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喜歡,就越是想要弄清楚那是什麽人放在她屋子裏的。
大盛民風還算開放,東市裏不僅有女子出門逛胭脂水粉店,還有女子開門做生意的,特別是一些異域香粉店,都是幾個藍眼睛高鼻梁的胡姬站在門外招攬生意,引得人們連連注目觀看。
“芸生你看!”青黛指着馬車外的一個胡姬,見她穿着露臍裝,好似自己袒胸露乳了一般,羞得臉通紅,“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她!她還嫁得出去嗎!”
芸生看着外面的胡姬,纖腰外露,衣服下擺上挂了亮晶晶的鈴铛,在陽光下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她們家鄉的人都是這樣的。”
“什麽?”青黛驚得捂住了嘴,“竟然有這樣的地方?”
“嗯。”芸生笑着點頭,看着外面的胡姬說道,“她們那裏的女子,想怎麽穿就怎麽穿,嫁人也是自己做主的,而且一夫一妻,丈夫不能娶妾室。沒有休妻這一說,只能和離,二人和離之後,女子不會被世人所指指點點,她們還可以再次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出嫁。”
“這……”青黛已經合不攏嘴了,說話也結結巴巴的,“怎麽可能有這種事?芸生你沒騙我吧?”
芸生回頭看着青黛,見她像是聽了什麽駭人的事一般,便笑了出來,“騙你的!我胡謅的話你也信。”
“哎喲!”青黛拍了拍胸口,臉上的表情立即松懈了下來,“我就說嘛,哪裏會有這種地方?”
“是啊……”芸生附和她的話,“哪裏會有這種地方。”
轉眼便到了周大娘口中的寶福記,芸生下車時,見青黛要與自己一起,便拿了幾吊錢給她,“青黛,老太君交代我幫她看點東西,我自己還想買點天香閣的香粉,你看今天咱們本來就是下午出來的,我怕待會兒回侯府太晚會被責罵,要不你先去買你自己要買的東西,然後順路幫我買天香閣的香粉如何?”
“哎,好的!”青黛收了錢,爽快地說道,“那待會兒我就來這兒找你。”
見青黛往天香閣去了,芸生這才握緊了手裏的盒子,進了寶福記。聽周大娘說,寶福記是京城最大的珠寶行,賣得都是奇珍異寶,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的東西,所以進進出出的也都是京城的權貴或富商。這種奢侈消費向來不會同時有許多客人在,芸生進去時裏面只坐了一位中年男子在看玉器,掌櫃見芸生進來,看她穿戴不俗,卻又只身一人,便只一定是富貴之家有臉面的丫鬟,就迎了上來,“姑娘來買珠寶?”
“掌櫃的。”芸生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拿出了盒子,打開給掌櫃看了,“我就是想來問問,掌櫃是否還記得這東西是誰來買的?”
“這……”掌櫃的接過了芸生手裏的東西,拿在手裏仔細地看着,“這确實是本店的東西,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查一查記錄。”
掌櫃的轉身去了櫃臺裏拿記錄買賣的本子,立即有人上來招呼芸生坐下,且上了茶水點心。芸生一邊喝茶,一邊耐心等着,這時,門外進來了一個穿着靓藍色绫鍛袍子的男子,他體型肥胖,撐得上好的衣料有些變形。戴了幾個玉扳指的手裏握了一把鑲金邊的折扇,另一只手裏提了一個鳥籠,裏面養了一只毛色純白的鳥兒。整個兒一副纨绔公子的樣子,身後跟了幾個錦衣小厮,也個個兒都尾巴要翹到天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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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生心裏默念了句:“真是暴發戶。”
“掌櫃的,把你們這兒最新的好東西都給我們爺拿出來。”那男子身後一個小厮往掌櫃面前一站,一副神氣地樣子。
只是寶福記的掌櫃這些年不知接待了多少王侯将相,又豈會在這樣的人面前卑躬屈膝,“請公子稍待片刻,我将上一位客人需要的東西找到了便來接待公子。”
“嘿!”那肥胖的男子一聽便怒了,“讓爺等?爺揭了你的老皮你信不信?趕緊的,把你們的東西都給爺拿出來!”
“這位客官,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掌櫃依舊不卑不亢,手裏握着筆,一副書生樣,“且本店開了百餘年,向來對任何客人都是同樣的态度,對王侯将相不優待,對普通百姓也不冷臉相對。”
“爺今天還不信這個邪了!”那肥胖男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呲牙咧嘴,氣勢洶洶,活脫脫要吃了掌櫃的樣子,“你知道爺是誰不?你敢跟爺将先來後到?爺從小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也奈何不了爺!”
掌櫃嘆了口氣,搖着頭看向了芸生。芸生知道掌櫃在詢問她的意思,掌櫃不是怕了這暴發戶,只是不願與他多做糾纏而已。只是這人未免也太嚣張了一點,這可是京城呢,天子腳下,權勢滔天的人可多了去了,便是公侯們也不敢如此目中無人,說不定就撞上了比自己更有權勢的人,再說,不遠處的皇宮裏還坐着一位呢,權勢再大,能大過那一位去?
“我不急,掌櫃您先忙那位公子的吧。”芸生心裏想法與掌櫃一樣,這種人不用和他講道理,只需早早打發了他就好。
不想那男子聽見芸生說話,尋聲回頭,見一個貌美女子獨身一人坐在那裏,便搖着折扇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臉上盡是邪淫之笑,“早說是姑娘在前,那我就排個隊就是了。佳人如斯,莫說等上一會兒了,讓我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啊。”
芸生見他色眯眯地走了過來,便別開了頭,只當做沒看見他。
“喲!美人兒還挺傲!”那男子肥胖的身子倒是挺靈活,一下子便又溜到了芸生面前,“不過爺就喜歡這樣的,來,給爺親一口,這寶福記的東西,想要什麽,爺都送給你!”
一般官家小姐們出門都是奴仆擁簇着的,獨自出門的女子除了百姓家的女兒就是官家的丫鬟了。那肥胖男子看芸生一個人,想必她就只是一個小丫鬟,膽子便越發大了起來。
芸生見他語言輕浮,便站了起來打算先走開,卻不想被他一把拉住了,“美人兒這是要上哪兒去?爺的馬車在外面,爺送你啊,那可是金絲楠木做的馬車。”
“請放手!”芸生掙了兩下,但她的力氣哪裏又比得過一個男子,依然被他緊緊抓住了。此時芸生心裏開始着急了,怎麽也沒想到今兒出門竟遇上了這麽一攤事。
“公子若對本店客人無禮,我就要報官府了。”掌櫃見他對芸生糾纏,便連忙站了出來,卻被那男子反手一推便推到了地上,“官府?我爹每年給官府送那麽多銀子,哪個官府敢抓我?”
“你!”芸生見他出手傷人,便怒了,“我是定……”
“格老子的!”芸生正想着說出自己是定遠侯府的人,這人便會有所忌憚放了自己,沒想到話還在嘴裏,便被門外一道粗犷的男聲打斷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調戲良家女娃兒,還有沒得王法了!”與聲音一同出現的,是一個體格高大健壯,穿着粗布麻衣,滿臉絡腮胡的男子,他一走進來,似乎地都在抖一般。
他一把拎住了肥胖男子的領口,輕輕松松如扔小雞一般就将他扔開了,“你個瓜娃子!”
“你!”肥胖男子被扔到了地上,頓時覺得顏面掃地,對着自己身後的随從吼道,“還不趕緊給爺上!”
那些随從見布衣男子力大如牛,一看就是練把子的,頓時便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給爺打死他!”肥胖男子飛快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着自己的小厮的屁股用力踹了一腳,“去!”
這一來,小厮們也怕了自己主子,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布衣男子見幾個小厮在自己面前就像猴子似得,便對芸生笑着說道:“妹兒,你躲到後面去,看我丢翻他們幾個瓜娃子。”
芸生此時糊裏糊塗的,聽了他的話就往後面一站,見他連袖子都不撸起來,拎小雞似得一手拎起一個小厮,猛地往地上摔,“你仙人板板哦!哪個還要來!來嘛!來嘛!”
“他奶奶的!”肥胖男子知道今天遇見比自己更渾的了,便打算帶着人溜,“你給爺等着!”
“格老子的!”布衣男子對着他吼道,“老子就等到起!”
只是那肥胖男子帶着自己的小厮剛走到門口,便被幾個護衛裝扮的人攔了下來,“你們幹什麽?”
“想就這麽走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芸生往門外看去,果然是洛铮走了進來。此時正是他每日出宮的時候,還未來得及換下千牛備身的官府,一身藍色勁裝套在他身上,像是上了戰場的将軍一般英氣。
洛铮看了阿九一眼,阿九便會意,叫了一個護衛進來,站在洛铮身邊。
“剛才哪只手碰了她?”洛铮走了兩步,上下打量着那肥胖男子,神色卻如同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平靜,“左手還是右手?”
“你……”肥胖男子此時總算開始懼怕,因為他從洛铮的眼裏讀到了一股寒意,讓他在這六月天冒了冷汗,“我……”
“洛哥!”此時布衣男子往洛铮面前一站,指了肥胖男子的右手說道,“就是這只手!你要做啥子喃?”
“阿蒼只需看着就是。”
原來那布衣男子叫阿蒼,芸生在心裏暗自記住了。
洛铮瞟了一眼那肥胖男子的右手,神色如常,回頭對阿九說道:“給我剁下來。”
“你!”那肥胖男子頓時吓得腿軟,身體一滑便坐到了地上,“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我爹、”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父親的來頭,芸生便聽見一聲慘叫,似乎要刺破了人的耳膜。再定睛看去,那肥胖男子已經跪在地上,看着自己一只手掌脫離了自己的身軀,靜靜地躺在血泊裏,全身止不住地發抖,面色煞白,像是看閻羅王一般看着洛铮,雙唇發顫,卻說不出一個字。
“回去告訴你父親。”洛铮看了那斷手一眼,嫌棄地別過了頭,“敢動我定遠侯府的人,這只手我剁了,便已是最大的寬恕。”
那男子一聽,倒吸一口冷氣,兩眼一翻白,立即倒了下去。
“奴、奴婢、”芸生還沒回過神來,便見到了這麽血腥的畫面,剛才一時腿軟,順着柱子坐到了椅子上,“奴婢給、給三少爺請安。”
洛铮繞過地上的血泊,走到芸生面前,“坐着給我請安?”
“我……”芸生雙手竟有些微抖,“我腿麻了。”
“噗!”洛铮笑着轉身,對阿蒼說道,“阿蒼,咱們這就回侯府去。”
“洛哥,你剛才好帥哦!”阿蒼兩三步跳到了洛铮面前,“格老子的,看來我來京城找你是對的!”
“這是……”此刻,從門外進來的青黛見了這場面,吓了一跳,“奴、奴婢給三少爺請安。”
“去扶一扶芸生,咱們這就回去。”洛铮對青黛吩咐道,帶了阿蒼一同往門外走去。
“芸生,這是怎麽了?”青黛手裏提着東西,一進來便見到地上血泊中躺了個人,還有一只斷手在一旁,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回去再說。”芸生搭着青黛的手站了起來,雙腳還是有些發抖,“都快吓死我了。”
芸生與青黛正準備出去,而一旁的掌櫃卻追了上來,“姑娘留步!”
芸生與青黛齊齊回頭,掌櫃說道:“我不用去翻記錄了,姑娘的那兩樣東西,都是剛才那位公子前些日子來買的,原來是定遠侯府的公子啊!”
“什麽?”芸生感覺眼前有些不真切了,“您可看清楚了?是那位藍衣公子還是他身邊小厮?”
怎麽可能是三少爺……芸生打死都不信,若說是三少爺身邊的阿九倒還有可能。
“那位公子相貌如此出衆我怎會認錯?”掌櫃搖了搖頭,“我眼拙啊,竟不知是洛三公子。”
“謝謝掌櫃……”芸生今日受了太多驚吓,此刻腦子裏亂做了一團,拉着青黛的手緩緩走了出去。
一出寶福記,便見洛铮與阿蒼各自上了馬,身後的幾個護衛也牽好了自己的馬。
“上車吧。”洛铮對芸生說道,“天色已晚,咱們趕緊回去。”
芸生握緊了手裏的盒子,看着洛铮的臉,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來,他卻只顧着與阿蒼談笑,并沒有任何異色。
上了馬車,車夫一甩鞭子便往侯府駕去。洛铮與阿蒼騎着馬走在前頭,芸生時不時撩開簾子往外面看去,卻越看越疑惑,這些日子放東西到自己屋子裏的,真的是三少爺?
“芸生,你怎麽了?”青黛見她神色怪異,又頻繁地往外看,以為外面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便也撩開簾子往外看去,“什麽好玩兒的嗎?”
“沒什麽……”芸生看着自己手裏的盒子,想着到底要不要去問一問三少爺呢?
“對了芸生,今日在寶福記發生了什麽?”青黛坐直了往芸生面前湊,“血淋淋的可駭人了。”
一想起剛才的場景,芸生臉色又白了一層,“那是三少爺的事兒,咱們還是不要私下碎嘴。”
青黛一聽,果然立即住了嘴。
不一會兒,便到了侯府,芸生與青黛一下車,阿九便叫了芸生,“芸生姑娘,三少爺有話要交代給你。”
芸生點點頭,忐忑地跟着阿九走到了洛铮面前,“三少爺……”
“今日之事不要告訴奶奶,她年紀大了,聽不得這些。”
芸生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洛铮看她神色有些怪異,便以為她被吓着了,“對了,你今日去寶福記做什麽?”
老太君不喜歡珠寶,定不會吩咐芸生去寶福記,而芸生她自己,平日裏也不喜歡珠寶的。
“奴婢……”芸生緊緊攥着手裏的盒子,發現手心已經出了汗,心一橫,便将盒子往洛铮面前一定,“這是三少爺的東西嗎?”
洛铮垂眸看了一眼那盒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是。”
芸生心一緊,眼睛看着地面,埋頭将盒子又往前遞了遞,“那物歸原主。”
許久不見回應,芸生一擡頭便看見洛铮正看着自己,眸色極淡,但眼裏卻像有個深淵似的,能将人吸了進去,“原主?”
洛铮雙手負在身後,“你就是原主。”
“奴婢……”芸生被洛铮的話震了一震,“奴婢從未有過這些東西。”
“我給了你就是你的。”洛铮伸手打開了那盒子,淺淺笑着,“這對兒兔子多可愛啊。”
芸生看着洛铮笑得如同孩子一般,開口問道:“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想送給你而已。本來想要瞞着,被人知道了總歸對你不好,不想你卻自己發現了。”
“洛哥!咋還不進去?你們在說啥子?”阿蒼等了洛铮好一會兒,見他還在和芸生說話,便催了起來。
洛铮回頭對阿蒼笑道:“咱們這就進去。”
“芸生,你今日怎麽魂不守舍的?”老太君叫了芸生幾聲都沒聽見她答應,便開口問道。
“啊?”芸生猛然擡頭,看見老太君正看着自己呢,“沒、沒什麽。”
“許是這幾日吉煙不在,你和落霞累壞了吧。”老太君擱下了手裏的茶杯,說道,“不過吉煙明兒就能來服侍了,你和落霞便好好歇歇。”
“沒事兒,奴婢不累。”芸生提了身邊的茶壺,連忙去給老太君添茶,老太君卻按住了她的手,“還說不累,這茶你才添過。”
“唔……奴婢忘記了。”芸生一囧,臉便紅了。
老太君轉身看向窗外,說道:“已經這時候了,待會兒铮兒要過來陪我用晚膳,你去廚房看一看他們菜做得怎麽樣了。”
“哐當!”一聲,老太君回頭便見芸生手裏的茶壺落在了地上。
☆、清蒸鲫魚
? “你今兒到底怎麽了?”老太君放下了手裏的佛珠,見開水濺到了芸生裙角上,連忙問道,“燙着了沒有?”
“嗯?”芸生這才發現自己裙角濕了,“奴婢沒有燙着。”
“你回去換身衣裙吧。”老太君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便說道,“換了也不用過來伺候了,叫青黛進來,你今天就好好歇着吧。”
芸生低頭見自己裙角濕了,這幅形容也确實不适合在這裏伺候,于是便走了出去。
只是剛走出去幾步,便遇見了正往致遠堂走來的秦典卿。
“表小姐好。”芸生行了禮,見秦典卿手裏拿了食盒,便問道,“表小姐給老太君送東西來?”
“是呢。”秦典卿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食盒,“我做了清蒸鲫魚,特地給老太君送來呢。”
“喲,真是不巧,今兒老太君專門吩咐廚房也做了清蒸鲫魚呢。”芸生看秦典卿臉上立即浮現了幾絲失落,便笑着說道,“這樣吧,即使表小姐的心意,定不能辜負的了,奴婢這就去廚房支會一聲,讓老太君只常常表小姐的鲫魚就是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秦典卿臉上又重新浮現了笑容,提着食盒進了致遠堂。
“卿卿來了?”老太君見秦典卿笑着走了進來,心裏一陣歡喜,“怎麽還自己親自拿着食盒?叫下人做就行了。”
“這是卿卿給老太君做的菜,必定要親自拿着才放心。”秦典卿将食盒放在了一旁,親昵地坐到了老太君身旁,“卿卿今日想陪老太君用晚飯,老太君不會嫌棄卿卿吧?”
“你都送了自己親手做的菜來了,我怎麽會嫌棄呢。”老太君對落霞招招手,“快去布菜了,铮兒也快來了吧。”
“是。”落霞看了秦典卿的食盒一眼,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複雜的神色。
落霞剛走出去,洛瑾便抱着一只貓兒走了進來,“奶奶,這是三哥哥送我的貓兒,好看嗎?”
那只貓通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幽藍色的眼珠轉了幾圈,便盯着一旁桌上的食盒不動了。
“好看!”老太君抱過了洛瑾懷裏的貓兒,贊道,“你三哥哥真是待你好,。”
“五小姐的貓兒可真漂亮啊。”秦典卿豔羨地看着那只貓,說道,“卿卿也抱一抱可以嗎?”
“嗯……”洛瑾想了想,不太情願地說道,“你可要小心點,別摔着它了。”
“不會的。”秦典卿從老太君手裏接過了貓兒,輕輕地摸着它的頭,“真漂亮呀!”
只是不知為何,那貓兒到了秦典卿懷裏便不再溫順,開始掙紮起來,秦典卿一急,便用力按了按它的頭,“貓兒乖啊。”
不知秦典卿是按到了貓兒的哪裏,貓兒突然發了狂一般從秦典卿懷裏跳了出來,秦典卿根本按不住它,“小白!”洛瑾一聲驚呼,眼見着小白箭一般穿梭了出去,便瞪了秦典卿一眼,“你看你!”
洛瑾跺了跺腳,正要沖出去時,見洛铮走了進來,懷裏抱着剛沖出去的小白,用手順着它的毛輕輕安撫着它,“小白才送來沒幾天,認生。”
“三哥哥!”洛瑾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想抱回小白,不想卻被別人搶了先。
“小白沒事兒吧?”秦典卿從洛铮手裏抱過了小白,心疼地摸着它的頭,“剛才可吓壞我了。”
洛瑾看着秦典卿又抱起了小白,便有些不樂意了,“宜笑,你抱着小白吧,我們要用晚膳了。”
宜笑剛抱過小白,落霞便進來說道,“老太君,三少爺,五小姐,表小姐,菜已經布好了,可以移步過去用晚膳了。”
“好啦。”老太君見洛瑾因為小白的事兒有些不開心,便拉着她的手說道,“咱們用晚膳去,廚房備了你喜歡的玫瑰香露。”
老太君這麽一說,洛瑾才又露了笑臉。
“咦?”秦典卿轉身去拿自己帶來的食盒,發現裏面已經空了,“這裏面的菜呢?”
“表小姐。”落霞扶着老太君坐下後說道,“奴婢已經拿過來了。”
“噢。”秦典卿落了座,老太君又突然說道,“今兒是初三,我記得我叫了張姨娘來陪我禮佛,待會兒就該來了吧?”
“張姨娘如今有了身孕,還是堅持要來陪老太君禮佛,真是一片孝心吶。”落霞話音剛落,便聽得門外響起了一陣嬌俏的女聲,“妾身來給老太君請安了。”
張姨娘進門見幾人正坐在飯桌上,不由得愣了,“喲,妾身來得不巧,正趕上老太君和三少爺在用晚膳了。”
“你今日來得倒是早。”老太君想到她前些日子被診出身孕,便問道,“可用了晚膳?你如今懷着身孕,可要注意飲食。”
“妾身今日有些害喜,竟什麽都吃不下。”張姨娘一說起自己的害喜症狀,便有些頭疼,“以前懷七少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女人懷着孩子都是這樣的。”老太君見滿桌子菜,便說道,“你再害喜,也不能不用晚膳,如今這裏又都是清淡的,你多少也吃一些。”
“這……”張姨娘嘴裏雖拒絕着,但臉上卻有得色,原本她一個妾室,是沒有資格與老太君同桌用晚膳的,“妾身哪能在老太君這裏用膳呢。”
“你如今懷着侯爺的孩子,便是我孫兒與我一起用晚膳。”老太君讓落霞看了座,說道,“今日都是咱們一家人,不必太在乎那些虛的,好好養了身子才是正理。”
張姨娘聽了這話,也不推辭,便笑着坐下了。
“把血燕窩盛給張姨娘。”老太君吩咐落霞,“女人懷孕了,不能只顧着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才是要緊的,不用晚膳怎麽行呢。”
落霞将血燕窩端到了張姨娘面前,老太君也開始喝自己面前的鴿子湯,秦典卿看了一眼自己做的清蒸鲫魚,正要動筷子,落霞卻突然将那盤清蒸鲫魚往自己面前推了推,“老太君,雖說這是表小姐送來的菜,但是如今既有張姨娘在桌上,這吃食就不得不更仔細一些了,奴婢看……”
秦典卿一聽,便知道落霞的意思是要驗菜,雖知道這是正常的,但臉上難免有些難看,咬着牙,紅了臉說道,“老太君,卿卿……”
“咱們向來對吃食很仔細。”洛瑾看着那樣清蒸鲫魚說道,“且老太君腸胃不好,若是傷了腸胃可怎麽辦?”
“卿卿你不要在意。”老太君知道秦典卿心裏不快活,便安慰道,“即便是廚房送來的菜,也是要驗一驗的。”
落霞聞言,便拿了筷子夾了一小塊兒放如碗裏,取了驗菜用的銀針來。?
☆、落霞
? 落霞定睛看了那道清蒸鲫魚,拿了銀針正要去試,卻被一只手輕輕擋了開去。
落霞不明所以地看着洛铮,“三少爺,您這是……”
“秦小姐是母親的親侄女兒,這麽做未免傷了和氣。”洛铮平和地說道,“落霞你給我斟一杯酒吧。”
落霞袖子裏的雙手顫了顫,臉上微紅,卻很快鎮定了下來,端起了洛铮面前的酒壺,往他杯子裏倒去,洛铮看了她一眼,一邊說道:“我嘗嘗秦小姐做的東西。”,一邊伸手去夾菜,卻恰好與正端着酒壺給他倒酒的落霞撞了一下,落霞雙手一個不穩,酒便全撒了。
“不好!”洛铮看着酒剛好灑在了鲫魚面上,不由得滿是可惜地說道,“真是可惜了秦小姐給奶奶的心意,只是我一時不小心,這道菜,怕是浪費了。”
秦典卿看着酒灑在了菜裏,心裏頓時便涼了半截,若不是落霞要鬧這麽多幺蛾子,哪裏有這些事!她心裏暗罵了落霞幾句,但卻笑盈盈地擡頭看着洛铮,溫柔如水,“不礙事的,三哥哥若喜歡,卿卿再做便是了。”
洛铮點點頭,叫人将菜撤了下去。
“我的三哥哥!”洛瑾剛才心裏的那一點點不愉快本已煙消雲散,但又被秦典卿這一句“三哥哥”給點了火,頓時瞪了眼睛,好似秦典卿要搶了她的三哥哥一般,“你不準叫三哥哥!”
“瑾兒,不可胡鬧。”老太君看秦典卿被洛瑾吼地臉色通紅,便說道,“卿卿是你母親的侄女兒,自然能叫一聲三哥哥的,你怎能如此沒有規矩,真是沒有一點侯府小姐的氣度。”
“她有!就她有!”洛瑾向來任性,但老太君從來不會這樣說她,此時她便覺得自從秦典卿來了,老太君就總是說她不好,要像秦典卿學習,頓時心裏便委屈極了,眼眶一紅,站了起來,“她來做着侯府小姐好了!我看她就想做得很,我不稀罕!”
說完便一溜煙跑了出去,老太君見她如此任性,心裏也一橫,坐着不動,而洛铮叫了幾聲洛瑾也不見她回頭,便笑着搖頭,“瑾兒當真是被寵壞了。”
“都怪我平日裏太寵她了。”老太君嘆了口氣,對秦典卿說道,“卿卿你別在意瑾兒的話,她是個瘋丫頭,從來都有口無心的。”
“卿卿明白。”秦典卿低了頭,眼裏含淚,“是卿卿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我,五小姐就不會這樣生氣了。”
“哪裏是你的錯。”老太君怕秦典卿心裏多想,連忙安慰道,“她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省心多了。”
“老太君。”此時坐在一邊的張姨娘望着窗外開了口,“五小姐就這麽跑出去了,會不會有什麽事啊?”
“有她自己的丫鬟跟着,且又在侯府之中,能有什麽事?”老太君心裏有氣,說話語氣也不好,但張姨娘目光閃了閃,說道,“可到底是個小孩子負氣跑了出去,妾身還是去看看吧,不然妾身也不放心。”
老太君看了張姨娘一眼,說道:“你懷着孩子也不方便,落霞,你去看看五小姐吧。”
落霞正應聲要出去,張姨娘卻站了起來,“不必麻煩了,平日裏五小姐常來陪七少爺玩,她也聽妾身的勸,妾身去勸說一番,五小姐定就回來與老太君賠禮了。”
老太君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張姨娘便由人扶着走了出去。
秦典卿見張姨娘出去了,便也站了起來,“不如卿卿也去給五小姐賠禮道歉吧,否則卿卿心裏過意不去的。”
“你坐下。”老太君一把拉着秦典卿坐下,“就是侯府的人都這樣慣着她,她才愈發無法無天。”
見老太君動了真格兒,秦典卿也就不再多說,待用了晚膳,丫鬟們上了甜點時,秦典卿又開口說道:“三……三少爺,聽說您今日帶回了一個川蜀人士?”
洛铮淡笑着說道:“對了,忘了告訴奶奶,孫兒請了一位客人回來,要住在咱們侯府一段時間了。”
“哦?”老太君喝了一口玫瑰香露,問道,“可是你舊友?”
“并不是,那位客人叫做阿蒼,是孫兒伴主上南巡時結識的,他武藝高強,有勇有謀,孫兒瞧着是個可用之才,便想向慕容将軍引薦,只是他家在川蜀,這京城又舉目無親,孫兒便擅自安排他暫時先住在侯府了。待他日他得了功名,能自己置宅,就會搬出去了。”
“既然是你欣賞的人,又是要引薦給慕容将軍的,咱們侯府自然是要當做貴客招待的,住多久都無妨。”老太君關切地看着洛铮,說道,“你雖常伴主上身邊,又得主上信任,但你到底是慕容将軍的屬下,可不能恃寵生嬌啊。”
“孫兒明白。”洛铮點點頭,又看了秦典卿一眼,“秦小姐倒是對我的動向很清楚。”
“我……”秦典卿頓時慌了,筷子都拿不穩,落到了地上,“卿卿……卿卿聽姨母說……”
“秦小姐不必慌張,我沒有其他意思。”洛铮就着丫鬟遞上來的絲絹擦了嘴,起身說道,“父親還找孫兒有事要談,孫兒這便過去了。”
老太君點點頭,洛铮便走了出去,經過落霞身旁時,對她使了個眼神,落霞心裏一驚,回頭看了老太君一眼,又看了看往外面走去的洛铮,最終還是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你太沖動了。”到了院子裏沒有人的地方,洛铮停了下來,對落霞說道。
落霞聽了洛铮的話,臉上血色霎時便沒了,她低着頭,聲音微顫地說道:“奴婢不明白三少爺在說什麽。”
“你這麽做,只會把自己送上死路。”
落霞聞言渾身一顫,擡了頭,滿臉震驚,“三少爺……您、您怎麽知道?”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洛铮朝她走近了一些,卻又依然保持着合理的距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麽簡單地道理你不知道嗎?”
“十年?”落霞聞言,眼睛立即紅了,秀麗的臉龐竟有了幾絲猙獰,“奴婢等了十五年了!奴婢的母親死在她手裏!”
“你……”洛铮看着她幾乎要崩潰的樣子,卻不知要說什麽。
“三少爺,這十五年來,奴婢無時無刻不想着如何叫她死!”落霞往洛铮面前靠了靠,看着他的眼睛說道,“老太君就要将奴婢嫁出府了,那時奴婢便沒有機會了!難道……難道三少爺您不恨她嗎?侯夫人是被她活活氣死的啊!若不是她硬是叫人把她自己懷了身孕的事情告訴侯夫人,侯夫人又怎麽可能難産而死!那是個成型的女胎啊!”
洛铮聞言,肩膀微顫,但面色卻依舊平和,“這些話你可不能亂說,被人聽見了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且你今日之舉實在太草率,那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