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師叔!”青書大喜,方才那一刻當真是想吓壞了他們,竟沒想到司灼會出現。
景照瞧着,松口氣的同時,眉頭也皺了起來。
只那怪瞧着司灼,面上怔愣許久,突然仰天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繼而緩緩的現出了整個身體,原來,它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只有一條魚骨!
山崖內朔風凜凜,司灼不知何時撚了一訣,那怪周遭突然燃燒起了一道烈火,它厲聲慘叫,下一刻,司灼的寒光冷劍便朝它魚骨擊去,将其魚骨擊掉數根,它便瞬間癱倒在地大吐鮮血,“司灼!”
司灼仍未有言語,放開蘇恪,再一撚決欲要收他,然那被蘇恪紮在地上的虎頭魚尾怪卻似得了什麽法力一般,突然來了精力,将插在自己身上的劍拔出扔開,繼而飛撲進火從裏抱着那怪一頭紮進那瀑布下的深潭中再沒了蹤跡。
司灼用那怪的血揮灑在擋住青玄幾人绡牆上,那道道白绡轟然坍塌,眨眼間,這瀑布深潭便從他們眼前消失,他們所在之地仍是燕州那四面八寬的官道。
青玄等立即飛跑過去,持劍單膝跪地,“參見師叔。”
“起來吧。”司灼的聲音還是那麽冷冷淡淡,但冷淡中卻又透着絲溫和,讓人無法抗拒。
見司灼來了,最開心的莫過于青書,起身後不待青玄他們開口,便先高興的開口問道:“師叔,您怎麽來了?”
司灼掃了四人一眼,神情冷淡道:“那天燈一放,需我親自閱過方會熄滅,今日有弟子傳密音至靈境,說那天燈燃的愈發旺盛,唯恐你們有難,我這才知曉你們瞞了我此事,獨自下凡而來。”
司灼聲音不輕不淡的,卻唬的青書四人複又跪下,青玄率先開口道:“都是青玄的主意,恐擾了師叔閉關,才擅自做主,還請師叔責罰。”
司灼揮了揮手讓他們起身,搖頭道:“罷了。”說完,才側過頭看着怔愣的站在一旁被景照扶住的蘇恪。
蘇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自己此刻是該擺出一幅什麽表情來,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
“燕州散仙景照見過昆侖君神。”景照趕緊朝司灼行了一禮,并用胳膊撞了撞蘇恪,示意他穩住,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出纰漏。蘇恪這才勉強穩住心神,略擡手道:“多謝君神相救。”
“師叔,這位是凡間的皇帝。”青書在司灼身後,壓抑着興奮解釋道。
蘇恪暗裏白他一眼,卻見司灼雲靴一轉擡步朝自己走來,“皇上有禮,讓您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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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恪扯了扯身上挂着的布條,讪讪道:“有驚無險有驚無險,該是朕給君神見禮才對,多謝君神,若不是君神,朕就成了那妖魔的口中之物了。”
司灼略一颔首,眉眼裏并未有旁的情緒,蘇恪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卻見司灼又突然盯着自己,四目相對時,蘇恪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生怕司灼對自己的身份起疑,但一想到自己如今是凡人的軀體,又有這個身份在,除非自己暴露,否者司灼是無論如何都察覺不到的。如此,蘇恪才略微安了安心。
又見司灼那雙明如日月亮如珍珠的瞳孔裏盡是自己狼狽的模樣,忙要避開他的目光,卻見司灼眨眼間便跨到了自己面前,擡起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輕撫在了自己那半邊有些劃痕的臉頰上。
猛地觸碰到司灼掌心的溫度,蘇恪駭的往後一退,卻被司灼用另一只手按住肩膀,目光凜凜,只盯着他不語。蘇恪的心髒卻跳的極猛,自己竟然感觸到了司灼的肉體,還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認識他萬兒八千年了,別說碰他一根指頭,連衣袂都不曾拂過,今日這遭算不算自己占了他便宜?
“皇上,皇上。”景照小心翼翼的推了下蘇恪,蘇恪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司灼不知何時已将手拿開,而自己臉上和背上被拖行的傷痕都已悉數好了,然而蘇恪的感知似乎還停留在司灼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溫度上。
“謝過君神。”蘇恪端着架子并未有失了什麽禮數。
司灼略一點頭,只略帶疑惑道:“皇上怎會在此地?”
蘇恪表情滞住,青玄卻上前禮道:“皇上本已回宮,卻不想放心不下燕州,遂半路悄然折了回來,恰又遇到那邪魔,也是弟子失察,才讓皇上受驚。師叔,我等不如先回燕州,待弟子具表陳情。”
司灼點頭道好。
蘇恪也巴不得趕緊離開司灼的視線,巴不得自己能立刻飛走,然而此時此刻倒是開不了口讓青玄施法送他回宮了。只踢醒了自司灼一出現就驚喜的暈過去的宋知府,讓景照在前面開路,宋知府走在他後面隔開他與司灼的距離,疾步入城。
太傅得知青玄等出城抓那邪魔便早早的站在城門外等消息,但見前方瑞氣蒸騰似有仙氣缭繞,擡手擦了擦昏花的老眼,只見蘇恪形容狼狽的在幾人的簇擁下走來,心中還來不及驚訝同生氣,目光便被人群中最為顯眼的一抹身影吸了去。待一行人再往前走了幾步,太傅才終于看清司灼的臉,遂震驚的連問禮都忘記了,只待司灼走到跟前,才撲棱棱的跪了下去。
蘇恪獨自一人去而複返還弄的如此狼狽,瞧的太傅又是心疼又是心驚,不放心旁人伺候,親自給蘇恪沐浴更衣,口裏一面埋怨蘇恪太冒險一面埋怨自己太失責,埋怨到最後已是淚眼婆娑。
“太傅,朕這不過是輕傷,已無大礙了,您不必擔心。”蘇恪實在看不過去,無奈的嘆氣道。
太傅大人一聽,甩了甩袍袖,心焦道:“哎呀皇上,您怎麽總是如此不知輕重,此地多麽兇險您也看到了,您怎能親犯險境?”
蘇恪瞧太傅原本生滿皺紋的臉已皺的不能再皺了,才安撫道:“太傅有所不知了,正是因為朕去而複返,心系百姓,才感動了那高高在上的神仙,您看,這不連昆侖君神都下凡塵來了麽,太傅該高興才是啊,老這麽張苦瓜臉作甚。”
太傅聽蘇恪搬出了司灼,胸中郁氣才略疏散了些。想着司灼,便忙給蘇恪穿上外袍,複又要蹲下為他着靴,卻在身子彎下時被蘇恪扶住,涎臉笑道:“太傅,您這樣為朕,會折朕的壽的。”說着,蘇恪自己穿上了鞋襪。太傅瞧着他,慈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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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灼在青玄等人敘述事情經過時将那魚尾邪魔的身形畫了出來,此刻正拿着那畫在書房內端詳,眼角餘光卻遠遠的瞥見領着蘇恪前來的太傅,也不等他們扣門,便吩咐青書開門相迎。
太傅一進來就對着屋內幾個神仙俯身拜了,起身後将蘇恪迎于主位坐定,青玄師兄弟四人向蘇恪問了個禮,司灼也與蘇恪颔首對視。那一對視,将蘇恪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直道當皇帝真是好,換做以前,司灼大抵都不屑瞧他一眼。
太傅這才望向司灼手中畫軸,篤定問道:“這畫中之物便是那作祟的邪魔?”
蘇恪也看着那畫,只見司灼除了将上半截的人身畫出外還将那下半截的魚骨畫成了一條美輪美奂的魚尾,于先前那虎頭魚尾怪的尾巴相差無幾,只這條尾巴搭配在人身上卻十分美豔。
司灼放下畫,眉目緊鎖,看的太傅異常心焦,複問道:“君神,此怪究竟是何物,如何能降?”
“此乃鲛人。”司灼面無表情的開口,聲音卻沉沉的讓人聽着倍感壓力。
“鲛人?”青玄師兄弟四人異口同聲的驚訝道,蛟龍他們倒是知曉,只這鲛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蘇恪心裏也是一驚,別說青玄他們幾個晚輩,連自己也不曾聽過,遂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鎖定在了司灼身上,問道:“這半人半魚尾的模樣是未有修成人身的模樣?”
司灼搖頭,将畫放下,目光沉靜如水,微抿下薄唇,道:“這是它們的本相,無論如何修煉,魚尾都不會變成人的雙腿,只修為達到一定的境界,魚尾亦如雙腿一般可在陸地上行走。”
蘇恪一聽,來了興趣,追問道:“世間竟有此物。”
青禮也驚詫道:“為何我曾熟讀周天之書也不曾見書上提過只言片語?”
“那書是後人編寫,而此物卻是上古之時便有的。遠古開天辟地之初,與天地同生有四物,即鳳凰、靈狐、金蓮、鲛人。四物各自依緣法繁衍修煉,或仙或妖;天帝念着此四族乃上古繁衍之族,一直以禮相待。可十三萬年前,魔族積怨而生,欲要誅殺天帝一統天地,鲛人族與魔為伍致使天上人間一片荒蕪,凡間遭逢大難百姓苦不堪言,後魔族戰敗,鲛人族亦被誅滅。天帝下令将鲛人族從卷宗裏除去,不配受此禮待,不許留下只言片語。”
聽了司灼的敘述,師兄弟幾人回過神來問道:“那這兩人是漏網之魚了。”
司灼眼神清淡,未有言語,卻暗裏微嘆一聲。
蘇恪聽了這話,心想那鲛人與自己原來還算得上有些親哩,只是天帝因此滅了人一族,倒是果斷,想想自己當初的下場,對比起來,倒是仁慈多了,不過自己這一族要是滅了,這天地間得失了多少色彩,反為不美。
蘇恪正胡思着便聽太傅突然高叫了一聲,引得衆人都看向他,他卻捶手道:“既如此,那鲛人端的不知多厲害,連君神都親臨凡塵降它,若它趁我等不注意傷了皇上該如何是好?”說着即面對蘇恪拱手道:“皇上,您貴為一國之君,系萬民安危于一身,得先行回宮才是。”
乍聽此言,青書又不知從哪兒蹿出來悶悶道:“太傅大人這話說的,皇上再是皇上也是凡人一個,凡人莫不求神仙保佑,如今這麽多神仙圍在皇上身邊,皇上當是處在最安全的地方,突然叫他回去,萬一那鲛人跑去京安找尋,我們都不在身邊,那該如何?”
太傅被青書這話說的接不上,也覺的甚是有理,但又實在不放心蘇恪,眼角餘光一瞥,瞥到司灼,忙俯身道:“還請君神予皇上一個法器防身才是。”
蘇恪臉一綠,瞧着一臉漠然的司灼,不待他開口便對俯着身的太傅嚷道:“太傅,君神是來降魔的又不是來為朕服務的。”
太傅一聽此話倒覺的有禮,想那昆侖君神百十年不下凡塵一次,這次前來解救吾國百姓與水火之中當是大恩,自己卻以私心求他,實在是不該不該。太傅正覺的自己唐突了忙要告罪,便見司灼身子一轉,看向蘇恪,眉目仍舊冷淡,嘴角微微一揚,露出個不算笑但卻能暈花人眼睛的弧度來,開口道:“本君臨行匆忙并未帶什麽法器...”
太傅聽聞,很是擔憂,欲要再言,司灼卻道:“不過太傅放心,這幾日讓皇上與本君形影不離就是,本君自可保他安全。”
太傅一聽,這才喜上眉梢,一連疊聲的道謝。
但蘇恪驟聞此言,若不是親耳聽司灼說出來,他都不敢相信,一向冷心冷情的司灼竟會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嗚~~~撓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