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
梁國四季常溫,而大慶地處梁國北方,又國土面積廣闊,鹹城雖處慶國中心地帶也更靠近北方。
五月的鹹城白天溫度尚算溫暖,到了晚上對于長于梁國的梁庭宇來說更像是處在寒冬。昨天在懷河邊上,或許是因為心中有事睡的不踏實。
今晚初時睡得極好,夜半醒來梁庭宇卻覺得床上實在是寒涼浸骨,被窩中沒有一絲溫度。只是身體實在太累,便又沉沉睡去。
清晨睜開眼,梁庭宇只覺得渾身發軟使不上勁,聽道敲門聲意識到是十七,便回了一聲進。撐着床杆坐了起來,只一個動作便頭重腳輕,眼前一陣一陣發暈,似是有些發熱。
梁庭宇坐穩了些,十七已經托着飯食立在床前,身上還是一身黑色勁裝,顯得肩寬腿長。
梁庭宇有些奇怪道,“你可是要出去?”一開口聲音嘶啞低沉,梁庭宇停了下來,看向十七。
十七一向平淡的眉頭微皺,“殿下可是身子不适,昨日我已幫殿下塗了腿側的傷口,可有別的傷處?”
梁庭宇輕咳了一聲,大腿內側的傷處讓他一個外人上藥,而且自己完全不知情,他心中一時有些別扭,“咳,,沒有,只是有些口渴。嗯,吃些飯食就好。”
頓了頓看到十七沒再說話,重新問道,“遲大哥,可是要出去?”
十七将手中的粥遞給梁庭宇,看着他喝了兩口,臉色好了些,複開口,“恩,家在鹹城。明日辰時歸。”
梁庭宇彎眉笑了笑,“恩,是該回家,遲大哥放心去吧,多呆幾日也無礙。不用擔心我,只是前些天趕路有些累,歇息好就無事了。”
十七看着梁庭宇又低頭喝粥,又道,“太子剛剛傳話,今天不接見。”
梁庭宇喝粥的動作一頓,嘴角就揚了起來,輕笑出聲,“呵呵,遲大哥,他不來便不來,我又不是他後宮中的妃子。剛好待我休息好了再去找他算算昨天的賬。”
十七看他并未因為昨天的侮辱難受,還想着報複回去,心中也是松了口氣,看來梁卓也并非真的是以德報怨會受欺負的主。
等到梁庭宇用完早飯,十七便收拾收拾偷偷出了宮。梁庭宇腹中添了些食物,感覺精神好了許多,便喚人來更衣,将長秋殿逛了一圈。
長秋殿看起來建築年代有些久遠,院子也不算大,除去他自己住的寝殿另外還有數個房間外加一個小廚房。
Advertisement
院子倒是不小,院子中央長着一棵參天的梧桐樹,樹身要兩個成年男子才能合抱得過來,樹下還有一套石桌石凳,甚是幽靜。
逛了一圈下來,梁庭宇覺得甚是滿意,只是有些累了,随行到慶國的侍衛似乎有報告給他,去宮中各處走動。梁庭宇只覺眼前發黑,頭暈的厲害,身上一陣一陣的發冷,只怕有些發熱,便徑直睡去,想來睡醒就會好些。
随行而來的侍衛除了十七,還有三十個梁國宮中侍衛,和梁庭軒送他的侍衛。只是一路上遇到的暗殺那些侍衛也只剩下二十三個,其中便有九個是梁庭軒送的。
梁庭宇身子有些不适,又得知太子今日不會接見,便放心睡去。
話說慶國的太子殿下,乃慶國先皇後所出。
當朝皇帝上位時便是數位皇子奪位,搞的朝堂大亂,邊境犯亂,皇帝朱南城不忍再遇這種場面,早早得在先皇後産下嫡子便立下了太子朱子深。
太子自幼便聰明早熟,做事沉穩有度,如今十八年過去,更是文武雙全,又深暗帝王之術,禦人之道。
皇帝朱南城雖是早早立了太子,也不過是立長立嫡,對太子并不十分喜歡,因着太子出生時皇後便因難産去世。
而皇帝這些年來卻甚是寵愛明妃,其子朱子洛也甚得皇帝歡心,小小年紀便自請到西面邊境,對抗耿狄,屢立戰功,平定了西面戰亂,保護慶國西面安寧。
大慶也因此結束多年的戰争,改年號為慶厲的同時,封朱子洛為厲王,統領慶國一半的兵力鎮守西面邊境,朱南城對朱子洛的重視可想而知。
随着每日的朝會退堂,熙熙攘攘的官員從長定殿中湧出。
打頭的男子,身材修長,肩寬腿長,一身深紫色的朝服趁的男子身材更顯挺拔,正面金線繡着的四爪金龍随着主人走動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張臉生得俊美非常,狹長的眼睛似閉未閉,面無表情看着人的時候顯得威嚴非常,只是此刻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回憶起什麽往事。
此人便是慶國太子朱子深,他一貫臉上都是毫無表情,此刻走起神來也無人知曉。
剛剛朝會上,皇帝提起梁國來的質子,讓太子好生招待,朱子深想起,那質子昨日便到已經來了兩天,只是自己忙于公務,未來得及接見安排,只派了身邊人過去安排,想來不會出什麽差錯,接見也不急于一時。
想到梁國,朱子深又想到嫁到梁國合親的長公主,長公主是皇帝的同母胞妹是他親姑姑,皇家本來是親情淡薄,但如若不是長公主他未必能活得下來。
朱子深的母妃自他出生早早便去了,年幼時父皇也不十分喜歡他,又無人照顧,朱子深早先過得并不好,小時候看起來總比同齡的孩子弱小許多,長公主無意中發現後,時時照顧于他,合親時,亦把身邊的貼身婢女留在鹹陽城中,繼續照顧他。
朱子深想到這裏,也覺得父皇有心吞掉梁國,這梁國的來的質子左右逃不過一死,便不太放在心上了。
朱子深在朝中多年行事穩妥從未讓人尋到過錯,威望甚高。只是手中無一絲兵權,亦無一忠心武将,終究是心頭一大患。今日接了一武将名貼,朱子深自當要去探探虛實。
回到盛和宮中,一瘦高太監迎了上來,“李全,那梁國皇子可安排妥當?”
那太監緊跟在朱子深身後,聞言道,“回殿下,已安排妥當。”
朱子深腳步不停,徑直拐到書房,“甚好,本宮今晚要赴遲将軍的宴,你準備一下。”
“是,殿下,奴才這便去準備。”說着便躬身退出書房。
朱子深處理完今天的事務,擡頭發現天色不早,房中也已經點燃了琉璃燈,照亮滿室。起身喚來小太監,沐浴更衣。
等到收拾完全宮門口早已備好了朱子深出門慣常的坐騎汗血寶馬--追風。
朱子深自幼習武,出門亦習慣騎馬,并不常坐馬車。
不過片刻,朱子深便騎馬歸來,那姓遲的武将是個直爽的性子,又愛好美色,偏偏約在花樓中。
不過幾句話功夫說明來意,便要着急忙慌摟着小情人離開,确也是誠心效忠,朱子深也不計較那許多,只小酌了幾杯待那武将說完正事便告辭歸來。
朱子深在鹹陽城門口下了馬,揮手讓備好的步攆撤了下去。騎馬回宮一路急馳,如今停了馬朱子深只覺身子微熱,大抵是剛剛與那武将喝的幾杯,酒意此刻散發了出來。
朱子深順着宮中的長巷走走停停,片刻功夫也到了盛和宮前。朱子深渾身上下還是有些燥意,不想直接回宮入睡,示意李全上前問道,“你,你将那梁國皇子,安排在何處?”
說着擡手揉了揉眉心。李公公低頭彎腰回道,“回殿下,長秋院清幽安靜,三皇子如今就在那方休息。”
“恩。”朱子深低應一聲,看天色還早,自己今日又剛好有些空閑,便想着幹脆接見了梁國質子安排好他的相關事宜,也算了卻一樁事務。
遂接着吩咐道,“去傳梁國皇子。”腳步未停,只是走了幾步,覺得身子還是有些燥熱渾身不舒服。
喊住李全領命離去的腳步,又重新吩咐道,“不必,本宮親自去長秋殿。”
又揮手示意随行宮人退下,只留了李全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照顧。
長秋院在朱子深幼時也曾經居住過,環境清幽地處的也有些偏僻,算得上荒涼。後來是在長公主的照顧下,朱子深才又重新更換了寝殿,便再也不曾來過這裏。
如今又重新邁進這院子,朱子心中亦是千般變化,只臉上還是沒有無喜無悲,眼睛也似睜非睜。
長秋殿不見一個侍衛,也未見那梁國皇子。
朱子深便徑直走到那棵幾年不見越發參天的梧桐樹下,青石做的桌子凳子早已擦拭幹淨,朱子深撩袍坐下,端起宮人剛剛送上的茶杯,呷了口茶,等着李全去通知那梁國皇子。
李公公自是知道此刻梁庭宇在寝殿中休息,只是未見院中有梁國的随從侍衛,遂徑直上到門前揚聲通告,“三皇子,太子殿下特來看望。請三皇子移步。”
李公公靜等片刻,見殿中靜默無甚應答,便捏着尖細的嗓音,提高聲音重又喊了一次。
而殿中的梁庭宇一早睡下,只到此刻才迷迷糊糊醒來,只感覺渾身發冷,腦子暈暈沉沉,身上也使不出力氣,一時半會竟是忘記自己身處慶國皇宮。
昏昏沉沉間聽到有人說要看自己,只以為是母妃來了,便啞着聲音應了一聲,“進來。”
話音未落,便意識一頓,查覺到自己如今身在鹹陽城,而門外是慶國太子要宣見自己。
忙撐着酸軟的手臂坐起想要更衣,見殿中并未有侍衛伺候,梁庭宇扶着床沿吃力的站起打算自行去穿衣。
只是站立的動作,梁庭宇便累的喘了幾口粗氣,眼前也是陣陣發黑,睡了覺醒來病情似乎嚴重了不少。
梁庭宇甩甩腦袋定了定神,剛要擡腿去取置于衣架上的衣物。
吱呀一聲,大殿的門就被推了開來,一個身影立在門前,身後的燈光映着此人的身形輪廓顯得異常高大挺拔,卻讓人看不清面容。
話說門外的朱子深,在青石桌邊品了幾口茶,酒意反而越發上頭,腦中有些混沌,見李全半天還未回來複命,心中升起些許煩燥。
自行起身往寝殿走去,剛在門口站定,就聽到梁國皇子從寝殿中傳出有些含糊聲音的回答。朱子深頓了頓便示意李全推開門。
大門緩緩展開,身後的燈光順着打開的殿門傾瀉而入,驅散了一室的黑暗,朱子深沒想到門內竟是這番讓人意料不到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