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雜眼神,正是讓徐術目不能視心擂如鼓的源頭!!
徐術連忙神經兮兮地喃喃自語的進行自我催眠:“不緊張不緊張,不罵人不毒舌,徐術啊你不緊張,見到莫夫越也不緊張,他盯住你也不緊張,不緊張啊不緊張,泰山崩塌都不緊張,不緊張也不罵人,他是人來你是人,緊張起來也不毒舌,和諧相處全不怕……”
徐術神神叨叨地呢喃了近一個時辰,終于覺得自己在莫夫越面前總是淡定不能的小毛病稍微緩解了,他徐徐睜開眼睛,由纖長的睫毛和柔軟的眼睑遮擋了的視線漸漸地變得清晰,他內心平靜呼吸順暢,卻不想一睜眼就直直地對上了一雙黒潭般寂靜又利刃般犀利的眼神——莫夫越!!
“啊!!!”
徐術被吓得花容失色,驚駭萬分,一屁股從蒲團上跌坐下來,手腳并用的向後縮了一米多遠,擡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不知何時出現的莫夫越破口大罵:“混蛋!流氓!不要臉的二賴子!誰允許你到我房間裏來的!”
莫夫越只是很滲人的盯着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看了徐術很久,久得徐術感覺到時間都似乎靜止了,卻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很緊張?”
徐術額頭上的汗珠慢慢地流淌下來,他做了一個多時辰的心理催眠瞬間被這樣突發的意外給摧毀得土崩瓦解,他突然覺得這半扇窗戶都未曾打開的屋子悶得慌,悶得他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了。
莫夫越又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見到我很緊張?”
徐術驀地臉變得煞白,心思被戳破的尴尬感遮天蔽日。這莫夫越是多麽心思敏感的人啊!自己前番那些怪異而截然相反的舉動怕是早就引起他的懷疑了,被戳穿是早晚的事,不過徐術沒想到竟然那麽快!他緊張地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卻毫無底氣地對莫夫越口出污言:“你這瞎了眼的偷窺狂……枉我這些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竟然做出這等龌龊事……你!你給我滾!”
完了,怎麽又罵人了?
說完之後,徐術竟覺得渾身僵直,四肢冰涼,怕是此刻自己的模樣定是如同受了驚的兔子一般慌張無措吧?
徐術本以為莫夫越被他這麽一通罵,定會變得更加恐怖,說不定會直接把他掐死在這屋子裏。要知道,黑化之後的莫夫越可是天底下最草菅人命的魔頭啊!就算有人打了個噴嚏礙着他的耳朵了,他也能将那個人暴曬三日脫水而死。徐術幾乎已經可以想見自己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悲慘下場了。
沒想到,莫夫越居然突然間‘呵呵’一笑,像是心情很好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徐術目!瞪!口!呆!
笑了……
莫夫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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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夫越居然笑了!!!
那可是莫夫越啊!殺人不眨眼,毀人不倦的莫夫越啊!即使掠奪了修真界第一寶庫、榮登至尊寶位表情也不會有絲毫動容,永遠苦大仇深的莫夫越啊!
徐術幾乎懷疑自己長了假眼睛,他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想要重新确認一下,卻見莫夫越已經消失不見了,他猛地轉頭,只捕捉到了那人轉身而去的飄飛衣袂。
知道了?莫夫越你到底知道了啥啊?!
徐術呆坐在屋子中半晌,突然莫名其妙朝着虛空中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眨眼又覺得事情似乎不太對勁:“莫夫越身上被我灑了人間第一惡臭食物鲱魚罐頭,怎麽他進來的時候我一點兒臭味都聞不到呢?”
要是能聞到氣味,也不至于被人偷窺那麽長時間而不自知。
本以為無人回答,卻不想腦海中突然傳來系統的一聲提示。
【宿主大大,你焚的香被人換了哦,現在燒着的這種香是抑制嗅覺的,就算是狗鼻子聞了它也會立刻失靈的,宿主大大,你真是一點兒也不冤。】
原文中莫夫越除了無法修行之外,在其他方面那是面面俱到的優秀,自然也是精通醫術,調配一點兒讓人嗅覺失靈的香不是簡單的很?
徐術懊惱地一砸地板:“原來莫夫越是蓄謀已久的,我竟毫無察覺,真是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朋友過來,稍微更新了些,大家體諒着看,嗚嗚嗚~~~
☆、餓死鬼
徐術被莫夫越這麽一通攪和,只覺得顏面盡失,無處鑽縫,更是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再也不想碰到莫夫越這個人了。
他聽得屋外沒了動靜,便蹑手蹑腳地貼着屋腳跟兒從這間屋子中溜了出去。沒想到剛走了幾步就在屋子的拐角之處撞見了莫夫越的身影,當即徐術吓得腦袋‘嗡’地一聲,腳步一軟,便是半步也走不動了。
此時三月之初,桃花吐蕊,滿院子的青草忠誠地圍繞着上了年紀的桃花樹。桃花樹下坐着一人,正是在春日下閉目養神的莫夫越!
徐術本是對莫夫越又懼又惱,沒想到這廂只看了一眼,他心中那羞惱怨怒的情緒竟然就去了一大半——此時莫夫越閉着雙眼,神色清淡,風骨飄然,如神仙人物一般,竟比什麽畫中的美人都要好看!!
細細瞧去,只見那黑衣少年的身骨未全,眉眼之間還殘留着些許稚氣,卻是風骨翩然,引人側目!他年紀尚輕,卻身如修竹,體态颀長,一頭墨發如夜在腦後只用條麻繩粗粗地綁了,粗陋得緊,在風的舞弄之下卻如同招展的錦旗,飄逸如仙!他的眼睛閉着,幾乎可以感受到那纖長睫毛随風而動的顫抖,連側顏的輪廓都像是經過了最技藝精湛的創世者日夜琢磨一般,完美得有些脆弱。
莫夫越的右側顏正好對着徐術的方向,這一面完好無損的容顏是上天遺漏的恩賜,只讓人瞧上了一眼都會覺得呼吸緊/窒。
怎麽會這麽好看呢?徐術感到疑惑,今日格外好看!
從前的莫夫越美則美矣,卻帶着種毒蛇噬骨的陰冷,像是長期生活在陰冷黑暗深淵中的冰冷生物,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陽光。而這桃花樹下的莫夫越讓人如此動容,竟是因為那抹挂在他嘴角的淺淡微笑,帶着讓人宛如珍寶的溫度。此時的莫夫越像是那一輩子沒見過陽光的黑暗生物,突然被恩賜得得到了一點點的眷顧,雖然稀薄,雖然缥缈,卻仍舊可以感受得到的一小絲的溫暖,讓他周身的寒意也消退了些許。
徐術不知道莫夫越遇到什麽好事情了,只覺得這樣的莫夫越真是越看越迷人,越看越好看,看得他呼吸微窒,血流加速,竟然不舍得把視線再移開。
只是好事多人擾,這樣寧谧的時候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撞門聲給打破了。
是的,撞門而不是敲門,“砰砰砰砰!”像是要把這海仙名樓剛剛才修好的大門給拆了一般。
“開門!!快點開門!!要餓死人了!!”
只聽得外面一聲巨吼,徐術忙收了思緒,擡腳就往門口而去。阿傑跑得更快,在徐術還未到海仙名樓的前樓之時,就已經沖到大門處将那扇新修的木門給打開了。
只聽得‘嘭’的一聲,阿傑被推開了一個大大的趔趄,一頭碰上了門旁邊的樓柱上,砸得暈頭轉向,半邊臉都腫了起來。進來了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拍桌就吼:“吃的呢?!快點兒把吃的給我拿過來!”
這震天嗓一吼,滿樓的木桌板凳都要抖上三抖,徐術上前一步,道:“客官,你別惱,只是今日咱家酒樓打烊了,要不客官還是去別家看看?”
這‘看’字的尾音還沒落下了,徐術就覺得胸前一緊,雙腳一輕,竟是直直的被人從地上拎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摔在了一張年久失修的桌子上,把那張桌子砸的四分五裂,硌得徐術筋骨錯位,皮肉青腫!
店大欺客,店小客欺。此時海仙名樓人丁慘淡,打架時連個幫手都沒有,只得忍氣吞聲,徐術恨恨地道了一句:“客官等着,吃的馬上就來!”
忍着渾身錯位的疼痛,徐術轉身去了廚房,先龇牙咧嘴地叫了一聲:“001!快點兒給我來一打傷藥!”
徐術把衣服脫去半拉,卻見胸口、腰腹、腿根處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傷的體無完膚!他惱恨地摳出了一坨藥膏,忍着痛給自己塗上,然後氣恨恨地說道:“001,再給我兌換一桶豬食!”
讓外面的人等了一刻鐘,徐術就提着個發出怪味兒的木桶出來的,一進大廳卻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只見那霸道的壯漢臉腫得像個豬頭,衣衫散亂,所見的肌膚暴露之處都受了重傷,像是被人狠狠地摔打了一樣。他嘴裏被人塞了一塊黑不溜秋抹桌布,雙手以極其怪異的方式的被反綁着吊在橫梁下,雙腳腳尖堪堪挨着地,正是辛苦至極的一種姿勢!
徐術放下豬食桶就捧腹大笑,只道是阿傑把那無禮的家夥給教訓了一頓。卻不想在笑出淚花的朦胧視線中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剎那間,徐術癫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口口水哽在喉嚨裏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莫夫越!!
徐術憋得一口氣難喘,轉頭尋找卻看見那阿傑頭部受傷,早就已經暈死了過去。他腦門上立刻豎起了一排黑線,敢情這力大無窮的鬧事者是被莫夫越收拾了的!他不禁小心的偷瞅了眼莫夫越那并不算是壯碩的身軀,正計較着他到底是怎麽把那個能一把拎起他來的高壯男子給綁成這樣的,突然一個小紅瓶而橫空飛來,徐術連忙回神慌慌忙忙地把它給接住了。
“藥。”
一聲冷淡至極的聲音傳來,卻是莫夫越那點燃了男主撩人技能的低磁聲線。
突然受到莫夫越如此關照讓徐術不知所措,他愣愣地說道:“我已經抹過藥了……”
話音未落,卻聽得系統傳來一聲尖銳的大叫:【靈藥啊!質量上乘的靈藥啊!回收可以獲得五萬積分!】
徐術攥着藥瓶的手緊了緊,卻還是拿着它把他遞回給了莫夫越:“我已經塗過藥了。”
掂量着這藥瓶的分量,似乎還是滿滿的,一點兒也沒有被人使用過的樣子。可給他此藥的莫夫越是從萬裏之遙的寒山一路逃至此處的,其間不知身受多少重創,流過多少血,忍過多少傷!這瓶藥依舊滿滿的,一點兒都沒有被使用過,莫夫越受了那麽多傷也從來沒用過!恐怕對于現在幾乎已經一無所有的莫夫越來說,帶着這樣一瓶靈藥更像是一種心靈的寄托吧!
那瓶藥是在沙漠中苦苦煎熬着的旅人到死都舍不得咬一口的酸蘋果,是寒冬冰原裏瑟瑟發抖的人始終不輕易使用的炭火!
是莫夫越在最絕望最逼仄的困境之中才會動用的救命稻草!
徐術堅持吧藥遞到莫夫越面前,莫夫越卻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聲音無一絲波瀾:“拿着。”
徐術拿着藥不知所措,卻見那被綁着的壯漢漲得臉色通紅,滿口被堵塞的‘嗚嗚’聲。徐術走過去一把扯下塞着他嘴的抹布,只聽得他哀求至極又急切至極的聲音:“好店家!好店家!大爺!公子!求求你們了給點兒吃的吧!”
只見他涕泗橫流,滿嘴流涎,徐術狠狠地道:“好吃的沒有,豬食倒是有一桶,你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卻不想那人雙眼放光,目露饞色,頭點的如同撥浪鼓:“吃吃!求求你把那桶豬食給我吃!!”
徐術被他這下子搞的不知如何反應。莫夫越一把扯下了綁住那男人雙手的麻繩。那人剛得自由便如同餓極了的喪家之犬腿腳并用,跌跌撞撞竟是爬到了那豬食桶旁,毫不猶豫地‘哼哧哼哧’地大口吞咽着讓人作嘔的糊狀物,竟是一臉急色,生怕慢了半分!
徐術何曾見過這樣惡心的場面?當下一股嘔吐感由肺腑而生,卻是轉頭捂住了嘴,生生地忍了下來。
“不對勁兒。”
莫夫越突然開口,朝着那把頭都埋進了豬食桶中的餓漢子而去。他一把揪住那人的後領,把那滿臉糊着豬食的人從桶裏扯了出來,一把摔在了地板上。
徐術聽到巨響,轉頭間便變了臉色,他驚駭地看着地上那人已經變得血紅的眼珠和滿面瘋狂的神色,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這,這,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讓我吃!!”那人全身扭曲的掙紮着,一邊滿口咆哮一邊直瞪着散發出異味的豬食桶,“讓我吃啊!!”
莫夫越雙眼一冷,一拳揮起打在了那人的腦袋上,那剛剛還滿面狂色的男人一個鯉魚翻肚白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徐術拳心攥滿了汗水,從前這樣駭人的場景只有在電影中才能看到,沒想到此時真實的場面如此的震撼,他有些驚惶地看着莫夫越:“他,他不是死了吧?”
莫夫越拿起剛剛那條綁人的繩子,麻利地把那人五花大綁,道:“死不了,但繼續讓他吃下去,他一定會死的。”
徐術的背脊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意,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修真/世界的沖擊,而且是惡意滿滿的沖擊!!
他毫無底氣地小聲問莫夫越:“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莫夫越附身在那人身上查看了一番,面無表情,最後起身道:“是餓死鬼附身,還是那種積攢了千年煞氣的上古餓死鬼,一旦生人被他附身,便會日日夜夜進食不斷,無論如何都不得飽足,最後只有被活活撐死的下場。”
莫夫越語氣淡然至極,卻讓聽着這番話的徐術心中寒氣直冒,他顫聲道:“那此人可有的救?”
莫夫越盯了徐術一眼,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他慢慢地道:“餓死鬼纏身至死方休,只要這人還活在這世上一日,便永遠擺脫不了俯他身的那只惡鬼,除非能找到那只老屍的墳墓,找法化解那怨氣的源頭才行。”
徐術聽到‘老屍’這兩個字就已經背脊發毛了,只得道:“那把這人拖進柴房好了,每頓限時限量,喂着他不成嗎?”
莫夫越無情地擊垮了他的想法:“對于這種毫無防備的普通靈魂,如此厲害的餓死鬼是可以直接吞噬他的魂魄的,雖然難消化了一點,但只要過上一定的時日,這個人便會先癡呆再昏迷,最後靈魂被啃食幹淨,徹底地魂飛魄散,比直接撐死更慘。”
“啊?怎麽辦?怎麽辦?要怎麽樣他才不會死啊?”
徐術一下子軟軟地跌坐在了地板上,魂飛魄散啊……魂飛魄散啊!那可是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生機的意思啊!雖說剛剛此人冒犯了他,卻也罪不至此,何況他也是被餓死鬼所支配才如此急躁,徐術面色變得慘白慘白的,嘴唇顫抖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不知為何,莫夫越臉色慢慢地變冷了,他寒意滲人的語氣中帶着冰渣子:“你對任何落難的人都會這樣關心嗎?”
徐術不解地擡頭看他,不知莫夫越到底是什麽意思。
得不到徐術回答的莫夫越臉色越來越冷,竟是迅速地墜入冰窟一般,寒得人直抖。他像是剛剛才觸碰到些微暖光的黑暗生物又被拉扯進了沒有邊際的濃黑之中,似乎那一絲溫暖的光線從來都未曾出現過。
徐術看着莫夫越的眼睛以可見的速度很快又變得黑氣沉沉,甚至變得比他第一次見到那雙眼睛時更加濃黑。莫夫越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徐術的身邊,毫不留情地從徐術的手中扯過那瓶傷藥,道:“這是我的。”
然後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
☆、萬家血
那日徐術看着那醒來後狀若癫狂的無禮男人,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讓阿傑把他送去了官府。畢竟,他雖不願意有人枉死,但‘餓死鬼’附身和尋找‘千年老屍’這種事情明顯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徐術畢竟不是那割肉救人的聖人,沒有心懷天下百姓的高尚情操,只能盼着這官府之中有能人了。
不過,莫夫越自那日莫名黑臉之後對他卻一日更比一日冷淡,連句話也不肯對他說。徐術深知自己定是在什麽不知道的地方冒犯他了,便想着利用自己的特長,好好跟莫夫越套套近乎。
徐術最擅長的無外乎制作美食。要道歉自然要拿出最頂級的水平,系統中直接兌換的食材就仿佛大棚蔬菜,雖然營養也在,但總歸是少了些自然的風味,不利于把美食的精髓完全的釋放。徐術此人做事極其講究,便挑了個好時候到鎮子中去買菜。
越靠近集市,徐術便越覺得十分的不對勁兒,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經過一個小酒館的時候,只聽得店中夥計一陣唉聲嘆氣:“唉,今日的酒又是一罐都沒賣出手,往些天的時候早就去了十幾罐了,真是生意慘淡啊!”
徐術一聽,心裏一個激靈,他終于想明白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
前些天到鎮裏來的時候,多多少少街上都是有些行人的。可如今這裏鬼風肆掠,落葉卷走,街巷中、店家裏冷冷清清,早就唱起了‘鬼城計’!
正驚愕間,突然‘咚’的一聲響,一個把鑼鼓打的有氣無力地小差頭帶着兩個跟班的朝着徐術這邊走來,嘴裏面懶洋洋地吆喝着:
“江神發怒,天降大災,餓殍遍野,民不聊生!茲誠請金光大法師于十日後設壇做法,集萬家血,收萬家糧,以敬江神!望鎮民周知!”
“江神發怒,天降……”
徐術豎起耳朵聽着,這遣詞造句極其詭異,他聽了半晌卻是一頭霧水。雖說在諸多傳記傳說中當官差的都是欺男霸女、橫行無忌的惡人,但徐術聽到那‘集萬家血’四個字之後,仍是心有不安。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緣由,他便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塊品相尚佳的碎銀,提着步子就往那三人而去。
“幾位官爺,這廂告知的都是些啥啊?小人愚鈍,百思不得其解,可否請官爺解釋一下?”徐術照着曾經在電視劇中看到的那樣笑得谄媚,對着那當差的幾人點頭哈腰。
只見那為首的官差不耐煩地朝他揮揮手:“走開走開!”
徐術立刻把剛剛準備好的銀子遞出去,笑道:“一點小錢,請幾位官爺喝壺酒。”
那為首的差佬眼珠子立即轉了轉,露出一絲笑來,收了那塊碎銀,指着旁邊那無人的小酒館道:“那邊坐。”
徐術心中暗罵:這幾個小差官兒雖小,這斂財的手段卻是無縫不鑽,不僅拿了他的銀子,還要他出酒錢!
剛剛還在抱怨酒館子生意慘淡的小厮一見四人朝着這邊走來,聳拉着的腦袋立刻揚的老高,眼珠子瞬間亮了起來,忙不疊地奔到店門口,高聲喝道:“幾位爺,裏邊請!”
四人找了張八仙桌做了,很快一壇醉貴妃配上兩盤牛肉、一碟花生被端了上來。徐術揪着衣角只覺肉痛,這醉貴妃可是若曦鎮裏有名的富貴酒,一壇子酒下來,恐怕一塊銀子都搞不定!
那幾個官差邊喝酒邊說道:“前些日祭江節上跑了江神選中的人牲,江神震怒,派來‘饑餓’懲罰鎮民,這些天已經有三十多個人被‘饑餓’纏身,那被罰之人是雙目赤紅,見啥都吃啊!”
徐術想了想當時沖進自家酒樓的那個男人,所犯症狀與這人所說極為相似,便問這官差:“這‘饑餓’到底是什麽呢?”
“中了江神的法術了呗!”那官差給自己灌了口酒,道:“這些天已經撐死了四五個人了,每天都有新的‘饑餓’受罰者出現,現在人人自危,鎮子上的人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家家關門閉戶,日日拜神求平安。也只有我們這種當差的苦命人,這為了賺錢不要命的店家還有你這啥事兒都不知道的蠢貨才會在街上晃蕩了。”
徐術一聽這‘蠢貨’二字,心道這嘴裏不饒人的家夥,卻也不是和‘蠢貨’共吃喝嗎?他臉上五官皺成一團,卻還有一事不明,便一并兒問了:“那剛剛差大哥說的‘集萬家血’是什麽意思?”
那當差的道:“什麽意思?哼!如今這大災降臨,府衙自不會坐視不理,專門從通天曉地的仙門道家請來了法術高強的金光大師來重新主持祭祀,從每家每戶中集齊萬家之血,人人都不能免除,然後用咱們若曦鎮的‘萬家血’再祭江神,平息神怒,保若曦子民平安啊!”
徐術心裏一咯噔:“人人都要割血嗎?”
那人道:“當然!你怕什麽?又不要你的命!只是一滴血,每個人都出一滴血!”
徐術心慢慢地下沉,他擱下一塊銀子,道:“各位差爺,小人想起家中還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諸位大哥喝好吃好。”
那官差見徐術留下了酒錢,掂量了一下,便不耐煩的揮手:“趕緊走!趕緊走!”
徐術起身朝店外走去,到了拐角處便狂奔起來!
真是不好!這不知從哪兒來的招搖撞騙的破‘金光大師’,不僅沒看出這些遭受‘饑餓’懲罰的人乃是被餓死鬼附身了,更是想了個莫名其妙的‘萬家血祭祀法’,真是不學無術、害人不淺!莫夫越是萬萬不能見血的!若是這些天有人上門來收集血液,那莫夫越見血香氣四溢,‘聖品藥人’的秘密恐怕就再也瞞不住了,得趕緊把他給藏起來!
徐術一路狂奔回海仙名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汗流浃背,到了門口,一腳踹開,把正在擦桌子的阿傑吓了一跳!
“少爺?”阿傑像是受驚不輕,他的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少爺,你啥時候力氣變得這麽大了?”
徐術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用一只腳就把門給踹破了,卻來不及細思,從旁邊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潤潤嗓子,便急道:“屋裏那人呢?”
阿傑道:“他說他要出去散散心,已經走了有好一會兒了。”
徐術心道不妙,這時候的莫夫越這麽能随便亂跑呢?便朝阿傑吩咐道:“還愣着幹啥?趕緊出去找啊!一定要盡快把他給找回來!”
徐術和阿傑兩人牽着不溜秋在鎮子上到處尋找,卻遍尋無果。不溜秋直拖着徐術到了鎮上的界碑之外,居然已是出了若曦鎮的地界了!
難道莫夫越也聽說了‘萬家血’的消息,已經提前離開了?徐術懊惱地捶了捶界碑,心道:這莫夫越逃出了若曦鎮又當如何?他又如何能逃得過遭天下人啃食的命運呢?
莫夫越逃走=莫夫越被吃=莫夫越‘鬼帝’血脈激發=五年之後世界毀滅……
徐術越想越心驚,便急急對阿傑吩咐道:“阿傑,你回去看着店,我帶着不溜秋去找人。”
阿傑一聽臉色立變:“少爺,如今這世道可不太平啊!你如何能一個人去找他,眼見着天都要黑了,別遇上什麽野鬼纏身!”
徐術卻管不了那麽多了,他瞪了眼阿傑:“廢什麽話!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少爺?回去看好海仙名樓,切莫要懶怠了,我歸來之後可是要檢查的!”
說完,牽着不溜秋就要往前走,沒想到不溜秋卻四腳趴着地,把頭搖成了篩子,龇牙咧嘴地說什麽都不肯往若曦鎮外一步!不溜秋生得極其健壯,徐術使了吃奶的勁頭都沒能把它往外拽上半步!
徐術怒罵道:“好你個狗畜生!連你也要造反了不是?”
那狗卻突然一個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掙脫了徐術手中的繩子,朝着若曦鎮裏猛奔,徐術只好在後面賣力地追着,邊追邊叫:“好狗兒!好狗兒!你可不能撂攤子啊,這回我可全指望你了!”
狗鼻子靈,莫夫越身上帶着這天下獨有的鲱魚罐頭味兒,想是不難就能找到,可要是沒有狗,他上哪兒去找人吶?
無奈之下,徐術只能追着狗,先回鎮子上再做打算。
☆、不溜秋血契認主
莫夫越此人難搞的很,原文中他激發血脈之後,多少人用盡絕色美女、奇珍異寶、滔天財寶來讨他的歡心,他都無動于衷。這些天來徐術對莫夫越幾乎算得上是費盡心力,用了當初追女孩子都沒用過的心思,可那人說走就走了,連聲告別也沒有。
徐術想,莫夫越此人的心大概是極冷的吧,多年來的慘遇早就把他變成了堅硬的寒鐵。從當初書中情節的描述中對此就可略知一二,莫夫越心思敏感多疑,卻又詭谲多變,常玩弄人心于鼓掌之間,卻半分情也不留。當真是冷血至極,無情至極的人!
雖說如此,徐術卻還是不能放任不管,若是莫夫越五年之後毀滅了世界,身在此中的他也會跟着一起灰飛煙滅的。
不溜秋勁頭十足,撒腿兒一騎輕塵直接奔回了海仙名樓。徐術郁悶地扶着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一路,最後跑到院子裏實在沒了脾氣的他蹲在不溜秋高傲的頭顱旁邊好說歹說、威逼利誘,勸它同他一起去找回莫夫越。不溜秋端着架子自巋然不動,鼻子裏哼着氣斜睨着徐術,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張狗臉。
徐術說的口幹舌燥卻終不得其法,他氣餒地起身嘆到:“你倒是個有脾氣的!只可惜你不是妖獸,要不然我一定給你締結血契,叫你如何能夠反抗我?”
本是一句氣話,卻聽得系統一陣提示:【本系統提供動物化為妖獸所需靈寶哦,宿主大大不來一劑嗎?】
徐術心中暗道:“你不是低級系統嗎?連手電筒都搞不出來,怎麽能弄出讓動物化作妖獸的寶貝?快給我弄點兒來!”
徐術正疑惑着,卻見手中紅光一現,一株暗紅色的仙草赫然出現在他手中——原來是那天他讓系統收在空間裏的莫夫越血液澆灌的院中草!
“汪!”徐術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只聽得不溜秋極其歡喜極其快活的大叫了一聲,跳起來就把徐術撲倒在地,腦袋往他手中一拱,三嘴兩嘴就把仙草含在了嘴裏。
徐術翻身就去搶,那可是莫夫越的東西!怎麽能這樣就進了狗嘴?徐術意圖狗嘴奪食,不溜秋毫不相讓,争搶拉鋸之間,那原本含在不溜秋嘴裏的血草一個不留神竟然給吞進了肚中!
徐術一愣,臉露悲戚,他竟然把莫夫越的東西喂了狗!
不溜秋也一愣,如喪考妣,竟是比徐術悲戚得更厲害!
仙草下肚,效果顯着!不溜秋的模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起來,原本就濃黑茂密的毛發瞬間瘋長,皮膚下潛藏着的肌理也塊塊突出,雙眼發出不明顯的瑩瑩藍色光芒,連尾巴也分為了兩根!不溜秋的狗爪子在地上不經意地一跺,竟把前日阿傑新鋪的石板給踏成了碎片!
真是好威風!
卻是一臉悲痛欲絕慘絕人寰的神色。
“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上等的寶貝進了你的肚子,你倒還像吃虧了?慫什麽慫?”徐術氣不打一處來,趁着不溜秋‘陷入悲痛’之際,用嘴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頭,然後按着它的腦袋龍飛鳳舞地畫了一只五芒星——這是這個修/真/世界締結靈獸契約的血契符!想是當初作者心思懶惰,随便想出來的符號,卻讓徐術印象深刻,這會兒便直接使出來了。
只見中符後的不溜秋渾身如觸電般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它先後退了兩步,然後便全身抽搐起來。徐術看着不溜秋這難受的樣子,正擔心自己對這血契締結之法掌握的不夠通透、怕出了什麽岔子之時,卻突然感受到了指尖出一股如同烙鐵灼傷般的急痛,再回神時,只見自己手指被咬破的傷口處也同樣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五芒星标志。不溜秋很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掙紮了半晌,最終匍匐在了他的腳邊。
認主成功!
徐術滿意地欣賞着自己契約妖獸威風凜凜的模樣,拍着他的腦袋道:“不溜秋,得幹活了,帶我去找人吧!”
“汪!”不溜秋不贊同地大叫了一聲,急得在地上蹦來跑去撞東撞西。可契約妖獸是絕對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的,不溜秋最後急得對着草地又抓又撓,還是認命一般用牙撕扯住徐術的袖口,把他拖到了一間緊緊掩住的房門之前。
徐術心裏猛地一咯噔,這可是他入住海仙名樓這麽長時間以來都不被允許涉足的禁地啊!往日就算他和阿傑稍微想要靠近這個房間,不溜秋都會兇狠地跳出來對着他們龇牙咧嘴!
如今不溜秋竟然主動帶他到這房門之前,徐術的心情翻騰起了一種窺探隐私的惶恐感。
從第一眼見到不溜秋的時候,徐術就知道這是一條有故事的狗!你看那它那表面兇狠實際上暗藏着脆弱柔軟的小眼神兒,你看它那虛張聲勢張牙舞爪扞衛自己寶貝的較勁味兒,你看他堅決守護自己領土卻又從不輕易傷人的小執着,都讓徐術對它一見傾心!
是什麽讓一條惡犬能夠三年來風雨無阻地時刻守護海仙名樓?是什麽讓不溜秋從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間神秘小屋?是什麽讓它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若曦鎮去尋找莫夫越呢?
徐術此時就站在‘禁地’之前,那扇格外陳舊的木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