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負責
秀廂客棧外,方世強領着王福幾人悄悄的從客棧的另一側繞了出來,街上的商販大多已經收了攤,來往的行人也少之又少,幾人放輕了腳步朝着小巷走去,方世強朝着巷子裏望了望,果然,只見一個全身上下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男子在後院不遠處來回走動着,探頭探腦的行為十分的可疑。
“又是一個想來糾纏小師弟的賴皮。”王福冷哼一聲,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掃帚。
“老大,你跟着我過去,老二老三堵在巷子口。”方世強壓低了聲音對着王福勾了勾手。
張骅擺了擺手輕聲道:“班主,我和大師兄過去,畢竟我之前也學過幾手。”
方世強點了點頭,道:“也罷,你們小心些。”
說罷,王福和張骅便假裝不經意的朝着巷子裏走了過去,那人倚在樹下揣着手,直到王福他們走近才注意到這人不僅帶着帽子圍巾,就連臉上也帶着活像兩個黑窟窿似的墨鏡,無論怎麽看都覺得此人的形跡甚是可疑。
靠近那人身邊之時,王福猛的一個轉身舉起了手中的掃帚朝着那人揮了下去,未曾想這人反應的速度極快,靈巧的一個轉身便抓住了掃帚的另一端,王福使勁的拽了拽,那人便突然松開了手,失了重的王福猛的一個踉跄仰摔在了地上。
見王福吃了虧,張骅忙使出了拳頭,那人伸出雙臂迅速的一擋,竟被這一擊生生震得向後連退了兩步,待穩住了身形,那人便朝着張骅挑釁似的勾了勾手,張骅沉下臉大呵了一聲,飛快的朝着那人撲了過去,幾番打鬥下來,那人似乎摸透了張骅的動作,趁着張骅喘息的片刻一個掃堂腿将人撂翻在了地上。
“班主,你快看!”張漢指了指王福他們大聲喊道。
見着那邊兩個人都倒了下來,方世強急切的跺了跺腳,緊接着便從張漢手裏抽出擀面杖大步朝着那人走了過去,那人聽到腳步聲,待擡頭看清來人之時他的身子竟然頓在了原地,直到方世強揚起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背上,那人才吃痛了一聲忙摘掉了墨鏡,急切的說道:“方大叔,手下留情。”
聽到那略有些耳熟的聲音之時,方世強的手便停頓在了半空中,只見那人揉了揉後背直起了腰身,随後便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圍巾。
看清此人的面貌時,方世強猛然睜大了雙眼,驚訝道:“嚴,嚴少校。”
嚴野揉了揉頭發,憨笑道:“爺原本是想找方玉有話說的,看來是誤會了些什麽。”
“我們還以為是糾纏小師弟的人呢。”張漢小聲的回答道。
聽罷,嚴野微微皺了皺眉頭,“方玉他以前經常被人糾纏嗎?”
方世強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這種事情常發生,所以玉娃一直很膽小,鮮少出過遠門。”
“你放心方叔,以後有爺……有我在,方玉就沒人敢再欺負了。”嚴野說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這怎麽能勞煩嚴少校您……”
“好了方叔,天這麽冷容我先讨碗熱水喝如何?”嚴野打斷了方世強的話,随後對着身後的兩人抱了抱拳,道:“方才對二位多有得罪,還望不要見怪。”
張骅忙擺了擺手,“哪裏話,以後有機會我得向少校您多讨教幾招才是。”
聽到後院傳來的說話聲,方玉和方月忙跑了出去,見到方世強安然無恙後,方玉将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緊接着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緊跟着踏進了門來。
方玉的心裏猛的一緊,将頭不自在的偏向了一旁,嚴野饒有興趣的盯着方玉,不知為何,一見到這小子自己的心情便莫名其妙的好。
“快些進屋暖會身子吧,玉娃快去倒些熱水。”方世強撩開門簾對着一旁呆愣着的方玉說到。
方玉輕應了一聲進了屋,其他幾人和嚴野聊得熱乎,方玉倒過熱水後便縮在了方月身旁老老實實坐了下來,他始終不敢擡頭看向嚴野,與其說害怕,倒不如說是一種異樣的感覺,方玉對嚴野并不排斥,但一想到嚴野之前對自己有些出格的舉動心裏便會慌亂不已。
方世強擡頭關切的問向了嚴野,“剛剛叔可能下手重了些,嚴少校的背上還疼嗎?”
嚴野逞強的直了直身子,搖了搖頭道:“這點不痛不癢的皮外傷不算什麽。”
“這怎麽可以,我去拿些活血化瘀的藥膏來。”李秀邊說着邊進了裏屋。
方世強憨笑了兩聲,道:“你先前不是說要找玉娃說什麽嗎?”
嚴野忙放下手中的碗,點了點頭道:“對,其實我今天是來給方玉道……”
“沒什麽阿爹。”方玉猛的站了起來,聲音之大将屋子裏的人吓了一跳。
看到方玉有些慌亂的表情,嚴野的心裏便明白了個大概,随即他眨了眨眼睛道:“哦,其實是林副官有事,林雀他,他想認方玉為幹弟弟。”
“林,林大哥?”方玉呆愣在原地,一臉茫然的看着嚴野。
嚴野挑了挑眉,心虛的将視線投在了地上。
“這,這,我們何曾受得住這福分。”方世強聲音顫抖着,雙手緊緊的交叉在了一起
“其實,我感覺林副官那個人挺好的。”方月溫柔的笑了笑,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張骅探過頭道:“林副官他沒跟着來嗎?”
嚴野搖了搖頭道:“沒,林雀他今天有些事情處理,改日爺再帶着他一起過來。”
“林副官真是敬業,每次都有這麽多的要務處理。”王福樂呵呵的笑着。
“藥拿來了,嚴少校快些去上藥吧。”李秀手裏拿着一個藥盒從裏屋走了出來。
“我去吧秀姨。”方玉忙走了過去從李秀的手中接過了藥盒。
李秀笑着囑咐道:“這藥一定要抹勻了才行。”
“嗯,我知道了。”方玉輕輕的點了點頭擡眼瞄了嚴野一眼,只見那厮眯縫着眼睛,嘴角也瘋狂的上揚了起來,方玉有些局促的走出了房間,若不是知道他是個帶兵的,否則還真讓人極易以為這是個土匪頭子。
方世強的那一棍子的确下手重了些,露|出脊|背時,嚴野的背上赫然是一片青紫的痕跡,這讓方玉有些不忍的皺了皺眉頭,拿起李秀給的藥膏,方玉用手指撚起了一塊輕輕的按壓在了那帶着瘀痕的地方。
方玉的手指涼絲絲的,碰到背上火辣辣發疼的地方竟讓嚴野感到格外的有些舒服,胳膊上的那處傷口也早已長出了新肉,不過那疤痕卻着實吓人了些,上次急于包紮傷口未仔細打量,嚴野上身的肌肉緊致結實,線條硬朗充滿了陽剛之氣,倒是與方玉瘦弱的小身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方玉仔細的擦着藥膏,手指突然頓在了一處舊疤痕上,感受到身後人兒的異樣,嚴野偏過頭說道:“哦,這是爺之前挨的槍子留下的,當時還差點要了爺的命。”
方玉點了點頭,手指輕輕的撫摸了下那處疤痕,輕聲道:“今日你沒有告訴阿爹那件事,謝謝你。”
嚴野挑了挑眉,道:“哪件事?”
方玉的耳根逐漸紅了起來,“你還問。”
嚴野輕笑了一聲,撇了撇嘴道:“其實仔細想來爺真是虧。”
“你虧什麽?”方玉低下頭手下加重了些力度。
嚴野倒吸了口涼氣,方玉趕忙低下頭用嘴吹了吹,模樣十分的可愛,嚴野背對着方玉,臉上早已笑開了花,“爺的半|身已經讓你看了個遍了,你說爺虧不虧?”
方玉的臉紅了起來,小聲道:“那,那怎麽辦?”
嚴野的猛的愣住,未曾想到方玉竟會這般的問,一時竟然感覺有些傻乎乎的,他笑道:“那你要不要對爺負責?”
方玉慌亂的塗着藥膏,問道:“怎麽對你負責?”
嚴野歪着頭想了一下,忽然轉過身抓住了方玉的手,他認真的盯着方玉,一字一句道:“要不然你也讓爺看回來算了。
“不,不行。”方玉羞紅了臉,連忙從嚴野手中抽回了手。
嚴野委屈道:“怎麽不行,咱們倆爺們都可以在一起洗|澡。”
方玉的臉紅的似乎要滴出了血,顫抖着聲音道:“不行,洗澡更不行。”說罷便拿起了藥膏逃也似的出了房間。
嚴野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挑了挑嘴角,随後嘴裏哼着戲曲起身披上了衣服。
方玉停在院子裏猛吸了幾口涼氣,臉上的燥紅這才逐漸消退了些。
“玉娃,是不是給嚴少校他上好藥了?”方世強掀開門簾便看見了正杵在院子裏的方玉。
方玉轉過身對着方世強點了點頭,頗有些慌亂的說道:“阿爹,藥給你,玉有些困了先去睡了。”
“你這孩子,客人還沒走呢,怎麽就去睡覺了呢。”方世強接過方玉遞過來的藥盒嗔怪到。
“讓他去吧方叔,天黑透了,我也該走了。”嚴野邊扣着扣子邊走了出來,方玉對着二人微微的鞠了一躬便轉身跑進了屋裏。
“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方世強朝着屋內望了一眼,随即從懷裏掏出了煙袋,“嚴少校好走嗎?要不然我讓王福送你?”
嚴野擺了擺手,道:“有兄弟在外面接我。”
“那就好。”方世強走了過去,将藥盒遞給了嚴野,“這藥你拿着,剛剛讓你秀嬸子好一頓訓,我這個粗人下手沒輕沒重的,以後有機會,我請少校你去酒樓喝頓酒。”
“方叔言重了,以後叫我小嚴就行,在您這裏沒什麽少校不少校的。”嚴野整理好衣服對着方世強拱了拱手。
方世強點上了煙管用力吸了一口,“玉娃有這福分,我打心眼裏高興,這孩子命苦,心地又純良,叔看得出來,你和林副官兩個人,都是好人。”
聽罷,嚴野愣住了一番,随後微微一笑擡頭看向了天,“快要下雪了叔,您回屋休息吧,不用出來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