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宋知府竟不長眼的真的将蘇恪抓到了牢裏,然而蘇恪也不着急,等景照瞧了那自家院子內的屍體,自然得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只是住慣了皇宮,突然來住牢房,換了旁人誰都習慣不了,偏蘇恪住的尚好,不急不躁的。只覺的悶了些,早知道該将進一帶來,這主仆兩個一塊兒住牢房,還能說說話,至少不悶。不過,正當蘇恪覺的悶時,這牢房卻突然金光大盛,帶起一陣旋風,将地上發黴的稻草吹的滿地都是。
蘇恪正坐在那長凳上,雙手托腮趴在桌子上數螞蟻玩兒,見了這景象也沒多擡個眼,只待風停光輝散去後,才見身側站了一個周身金燦燦的青年俊男。
那俊男見了蘇恪,沒好氣的罵道:“你擅離皇宮已是不對,如今身陷囹圄,怎還是這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朕這是微服出巡,幹你何事?”蘇恪托着腮,慢悠悠的反問道。
那俊男抿了抿唇,複又狠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趁早死了那個心,這些年你竟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
蘇恪對他這話也不惱,只放下手,轉身看着身側站着的俊男,從上到下的審視了他一眼,繼而起身走到他面前,不理他那光華盛絢的金茫,卻是擡起雙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到牆上,哏笑道:“如果我沒記錯,在這足履四方地的人間,我如今這個身份才是最大的,我不管做什麽,只要這個身份在,你都管不着。穹淩啊,你是我的護脈金龍,職責是保護我,還要管我做什麽不成?”
穹淩被他逼到牆上聽他如此說,氣的想将他一口吞入腹中,卻又因他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不敢同他動手,只得悶聲不再說話。
蘇恪見他一臉氣結的模樣,笑嘻嘻的說道:“朕的話,可聽清楚了?”
穹淩咬咬牙道:“你如今倒把這個‘朕’說的極為順暢。”
“自然,這可不是誰都有的運氣。你呀,就睜只眼閉只眼吧,反正咱倆也是各取所需。”
蘇恪瞧着穹淩一副要幹番大事業卻又因他蘇恪幹不成的那吃癟模樣就覺的很是有趣,毫不避諱的大笑起來,像個頑皮的孩子。然而卻在此時聽牢房外傳來了腳步聲,忙松開握着穹淩雙肩的手,踱回凳子上,繼續撐着腮數那桌子上的螞蟻玩兒。
穹淩聽到聲音,冷哼一聲後也徑直收回了本相回到虛空之中。
“景公子請。”一個獄卒領着一個長相貴氣,手持一把折扇,瞧着溫文爾雅的男子正走了進來,待到蘇恪那牢房門口時才停了下來。
“知府大人交代了,我們半分也沒為難這位小公子。”那獄卒因先前得了他賞錢,此時愈發的殷勤,
“有勞這位小哥了,人我可以帶走了麽?”景照的聲音和他那副打扮一樣,甚是溫文爾雅。
“自然自然。”說着那獄卒自打開牢門,要請蘇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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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恪含笑瞧着景照,“那麽多屍體擺在自家園子裏的感覺如何?”
那獄卒盯着他倆。景照卻也回笑,用些寵溺的聲音道:“這孩子,些許年不見,長高了些不說,脾氣比以前還壞。”
那獄卒聽了,忙呵呵陪笑。
景照走上前來,一把扯住蘇恪的手腕,謝過那獄卒就往外走去。
“十七年不見,我想過許多次我們重逢時的場景,讓小東去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會在我府邸門口觌面互迎,沒想到竟是在這牢裏,卻是出乎意料。”出了牢房大門,景照放開蘇恪的手,寵溺的眼神卻未散去。
蘇恪冷笑道:“若不是你哭爹喊娘的求我來,你以為我想見你啊。”
景照颔首,對這話不置可否。
入了景府,蘇恪才知曉景照這家夥,這十幾年過的也頗為不錯,瞧這院子的亭臺樓閣,雖不能和他的皇宮比,但也比得上京安好些個王公大臣的府邸了,這一步一景,搭配的甚是雅致不俗,到頗符合景照這個人的氣質。
“皇上!”
見蘇恪回來,海東青驚喜的飛過來停在他肩膀上,精黃的眼珠子裏掉出幾滴淚來,“您吓死我了,派了車馬去接您,可哪知進了山後卻怎麽也到不了那處,直到您劈開那怪的障眼法,我才得知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你主子沒本事了,那東西的障眼法我一眼便看破,他卻怎麽都看不破,活了這麽多年又有什麽用。”說着,蘇恪也不客氣,徑直入了主院堂屋。景照立即着下人看茶。
“倒不是我看不破,只是你可能也感覺到了,它那周遭被什麽東西給圍了起來,無論我怎樣施法都不得解,故而想起你的五行劍來。你那把劍可是當年司灼送你的,乃天上地下難得一見的神器,沒什麽東西是削不開的,所以我就想借你這劍用用,這不,你不過動了動手指頭便就解了。”話一落,景照便見蘇恪雙眼冒火的盯着他,他這才知道自己失言,忙捂住嘴巴,委屈的看着蘇恪。
蘇恪翹着腿,喝了一口茶,丢了一塊點心進嘴裏,半晌後才道:“你請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給你舞個劍?我現在可是一國之君。”
景照見蘇恪未有生氣,這才不鹹不淡的說道:“得了吧,就你這一國之君,聽說你登基七年,朝政一直是太傅打理,軍機一直是鎮南王處理。你成日裏只在後宮吃喝玩樂,連朝都要太傅三請四請的才去上一次,普天下誰不知道你這個皇帝最是清閑無用的了。”
“那也總比某人被邪魔在自己的命盤之地燒傷搶掠卻無計可施的強。”蘇恪不服氣的嚷道。
景照持着扇子擺手道:“我這老怪物經不起折騰。”
“終于承認自己是老怪物了。”蘇恪揶揄。
景照不惱,揶揄道:“和現在的你比起來,小東都能稱上一句“老怪物”。”
蘇恪聽了這話,神色頗為不悅。景照忙道:“敘舊的話咱們日後再說,你這出來一趟不容易,早些了事你早些回朝才是正事。”
“我怕太傅現在已經在追趕我的路上了。”
景照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你這當皇帝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嘛。”
蘇恪不理他,徑入主題,問道:“說吧,怎麽回事?連你都解決不了,看來這邪魔很是厲害,我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又遇見個太平盛世,可不想被這麽個邪魔給破壞了。”
景照放下茶杯,順手抻了抻腿上的長袍,再一轉臉,神色已嚴肅起來,“我在人間十幾年,這人間從未出過詭谲之事,甚是太平。直至兩月前,我在燕州城外的渠水河畔聞到一陣魔氣,當時便留了意,卻也恰恰是那時起,燕州往來官道和一些小路均再過不得人。”
“燕州毗鄰渠水河,那山頭下正是河堤,你懷疑是河中的東西在作怪?”
“倒也不能如此篤定,你可知,燕州百姓不算你在官道上看到的那些押送稅供的衙役,失蹤了三百來人,且就在一夜之間便失蹤了,連個屍首都找不到,宋知府統計過,那些人均是同一日在夜間過往官道之人,自那日起,那條路再沒人敢走。”
蘇恪坐直了身子,問道:“你是說,他将那幾百人都團團圍住,而後一口氣全殺了?”
景照點點頭。
“這倒是有些厲害,那官道又寬又長,是什麽陣法竟能将其圍住,讓它在裏頭肆意殺人。”
“所以我才讓你來,這東西我直覺的認為我對付不了。”
蘇恪盯着景照,複又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問道:“那為何官道上還剩有幾十具屍體?”
景照聽蘇恪問這話,不大确定的說道:“這個我倒是想不明白,不如等下我們一起去看看?反正屍體存放的地方離我們不遠。”
蘇恪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什麽都打算好了。”
景照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道:“你也知道我修成個散仙不容易,這東西着實厲害,燕州是我的命盤,若燕州不保,我的修為也将大打折扣。”
蘇恪聽了,坐直身子,手裏撈了塊點心慢慢往嘴裏送,“罷了,這事那知府既上了折子到我跟前兒,又有你這火急火燎的模樣,想來确實棘手,朕便表現表現,省的太傅成日裏說我不務正業。”
景照聽蘇恪這麽說,忙高興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幫我。”
蘇恪白了他一眼,“我要先沐浴,換身衣裳。”
景照了然,立即吩咐下人準備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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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恪才在浴桶裏泡着沒多久,海東青便飛了進來,瞧見蘇恪在氤氲水汽中□□的上半身,忙用翅膀遮住自己的眼睛,卻又因為翅膀遮眼睛了沒辦法飛着,腳又忘記踩住個什麽東西,便這麽直直的栽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尾部上的羽毛掉了好幾根。狼狽的樣子令蘇恪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我想吃烤乳鴿了。”
海東青忙站立起來,戒備的往後退了□□,“我是鷹,不是乳鴿。”
蘇恪再次莞爾。
“主人請皇上快到廢園去,那些屍體有異樣。”海東青想起自己的任務,忙道。
蘇恪嘩啦一下從浴桶裏站起來,海東青羞的在屋子裏飛來飛去,到處找縫鑽,不期眼神不好,徑直撞在了桌臺上,撞的個眼冒金星,雙腳朝天,肚皮朝上。
蘇恪哈哈的笑了起來,随手拿起衣服穿了,着了鞋襪,往外而去。
待到那廢園時,景照早負手站在院中一空了的涼亭內,那些屍體便就橫七八豎的擺在院子中,倒真是随意的像在曬稻谷。
不過不待走進,蘇恪便也察覺了異樣。這些屍體昨日才是幹屍,今日卻像是才死的人一般,有皮有肉的,一點腐爛之象都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怎麽樣,這種現象,活了幾萬年都沒見過吧。”景照對蘇恪道。
蘇恪對他這話表示贊同,這樣的現象确實沒有見過,但卻能解。想着,蘇恪不知施法念了個什麽決,頃刻間那些幹屍體內卻流出了惡臭的黑水。
“我這園子雖是廢的不用,卻也是那時花了些銀兩盤下來的!”景照心疼的嚷道。
蘇恪帶起景照縱躍到涼亭之上,瞧着那些惡臭的黑水,喝道:“別叫喚了,那怪喝幹了血吃了心,但這些黑水卻不知是何緣故。”
“人血人心?”
“人血人心對妖魔來說絕不比太上老君的仙丹差,且更甚,而它之所以留下這些人的屍首,應該是沒來得及處理,又或許是它準備處理的時候遇到了什麽阻礙,所以才留下了這些線索。”蘇恪面無表情,說到最後也有些疑惑。
“所以它才在那山上設了屏障,讓人去往不得,就是為了這些屍首不被發現,以免留下蛛絲馬跡?”
蘇恪點點頭:“或許吧,總之它在暗我們在明,得想個辦法讓它現身才是。”
“什麽辦法?”
蘇恪神秘一笑,“我自有辦法,且方才已經用了,先回去吧,我餓了,要吃東西。”說完便和景照一躍而下走出大門去。
“你自有辦法?”景照有些不明所以,反複思索是什麽辦法,怎麽剛才沒瞧見?可還不待他多問,就見面前一窩蜂的湧來數百人,定睛一看,全是帶刀侍衛。那些侍衛中間還擡着一頂轎子,轎子左側跟着那宋知府,右側跟着進一。
待轎子一落,還未停穩,那轎簾便就掀開,太傅一張又氣又擔心的臉便出現在蘇恪面前。
“參見皇上。”衆人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下官不知皇上親臨,恕罪恕罪,不知皇上如此關心燕州百姓,親臨查探,下官有眼無珠冒犯聖顏,實在是死罪啊死罪。”那知府哭吼着,倒像是哭孝一般。
蘇恪也不理他,只見那太傅撺着腿跑來,依舊甩袖揮袍道:“哎呀皇上,您怎可如此任性如此任性啊!”
進一也早就撲了過來抱着蘇恪的腿,也是哭的個跟死了親爹一般。
蘇恪無奈扶額,甚是感嘆,無意瞧了景照一眼,見他正捂嘴偷笑。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說了,這文的攻大概在第四章 露臉,第十一章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