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宮,早朝。
丹墀下,文武兩班重臣,文以太傅大人為首,武以鎮南王為首,兩班人自早朝時分便開始争論不休。蘇恪已喝了兩杯茶吃完了一碟核桃酥看完了一本小畫冊,他們竟還沒有争論出個一二三來。
蘇恪瞧了眼一旁站着都在打瞌睡的進一,再瞧了眼下頭吵吵鬧鬧的一群人,将手中畫冊一扔,雙手托腮道:“各位大臣商量的如何了?到底是讓那位君神住在皇宮哪個角落啊?”
“哎呀皇上,怎可對君神言語無狀。”太傅再次甩袖揮袍道。
蘇恪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想着這是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的麻煩,原本司灼跟他回宮,自己悄悄的将他随處扔在皇宮哪個草屋住了就是了,偏想看看司灼被這滿朝文武得知自己身份時該是副什麽表情,然而事實證明,司灼壓根兒就沒有表情。原本想套路他,倒是把自己套路進去了,如今若真要将司灼随意扔在哪個草屋,這些老頑固不成天在我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怪。
“你們都商量一大早上了不也沒商量個一二三出來,朕好不容易從燕州撿了條命回來,好不容易回來的第二天就來上朝,難不成就是在這兒聽你們叽叽咋咋個沒完?”蘇恪歪着腦袋,很是不滿意的說道。
“皇上,以臣看,君神既貴為上神,如今親臨凡間下榻皇宮,不如給君神造一座神樓居住,方能顯示我等尊敬之心。”鎮南王出列,铿锵有力的說道。
蘇恪瞧着他這位身材壯實,面目不怒自威的王兄,失笑道:“王兄說的有理,只是等那神樓造好,我怕君神都回昆侖喝了好幾杯瓊漿玉液了。”
“這……”鎮南王一時啞然。太傅見此不由冷哼一聲,上前道:“皇上,老臣以為,君神需要清修不需太多人打擾,只需在宮中找一處雅致又不簡陋的住處即可。”
“太傅此言差矣……”鎮南王又開始反駁。
蘇恪看着他們,想着還在後宮安安靜靜喝茶的司灼,實在是不知他跟着自己回來的理由是什麽,是要監視自己有沒有做個好皇帝減輕下罪孽,還是單純的想給自己找不痛快,或者是打算背後給自己來一刀?
不過不管是哪種,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既然他不殺我,那麽,在我的地盤我還沒有法子治他了麽,至于他的目的嘛.......
“諸位莫要再争了,朕已有主意了,君神既然是來清修的,自然得選一個雅致又不粗俗的地方,朕想了想,這宮裏也只有鳳露臺勉強可行。”
衆人一聽此言吓的臉色蒼白,戰戰兢兢道:“皇上,鳳露臺乃是您的後宮,是歷代皇後所居之處啊。”
蘇恪托着腮,“對啊,朕把宮裏除思居殿之外最好的地方給君神住有何不好的。”
“哎呀皇上,這這這不行,不行。”太傅跺腳擺手道。
Advertisement
“怎麽不行,莫不是要把朕的思居殿讓給君神,朕去住鳳露臺?那朕和君神成什麽了?”蘇恪挑眉,陰陽怪氣道。
衆人一聽,唬的臉上肌肉不由得跳動,鎮南王更是道:“可君神住在鳳露臺怕也是不妥。”
“只要不是朕住在那兒,就沒什麽不妥的。”蘇恪玩了玩自己的手指,悠悠的道。
太傅自方才起便被蘇恪的話噎着,此時更是憋着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翻白,眼看着就又要暈過去了。
蘇恪趕緊道:“太傅大人身體不适,趕緊扶他回府休息,趕緊趕緊。”
太傅被侍衛架出去的時候仍在心焦火辣的嚷着,蘇恪卻擺擺手,“既然沒事了,今日就散了吧。”
“皇上,臣還有一事。”
蘇恪站住,扭頭看着鎮南王粗闊的腰身,“王兄請講。”
“臣以為此乃大事,不可肆意宣揚出去,唯恐妖魔得知,趁此來宮中作亂,因臣聽說他們神仙的仙體一旦受損被妖魔吞入腹中,便能大助修為,尤其是君神這樣位列神位的神仙。”
鎮南王說的很是嚴謹,蘇恪笑着點了點頭,“王兄懂的還真多,不過王兄放心,君神他自己有法子堵住我們這些凡人的口,就不勞王兄操心了。”
鎮南王抱拳一禮不再多言。
******
司灼此時正坐在禦花園的涼亭內賞花,皇宮駐守土地得知他來了,便一早出來恭候接駕陪司灼閑聊。
蘇恪老遠就瞧見了那仙氣缭繞的涼亭,不由得加快了腳下步子,他趕着立刻去告訴司灼自己讓他住到鳳露臺去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想着,蘇恪一臉促狹的高興,不過他也着實奇怪司灼到底施了個什麽法,原本自己帶他回來,雖沒有昭告天下言明他的身份,但朝中幾位重臣和宮內近侍卻都是知曉的,然而他們除了在自己面前提前司灼外,竟沒有互相或對外人提起過,就好像沒有司灼這個人一般。這法術當真是有意思,自己也好想學。
司灼知曉蘇恪來了,便對面前的土地道:“先下去吧。”
那土地應了聲是,在蘇恪穿過花園拱橋時化作一縷青煙,欠身退下。
蘇恪幾步走到近前來時,盯着司灼那仍舊雲淡風輕的模樣,咳嗽一聲,道:“君神的傷如何了?”
司灼擡起眉眼看着他,輕撫了下自己袖口上的雲紋,繼而一本正經道:“很重,還沒有痊愈的跡象。”
蘇恪愣了愣,按理說,不都該回答:已無大礙、有所好轉之類的麽。怎麽司灼偏這麽實誠,倒讓他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不過,一般這麽說應該就是大好了。
“朕給君神找了個好住處,是宮中靈氣最盛之地,有助于君神養傷。”
司灼盯着蘇恪,只見他神色中帶着一絲極強的挑釁意味,再不似從前那般無論何時自己望向他,他都一臉希冀的模樣。
蘇恪未有發現司灼的出神,主要是司灼無論何時都差不多一個表情。就算出神也如此。只見他沒什麽反應,蘇恪便清了清嗓子,挂着笑意道:“朕讓君神下榻鳳露臺,那處是歷代皇後所居之處,靈氣可足?”
話落,蘇恪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扭頭一看,進一連着身後跟着的幾個宮娥太監皆暈厥過去,再遠些的侍衛竟雙腿打顫,就好似天上馬上就會出現雷劈一般。
司灼瞧着蘇恪身後的人,繼而再瞧着他,輕抿了口茶道:“住在哪兒無所謂,只要可養傷便是。”
“那君神便好好住着,只是鳳露臺一應物品都是女子所用,朕想着君神也住不了多久,就不必換了,若有什麽需要的,君神自個兒變個戲法就是。”蘇恪說着,甫一聽身後似乎又有什麽聲音,扭頭一看,身後人全吓暈過去了。蘇恪嘴角抽搐,不就是神仙,有什麽了不起的,至于麽!
司灼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只覺的這麽多年不見,蘇恪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高興的不高興的全都擺在臉上,像一個頑皮的孩子。
“那鳳露臺離您的思居殿很近……”司灼輕飄飄的說道。但蘇恪卻覺的他這話聽着讓自己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故意将他安排的離自己那樣近,目的是為了像從前一樣好偷看他一般。這種感覺讓蘇恪很是不爽。
蘇恪扯出一個笑來,負手歪着腦袋盯着司灼,“自然,敵人在明,我才能有所防備。”
司灼看着此時對他劍拔弩張的蘇恪,眼眸輕輕一垂,不知怎的,竟不受控制的說了一句,“想不到你也有防我的一天。”
蘇恪一滞,仿佛這句話是一道驚雷,将他徹底驚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凝望着司灼,但司灼的神色并沒有任何不對,就好似在告訴蘇恪,他真的聽錯了一般。
蘇恪吸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面前這個是對自己有生命威脅之人,不能掉以輕心。
“司灼君神這傷得養到什麽時候?”蘇恪扯出一個笑,很是關懷的問道。
司灼與蘇恪的目光對視,仍是雲淡風輕的開口,道:“養到我想走的時候,皇上于本君而言是很好的養傷藥材。”
蘇恪積攢的怒氣在聽到司灼這話時爆發了一些,他憋着氣,握着拳頭,道:“想不到你還會說這麽多話,我還以為你從來說話只講字數吶。你說,你跟着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說出來看朕能不能滿足君神啊?”
話落,蘇恪見司灼還是那副萬年不變清清冷冷的神情,就恨不得跑過去撕下他的面具;這個明明對自己恨之入骨,卻又用一種莫名其妙的态度待自己,讓自己摸不清方向的人。
蘇恪讨厭極了這樣的感覺,這樣的司灼。
他情願司灼像從前那樣無視他,或者直接提劍朝自己刺來,也比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好。
司灼看着蘇恪,看了好一會兒才用那溫涼的語氣對蘇恪道:“養傷……看看你。”
蘇恪挑着眼盯着他,不由得冷笑。這話要是放在以前,他得樂的幾天幾夜睡不着,可現在,他總覺的司灼的腦子出了了不得的問題。
蘇恪冷笑着幾步沖過去扒在了司灼的身上,繼而一把扯下了司灼的衣領,“我對你的心思從三萬年前到三萬年後都沒變過,仍是這麽龌龊。你知道麽?我随時随地都有一種想把你壓下的沖動。”
司灼瞧着此刻扒在他身上,扯下他衣領,面目怒到如一個刺猬般的蘇恪,平靜道:“既有了新居處,皇上不帶本君去看看?”
蘇恪一聽,頓時覺的司灼就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自己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縫隙,永遠不知道他腦子裏裝的什麽。
蘇恪平複了下心情,遂墊着腳尖,将唇裏的氣息吐到司灼的脖頸上,哂笑道:“司灼,你來這兒是有目的的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從你得知我身份卻沒有動作時我就知道了。”
司灼盯着炸毛的蘇恪,拉下他抓着自己衣領的手,卻不再言語,只這麽握着這雙手。
蘇恪看着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待享受了下他手心的溫度才将手抽了出來,繼而憤憤道:“不管你是什麽目的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這是我的地盤,我的命從我離開幽冥殿起就是我自己的。”
司灼聽着蘇恪帶着濃濃的火氣說這話時,竟然嘴角一動,略笑了笑,只是那笑不知算個什麽笑,卻只聽他對蘇恪說道:“你的命是我的。”
蘇恪怔愣了許久才突然大笑起來,片刻後卻怒道:“你怎麽不說你是我的?”
司灼聽聞竟沒有多言。
蘇恪卻恨恨的瞪他一眼轉身便走了,他覺得他再待下去就要失态了,雖然已經失态了。臨走時蘇恪順便施了一法,降下些水來潑醒身後倒了一片的凡人。
衆人醒過來時見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而皇上疾步離開禦花園,還以為是君神怒了,忙不住的跪地磕頭。
司灼卻不理會衆人,只看着蘇恪離去的背影,就好似當年他被天兵拿至幽冥殿時的背影,那時,他記得,蘇恪在最後一刻還轉過頭希冀的望了他一眼,希望自己能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命是我的,是我的,你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