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是左手抓起一個土豆,刀起如舞,削皮如飛,華麗麗的刀片如銀魚般在空中自由的穿梭來去,不消時,一顆渾圓雪白的土豆就成形了。只聽徐術又大喝一聲,将那削了皮的土豆一把按在砧板上,手起刀落,片片土豆片如飛舞的梨花薄的透亮,整整齊齊地碼放在砧板之上。徐術的這套動作麻利流暢,竟像是雜技表演一般讓人駐足觀看。不一會兒,就在攤位之前圍起了一堆看熱鬧的人。
徐術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他見油鍋熱氣已出,當下就明白火候已到,便如佛祖拈花把一片片柔白細致的土豆片一片接着一片的飛速抛到油鍋裏。只消片刻,那焦香味兒就噴薄而出,勾得人口水打轉。
徐術知道這制作薯片有三個要點:一是土豆切得薄不薄,二是火候掌握準不準,三是佐料配得妙不妙。見那薯片呈現金黃的色彩,他看準時機,抄起油勺就将鍋裏的東西都起了出來,然後麻利的撒上自制的薯片香料,在空中抖上一抖,聽着薯片在空中碰撞發出的輕微脆響,徐術勾起一個蠱惑的笑容,朝着看熱鬧的衆位喊道:“這道菜是徐家新研制出的美食,這第一鍋不收費,免費給各位品嘗,有誰要試試嗎?”
人群中立刻響起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徐術尖着耳朵聽得真切。
“這徐家抓糞手搞的什麽名堂,那地豆做成這樣,竟是見所未見!”
“能不能吃啊!上回吃了這抓糞手的菜,回家我三天都離不了茅坑呢!”
“看他的架勢倒是有幾分本事的模樣,難道他在徐家本家這三年還真是學了不少本事?”
……
徐術一邊悠閑地等着,一邊讓阿傑将他剛剛炸好的薯片小心分裝在油桐葉子上面,突聽得下面一聲似乎鼓足了勇氣的高喊:“我吃!”
徐術笑呵呵地把一份薯片遞給了剛剛出聲的那個小夥子。那人接過那份薯片,雙手顫抖額頭冒汗,眼中全是掙紮和猶豫,終于,他像奔赴刑場一般,抓起一片薯片往嘴裏就是一扔。
只聽得‘咔嚓’一聲脆響,衆人皆是矚目。那人的表情慢慢地變了。旁邊一個女兒家急急問道:“翔哥,怎麽樣?”
徐術只瞧得那人的臉迅速地轉紅,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結結巴巴地說道:
“真是……真是……真是太好吃了!香脆鹹辣,回味無窮,我竟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徐術心道:這廣告詞說的,真是公!正!大!義!
旁邊人聽到這人的說話,也好奇心起,開始紛紛舉手:
“我也要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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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也來一份!”
……
不多時,第一鍋薯片就全部一掃而空,而現場還有很多人都沒有嘗到,躍躍欲試。試吃過的那些人回味無窮,想着再來一份。
徐術偷偷地朝阿傑眨了眨眼睛:生意來了!
到了晚間日落西山的時候,徐術揮一揮疲憊的手臂,對面前依舊排着長隊的‘準客人’們說道:“各位鄉親,今日海仙名樓打烊了,請各位明日再來!”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了人群的不滿,全都嘟嘟囔囔憤憤不平,排了這許久的隊,卻是什麽都沒吃到!卻不想,此時天空卻又是一道響雷,帶着雨點子和大風瘋狂地刮了起來。
徐術想:這兒的春天還真是春潮洶湧,不甘寂寞,一不注意就流水。轉念卻是老臉一紅,暗暗搖頭:現在我可是清純少年,怎麽能這麽污?
阿傑麻利地收了攤,一邊數着銅板一邊歡呼雀躍:“少爺,今天我們賺了六兩銀子呢,這下發了!”
徐術聽到腦子裏傳來一聲比阿傑更歡呼雀躍的聲音【宿主大大,今日共有品嘗者361人,品嘗者等級值:1,平均愉悅度:9,共獲得積分3249分。恭喜宿主大大,這下發了!】
徐術聽到這兩個不同的滿足的聲音,疲憊地勾勾嘴角,終是累得話都不願意說了,吃了晚飯後便和衣而睡。
到了半夜,徐術正睡得酣暢,只聽外面突然傳出一聲駭人的巨響,他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只聽得阿傑腳步匆匆哇哇大叫,一把将徐術的房門給推開了:“少爺,少爺,不好了!咱們家新砌的牆被雷給劈倒了!!”
徐術睜眼朝着外面一瞧,只見巨大猙獰的閃電如蜘蛛網爬滿了整個天空,轟隆隆的巨響東一片西一片的炸得悶聲咚咚,而那如同被詛咒似的雨幕濃得看不清劃不開。徐術在屋裏面找了一把破傘,鞋都沒穿就直接跑出了屋子。置身于天地雨幕之中,他像是一個上下飄搖的葉子般,竟有種自己就要消失在這寰宇中的錯覺。這一刻,他心想好歹不是漂泊在外,若有人此刻流浪在這雨幕之中,不知會有多恐懼有多孤獨……
“少爺,怎麽辦?要現在去看看牆嗎?”阿傑也撐着把傘跑到了徐術旁邊。
徐術道:“去看看。”
兩人穿過剛剛修剪過荒草的院子,一根根硬茬茬的草木斷面刺得徐術腳底生疼,可他還是堅持走到了斷牆之處。
只見那面新牆已倒得七零八落,如同巨獸的殘骸,在雨幕中詭異而可怖。
“少爺!!!這……這……”
阿傑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饒是徐術這些天早已習慣了阿傑的大驚小怪,卻還是被這當空一喝給驚大發了。他轉頭去看阿傑,只見阿傑哆哆嗦嗦地指着斷牆處的一片黑黝黝的陰影,顫抖着泣着:“少爺……這兒怎麽倒着一個人……不會是被咱們家的壞掉的院牆給砸倒的吧?少爺……他要是……他要是死了,可怎麽辦吶!!!”
徐術這一聽,也是心下一緊。倒了牆不要緊可以再修,這要是砸死了人可就麻煩大了,當即他立刻沖阿傑喊道:“快!快把他扶到房間裏去!”
阿傑力氣大,一邊哭一邊把那人身上的碎石塊給扒拉開,扛起那個人就沖進了屋子。一邊背着一邊還在口裏大喊:“好臭啊!這個人好臭啊!”
徐術跟在阿傑後面,也匆匆進了屋。見那人渾身髒污,身着破布爛衫,狼狽不堪的模樣,他急急說道:“阿傑,去夥房燒一盆熱水出來,趕緊的!”
阿傑匆匆而去之後,徐術才立刻在腦海中呼喚系統:“001,給我兌換些跌打損傷的藥還有繃帶,快點!”
【是的,宿主大大,馬上為你兌換!共需要18積分,終于做成了第一筆兌換的生意啦啦啦!】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徐術把憑空出現在手中的傷藥和繃帶放在地上,自己跪在了昏厥在地板上的那人旁邊,附身去查看他身上的傷情。
他輕輕掀開那人遮蔽身體的衣物,這一看,徐術的臉立刻變得煞白,比見了鬼還要駭然三分!
那滿目瘡痍的血肉模糊,那血流肉爛的遍體鱗傷,怎可能是區區被牆砸一下能造成的慘狀??!
徐術哆哆嗦嗦地再仔細一瞧,差點兒就此暈厥過去——脫下那人左手上長長的皮手套後,裏面的手臂竟然一絲兒肉都沒有,全是森森白骨!!在雨幕中發出粼粼的寒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小攻先期是很慘的,不過以後是非常非常流弊的哦,為了以後的幸福就讓小莫莫先受下委屈吧~~
求評論,求收藏~~
☆、莫夫越
陋屋之外風雨大作,雷電交加,讓徐術慘白慘白的面色如同吊死鬼般駭人心魄。他腦子如同凝冰,卻于深處冒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念頭。就在此時,阿傑端着水盆那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地傳來。
徐術回神,手忙腳亂将躺在地上那人被扒開的衣服、被扯下的手套胡亂地套了上去,只聽阿傑一腳踏入了屋子,他便猛然回頭。
雷電之中,徐術眼中殘餘着驚懼的寒光,面容仍是一副驚駭萬分的模樣,如同索命厲鬼!吓得阿傑連木桶都拿不穩了。
“少爺!!”阿傑盯着他似乎被吓傻了,見着他跟見着從墳土中鑽出的怪物一樣,“少爺,你的臉色怎麽那麽吓人?!”
徐術牙齒緊緊咬了一下,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就如厲鬼一般,努力了一下卻完全無法做出表情調整,只得陰沉沉地說了一句:“把木盆放下!回去!”
說完他僵硬地轉頭,對着黑暗的地方發着呆。
阿傑哆哆嗦嗦地将水盆放下之後,逃一般地跑開了。徐術嘆了口氣,費盡全身的力氣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将門關了。一時之間,房間沒了閃電的光輝,沉入了最濃的黑暗之中。徐術很快點了一盞豆油燈,只照亮了一米見方,
他瞅了眼那個被端過來的木盆,對其中的含水量感到滿意。阿傑長得體壯如牛,又天生神力,端着這樣一個可以泡澡的大木桶并不會感到吃力。
徐術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黑影,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他想到之前在鎮上迷迷糊糊聽到的關于‘聖品藥人’的争論,心一絲絲地往下沉去,如果真的……
徐術立刻大力的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做任何無端的猜測,他現在需要的是确切的驗證!!
徐術掌着燈,走到那傷者旁邊跪了下來,将那盞燭臺輕放在地板上,然後心中繃着一根弦仔細地查看那人的情況。
一股惡臭毫無遮擋的傳來,徐術卻還是忍住惡心瞪大了眼睛細細的去瞧着那人。
只見那人身着深青色灰布爛衫,從袖口到腳底都是粗制濫造的線頭破洞。順着衣服往上看,那人一頭烏黑的長發淩亂的打着結,亂七八糟地散着,裏面摻雜了不少的草根和碎屑,而一條被完全浸濕的肮髒繃帶,纏住了左耳和左眼,一直延伸到頭顱的另一面。
徐術看到這一幕,心不禁一抖,似乎更加證實了心中的猜測。他小心翼翼地扯掉了那條黏膩的繃帶,将頭往前一湊。待看清眼前的場景之後,那根心裏繃得緊緊的弦一下子被扯斷了,徐術往後一倒,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作孽啊!只見那人左耳處只剩下殘缺不全的斷面,似是整只耳朵被人生生地割下,左眼緊閉,一股濃黑的血液順着眼角和睫毛慢慢地滲出,眼皮整個往下陷着,顯示着裏面的空空蕩蕩——這人,已經叫人挖去了左眼,割掉了耳朵!!
徐術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的慘相,他渾身上下無處不抖,差一點就落荒而逃。想起這人可能的身份,他突然像是發瘋了一樣将那人身上的衣服狂撕亂扯,不一會兒就扯成了一地的散亂布條。
那人整個身體呈現在了徐術的眼前,卻是被一股腥臭的淤泥黏糊糊地包裹着,看不出是什麽模樣。只有那條沒有一絲血肉的左臂,白骨森森,呈現慘然的模樣。
徐術忍住強烈的想要嘔吐的沖動,拿過一塊布巾,蘸了木桶裏的熱水給那人小心翼翼地擦拭身體,用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終于擦拭完畢。原本充斥在屋子裏幾近腐爛的惡臭味兒漸漸地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所取代。
那股香氣是徐術從前從未嗅到過的味道,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去形容它,甚至難以道明此刻的自己是什麽樣的感受,只覺得舒服……舒服……太舒服……難以逃出被蠱惑的命運……
徐術整個人被這股如靈魂清泉的迷人氣味所包圍,幾番掙紮之後卻是頹然地倒在了地上,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就此破滅,他像一個被抽掉靈魂的木偶娃娃般喃喃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聖品藥人’吶……”
徐術眼神呆滞,他甚至都沒注意到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地上那傷痕累累的人猛然僵硬的肌肉。
徐術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将自己散掉的七魂六魄全數收回,腦海中關于這‘聖品藥人’的記憶卻是越來越清晰——
三年之前,徐術曾看了一部複仇系的小說,其中的主角莫夫越簡直就是徐術看書這麽多年來只有最慘沒有更慘的一個角色。當時他不只一次摔書大罵,罵作者變态,罵世道殘酷!
莫夫越父母不詳,從小就在一個小鎮子上流浪,靠着乞讨掙紮着求生,不知受過多少饑寒冷熱,也不知忍過多少唾罵欺辱,連鎮子上的人們都不知道這個小乞丐是怎麽跌跌撞撞地活下來的。莫夫越四歲的時候,十分巧合的遇到了當時的修仙大族莫家家主莫寒光,莫寒光只瞧了他一眼,便立刻看出此子修仙天賦驚人,竟是幾百年來難得一遇的驚世絕才!!這莫寒光雖為莫氏仙家首尊,卻也有着自己的煩惱,他修煉多年只得一子,卻是個靈根平平的阿鬥庸人,門生三千竟也挑不出個能擔大事的好苗子來,眼看着自己修為到頭一朝作古仙門後繼無人,心中的螞蟻在熱鍋上爬得團團轉。一見這小乞丐,當是一見傾心!便毫不猶豫地将他帶回了莫氏仙門逐鹿臺,取名莫夫越。
這莫夫越被帶回逐鹿臺後,第一次嘗到了吃飽穿暖的滋味,也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對這位改變自己命運的大仙尊從心裏感念之至。在接下來的三年裏他也被莫寒光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刻苦研學,廣讀群典,自不必說。
莫夫越在逐鹿臺上的表現比莫寒光所預料的還要優秀萬分,天資過人的莫夫越僅僅用了三年的時間就将莫家的修煉典籍讀了個透徹,在論學講道會上能一戰群雄,竟是比那些在仙門待了上百年的老學究還厲害,加上他過人的靈根等級測試,一時間風頭無人能及。
然……這可是一本複仇系的小說,而主角就是莫夫越!命運自然不可能順風順水。他當時站的有多高,人前有多風光,而後就會跌得有多痛,有多不堪。
那本小說的設定,能修仙者必定要有靈根。這世人有靈根者千裏挑一,靈根又分等級屬性,等級分凡、地、玄、天、聖、仙、神八個等級。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靈根都屬于凡靈根,往上天靈根就已經算是世間奇才了。靈根又分屬性,有最常見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根,也有風、雷、冰、霧變種靈根,更有鬼、樂、物、煞等屬性奇特難得一遇的怪異靈根。但不管是何種靈根,都遵守着同性相吸的原則,即是只能煉化屬性對應的靈氣,達成修為。而到底屬于何種屬性的靈根,只有當人七歲之時方能看出,也只有七歲之後,擁有靈根之人才能真正開始修煉仙術,擡腳邁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境界。
莫寒光對外宣稱莫夫越是聖級靈根,然而只有他和莫夫越自己知道,他們在測靈石上看到的五彩霞光,竟是只有在最最古老的典籍之中才有記載的五彩霞光!
那是只在虛無缥缈的傳說中才存在的神級靈根啊!!!!!
莫寒光怕神級靈根太過震撼,遭來外界觊觎,天下滅殺,将此消息悄悄隐瞞了下來,也嚴肅告誡過莫夫越絕不能對第二人說起此事,于是此事便無人知曉了。
但聖級靈根已經是世間難遇的修仙奇才了,理所當然的莫夫越的靈根屬性測驗儀式,受到了整個仙門甚至是整個修仙界的關注。
然而測驗當天,老天爺卻給莫夫越開了一個潑一頭冷水的巨大玩笑。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在仙氣萦繞的大殿之中手觸測驗石足足一刻有餘,卻沒有激起測驗石的任何反應!那石頭就像是塊河中的普通頑石一般半絲光彩也無。莫寒光不敢相信,他急急叫人搬走這塊測驗石,又擡出了一塊新的,但莫夫越連試十一石,沒有一塊是有反應的。
莫寒光重重地跌在椅子上,滿頭是汗,當即讓莫夫越試着修煉火靈根的法術,但讓人失望的是,莫夫越無法激起半點兒靈氣。而後水系法術、冰系法術、木系法術……所有能夠想到的,所有能夠實驗的法術都讓莫夫越使了一邊,卻沒有一樣是莫夫越可以修煉的……莫寒光臉沉的可怕,他似乎終于認命這神級靈根是無屬性靈根,根本無法煉化任何一種靈氣!乃是廢靈根一個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被莫寒光邀請而來、湊熱鬧滿殿圍觀的仙門同僚一時之間長籲短嘆、譏諷嘲弄、喋喋不休的到處都是,指指點點地戳着莫夫越的脊梁骨,笑道原來所謂聖級靈根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半分用處也沒有!
莫夫越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到自己房間,只一天功夫他就從人人矚目的仙家繼承人變成了毫無用途的廢人一個。仙門之中看不慣他平日裏凡事總會壓人一頭的弟子長老不勝枚舉,紛紛沖着他發洩怨氣,時時找茬。莫夫越在逐鹿臺一時間變得寸步難行,連往日裏結交甚好的幾個道友也對他冷眼相待。那段時間莫夫越以為真是這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光,卻不想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莫寒光教導莫夫越三年,所用精力和仙家靈寶不計其數,自是不肯接受莫夫越練不了任何一種術法的結果。他埋首卷宗日思夜想,沒找出能讓莫夫越修煉的法子,卻不想在一部魔界邪書中看到了邪魔妖道記載的一種陰狠至極的練人之術。
那詭異的術法能用殘酷到令人發指的方式,将擁有靈根之人練成供他人修煉使用的藥人。被練之人靈根等級越高,所受苦痛越甚,所練就的藥人效用就越強大。若是聖品靈根之人經過油炙火烹、刮骨摳心之痛練成的藥人,能讓金丹期修士直接躍升到凝魂期,白白撿了幾百年的修為。甚至,聖品藥人還能夠提升使用之人原本的靈根等級,直接提高修煉之人的天賦!那是這世間其他任何仙丹靈物都沒有的本事啊!!!
關鍵的關鍵是,藥人對使用者沒有任何副作用!!!
莫夫越在小屋之中為自己辜負了如師如父的莫寒光的期待而內疚自省,慚愧不已,卻不知院牆所隔的另一座殿宇之中,莫寒光正欣喜若狂地大叫着他的名字,
眼中全是讓人心驚的瘋狂而貪婪的紅光……
☆、徐術的掙紮
莫寒光是莫夫越最為崇敬的人,對于莫夫越來說是絕對特殊的存在!是莫寒光将他從饑寒交迫的窘迫之中解救出來,是莫寒光悉心教導讓他熟讀古今典籍,也是莫寒光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來自他人的溫暖。
因此,當莫夫越收到莫家低階門生送來的莫寒光讓他前去後山相見的手書之時,莫夫越的手都激動得顫抖了一下。
他沒有,他沒有被師尊放棄!
莫夫越認真地焚香沐浴,換上了一套淡青羅紋錦繡袍,穿上刺雲緞面高筒靴,發絲梳理得一絲不茍,将自己收拾了個妥當,按照莫寒光手書上所說在當夜子時抵達了後山。
莫夫越當時已經準備好了給莫寒光跪下反思,并欲将他這些天冥思苦想得到的一些術法的改進方式告訴師尊,決定以後專修研習之術,埋首卷宗為逐鹿臺的修道同仁探索更加精妙的術法,即使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他也甘之如饴。莫夫越心中隐隐地對這樣的未來有些期待,卻萬萬沒想到等待他的竟是這世上最剝皮削骨最痛徹心扉的折磨,他最敬重的師尊費盡心思給他準備了長達十年的地獄之刑!!
徐術怔怔地看着被他剝了個幹淨的莫夫越,心裏複雜的如同揉了三天三夜的線團,糾糾纏纏無盡無休,勾起一絲絲絞痛。
在那部小說的描寫之中,煉制藥人,需要配得一劑古方:将數百慘死之人的血液配上九百九十九種毒草毒蟲,再施加惡毒的咒術,用冥火熬制七七四十九天,配成‘魂鎖地獄’劇毒,終成血池!那被煉制之人要用銀鏈鎖于血池之中,不得動彈,‘魂鎖地獄’便會無孔不入地腐蝕那人的皮膚,穿過他的肌理,進入他的血液,滲透他的骨骼,霸占他的頭顱,将地獄之中駭然聽聞的酷刑加諸在那藥人身上。
是的,地獄!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一個名詞,一個動詞!那‘魂鎖地獄’乃是上古邪術,能将地獄之中百般刑法通過血池毫無差池地傳遞給血池中被煉制的藥人。
酷寒之刑:将在地獄中的受罰之靈置于絕寒之地,寒冰堅韌如鐵鋒利如刀,處處狂風怒雹雪虐冰肆,靈魂無蔽體之物,受着凍得血肉成冰,全身龜裂,滿身疱瘡,面目全非之苦,卻毫無解脫之力!!
烈火之刑:以人間普通火焰九十九倍熾熱的火焰燒灼靈體,讓靈體受渾身焦灼,血肉糜爛,熱漿四流之苦!!直至七竅流血生煙,渾身焦灼潰爛,火焰穿透肌理,直入骨髓之中!!
劍林之刑:在密密麻麻插着尖刀的山林中……
……
百種酷刑,只消一種便能讓人神魂俱散永世不得超生,卻因着這‘魂鎖地獄’血池的護佑,能讓被煉制的藥人無論受到什麽樣的重傷,都能在下一秒鐘肉體瞬間恢複如初,只有那痛苦是真真實實明明白白毫無削減可能的。
莫夫越被他所敬重所仰望的師尊困鎖在血池之內十年,那十年,他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糜爛撕碎燒焦凍渣而又瞬間恢複本身的模樣,日日夜夜刻骨之痛無一刻喘息。
莫寒光說:“我養了你這麽些年,你卻半分用處都無,真是太讓老夫失望,這點兒痛苦你且受着吧,煉制成功之後,老夫定會将你全身的血肉都吞到腹中!”
這點兒痛?這點兒痛?此術之所以難以流傳,正是因為它所帶來的痛苦太甚!不少藥人剛進去血池幾個時辰就已經痛得魂飛魄散,從而煉制失敗。而越是煉制等級高的藥人,那被煉之人所受痛苦越是不堪。
徐術打了一個哆嗦,僅僅是回憶起小說之中的情節就已經讓他的靈魂發顫了。如果可能,徐術真的寧願那個受盡世間最慘痛折磨和最深刻背叛的莫夫越只是一堆文字堆砌出來的虛無妄想而已,他寧願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莫夫越這個人,也從來沒有人受過那樣慘絕人寰的煎熬。
可這個人此時卻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那些痛,那些背叛都是這個人一絲都逃不過的經歷!
徐術朝着躺在地上的莫夫越望去,那人年紀尚小,看上去身形卻很是修長,在燭光中勾勒出完美的輪廓。他慢慢地靠近,借着燭光查看莫夫越此時的傷勢——除了那條被削幹淨了肉的手臂,被切掉的左耳和被剜去的左眼之外,他的身體上也遍布着猙獰的傷口。徐術知道,那條手臂上的肉是被莫光寒一刀一刀地切割下來放在嘴裏吃掉的,看上去割得特別幹淨平整,一絲兒肉都沒有浪費。而身上的那些淩亂的傷口以及耳朵眼睛則是莫夫越從逐鹿臺逃出之後,在五洲大地上被天下人追殺啃咬,人人得而啃食所留下的亂七八糟的創傷。
莫夫越被煉制成功當天,天降異象,整個大陸都知道有一聖品藥人橫空出世了。莫夫越逃出逐鹿臺,本以為可以找得片刻休憩之機,卻不想天下之內寰宇之中無人不想從他身上啃下一塊肉,喝上一口血,以消除百病、延年益壽、得登仙道!!
徐術看着莫夫越身上讓人不忍卒視的慘狀,心道萬分不好!這莫夫越怕是已經逃出好長段時間了,這人間殘酷無情貪婪冷漠應當全都嘗了個遍。
徐術腦子之中痛苦地冒出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死了!不能讓他死了!更不能讓他被任何人發現!
徐術急忙取出剛剛兌換的藥品給莫夫越細細地塗上,每一個細小的創面都沒有忽視掉,然後又用繃帶将莫夫越身上的傷口包紮好,給他穿上一件這屋子中的衣服,用盡全身的蠻力将地上的莫夫越搬到床榻上去,給他蓋好了被子,然後回到了系統空間。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徐術一進入那破爛之地便如喪家之犬在地上砸着頭顱懊喪至極,大聲吼叫!
【001:宿主大大,你救了這個人怎麽卻像害了那人全家一樣啊(⊙o⊙)】
徐術眼中閃過掙紮:“你不知道,如果我真為了他好,就會一刀把他殺了。”
【001:??宿主大大的邏輯他怎麽越來越不懂了。】
徐術扯着頭發,面色猙獰地道:“此人名叫莫夫越,是身具‘鬼帝’血脈的靈子,但如果沒有恰當的時機将隐藏在他靈魂中的‘鬼帝’血脈激發,他就只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半點兒威脅也沒有……你知道嗎?他激發血脈的契機就是死亡啊……”
徐術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頭發,胸腔中翻騰起一股股惡心的巨浪。他明知道!他明知道!莫夫越激發血脈之後是有多麽的橫掃天下!多麽揚眉吐氣!多麽傲視群雄!
可此時他卻是不敢。他不敢殺了莫夫越,讓那逆天血脈激發!
小說中的莫夫越從逐鹿臺中逃出來後,在奔亡之途,上到七八十的老妪,下到七八歲的稚子,男人女人,都争先恐後地如同惡鬼般想要從他身上扒下一點兒肉來。後來莫夫越在被上千人啃食幹淨之後,身死形滅,終于觸發靈魂之中的血脈印記,重塑金身——然後,他徹底地黑化了!不是簡單的黑化,而是血戮天下之人的那種最極致最黑暗最喪盡天良的黑化!!!
血脈激發之後,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莫夫越便從人人可欺的‘唐僧肉’變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魔頭,所過之處無不血流成河,慘叫連連,哀聲震天!他用着各種讓人想象不到的殘忍方式瘋狂地報複着。
而将整個世界毀得七零八落的莫夫越很快就厭煩了這樣的殺戮游戲。他心如死灰,一片冷寂,竟用一身神力将這世界的根本打成齑粉!一時間天崩地雷、五洲破碎,一方修仙世界自此灰飛煙滅……這個世界也完全的徹底崩塌!
徐術痛苦地搖着頭:“不能!不能讓他死!絕對不能!”他赤紅着眼睛,滿眼的瘋狂……
一個世界的覆滅他承受不起!
徐術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他在系統商店裏兌換了一罐鲱魚罐頭,然後回到了莫夫越躺着的那張床旁邊,幾乎不敢直面莫夫越的臉,半晌之後只得哆哆嗦嗦愧疚至極地道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他堵住鼻孔,打開了那罐鲱魚罐頭。
一時間,一種讓人難以招架的惡臭從堵住鼻孔的布巾裏直沖徐術的腦門而去,他在黑暗中幹嘔了幾句,便大聲罵道:“媽的!做個藥人幹嘛那麽好聞!不搞點兒臭東西,等雨停了,明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且受着吧!”
說完,他一狠心掀開被子,将鲱魚罐頭的汁液灑了些許到莫夫越新換的那件衣服之上,然後嘔吐着就奔出了門外,穿過了院牆,将那罐鲱魚罐頭扔進了‘海仙名樓’前那條在雨夜之中越發洶湧的江水之中。
徐術沖出門口不多時,在他身後的黑暗之中一雙被寒冰浸染得透徹的眸子徒然睜開,黑沉沉地沒有半點兒色彩。許久之後,那其中終于閃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為什麽不吃我……”
☆、回收仙草
徐術将那惡臭盈天的鲱魚罐頭扔進洪水滔天的大江之中後,便匆匆地往回趕。路過自家被雷打得傾頹的院牆時,突然腦海中穿透而來系統發出的一聲尖銳的叫聲:
【啊啊啊啊!!宿主大大!有寶貝啊啊!!】
徐術被這一嗓子吓得腳步不穩,措手不及,身子一歪,正正栽倒在一個水坑裏。一時間泥漿水、草沫子、土星子直往被壓扁了的七竅裏鑽,弄得徐術眼睛裏、鼻孔中、喉嚨裏充滿了怪異的腥味兒,是揉也揉不出來,咳也咳不出來。
徐術坐起身來,一邊捂住胸口喘氣兒,一邊道:“作妖子的禿嚕皮,見到你祖宗啦癫成這樣!”
系統怯怯地卻又難掩興奮地說道:【宿主大大我錯了,但眼前的寶貝實在是太棒了!】
徐術說:“給我兌換一個手電筒瞧瞧。”
【嗚嗚~我的等級不夠,兌換不了,換成雨傘和燈籠可好?】
徐術點點頭,下一瞬間,他的手中就出現了一把雨傘,把雨傘撐開,他手中又出現了一個燃燒着的燈籠。徐術提着那燈籠往前一照,發現前日被阿傑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草叢竟然有些又冒出來好大一茬,長高的草直直長到了人的膝蓋彎,在燈籠的照耀之下,竟然泛着晶瑩的血光,像是被血液澆灌過一般,看上去美麗又駭然。
001很興奮:【我檢測到這些仙草靈力很高,回收系統可以獲得極高的積分,只要把手放在上面我就可以啓動回收程序了,宿主大大快點行動吧!!】
001的聲音高興地都要顫栗了,徐術卻心頭一盆冷水而下,他慢慢地冷靜了下來——這些草可都是莫夫越流下的血液澆灌而成的啊!如此美麗,如此奇詭!不回收的話明日一定會被外面追殺莫夫越的人發現端倪,到時候莫夫越的行蹤便是紙包不住火,他人定會被人拎出來咬骨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