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穹淩見蘇恪似乎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松了口氣,但他約莫知道蘇恪此行應該是有了不得的發現,不然司灼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蘇恪的那個發現真的和六百年前的事有關麽?
“你以後休想離開我的視線。”
蘇恪挑眉看着他,竟沒有反駁,“好啊~”
穹淩吸了口氣,這才問道:“你都去哪兒逛了?”
蘇恪脫掉鞋襪坐到床上,拿起床頭上的核桃酥咬了一口,繼而仰頭看着穹淩道:“我不記得了。”
穹淩愣住,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我不記得發生什麽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要等四百年,等那瘴氣出現,然後去找我失掉的記憶。”蘇恪說着,将那一整塊核桃酥都放進了嘴裏,險些包不住。
穹淩沒有想到蘇恪會說的這樣直接,他有些擔心蘇恪會問他這期間發生了什麽。然而蘇恪卻只是喝了幾口茶,擦擦嘴角道:“不記得就不記得,記得最重要的事情就好。”
“蘇恪?”穹淩狐疑的看着他。
蘇恪卻道:“自當了這皇帝後,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安,也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沒有遇到過不相幹的人。”
穹淩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為何總覺的蘇恪這話有些奇怪。
“回去吧我的護脈金龍,你出現的次數太頻繁了,很容易被發現的。”蘇恪說着,繼而又躺了下去。
穹淩瞪他一眼,還想再與他說說話,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便只收身離開。
蘇恪靜靜的躺着,對于穹淩的存在很是傷腦筋,這條金龍待他極為厚道,但卻總有一種被他監視的感覺。蘇恪将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眼睑上,他是極不想傷害穹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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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青歷了一次天劫後變的十分虛弱,景照在自己的床畔給它做了一個窩,好讓自己能時時陪着它。但這日景照出去辦事,回來的很晚不說,還受了傷。聞到景照身上的血腥味,海東青吓的趕緊從鳥窩裏飛了過來,但見景照的衣袍上全是被什麽東西燒壞的衣洞,驚慌道:“主人,您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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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照将食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你想把整個客棧的人都吵醒啊?”
海東青這才放輕了聲音,一雙精黃的眼眸裏卻盈滿了心疼的眼淚,“主人,您可是遇到什麽仇家了,誰能把您傷成這樣?”
景照換了身衣袍,捧住海東青将它抱在懷裏,摸着它的羽毛道:“無妨,只是遇到了幾個山精鬼怪。”
“什麽山精鬼怪竟能傷到您?”海東青仍是驚詫,景照卻安撫道:“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歇一歇就沒事了。”
海東青見景照的臉色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對,除去那身衣袍上的血跡外,瞧着并無大礙,才略信了幾分,“吓死我了。”
景照摸摸海東青的腦袋,“可別告訴蘇恪,不然被他知道我被山精鬼怪傷了,他指不定怎麽樂吶。”
海東青聽聞,鄭重的點了點頭,繼而道:“可皇上好些日子沒來找咱們了。”
景照撫摸着海東青的手一頓,幽幽道:“快來了。”
蘇恪确實來了,就在三個時辰天亮以後,他來的時候正看見那一人一鷹的主仆倆躺在一張床上睡的很是香甜。
“你們倆夠了啊,我就不信你們不知道我來了。”蘇恪撩開衣袍坐在凳子上,扯開了嗓子吼道,吼的景照半睜了下眼睛,懶懶散散的說道:“幾日不見你,怎麽有些萎靡不振了?但直覺告訴我這些日子你似乎有什麽新發現?”
蘇恪瞧着還在鷹窩裏的海東青,對景照道:“你可得感謝我,那日若不是我拉住那天雷的尾巴,以你家小東這肥胖的軀體,哪裏受得住。”
景照一把從床上坐起來,捋了捋有些散落的黑發,道:“若不是我家小東的天雷出現,你也抓不住那瘴王,兩廂相抵了吧,咱們都認識多少年了,還跟我來這套,說吧,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是不是時機到了?”
蘇恪見景照端正了身子,沉默了須臾才道:“你的修為在穹淩之上。”
“不見得,我雖然虛長他些歲數,但真要打起來,我不一定打得過他。”
蘇恪不理這話,只嘆了口氣,“你有仙身,是仙。”
景照點頭,卻擰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麽,這次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麽棘手的事?跟穹淩有什麽關系?”
蘇恪聽了這話,未有再遲疑,只道:“替我将穹淩封在虛空中!”
景照“喔”了一聲,片刻後卻跳起來道:“你讓我封住護脈金龍?我哪有那個能耐?”
蘇恪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不鹹不淡道:“你有的,只要封住虛空的出入口就行,因為虛空的出入口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要暫時封住那個出入口,他就出不來。于他來說是好事,人家那些皇帝的護脈金龍一輩子都不一定會露一次面,穹淩因為我露了許多次了,這樣一直不出來才是一條正常的護脈金龍啊。”
景照聽蘇恪這麽說,狐疑的看着他,片刻後穿着鞋襪套着衣袍,幾步走過來坐到蘇恪面前問道:“那小子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
蘇恪端着茶杯的手緊了緊,“沒有,但必須封住他。”
景照扶額,“行吧,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不過要封住護脈金龍,還得用你一些血。”
蘇恪疑惑,“為什麽?”
景照咳嗽了一聲,道:“總得用點邪門歪道才能将他徹底封住啊,要不然以他的能耐,再以我這點修為,他指不定哪天就沖出封印了。”
蘇恪觑了他一眼,“你這萬年老樹妖...”
景照糾正道:“是仙。”
蘇恪喝了口茶,微抿了抿嘴,未有多言,只掀開茶蓋,咬破手指滴了幾滴血進去,繼而對景照囑咐道:“別傷到他。”
“放心吧,這封印只會讓他在虛空中感受不到你的存在罷了。”
蘇恪點點頭,景照及時施法,折扇一掃,撚了一訣,蘇恪身後便頓時金光大現。這樣的變故驚動了穹淩,他在虛空中感受到這虛空的結界正在一點一滴的閉合,忙施法抵抗,并怒罵道:“蘇恪,你居然敢防我!”
蘇恪一聽,起身對景照吼道:“快。”
景照眼神一凜,拿起杯蓋上蘇恪的血,再撚一訣打到那虛空的結界口上,将穹淩封在了裏頭。最後一剎那,穹淩怒不可遏的嚷了一句:“蘇恪,沒有我誰保護你!”
話落,房間內恢複了原樣。穹淩這一次是真沒想到蘇恪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在他完全不設防的時候。
景照看蘇恪沉默着坐了回去,道:“穹淩其實挺不錯的。”
蘇恪點頭,當初他的精魂落到這身體裏的時候,由于這身體是天命所歸的皇帝,所以自出生起便有護脈金龍同他一起成長,但由于他是與這具身體血肉融合,所以起初穹淩并不知道他是冒牌貨。原本他也隐藏的十分不錯,可九歲那年因為宮鬥委實過分厲害了些,自己因為母親早逝,沒有母家庇護,故而處處被人擠兌,有一次也不知是因着什麽事,先帝一怒之下竟要打他板子。他哪裏受過這樣的氣,故而在挨打時施了點法術,因此暴露。
但暴露後穹淩卻沒有離去也沒有拆穿,只在那所謂的政治鬥争中,默默的看着蘇恪被自己拆穿身份後還明目張膽的用法術收拾先帝那些奸妃逆子,并且以此為樂。穹淩未有阻止,只睜只眼閉只眼的做他的金龍,且數次救他于危難之中。蘇恪也問過穹淩為什麽,然而穹淩的回答只是一句:本金龍高興。
想着,蘇恪略略一笑,“所以才要把他封住,不至于以後發生了什麽我控制不了的事,他會受到牽連。”
景照贊同的點頭,見蘇恪神色有些傷懷,忙收好折扇,一本正經的問道:“說吧,有什麽計劃?需要我幫忙?”
蘇恪沉着臉,景照搖着扇子道:“看來我陪小東的這幾日,你真發生了或者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蘇恪看着景照,用十分輕松的口氣道:“我想回昆侖看看。”
景照一聽此言,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舔了舔嘴皮對蘇恪道:“回昆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先說清楚,你這說的雲裏霧裏的,我都不知該如何插手。”
蘇恪盯着景照,眼神是景照從未見過的寒戾,只聽着他将十八層地獄下頭的所見所聞以及在瘴王記憶中的所見悉數說了一遍。
景照聽聞整個事情始末,有些呆滞,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應該啊,既然是司灼陷害你,那為何這次他出現在凡間還與你親親熱熱?還有,若靈虛君神的元神真的未滅,為何會在那十八層地獄下頭呢?不對不對,你說那十八層地獄下頭還有個什麽人影,那又是誰?”
景照念叨着,越念叨越覺的糊塗。
“所以,回昆侖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收獲。”蘇恪語氣輕松,仿佛回昆侖就跟回宮一般。
“蘇恪,這可不是件好玩兒的事,你以凡人之軀回昆侖,身上的氣息立刻就會被人聞出來。”
“遮住不就可以了。”
“怎麽遮,連水晶蘭都沒用。”
蘇恪張揚一笑,“水晶蘭确實不能幫我恢複仙身,但是遮遮味道人家還是能的。”說着,蘇恪施了一法,打開掌心,只見那掌心中正冒着一團發着白光的花粉。
景照瞧着,不由一笑,“不愧是連蘇殿下啊,竟能在司灼的眼皮子底下留住自己的記憶不說,還能将這東西帶出來,若論耍心眼兒,司灼真不是你對手。”
蘇恪很是受用這話,“當然,你真以為我這妖神族的殿下是吃白飯的?”
景照扶着額,極其無奈,但他承認蘇恪說的話,他确實不是吃白飯的,試問有哪個吃白飯的人會有膽子成日裏大禍沒有小禍不斷的闖?當初,這六界河川,但凡能去的地方蘇恪幾乎都去過,故而闖了不少禍出來。所以,撇開他殺沒殺靈虛君神不說,光說他搗毀昆侖山脈沒人質疑,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景照很想問一句,他那時成日裏跟在司灼身後都來不及了,到底哪來的那麽多時間出去瞎晃的?然而他也問了。
蘇恪撓撓頭,無所謂道:“司灼是這世間最後一只鳳凰,我成日裏擔心他的混沌之劫會來問候他,所以就想着踏遍六界,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寶能助他歷劫,不至于被打回原形或者丢了命。”
景照聽他這樣說,甚是無語道:“你這擔心也太遠了,司灼的混沌之劫起碼還有幾十萬年吧,而且以他的法力,總不至于丢了命。況且,除了泰山上那個小綠瓶和迷榖藤下的玉膏,你似乎也沒找到什麽法寶。”
蘇恪點頭,确實是,他也是十分不理解那時候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
“不過,你去昆侖了,我做什麽?”景照試探性的問道,蘇恪卻突然放大了笑容。景照身體往後倒了倒,讪笑道:“你該不會是讓我去代替你當皇帝吧?”
蘇恪把住景照的肩,笑的很是明亮:“你變化的法力,凡夫俗子定都看不出來。”
景照攤手,一臉無可奈何,“我寧可陪你去昆侖。”
作者有話要說:
要回昆侖啦~~~回到愛的老巢,多好啊~~~~不過,景照要不要回去當個電燈泡呢?enm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