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徐術開口說道:“001,把這些草都回收到系統中儲存起來,但我拒絕兌換!”
說完,徐術将手掃過那片詭異的血草,001哀嚎一聲,卻也只得行動起來。
徐術将院子中的草全部收到系統空間後,便問001:“附近還有這種草嗎?”
001回到:【方圓一裏之內都沒有了。】
徐術放心地點了一下頭就回到了屋子。剛剛徐術沖出去的時候很匆忙,此時渾身濕透,凍得遍體青白哆嗦個不停。他看了眼在床上睡得安穩的莫夫越,仍忍不住地打了幾下噴嚏,心道估計這身體是不好了,卻沒有湊上去和莫夫越擠,更沒有把莫夫越從床上拖下來,只是從衣櫃中拖出兩床舊棉被鋪在地上,換了件幹爽的薄衫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術正睡得昏昏沉沉暗無天日,突然耳邊傳來阿傑一聲驚天大號:“少爺!!你怎麽在地上就睡了!這三月初天寒地凍的,你身體又不好!昨兒大雨風涼夜寒,你前些日子發着的燒還沒好全呢?怎麽能睡在這寒氣重的地板上呢?!!”
阿傑話音剛落,徐術便感覺額頭上一個粗糙的觸感傳來,又聽得阿傑哀嚎道:“少爺!!你果然又發燒了!”
徐術感覺自己的頭要爆炸了,便朝着阿傑吼道:“叫什麽叫!又不是不會好!反正前些日子買來的藥材還沒用完,你再去給我煎幾副便是了!有什麽好叫的!”
徐術這話說得有點兒狠,阿傑卻不依不撓:“憑什麽啊!少爺你這還生着病呢!就把床讓給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怪物,他真是混賬!癞皮狗!那家夥也太不要臉了!!”
徐術一聽,把臉一沉,當即喝道:“說些什麽話呢!!昨晚我們把人家頭砸了就是不對!這睡張床怎麽了?如今你在我面前倒是越來越膽兒大了,敢情這院子是你做主啊還是我做主啊?!”
那阿傑一聽徐術這話,立刻雙腿‘咚’的一聲跪在了地板上,哆嗦不止。阿傑是徐家買來的小厮,在官府的備案中都算是奴籍,要是受主子寵愛也就罷了,若是主子不高興,把他打殺了也是可以的。這徐術的話阿傑還是心生畏懼的。
徐術罵完阿傑,卻聽得從屋子裏面傳來了些微的腳步聲,扭頭一看,只見一束淡色的光束從窗戶外穿透而來,讓一切都顯得有些不太真實,莫夫越蒼白着臉正扶着柱子站在那裏,輪廓被染上了淡金的光暈,他語氣無波地道:“昨晚打擾了,你上到床上去吧。”
聲音低磁的讓人心都酥麻掉半塊!
徐術瞅吃力地從‘榻榻米’上坐起來,心下着急。這莫夫越黑化之後的拿手好戲就是面慈心黑,喜怒不形于色。此時莫夫越雖然并未表現得生氣,徐術卻隐隐覺得他對阿傑的話是在意的,他怕莫夫越一個不高興就從這裏離開了,到時候他鞭長莫及,一切都束手無策了。徐術知道,若是沒有人相幫,莫夫越遲早也逃不了被分食而死的命運,便急着滿頭大汗!
他立刻朝阿傑吩咐道:“把隔壁的廂房收拾妥當,安置這位公子,切莫要怠慢半分!”,接着又對莫夫越說:“公子被我們的院牆砸傷,本是我們的過錯,若是不嫌棄,便留下來養養傷吧!”
徐術說完便直直地盯住莫夫越,生怕他一眨眼就沒了!他瞅着全身沒有半點兒血色的少年,瞅着瞅着眼神就變了,忍不住心中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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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天黑徐術并未看清莫夫越的長相,此時見他長相奇俊便忍不住地贊嘆!那人身穿他昨夜找來的一件藏黑色布衫,臉上纏着雪花白的繃帶,嘴角緊緊地抿着,渾身似乎都在緊繃,戒備似乎從發絲武裝到了指甲尖……充滿了倔強而頑固的美感!!
徐術在心中暗嘆道:不愧是一部小說的主角,這顏值簡直毫不辜負當年那個作者花了整整一萬字的描述!!即使現在他身受重傷,甚至肢體不全,卻莫名充滿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飄然氣質!那眉峰、那眼睛、那鼻梁、那嘴唇真真是似劍刃、如深潭、比峻峰、勝綢緞……
雖身着陋衣,卻氣度不凡!雖面色慘淡,卻引人遐思!雖心靈受創,仍傲骨不屈!
徐術在心中稱道:真不愧是八百裏寒山首屈一指無人可出其右的第一名士!
莫夫越聽到徐術的話後并沒有半分反應,徐術着急,便從地上掙紮着起身,往床榻而去,卻沒想只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便一個頭重腳輕一頭往下栽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倒下去之前,他拼盡力氣小聲虛弱地嘀咕了一句:“公子莫走了,就留下來罷……”
等到徐術再次清醒過來之後,已到了夜風微涼之時,剛一睜眼就看見一個盛滿了濃黑藥汁的白瓷碗堵在在眼前,當即受不住地一陣幹嘔!
阿傑道:“少爺!良藥苦口,你莫嫌了,快點兒把這碗藥給喝了吧!”
徐術心中叫苦不疊,他這輩子最愛的是美食,最恨的就是苦藥了。偏偏這古代沒有西藥,系統等級不夠,又兌換不了高端的現代藥品,徐術只能痛苦地把這黃連味兒的東西湊到嘴邊,狠狠皺着眉頭,抽絲般地往嘴裏送。
“有那麽苦嗎?”
徐術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帶着些微嘲諷的聲音,猛然擡頭便看見莫夫越轉身而去的背影。莫夫越竟也在此屋之中!!徐術只覺喉頭一哽,一個手中不穩便幾下竟将那苦得人發暈的藥汁灌了半碗進肚。
喝完半碗後,徐術苦得猛然咳嗽了幾聲,整張臉皺的像只苦哈哈的鬥牛犬,全是褶子!
徐術緩過來後心想,這莫夫越到這會兒還未曾離開,自己算是把他給留下了,只覺得高興極了。可一轉念又意識到自己剛剛喝藥時的慫樣兒,頓時腦袋又矮了半截兒——這莫夫越可是受過世間至苦之人,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如今自己不過喝口藥而已就這番作态,不是要被他鄙視到骨子裏去了?
阿傑卻憤憤不平:“這厮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家少爺就是嬌貴了哪兒礙着他了?吃我們少爺的住我們少爺的還多嘴的很!真是個粗野的蠻夫!”
阿傑這話故意嚷得極其大聲,外面聽清并不困難,想來阿傑就是喊給外面的莫夫越聽的。徐術狠狠地剜了阿傑一眼:“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再這樣張口胡來,今兒晚上你就去和‘不溜秋’湊合一晚!”
‘不溜秋’正是家養的那條惡犬,徐術犬黑不溜秋’之意,叫了它這個名字。此狗渾身黝黑,身高足有一米五,體重更是近兩百多斤,牙齒一龇,口水一流,便是個壯漢也要吓得腿軟!阿傑本是少女心,見到那條狗就雙腿發軟,喉頭發緊,平日裏喂食的時候都是提着小心肝兒渾身抖得像篩子,真要讓他和不溜秋住上一晚啊估計魂兒都得去了半條!
阿傑淚眼盈盈,知道主子心向着外面那個人,只得委屈得道了一聲:“知道了少爺,以後我不把心裏話說出來就是了……”
徐術:“……”
怎麽感覺話都白說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v~~~全世界只有小徐子疼小莫莫啦~
連阿傑都欺負小莫莫,送他去見‘不溜秋’!
☆、莫夫越跑了
徐術這一病又去了幾日,他暗暗思忖着提高這具身體體能的方法,要像現在這麽三天兩頭的栽倒在床,可不是發家致富的好兆頭啊!雖說屋子裏養了個‘天材地寶’據說吃一口便能逆天長壽的藥人莫夫越,徐術卻沒有半點兒動他主意的心思——只消想想那藥人制作時令人發指的殘酷,便能讓他害怕得四肢冰冷!更別說使用莫夫越的血肉了!
雖然此時系統空間中還存着一批莫夫越血液澆灌出來的仙草,必定也有強身健體的功效,因着同樣的理由,徐術對它們也沒有想要拿出來吃一吃的想法,一心想着什麽時候能找個機會把它們都還給莫夫越。因此,這強身健體的目标只能依靠運動加食療的笨主意了!
于是徐術剛能下地走路,便讓阿傑在院子裏辟了一塊場地,用青石磚鋪得平平整整。他挑了個好時候站到那場地中間,開始練起了健身操!
“壓腿!把你的左腿向前跨出一米,後退繃直,向下按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好!非常好!現在換另外一邊,左腿繃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棒極了!轉身再來一次……”
徐術一邊做着健身操一邊大聲的喊着口號。前世他為了保持身材特意去當地的健身館辦了張年卡,學到不少能強人體魄的姿勢。讓徐術心痛的是到他撐死之時健身卡居然還沒有過期,白白浪費了那幾千塊錢!!
徐術一邊做,阿傑在一旁狂笑不止:“少爺,少爺!這個姿勢老像那烏龜王八喝水了!哈哈哈!”
這時徐術正做着俯卧撐呢,一聽阿傑那癫狂的笑聲,一口勁兒沒穩住便四腳大開摔趴在了地上,渾身扭曲,一臉猙獰。他惱恨自己這雙臂無力,宛如弱雞,心有憤憤便一臉惡相地朝着阿傑發脾氣:“阿傑!你倒是閑地慌!讓你劈的柴都劈好了嗎?”
阿傑頓時臉變得青一塊白一塊,跟唱戲的花旦似的精彩的很!徐術一瞅他這模樣,心裏斷定他抓住了阿傑偷懶的小辮子,便興奮得不依不撓:“阿傑啊阿傑!我這才病了幾天啊,倒學會偷懶了!看我待會兒怎麽罰你!”
阿傑一聽要受罰,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支支吾吾地辯解:“少爺啊我冤枉!若不是家裏面的柴禾都讓那半瞎子給劈完了,我哪兒敢偷懶啦?”
徐術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那莫夫越可是‘重傷人員’啦,還是個随時都能被引爆的‘炸藥桶’!哪裏能讓他幹劈柴那樣的粗使活計?他急得運動也顧不上做了,一骨碌兒從石板上爬了起來,板着臉教訓着‘沒眼力見兒’的阿傑:“那公子看着身體就不好,又受過了重傷,你讓他去劈柴做什麽?要好好照顧着他。要是那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
說完,徐術便匆匆地回頭,準備去找莫夫越,卻不想一轉身居然正正撞上了端着個木盆走過來的莫夫越身上,倒是自己一屁股跌在了泥地裏。
原來莫夫越正端着一盆髒衣服準備到水井旁邊去清洗。
徐術也顧不得揉一揉摔得腫痛的屁股瓣兒了,十二分愧疚又十二分擔憂地望着莫夫越:“你傷還沒好全呢,莫要再做這些活計了。”
這莫夫越雖然渾身是傷,但穿上衣服倒也看不出來,左臂雖然被人剝了個幹幹淨淨,因為帶了個皮質手套,又在手套裏塞滿了棉絮,倒也看不出端倪。不過……
受傷了就是受傷了啊!也不是這些僞裝就能夠真正消除的!要知道現在的莫夫越也不過是個腳不離地食不辟谷的凡夫俗子罷了,沒比他徐術多三頭六臂一雙翅膀!
莫夫越一開始眼神是有些空茫的,聽到徐術的話瞳孔漸漸地聚焦,倒像把探照燈似的打在徐術的臉上身上,弄得徐術渾身上下如同蟻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我吃了你的住了你的還多嘴的很,不幹活便只是個粗野的蠻夫了。”
莫夫越的語氣平淡的很,徐術一聽卻心裏發麻。
這是……這是……把阿傑前日裏嘲諷他的話都記到心裏去了……
徐術擔憂地瞧了眼天·真·爛·漫的阿傑一眼,心中奏起了凄婉的哀樂并為少不知事的阿傑點了一萬根香。
可徐術這會兒也好不到哪兒去,莫夫越這話雖然是嘲諷阿傑的意思,卻也是對他開口的。再說他是阿傑的主子,怎麽着也有個管教不嚴的過失。他察覺到情勢尴尬,努力地想說出幾句好話來緩解緩解尴尬的氣氛,一開口卻成了:
“誰要你這又臭又瞎的家夥砍柴啦!不安分點兒修養,倒下了還得我出錢找大夫!”
卧槽!我都說了些什麽鬼!!
徐術目瞪口呆,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娘胎裏回爐重造!他怎麽忘記自己有一緊張就毒舌的臭毛病了??
徐術上輩子就發現自己有一個特別奇葩的毛病!除非生病了,其他時候只要他心思一緊張到某種臨界的程度就會變得特別毒舌!
徐術前世是一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中長大。在那種資源特別稀少的地方,難免弱肉強食。他從小身體長的就單薄,自然不是那些強壯小孩的對手。每當被那些人逼到角落的時候他都會很緊張。拳腳無力的他想要不被人徹底的欺負,就只能練出牙尖嘴利的口才了。
沒想到,後來形成了心理陰影,到現在都難以改正。
也正是因為小時候在孤兒院中忍饑挨餓的經歷,他才對美食有種特別的渴望。
徐術看着莫夫越蒼白的臉色逐漸變黑,努力控制情緒心卻更是慌得不知所措,想要挽回一開口就變成了:“說得就是你!你看看你劈那柴,長短不一,參差不齊,肯定使不順手!”
徐術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他怯怯地看了眼變了臉色的莫夫越,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等以後莫夫越牛逼了自己慘絕人寰的下場了,嘴上卻還是控制不住地不饒人:“還愣什麽愣?趕緊回你屋裏去!”
莫夫越嘴角蒼白,牙齒磕得死緊,那木盆混着衣服一個不穩便跌落在地,花花綠綠的滿地都是,像極了被撕扯得亂七八糟的心肺肚腸……
徐術徹底地慌了神,因為他竟然在莫夫越一向黑沉深邃的眼神中看到了類似沉痛又仿佛原來如此的神色!
徐術緊張地腦袋都發暈了,他控制不住得哆嗦起來,卻見莫夫越已轉身而去。他大病初愈本就虛得慌,此時急火攻心只覺得一陣眼前發黑,向後一靠跌去倒在了阿傑伸過來的雙手中。
只聽得阿傑贊嘆道:“少爺,我當你有多喜歡那個半瞎子鬼呢?原來罵起人來竟是比我還要兇三分!我看那小子如今還有什麽臉面在咱們這院兒裏待下去!”
徐術此刻卻心如死灰,他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莫夫越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子裏面,直到天色全部都黯淡了下來。
徐術把阿傑叫去好生說道了一番,讓他以後莫要再諷刺那位公子,無論如何也要留他在家裏住下。到了傍晚徐術端着碗他炖的雪梨百合湯站在莫夫越房間門口徘徊了好些時候,慢慢地平複了一下心情後才敲了敲門,朝裏面喊道:“公子,白天的事你莫要怪,都是我的錯,不過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的。我炖了些甜湯,給你送了一碗,你開開門吧!”
徐術在門外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鐘,裏面半絲兒動靜都沒有,他又輕輕地敲了敲門,喊道:“我白日裏說的那些話都是嘴皮子跑脫了缰,做不得數的,不過到底是我的錯,若你怪我便出來也罵我一通可好?”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徐術嘆了口氣,只得将甜湯放在了門口,道:“你既不想見我,那我也就不打擾了,這甜湯是熬了一個鐘頭才做成的,味道不錯,你嘗一嘗吧!”
說完,徐術便轉身離開了。晚上沐浴之後,正打算躺下睡覺之時,卻聽見阿傑急匆匆地沖進了屋子,大喊道:“跑了跑了!那半瞎子跑了!我是攔都攔不住他啊!”
徐術吓得一下子坐起,大驚失色:“什麽!你說什麽!”
阿傑哭喪着個臉:“那撞了頭的瞎子說什麽‘貴府不打擾了’,便要離開,我擋住他,哪知道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竟有那麽大的力氣,一把就把我推了個狗吃屎,奪門就跑了啊!”
徐術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連外衣也顧不得要穿了,套了個鞋子就往外面沖,沖到門口又轉身朝着阿傑喊道:
“還愣着幹啥?快點兒跟我出去找啊!!”
☆、薛家樓救人
徐術一聽莫夫越跑掉了,心道不好。這‘唐僧肉’待在他家門裏尚且讓他提心吊膽,跑出去那不是‘招蜂引蝶’?
徐術面帶急色沖進莫夫越歇息的那間廂房,從床上扒拉了個枕頭,将‘不溜秋’喚了過來,道:“乖狗兒,好好聞,待會兒帶哥哥把這人給追回來!”
那大黑狗這些天和徐術沒少打交道,倒是和他親近的很。徐術一喚它,它便不吃生的湊過頭來。不過一聞到那枕頭上的味兒,它竟露出了比□□還難看的表情,眼中深深的鄙視直透徐術的心尖兒。
徐術道:“乖狗兒,我知道這鲱魚罐頭味兒不好聞,可眼下哥哥只有靠你了,找到人給你買十斤牛肉大骨頭可好?”
‘不溜秋’極有靈氣,竟像是真的在思索這買賣值不值當一般,眉頭一皺,整個奸商上身的模樣‘汪汪’叫了兩聲。
徐術心道這狗莫不是成精了,竟也是識得數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乖狗兒,快走吧!給你二十斤成不?”
那狗一聽,歡騰地叫了好幾聲,搖了搖尾巴,哼哧了幾下就沖着門跑了出去。徐術帶着阿傑緊緊跟在‘不溜秋’後面,追得上氣接不了下氣,倒像是兩個伺候狗祖宗的鏟屎官,不一會兒就呼嚕哧哧滿頭大汗了。
狗倒是精力十足,幾下就跑得沒影兒了,見兩人沒跟過來,又歡實地奔跑回來。二人一狗,這麽折騰着很快就到了鎮子的中心。
等到了鎮子裏,徐術心中便暗覺不妙。按照逃命的第一宗旨,肯定是要去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外的!莫夫越體質特殊,到了這種到處是人的地方不被人扒骨拆肉那才奇怪!
徐術本以為按照古代人的作息,定是戌時眠、辰時起,沒想到此時天色大黑,鎮子裏卻是一派莺歌燕舞、燈火通明!在路邊賣着小吃食的,在河上放着許願燈的,在江面談着琵琶曲兒的,在坊間扭着細腰的……竟是人頭攢動,熱鬧的緊!
阿傑有些興奮地道:“少爺,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祭江節。咱們面前的這條江可是這沿岸五城的衣食父母呢,一年收成如何全都指望着這江大爺!待會兒到了子時,便是把這一年的牲畜、上好的寶珠、精巧的玩意兒祭祀給江神的時候,到時候人山人海可熱鬧了!少爺,我們去看看?”
徐術剜了他一眼:“你個沒心沒肺的,要是找不到人,我拿你去祭江!”
這裏人多味兒雜,‘不溜秋’的鼻子也失了方向,徐術和阿傑只好一個街巷一個街巷的找着,花了近一個時辰也沒看到人。卻在此時聽到旁邊一個小夥計大喊大叫:“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薛家樓的小少爺和一個又臭又瞎的人打起來了!!”
徐術一聽這‘又臭又瞎’,當即一個激靈,忙上前幾步揪着那小夥計的衣領問道:“在哪兒?那薛家樓在哪兒兒?”
小夥計指了指前面一處燈火通明的高樓,道:“就在哪兒呀!”
徐術啥也不想,撒腿就跑,急的阿傑在後面直叫:“等等我啊,少爺等等我啊!”
徐術哪兒還等的及?莫夫越一身惑人至極的香氣,平日裏弄點兒臭臭的玩意兒擋住了倒也罷了,要是出了點兒血那可真是擋也擋不住的血香四溢,勾魂奪魄,極其誘人啊!
等到徐術沖進那傳說中的薛家樓時,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鼻子猛吸一口氣——很好,全是讓人作嘔的鲱魚味兒。
他轉頭尋找莫夫越的蹤影,在看清一個身着黑衣的人那張屬于莫夫越的臉後,卻是瞳孔一縮!只見一個穿着淡青色錦繡長袍的驕矜青年一拳打在了黑衣少年的臉上,那黑衣少年被打的偏過來頭,嘴角慢慢滲出一絲血來……
血……血……
血!!!
徐術只覺得自己腦子當頭一棒,腦子嗡嗡,便什麽都顧不得了,他連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都意識不清了。等他恢複神志之時,發現自己正蠻橫的将一個人壓在身下,而自己的嘴整個兒覆在了那人冰冷的唇上!
這是徐術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接觸他人的嘴唇,在薛家樓衆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讓人臉紅心跳之事,甚至對方還是個男人!!徐術卻只覺得一股香甜至極直扣心扉的誘惑感如潮水般洶湧襲來,他只憑着本能便将那人嘴角的鮮血盡數舔淨,然後伸出舌頭在那略帶低溫的口腔中掃蕩了一圈。
他完全被蠱惑了!
等到沒有那甘美至極的血液的味道時,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用牙齒輕輕的嗑在了那人柔軟冰涼的嘴唇上,莫夫越的滋味實在是太過誘惑了,想要将之咬破,想要嘗到更多!
徐術剛剛想要發力,下一秒,眸子卻猛然映照出那人冰冷至極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在說:原來如此!原來你也是要吞吃我的血肉的!
徐術頓時如淋碎冰渾身發涼,然後猛然用手撐在莫夫越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體擡了起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少年的冷哼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海仙名樓的落魄公子徐術嗎?從前我就覺得你變态,原來當真是個斷袖,還喜歡這種又醜又臭的人!”
莫夫越醜嗎?徐術不敢茍同,莫夫越臭嗎?徐術拍手稱是!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那驚世駭俗的舉動了,卻發現竟然沒有絲毫辯解的餘地!今日這一遭,怕是在全鎮人民面前把他的‘斷袖之癖’給徹底地坐實了!
他人目光如何都是小事,當務之急是把莫夫越先帶回去再說。可他眼下又沒有其他脫身之法,只得裝模作樣的站起身來,拍拍屁股笑道:“薛家小公子,對不住了,這人确實是我的‘男寵’不錯,我現在是離開了他半分時候都想念的緊,非得要同他親熱親熱才能作罷,現在我就帶他回去好辦‘正事’兒了!薛公子不介意吧?”
這‘薛家小公子’的名頭是聽方才街上那夥計說的,這滿樓的人只有此人神色最是嚣張,一看就是挑事的刺兒頭,徐術猜想十有八九他就是薛小少爺!果然說完之後,全樓的人都沒有流露出詫異的神色,看來他是賭對了。他口放狂言之後,便将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莫夫越從地上拉了起來,故意用頭蹭蹭他的肩頭,語出親昵:“小寶貝!今兒說了幾句狠話将你罵了我可心疼了,乖~和哥哥回家好好疼啊……”
這話一說,全樓的食客臉上都浮出一絲怪異。從體型上說,這徐家小公子怎麽着也不可能‘疼愛’那半瞎子這樣身形修長的人物吧?怎麽聽他的語氣倒像是上面的那一個呢?
徐術賣的一臉好乖,那薛家小公子卻是不依了:“姓徐的!你好大的面子,到我薛家樓裏想鬧就鬧,想走就走?”
徐術翻了個白眼:“那你想要什麽?”
那薛小公子走近,道:“前些日子你弄的那個‘薯片’,上面灑了一層佐料,味道好的緊,我要那個配方!只要将配方交給我,你的‘男寵’我自不會為難他。”
徐術這下明白了,感情他這門小手藝還被人惦記上了,居然還偷師學藝!只可惜做法容易,配料卻難,別人家做出來的薯片自然沒有他家的風味好。
徐術想,自己可以傍身的食譜多得是,川菜、粵菜、魯菜、蘇菜、浙菜、閩菜、湘菜、徽菜八大菜系随手拈來,法式、韓式、意式、日式料理也不在話下,他從前心情好的時候甚至也去學過東南亞一些國家的特色菜,雖然不是很拿手,倒也不辜負他‘廚癡’的名頭了。
當即徐術便是大手一揮:“拿筆來!”
不消片刻,徐術的面前就多了張文案,上面擺好了紙筆,還有一方蘸墨的硯臺。薛家少爺喝退左右,徐術便裝模作樣地執起毛筆,在硯臺裏這麽一轉,便鬼畫桃符地寫了起來。
徐術生在現代,極少用過毛筆這種‘古董’,也沒有閑情雅致去附庸風雅,這一篇字寫下來真真是河蝦亂爬、慘不忍睹!只消一分鐘,那配方就寫好了。
薛家少爺眉頭狠狠地皺着:“當年在學堂的時候,夫子還稱贊你字體清秀,這會兒你的學識是都被踢回了娘胎了?”
徐術心道不妙,原來這薛家少爺竟還是他的同窗!卻只能勉強笑道:“我前些年傷了手,拿筆便抖,這字好不好看又有什麽關系,你認得便是了!”
薛家少爺收了那張紙,便對守在門口的一幹家丁道:“讓他們走!”
徐術聽了就把全程和桌子板凳一般沉默的莫夫越給拉了出去。一到外面徐術對着莫夫越那張性冷淡臉立刻又緊張起來了——怎麽辦,剛剛把莫夫越這個大魔頭給親了怎麽辦!好緊張!!
犯病了的徐術張口就是一通劈頭蓋臉:“好呀,你個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還一言不合就跑路的白眼兒狼,現在就回去給我劈柴!不把這春日要用的柴劈幹淨了,你跑哪兒我追哪兒!下次再跑看我怎麽收拾你!”
莫夫越一直眼色沉沉的看着他,居然還拿手擦了擦嘴唇,徐術更緊張了,傷人的話脫口而出:“居然嫌棄我?你以為我想親你,本少爺的也是初吻好不好?要不是看你嘴角流血,不清理幹淨的肯定會暴露身份,老子才不願意……”
話未說完,就被莫夫越挑眉打斷:“你知道?”
徐術知道他說的是聖品藥人的事,本想好好回答卻語出惡言:“這事兒天下傳的沸沸揚揚,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和那整日癡呆不知世事的傻子,誰不知道你哪點兒破事?我還知道你名字呢!你倒是抓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問他知不知?”
莫夫越又問:“為什麽不吃我?”
徐術緊張地滿手是汗,嘲諷的話張口就來:“喲,這還驕傲上了,我為什麽要吃你啊?你好吃嗎?你是紅燒肉啊還是清蒸魚?還硬是強求人喜歡吃了,怪毛病!”
莫夫越繼續追問:“不想吃我為什麽救我?”
徐術心下羞愧不已,知道自己肯定是被誤會成對他有非分之想了,卻一把抓住他,滿口的賴皮相:
“我要你砍柴,我要你添火,我要你洗衣收拾屋子,我缺個不要錢就幹活兒的奴隸還不成麽?”
兩人正争論間,徐術突然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騷亂,接着便是一陣尖叫聲:
“不好了,不好了,人牲跑掉了!江神發怒民不聊生啦!”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
☆、被戳穿
人牲是經過巫師占蔔之後,選定了生辰八字和出生方位後定下來的不二人選。若是丢了,便再也補償不得,不能在祭祀當天的吉時将人牲獻給江神,便會觸犯神怒,天降大災。
人牲逃跑,一時間若曦鎮風聲鶴唳,人人閉門不出,家家關門閉戶,生怕江神發起怒來連累了自身。
徐術自鎮中将莫夫越帶回海仙名樓之後,見街前人丁寥落,偶有經過之人也是面色惶惶疾步而行,便歇了開門做生意的念頭。好在積分足夠,能從系統空間中兌換不少東西,倒也不至于讓這一院子的人忍饑挨餓。
只是那日之後,徐術每每見到莫夫越就像老鼠見到了貓,躲得比誰都快。他自知當日失言,句句戳人心窩子,也怕自己留下了心理陰影,從此見了莫夫越就犯病,思來想去,唯有閉關催眠一招可行。
徐術這‘毒舌’毛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倒也不是沒有克服的法子——只要用催眠的方式對‘緊張源’進行心理暗示,讓自己不對‘緊張源’産生過激的心理反應,就能消除‘毒舌之症’了。只是此法并不能根治徐術的毛病,只能等‘緊張源’出現之後才能對症下藥。
擇一風清日朗的好時候,徐術沐浴更衣,鋪着個蒲團在一雅室之中焚香靜坐,他閉目靜思,不消片刻莫夫越那張帶着些殘虐美的臉龐就在腦海之中浮現了。
一開始還有點模糊,徐術用盡他所有的神經元去填充那虛渺形象的細節,不多時莫夫越在他腦海中便活靈活現起來。雪白的繃帶纏在些許淩亂的發絲上,淡漠的眉眼似乎裝不下這世間任何的俗物,隐隐有潛藏得極深的黑氣從中洩露而出,他身着藏黑色布衣,卻是風度翩翩,飄然遺世,只左手處的廣袖之下,一段白骨森然慘白,不時的卷曲一下。
不得不說,這樣的莫夫越也是極好看的,只是殘缺之中無端端又多了幾分讓人不敢親近的疏離冷漠,像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一個世界,不允許任何人染指觸碰。
莫夫越的形象如此清晰,竟讓徐術生出了一絲窺視他人的羞愧感,一時間竟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熱,他只得連連自言自語:“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正當此時,那腦海之中的莫夫越卻突然擡頭,視線一轉,直直地盯住了徐術!徐術渾身一抖,只因為莫夫越此時的眼神太過真實,竟和平日裏徐術所見到的莫夫越的眼神相差無幾!
那寒意滲透卻淡漠疏離之中又帶着幾分怨毒幾分孤寂的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