來過,可供數十匹馬并列而行的城門,左右排列着身穿輕甲的士兵,打眼看過去在明處的守門士兵便有數十人。
梁庭宇心中暗暗驚嘆,雖說聽外公說起過早年各國的都城狀況,眼下看來慶國早強大到非昔日可比。
讓侍衛拿出準備好了的通關文碟和國書,交與守城的的侍衛說明。
梁庭宇看着守城的侍衛轉頭看了自己一眼,走近馬前,只拱了拱手道,“皇子殿下,前些時候皇上下令命太子負責皇子在慶國的學習安排,現接應殿下的侍衛已在城門內,殿下可随下官來,只是慶國律法,城門一裏內禁止騎馬,請皇子殿下先行下馬。”
梁庭宇握着缰繩的手緊了緊,臉上仍挂着一抹微笑道,“既是入了慶國為客,自是随了慶國的規矩。”
随即,翻身下馬,也随着守城侍衛的指引向城內走去,十七下馬後便跟在他身後半步。
過了城門,入眼便是寬闊的街道,街道兩邊各色商戶林立,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靠近城門的路邊停着一輛華麗非常的馬車,車前連着四匹油光水滑的黑色馬匹,守城侍衛引着他往這輛馬車而去。
梁庭宇心中暗想,這大概是接引自己的官員,只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大的膽子,絲毫不将他這個一國皇子放在心上。
甚至到了馬車跟前,車上也未有絲毫動靜,侍衛禀明情況後,馬車上卻又是靜默,梁庭宇纂了攥拳頭,咬緊牙亦是沉默。
半晌才見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撐開車簾,梁庭宇剛擡起準備行禮手在看到車中人顯出的身上的深藍的太監服又落了下去,垂下的手握緊了拳,臉上常挂着的一抹笑也消失不見。
梁庭宇深吸幾口氣,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不知太子這是什麽意思?”
那太監生的瘦高,臉上挂着公式的笑,“三皇子不必動怒,三皇子到慶國習強國之策,陛下十分重視特令太子殿下負責三皇子在慶的一切事宜。太子殿下早先接到消息,三皇子會在今日進城,今晨早早便準備了酒宴打算迎接您的到來。只是十分的不湊巧,臨在出宮之際,有項十分緊急的事務需要太子殿下親自前去處理,遂先派奴才前來接待,太子殿下說随後親自向您賠禮,萬望三皇子體諒。”
這太監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梁庭宇雖是心中不滿,亦不願與慶國太子公然發生不快。
“太子既是有要務要忙,梁卓自是不敢有何不滿。不知太子殿下對本宮是如何安排的?”梁庭宇臉上重又帶上了笑,只是看起來冷了幾分。
“太子殿下久居鹹陽宮中,已為三皇子在自己的盛和宮中批出寝殿供三皇子居住,三皇子殿下一路勞累奔波,可随奴才入宮先行歇息。”高瘦的太監臉上笑容不變,梁庭宇卻看得諷刺,冷淡道“既是如此,前面帶路吧。”
這公公後退半步,讓出身後的馬車道:“太子殿下特別交代讓奴才駕了這輛平時專用的馬車來接送三皇子,三皇子請上車。”
梁庭宇看着那輛剛剛坐着那太監的馬車,臉上閃過一絲嫌惡,拒絕道,“不必,本宮騎馬。不過公公倒是可以乘坐這輛太子殿下專用的馬車回去。帶路吧!”
注意到這公公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梁庭宇冷笑一聲轉身,甩袖上馬。
馬車悠悠的行走在寬闊的街道上,梁庭宇一行人只能跟在後面緩慢行進。不由的觀察着鹹城的街道,兩邊各色的商戶均是人來人往,可見鹹城确實如傳聞一般富足,不時有士兵在街道巡邏,整個都城頗有秩序。梁庭宇心中自是感慨,暗自下定決心好好學習。
晌午時分就從城門出發,已是月上枝頭,才初初到了鹹陽城。
天剛亮梁庭宇便從懷河邊上出發,到城門口遇到這太監後又一路跟随直到此刻才到了鹹陽城門口。梁庭宇喝停馬時面色蒼白,聲音微啞,一整天水米未進,腹中早已饑餓異常,下馬時腳剛踩到地面,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本也不該如此體弱,只是這次來慶國一路騎了數天的馬,他的大腿內側早已磨的血肉模糊,上了藥,第二天也會再次破皮流血。換馬車又會誤了行程,梁庭宇也是苦中作樂的權當作磨煉了。
那公公與守衛交代後,上前道,“三皇子,鹹陽宮禁止駕馬車通行,還請三皇子随奴才步行前往盛和宮。”
梁庭宇聲音撕啞低應了一聲,“帶路。”那公公轉身引路,“三皇子請這邊走。”
那太監下午乘坐馬車帶路時,刻意放慢了速度,如今在宮中步行,又走得極快。
天已經黑透,四周都挂上了燈籠,梁庭宇跟在其後,已經無暇顧及打量四周的情況,每邁一步都能感覺到血順着腿往下流,浸濕了褲腿。
直到他再也堅持不住,覺得眼前發黑,那太監的聲音才又響起,“此處便是太子殿下為皇子準備的,三皇子可先行休息。”
話落,人便消失在黑暗中。
梁庭宇強打精神打量了一眼看起來有些久遠的院子,上書長秋殿。進了院子,院中一片漆黑,雖也是幹淨整潔,卻無一絲人煙。
梁庭宇坐在院中昏昏沉沉,等到随行的侍衛收拾好院子,他稍加洗漱便昏睡了過去。十七夜裏幫他裉了衣袍給他的傷口上藥,他也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