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恪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心慌,只見司灼現身立刻就要施法遁走,然而即在他撚決的那一瞬,卻看見從來不染塵埃的司灼竟在他面前摔了個大跟頭!蘇恪驚訝的忘記撚決,只見司灼直接從雲頭上摔了下來,倒在地上氣若游絲。
他受傷了?蘇恪的腦子裏被這個想法充斥,但司灼為什麽會受這樣重的傷,他明明那日在十八層地獄下頭還那樣高貴那樣冷漠。不過方才青習也說司灼在昆侖靈境閉關之類的話。
那昆侖靈境是昆侖聖地,也是個療傷的好地方,在他的記憶中,司灼只有當年歷那三萬年一次的天劫後去那靈境閉關修養了三日。難道在這六百年期間他又受過什麽了不得的傷麽?
蘇恪想着,腿卻不受控制的往前方移動,他看着那個從來只能讓自己仰視的男人如此虛弱的倒在地上,不知為何他心中竟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是誰,是誰敢将司灼傷成這個樣子!
蘇恪施法探了探,他确定司灼暈了過去,他身上的仙氣又如那時在燕州打敗那鲛人的時候開始外漏。難道是因為那時候的傷真的沒好?難道那時他說的自己的傷沒好是真的?
蘇恪走到他面前,想了想還是施法變作了青書的模樣,這才将司灼扶抱了起來。
當自己的身體觸碰到司灼虛弱的身體時,他才猛然發覺司灼的仙氣漏的極快,就好似修為正在慢慢散去一般。他看着這個閉着雙眼也仍舊俊美的令天地失色的男人,原本打算的一顆石頭心即在頃刻間崩潰的七零八落。只有這個時候蘇恪才能發覺司灼真的傷的很重。
“司灼...”蘇恪喚了一聲,繼而将司灼抗進屋內放在那鋪着紫藤涼席的榻上。他從來沒有見過司灼如此虛弱的時候,他甚至覺的自己有些心慌意亂,在他的記憶中,司灼一直是高貴無敵的,每一次出手,不管是在何地,面對的是何人,他的身姿永遠那樣清逸,永遠只能讓人高高的仰望,即使負傷旁人也感覺不到他一點一滴的脆弱。這樣的司灼竟然會毫無意識的暈倒。
蘇恪解開他的衣裳檢查他的傷勢,然而司灼的身體完好無缺,他身上沒有一處是負了傷的。
“難道他用障眼法掩住了傷口?”蘇恪說着忙施法一查,但事實是司灼身上确實沒有任何傷口。
蘇恪冒着冷汗,他發現自己連怎樣救司灼都不知道,連他傷在哪裏都不知道。
“司灼?”蘇恪把着他的肩想要将他喚醒,卻見他突然動了動眼睑,似乎就要醒過來。他松口氣,挂着一絲慶幸的微笑,再次喚道:“司灼~”
“連蘇~”
蘇恪愣住,怔怔的看着這個躺在榻上意識不清的男人。
“師叔。”
屋外突然的呼喚讓蘇恪回過神,他忙幾步走出去,見青玄正信步而來,見了自己後還愣了愣,“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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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恪看着屋內的司灼,再看着青玄,也不顧那許多,只道:“大師兄,師叔暈倒了。”
青玄的笑意僵在臉上,緊接着飛了進去。見司灼正散漏仙氣的躺在榻上,忙對青書怒道:“怎麽回事?師叔不是一直在靈境閉關麽!”
蘇恪見青玄急成這個樣子就知道此事有蹊跷,“我也不清楚,我一回來就見師叔暈倒在院子裏了。”
青玄跺跺腳,咬牙切齒的罵道:“我走的時候明明囑咐了青習和青禮。”
“大師兄,現在怎麽辦?”蘇恪一面着急的問道,一面讓自己學着青書的語氣,千萬別露出馬腳。
青玄瞪着眼,吸氣道:“你同我一起把師叔送到靈境裏去,到時師叔自會清醒。”
蘇恪心裏一緊,他并不知道打開昆侖靈境的法訣,不知青書到底知不知道。
“算了,你不知道,讓我來,你去把青習和青禮叫來。”青玄吩咐道。蘇恪愣着不動,青玄忙喝道:“快去啊。”
蘇恪留戀的看了司灼一眼,這才跑了出去。
還好,只要他入了靈境就會沒事,還好,還好他會沒事。蘇恪一面跑一面想着,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司灼會從這世間消失,這種想法從來沒有在他腦子裏出現過,可就在剛才,剛才他看到司灼那氣若游絲仿佛随時都會沒命的樣子,竟驚恐的心髒痙攣。
驀地停下來,蘇恪躬身喘着粗氣,耳邊卻驟然響起一怒不可遏的呼聲,“你是什麽人,竟敢假冒我?”
青書知道司灼獨自又去了趟地府很是擔心,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便打算過來看看,哪知道會在師叔的院子外頭碰見個人變化成自己的模樣。遂,青書也不多想,提起三清劍就朝面前人攻去。
蘇恪無奈,赤膊相接,只想将青書甩在身後遁走,然而青書這小子打架也不管打不打得贏,張嘴就開始吆喝,這一吆喝,不得驚動整個昆侖之人才怪。
遂,蘇恪無法,只得幾招制住青書,顯出原聲道:“小紅狐,是我。”
青書忿忿的表情滞在臉上,看着面前人試探性的問道:“殿下?”
蘇恪放開青書,這才現回原身。
青書一看是蘇恪,高興的扯開嘴角,但扯開不足幾秒就又塌陷了下去,只退後幾步疑惑的看着蘇恪道:“殿下,您怎麽會在昆侖?”
蘇恪瞅着他,“你說呢。”
青書一臉的不可置信,師叔明明是抽了殿下的記憶的,他醒了後記憶只會停留在那只靈狐被師叔收走的時候,怎麽會這樣?
蘇恪見青書那一臉怔仲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遂面無表情道:“我什麽都記得。”
青書倒吸一口冷氣後退一步,他雖然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知道司灼傷成那樣都不惜動用大法再抽蘇恪的記憶,就說明蘇恪在那深淵下頭的所見所聞是決不能記得的。若他記得一定會對他自己不利。
“那殿下來昆侖是?”青書問道。
蘇恪盯着他,直盯的他臉上燒熱才将視線移開,陰着臉道:“司灼暈倒了,你大師兄要送他入靈境,讓你把青習和青禮找來,他要罵罵他們。”言訖,蘇恪轉身就走,可別耽擱了行程。
青書看着蘇恪的背影,聽着他的話,愣了愣後,突然上前幾步拉住他的胳膊,嚷道:“您怎麽都不關心下師叔?”
蘇恪頓腳,背對着青書一臉莫名道:“我為什麽有關心?”
青書一聽,繼續嚷道:“師叔可是因為您受的傷,您怎麽不關心關心他就走人?”
蘇恪嘴角一挑,扭頭對青書道:“他這傷看着是舊疾,應該是那時修複昆侖山脈留下的吧。不過因為我這話別亂說,我從來沒有承認過那山脈是我毀的。”說着,蘇恪一把打掉青書的手,繼續邁步。
青書又幾步追上來拉住蘇恪的胳膊,壓抑着聲音,眼裏卻忍不住泊泊的流着淚,道:“就是因為您,如果不是師叔您根本不可能重生為凡人,更別說皇帝,您那時在燕州不是問我如何一眼就認出了您嗎?”
蘇恪背對着青書,有些不敢轉頭。只聽青書繼續帶着濃濃的哭腔道:“因為我知道那就是您,幽冥殿向來有進無出,您在裏頭關了六百年,早已耗盡了元神,那日那道天火朝您襲來時您再沒有能力去反擊,眼看着就要灰飛煙滅了,是師叔飛進去救了您,是師叔從您那散去的元神中保住了您一縷精魂。”
蘇恪雙拳緊緊握住,青書的哭腔有些壓抑不住,忍不住的低頭抽泣。蘇恪也記得那鲛人說過,自己的運氣委實太好,只有一縷精魂重生,竟未有五識盡喪不說,還留有法力。自己也覺的是運氣太好的緣故,難道是因為司灼?
“您若只有一縷精魂,是不可能好好的重生為凡人的。”青書用胳膊擦着眼淚,低聲哭道:“是我親眼看見的,我看見師叔不顧一切沖進幽冥殿救出您,看見他将他自己元神中的精元抽了一縷出來注入到您的精魂中,這樣您的精魂才成為了一個整體,您才能重生為人,因為有師叔精元的緣故,您才會有法力。”
蘇恪徹底怔住,臉上卻挂着一絲極其無奈的笑意。神仙的元神是其根本,而元神是由頂上三花胸中五氣為精元所組成。司灼抽出了他的一縷精元,就相當于失去了這其中之一;精元失其一是無法彌補的,身子也會比一般神仙弱許多,連法力都會弱許多。怪不得他要入靈境閉關,因為現下的他已十足是個病秧子,靈境于他而言就是個藥罐子,若他不及時抱着那藥罐子,他随時都會死,就像今天這樣。
司灼,你為什麽?
蘇恪默默的彎下腰,只覺的渾身都疼,疼的他發顫。
青書擦着淚,他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沒忍住說出了他當年看到的這一切,只是他一想到之前在地府,司灼見那十八層地獄冒出紅光時的表情就覺的心裏難受。他從來沒有見他家師叔露出過那樣驚慌着急的表情;當其抱着蘇恪出來時,他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家師叔露出過那樣後怕的表情。只這兩個表情他就知道,他家師叔很是在乎蘇恪。
所以,他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如今的蘇恪是這樣的态度,也看不下去師叔也是這樣的态度。
“殿下?”青書往前走了幾步想去扶蘇恪。然而蘇恪卻自己站了起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道:“去找青習和青禮吧,我走了。”
青書睜大了眼睛,對蘇恪的反應有些不可置信,“殿下,師叔他...”
蘇恪往前走了幾步,沉着聲道:“他既然為善不欲人知,那就當做不知道,這才是成全他的心思。”
言訖,蘇恪一個閃身人已不見,留青書一臉不可思議的立在遠處。
海東青在昆侖入口的大樹梢上隐着身子東張西望,望了好久,見蘇恪終于出現,忙松口氣的飛過去立在他肩頭,小心翼翼道:“皇上,我們走吧,主人沒當過皇帝我很是擔心他當不好,咱們可以回去了?”
蘇恪未有停下,仍舊往前而行。
海東青不解,撲棱着翅膀飛到蘇恪前方,卻見蘇恪的兩腮竟挂滿了淚珠。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說一聲周末愉快,因為偶可能也許明天要斷更一天,enmmmm,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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