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書踩在雲頭上跟在抱着蘇恪的司灼後頭,想着方才閻君的話仍舊覺的一陣後怕,然而司灼卻似乎并不關心,想來也是,他從來沒有見他家師叔對任何東西在意過。所以,犯沒犯天條這種事他是不會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有他懷中抱着的那個人。
或許其他師兄弟不清楚,但青書卻是有些記憶的,他記得小時候每次連蘇殿下來青丘游玩都會拉着師叔,然而師叔雖每次面色都很是冷峻,但只要連蘇殿下說了,他總會來。青書還記得,因為連蘇殿下十分喜歡小時候的自己,便想着給自己掙個好前程,讓師叔收自己為徒,但師叔從不收徒弟,因為太麻煩,為此,連蘇殿下聒噪了好幾日,師叔仍舊不為所動,但最後卻讓靈虛君神收了自己。
青書記得,那時連蘇殿下高興了好幾日,雖然師叔面色仍是淡淡的沒有過多的話語,可他也感覺的到師叔還是很喜歡看連蘇殿下高興的模樣的。後來連蘇殿下被關進了幽冥殿,師叔也未有何異議,但青書卻偷偷的看到過好幾次,看到師叔常常對着廊蕪下那缸蓮花發怔,看到師叔總會一個人走在他曾經和連蘇殿下一起走過的路上。
所以,青書比任何人都确定他家師叔是喜歡連蘇殿下的,雖然他不懂師叔為什麽要那麽冷漠,但他确定師叔是真的很喜歡連蘇殿下。
發怔期間,他們已騰雲飛到了京安上空,夜色下的京安仍舊恢弘大氣,皇宮在這片恢弘大氣的土地上更是顯得莊嚴尊貴,哪怕在雲層上端,青書也能瞧見皇宮上頭的瑞氣,這的确是個好地方。
“師叔,咱們回去怎麽辦?”青書試探性的問道,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是很擔心司灼。閻君雖然低于司灼的神位,但到底是地府之君,十八層地獄下頭出了凡人,且昆侖君神還救了這凡人,他擔心閻君會禀報給天帝的。
司灼未有答話,只施法将昏迷着的蘇恪送回了皇宮。
青書看着下頭的光亮,再看着司灼在月色下蒼白的臉,想着他的舊傷,心裏一抖,忙跪下道:“師叔,都是青書不好。”
司灼扭頭看着青書,月白的錦袍随風飄動映着那張蒼白的臉,倒顯得身子十分單薄,“此事本君自會解決,你記住,今日之事回到昆侖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青書仰頭看着司灼,他不知道那十八層地獄下頭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當時有一片紅光從那入口照射而出,師叔便是看到那紅光飛了下去。待他将蘇恪帶上來時,閻君的臉色當場石化,緊接着變的十分驚恐,看着司灼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一刻,青書便隐約覺的殿下的身份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司灼俯下身拉起青書,未有多言什麽,只道:“回吧。”
青書站起身,瞧了眼月色朦胧下的京安,抿了下唇,道:“那殿下的身份?”
“本君自有法子,你也很聰明,知道該怎麽做。”
青書看着司灼愈發不好的臉色,上前幾步扶住他,“青書知道了,師叔,我們回去吧。”
司灼點點頭,再看了眼下界,這才和青書一起騰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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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恪醒的時候,太傅正在屋中焦急踱步,一看蘇恪睜開了眼,驚喜的險些站不穩,幸好被進一扶住,繼而忙道:“宣太醫宣太醫。”
太醫院所有太醫都等在外頭,一聽這喝聲忙有序的擁了進來,相繼把脈後放對太傅道:“皇上已無大礙,想來是勞累過度致使身子有些虛,吃些藥調理便好了。”
太傅一聽這話才終于松了口氣。
蘇恪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的帷幔,繼而打了個哈欠,扭頭對太傅道:“太傅,朕不過是累了睡一覺罷了,你怎麽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叫來了。”
太傅提着衣袍幾步走過去,看蘇恪臉色漸漸紅潤,這才道:“哎呀皇上,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蘇恪一把坐起,進一趕緊拿了披風過去給他搭在肩上,卻聽蘇恪道:“朕正在做一個極好的夢就被您吵醒了。”
太傅聽了此言被噎的身子往後一仰,但想着蘇恪是操勞國事累壞了,便也就不與他争辯,只道:“您啊您啊,國事雖重,也得顧着身子啊。”
蘇恪涎着臉對太傅道:“太傅先生,朕這算不算是為國事鞠躬盡瘁,史官會不會把這一筆給朕記到史冊裏去,好讓朕受萬世景仰啊。”
太傅一滞,瞪了眼蘇恪。
蘇恪這才哈哈笑了起來,片刻後卻正經道:“太傅不眠不休的守了朕一夜,該是累的緊了,快回去歇息吧,若朕好了您又病倒了,那就是朕的罪過了。”
“您啊,怎麽讓老臣放心的下,既醒了,便先傳膳吧,您一日沒吃東西了。”太傅說着,聲音漸漸慈和了起來。
“那太傅陪朕吃點兒?”蘇恪掀被起身,進一忙喚兩個太監一同上前替他着衣。
“老臣不敢。”太傅拱手朝蘇恪作揖,蘇恪幾步走過來握住太傅蒼老的手背,歪着腦袋道:“那朕下道聖旨,太傅就不會抗旨了。進一,準備筆墨。”
進一頓住。
太傅這才繃不住臉,笑道:“您啊您啊,聖旨豈是能胡亂下的。”
蘇恪挑了挑眉,不作回答。
二人一同坐下時,太傅頗有些感慨,自蘇恪登基後倒是再沒有這樣與他同桌而食過。
“朕不止一次讓太傅陪朕吃頓飯,太傅總是不肯,一個人吃飯無聊的緊。”蘇恪給太傅夾菜,太傅忙要謝恩,卻被蘇恪怨念的瞪了一眼,這才收住聲,只道:“皇上該早日立後納妃,後宮有了人就能好好伺候皇上。”
蘇恪待太傅吃了一口後才道:“朕之前不是說過了麽,朕是斷袖。”這話一落,一屋子的太監宮娥都不由的看了蘇恪一眼,太傅更是猛地咳嗽了一聲,險些将剛才吞下之物給咳了出來。
“皇上不可亂言。”太傅看了周遭一眼,奴才們的視線才齊齊的收了回去。
蘇恪一副苦惱的樣子,“可朕真的是啊。”
太傅放下筷子,端正坐姿如家中長輩一般盯着蘇恪,繼而語重心長道:“皇上的喜好,老臣本不該幹預,只是立後納妃也是皇上的職責,若皇上真有喜歡的男子,也可一并納入後宮,只是皇後和子嗣是免不了的。”
蘇恪臉上挂着笑,太傅說了此話後,他便一直挂着這俏皮的笑,片刻後才道:“太傅待朕真好。”
太傅見蘇恪突然用這樣感懷的語氣對自己說這話,頗有些不習慣,“您啊,這是老臣的職責。”
蘇恪一聽,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就只是職責?”
太傅瞧着蘇恪的模樣,忍俊不禁,“皇上于老臣是君也是孫兒。”
蘇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待卻沒再提選後納妃一事,卻是說起了國事,二人一邊吃一邊說,倒将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之久,太傅離去時天都已經黑全了。
“進一,你們都退下吧,朕要好好歇歇。”蘇恪伸了伸懶腰,繼而将自己一頭紮到床上。
進一見了,忙要上來伺候他更衣,卻見蘇恪用枕頭蒙住臉朝自己揮了揮手,這才帶人一塊兒退了出去。
進一才退去不久,蘇恪便将臉上的枕頭拿了下來,可雙眸裏哪裏還有先前半分溫和,有的只是一片空洞,且空洞中還夾着忿色。
蘇恪動了動手腕,那被司灼毀掉的木頭人便被他握在手中,此刻已成了一堆木屑,但好在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到底沒被司灼毀幹淨。
“我還以為我回來了,你會沖出來對我一陣罵呢?”蘇恪施了一法,躺在床上仰着臉對虛空中的穹淩說道。
穹淩沒有現身,沉默着不語,想來是氣的不輕。
蘇恪仔細看了那些木屑一眼,繼而施法将其毀了個幹淨,這才又抓個枕頭抱到身上,涎臉對穹淩道:“生氣啦?我這不是沒缺胳膊沒斷腿的回來了麽。”
穹淩仍是沒有動靜。
蘇恪一把坐起,歪着腦袋閑散道:“喂,我對景照的态度可都沒對你這麽好過,還得給你跪下認個錯你才消氣啊。”
話落,沉默着的穹淩終于忍不住,壓抑着聲音在虛空嚷道:“我倒了八輩子黴才會成為你這個冒牌貨的護脈金龍。”
蘇恪聽了這話也不惱,只覺的有些好笑。穹淩倒是從未說過這樣粗俗的話,想來這次真被氣的不輕。
“所以我這才好不容易給了你一個機會不用保護我,怎麽還這麽大氣性。”
穹淩仍是沒有現身,只是喘息聲特別重,正極力的克制想沖上來打蘇恪一頓的想法,只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木頭人的氣息忽強忽弱卻又找不到你的時候,我有多擔心!”
蘇恪失笑,“這次是我思慮不周,下次不會了。”
穹淩一聽此言,這才現出人身,閃耀着金光的英俊面龐上依然全是憤怒,“我不嫌棄你是冒牌貨,你還嫌棄我是真的金龍,所以不惜用這樣的法子躲着我。”
蘇恪瞧着穹淩近在咫尺的俊臉,聽着他這話,不知怎的就是覺的有些好笑,但也知道自己若是此刻笑出來,穹淩絕對會更為生氣,他只無所謂的笑道:“我不過瞞着你出去走了一圈,不過一天一夜而已,至于這麽生氣麽?”
一聽此言,穹淩頓住。原來是這樣?
他早就聽人說過,司灼君神會一門特別的法術,那便是能抽走人的記憶,這法術一般神仙還使不來,要知道,記憶是随心而長的,要消除一個人所有的記憶,除非心髒被摳走或者喝一碗孟婆湯投胎轉世,否者是不可能被人全部抽走的。
然而那位司灼君神卻能抽走人一部分的記憶,雖然只是一部分,但這種法術輕易不會修成,滿天仙神,除司灼外,似乎還沒有別的神仙使的有他這樣好。別的神仙只能抽走人幾個時辰內的記憶,但看蘇恪現在的模樣,司灼修煉這門法術似乎已經到了能抽走人一段日子的記憶了?也不知他長年累月待在昆侖不去別處,是不是就是為了修煉這個法術。
想着,穹淩覺得有些可笑,但可笑的同時也挺贊同司灼的做法,好在這次沒有那千年瘴氣。
蘇恪看着略出神的穹淩,暗裏一笑。我說過,六百年前就吃過虧,這一次我不會再吃,司灼,故技重施是不好的行為。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親親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