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見景照離去須臾,蘇恪才撚了一訣喚出穹淩。金光閃爍的青年俊男站在面前,将這園子照的金光燦爛,好似堆了許多黃金一般。
“行了行了,趕緊收了你這光。”蘇恪擺擺手,被穹淩的金光照的很是刺眼。
穹淩冷哼一聲,斂息屏氣,這才收了光芒,只如一個普通冷冽俊男。
“做什麽?”穹淩沒好氣道。
“我要看太虛實鏡。”
“你自己不會施法?”穹淩冷聲道,卻已開始作法,幻成一條蛇形小龍将尾巴放到龍頭上,使身子成了一個圓形,那尾巴纏繞出來的圓形空間如一個氣泡,此刻正如一面鏡子一般映着園中的景象。穹淩又道:“你要看什麽?”
“渠水河,快。”
穹淩一臉不耐煩,卻仍舊照做,尾巴颠兒一動,那龍尾形成的氣泡空間便不再是這園子內的景象,而是渠水河衆人的一舉一動。
不出蘇恪所料,此刻的渠水河能用驚濤駭浪來形容,青玄和青習青禮三人合劍施法,照出一個紅色玄光直劈向那高起的浪花。水浪洶湧澎湃,在河內卷成了一道道圓水柱,不多時,那已卷成一道道圓水柱的河水內砰的一聲炸出一道百丈高的水浪,在河中屹立不倒,使得整條渠水河如一群脫缰的野馬,河水不分方向不順風勢,各自沖撞,水勢蔓延甚廣,竟然波及到了燕州城。
那百丈高的水浪上已顯出那怪的身形,卻是一個十分醜陋的怪物,虎頭魚尾,且那魚尾也不是尋常的魚尾,尾巴上所有鱗片均成方形,閃爍着暗藍之光,若單看那魚尾,那條魚尾十分美豔,只是結合那虎頭再看,便很是駭人。
開天辟地以來,古籍上記載了許多神獸怪獸,蘇恪自認自己算得上博覽群書,絕對算得上見多識廣,但此時見着這怪本相,卻也不知這是個什麽東西。
“穹淩,這是什麽?”蘇恪問道。
穹淩沒好氣的回道:“你比我活得久,你都不知我怎麽知道。”
蘇恪嗤笑一聲,倒也是這個道理。
青玄帶着青習和青禮二人用三清劍幻出的紅火之光将那怪團團圍住,使得那怪無法使用隐身術,倒将水浪拍高不少,渠水河已然決堤,河水正朝四面八方洶湧而來,外頭百姓們的驚呼聲更是一聲高過一聲。蘇恪低頭一看,自己的鞋子都被湧進來的河水打濕。
景照和海東青想要幫忙,卻都不知從何下手,只被那渠水一浪高過一浪的蓋過身軀,嗆的那主仆二人很是狼狽,半分法力都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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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太虛實境裏的戰況,蘇恪覺的景照說的對,青玄他們不一定是這個東西的對手,倒不是他們太弱,而是這東西比想象中要厲害。
而讓蘇恪大駭的是,太傅那矮胖的身影竟然也在裏頭,正站在宋知府身旁神色嚴謹的打量着那虎頭魚尾的怪東西。
蘇恪雙手一動,施法撚着訣從穹淩的太虛實境內把話傳到宋知府的耳畔:把太傅帶走,快!
河岸旁的宋知府一直跟在太傅身後,為防他有任何不測,已顧不得自己的身份,當即施法抵擋那河水,确保太傅無虞,立即派親兵要将太傅帶走,哪知太傅竟怎麽都不肯,雙眸炯炯的盯着那怪,任由河水打在身上也未曾移動分毫。松鼠眼看現下三位上仙和那怪越打越激烈,自己這點法術也管不得什麽用,耳畔就聽到了蘇恪救命般的聲音。
忙也用密音回道:太傅不肯,下官沒辦法啊。
蘇恪跺了跺腳,雙手一動,又施法撚決道:将其打暈,直接扛走。
啊...這?
瞧着面前一波水浪噴高數丈拍來,蘇恪吼道:快!
宋知府再顧不得其他,揮手便将太傅砸暈,繼而在那水浪拍來之前扛着太傅一躍而上,徑直往山上飛去。
蘇恪這才松了口氣,目光一轉,便見那怪張着血盆大口在那直逼淩霄的空中水浪上嘶吼,魚尾一擺動,那渠水河就跟轉了個方向似的,水浪上下左右的噴發,它的尾巴就像一個控制渠水河的機關,幾百裏寬的河水随着它尾巴的方向而動,如一團能被人随意捏出形狀的泥巴一般。那幾百裏寬的河對面,興許都遭了殃。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青玄三人皆不是它的對手。兇險之時,青玄手中祭出了一個色澤瑩潤的翠綠小瓶,繼而将其抛入上空,緊接着,他三人便合法撚決,那翠綠色的小瓶內便發出瑩瑩綠光,那光的顏色如青蔥的蓮葉一般,呈片狀覆蓋而下,将那高起的水浪壓了下去。原本湍急的渠水河,在那一片片綠光的覆蓋下漸漸平靜了下去,那怪也在那光的覆蓋下,嘶吼着往下沉去。
蘇恪認得那個瓶子,那還是自己當年從泰山上那株開天辟地後第一株葫蘆樹上摘下的葫蘆所煉成的,自己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小綠瓶,是當年司灼生辰時自己送給他的禮物。這瓶子沒什麽太大的法力,只用來治理水患很是有用。只是,這渠水河的這東西,算得水患嗎?
蘇恪抽搐了下嘴角,沒想到司灼讓青玄帶來的法器是它。
正當衆人都松了口氣時,那原本即将被封印在河底的怪物,卻在最後一刻拼盡全力猛地向上一蹿,使得本已漸漸平靜的河面如爆炸一般,整個河水向上翻起數十丈之高,将青玄三人以及景照主仆拍打出數丈,幾人皆都重重的撞擊在那山的山壁上,嘴角流出血來。那小綠瓶便就十分輕巧的,像個無用的東西一般,在蘇恪眼前劃過一條美麗的抛物線掉進了河中。
蘇恪眼角一跳,卻從太虛實境中與那怪對視,它那雙虎眼正直直的盯着自己,蘇恪心裏暗道不好,下一刻,那怪便沖天飛起,頃刻間消失在青玄等人面前。而不過須臾,蘇恪便聽到城中百姓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再一轉身,那怪已打破穹淩的結界,張着血盤大口立于蘇恪面前。
穹淩想也不想便現回金龍本相沖到蘇恪身前擋住,張開的龍口也有氣吞山河之勢。蘇恪倒沒有多大的反應,只瞧着它道:“不知兄臺是哪方神獸,可報上名來?在下實在是孤陋寡聞,竟不識兄臺本相。”
那怪用着黏黏糊糊的聲音道:“你又是何方仙神,我也是孤陋寡聞,竟不識得你。”
“你看到了,我不過一個凡人罷了。”蘇恪攤攤手,無所謂道。
那怪張着虎口擺動着魚尾,道:“我只要你的血和心,不在乎你是不是凡人。”
蘇恪拍手笑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要你的命,不在乎你是個什麽東西了。”言訖,蘇恪雙手于胸前上下合一,掣出了五行劍。
他的五行劍還未發力,其紅火之光便高出青玄三人施法加起來的三道紅光數倍。
“相傳五行劍世間只有一把,原是昆侖司灼之物,怎麽到你手裏的?”那怪不解。
蘇恪已躍到穹淩背上,笑顏如花,“我搶的。”說着,便在穹淩的配合下朝它攻去。
那怪絲毫不怯,竟于魚尾同虎頭的交接處長出一雙似虎爪一般的手臂來,握着一把長刀朝蘇恪砍去,做吞雲吐霧之象。霎時,蘇恪周圍便被幾塊白綢團團圍住,這一次,它沒有再隐身,蘇恪終于看清了之前讓他看不着摸不見的東西。
“這是绡?”蘇恪驚訝,這摸起來柔軟舒适實則堅硬無比的東西,竟然只是绡,但普通的绡怎會有這樣的神力。
那怪陰沉沉的笑了笑,只覺的蘇恪的反應很是好笑,卻不答話,只現出本相,血口一張,那些绡便或寬或窄的朝蘇恪纏繞而來。
蘇恪提着五行劍,雙腳踩在穹淩的背上,穹淩龍身往上一拱,蘇恪頃刻間站的比那怪還高,施法一用力,五行劍劃出數道火焰,将那些绡悉數撕爛。然那怪這一次卻極其兇狠,不再似以往那般躲躲藏藏,只為取蘇恪性命,再不顧其他,動用大法,竟将數裏之外的渠水河水召喚而來,如抽幹了河水一般,将這燕州城覆蓋而下,淹沒于水中。蘇恪登時一驚,至此,燕州城內無論凡人還是豬狗牲畜,頃刻間都置身水底。
蘇恪在水底的法力也下去了一大半,撚着避水訣,穹淩忙帶其向上飛去,卻被那怪用無數白绡從河底蔓延而來,纏住了手足不得動彈。
那怪見蘇恪在水底不成氣候,穹淩亦不得動,便提着長刀朝蘇恪砍來,卻被穹淩用能活動的龍尾掃了出去。
那怪再一張口,無數白绡便将穹淩龍身生生纏住,繼而哂笑着提着雙戟長刀便向蘇恪刺去。即在那一剎那,穹淩卻回身一轉,龍鱗上金光乍現,繼而口中發出一聲凄厲絕頂的龍吟,震的水浪向上翻飛。龍爪龍身合力一掙,将那些纏住龍身的绡悉數掙脫開來,頃刻間,龍身上便是血跡斑斑,鮮紅的血液澆染着金色的龍身。
蘇恪瞧着,略略張了張嘴,眼神咻的變的極其狠戾。
自己的绡能被五行劍撕破,那怪可以接受,只是沒想到這區區護脈金龍竟有如此大的力量。但見穹淩現出人身,冷冽的俊臉上盡是殺氣,卻不戀戰,只抱着蘇恪向水面飛游而去。
那怪見着他們的動作,發出數聲嘲笑,這渠水河它可以化寬度為深度,試想幾百裏的寬度變成深度,會是如何,別說他們,整個燕州城的人都是他們的陪葬!
那怪果然再次撚決,穹淩只覺的頭頂上的壓力越來越重,擡頭一看,那景象就猶如黃河決堤一般,滔滔洪水朝他們傾瀉而下,連避水訣似乎都沒了作用,逼得他抱着蘇恪直往下沉,那怪卻還在原地看着他們。見他們回到了自己面前,嘲笑聲不止,繼而飛游過去,一把抓住了蘇恪的肩膀。穹淩不肯作休,只一手護住蘇恪,一手與那怪鬥法。
蘇恪卻趁此空隙突然掙脫穹淩的懷抱一躍躍到了那怪背後,直接舍了避水訣,将法力一集中,五行劍登時往地面插去,緊接着,水中便驟然炸開一道五行紅光,将那怪擊退數丈。
蘇恪臉色發白,這水當真是要他的命,這地勢實在是不利他。
“穹淩,走!”蘇恪喚道,借用五行劍的法力,帶着穹淩站在劍身上往上飛游而去,終于離開了水底撲出水面,呼吸到了空氣。
蘇恪卻是連氣都沒有喘,眼角迅速的瞥到水中一物,竟是那掉入渠水的小綠瓶,沒想到也被那怪施法順水飄到了此處。
“不知還能不能用。”
“你做什麽!”穹淩見蘇恪朝前游去,那怪卻已在他面前現身,正要用長刀一刀砍死他,卻見蘇恪身子一側,兇險避過,手中頓時撈起了那個小綠瓶,繼而抛向空中。蘇恪撚着訣,那小綠瓶再次發出蓮葉般的瑩瑩綠光,一片片的照射下來,那覆蓋了燕州城的渠水頃刻間便如退潮一般開始往渠水河退去。
那怪見此,嘶吼一聲忙要阻止,卻被穹淩飛過來擋住與其打鬥,蘇恪便趁此利用這法器退水。這法器的厲害之處就在于,送水送的很是幹淨,再看燕州,哪裏有被淹過的樣子,一滴多餘的水都沒有,方才還在水底掙紮的人皆都四仰八叉的或躺在地上,房屋上,再沒有被淹過痕跡。然而渠水河卻是波濤洶湧,那怪仍在做法,水勢依然往外洶湧噴發,一點收住的勢頭都沒有。
蘇恪再次撚決,施法将小綠瓶抛入河底,希望用它鎮住奔流不停的渠水,然而那河底卻又有數萬條堅硬無比的白绡像生根的樹枝一般朝小綠瓶纏繞而來,将它一層一層的裹住,頃刻間便像一個巨大的蠶蛹,屹立在河中不得動彈。而河水洶湧的更加澎湃,連風雲都跟着變色,眼看着便要再次不受控的傾瀉而出。
“用五行劍!”穹淩與那怪在空中各顯本相厮鬥,見蘇恪突然沒了法子,張口提醒道。
蘇恪神色惱怒,跺了跺腳不知再撚了個什麽訣,五行劍便飛到了他面前。他擡起手極其不舍的摸了摸它泛着紅火之光的劍身,如哄小孩子一般,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回來,一定!”緊接着,蘇恪便提劍躍到最高的屋頂之上,施法将五行劍一送,徑直送入了渠水。一道幾百裏寬的紅光如鍋蓋一般蓋了下去,将河底數萬條白绡斬成飛灰,小綠瓶也掙破“蠶蛹”浮出水面,洶湧的渠水河在剎那間歸于平靜,而五行劍也因此鎮于河底。這樣一來,那怪再做不得水上之法。
“你竟有這樣的本事!”
瞧着那怪驚詫的神色,蘇恪哂笑,忙躍過來與穹淩一起對付它。它卻不再戀戰,抽身便要走,蘇恪哪裏能放過它,以手為劍,徑直追去,奈何他不會騰雲,幸而穹淩現出龍身馱着他飛去,于空中與那怪大戰數個回合。它想再用隐身術以及绡來纏住蘇恪,卻被蘇恪提早洞悉,雙足在穹淩背上一點,于空中翻了一個漂亮的轉身躍到了它背後,在它即将隐身吐出绡時,手中劍氣一殺,剜出了它的一只眼睛!
慘叫之聲驟然響起,那怪揚着虎頭掙着魚尾,再不戀戰,使用隐身術将背上的蘇恪摔下,逃之夭夭,再不得蹤跡。
許久沒有這樣打過架了,蘇恪有些筋疲力竭,就這麽張着四肢倒下來,穹淩及時接住了他,急道:“蘇恪,你怎麽樣?”
蘇恪喘着氣搖搖頭,盯着手中那只被他剜下的虎眼,驟然一驚,這,竟然是只暗藍的人眼!
作者有話要說:
打打打,打死它,加油,不要停,加油,KO掉它,嗯,對,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