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吸引
戲臺後的一處房間內,嚴野坐在椅子上輕輕的解開了外衫,那露出的白色裏衣上染上了斑斑的血跡,他扯了扯緊挨着傷口的衣服,龇牙咧嘴道:“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戲子,嘶~怪不得長得那麽讨喜。”
話音剛落,房間的門便被人輕輕的推開了,方玉卸去了妝容,一張白淨的臉上還沾着些許水漬,身上的衣服還未來得及更換便提着藥箱走了進來,見到正坐着的嚴野,方玉低着頭放下藥箱有些局促的說道:“我先幫你擦拭下血污,你,你先把上衣脫掉。”
嚴野眯起眼睛靠在椅子上看着方玉,他的嘴角似有似無的挂着一抹笑,手上慢條斯理的摸索起了上衣的扣子。
方玉擰幹了一條浸水的布巾轉過了頭,便見着嚴野半敞着衣服露出一小片的胸膛,面上則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望着自己。
“爺的胳膊使不上力氣,你來幫爺。”嚴野索性頭一歪,用無辜的眼神看向了方玉。
方玉自是不能拒絕,但幫人脫衣服倒還真是第一次,他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雙手也顫巍巍的摸向了嚴野的扣子,溫涼細膩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着嚴野的肌膚,每次皆是一陣觳觫。
那厮嘴角的弧度逐漸放大,忽然猛的拉住方玉的手放在了自己裸露的胸膛上,方玉的手掌猝不及防的觸及到了一片炙熱,驚呼一聲迅速的抽回了手。
嚴野好笑道:“怕什麽,爺又不會吃了你。”
方玉輕咬了下嘴唇有些嗔怪道:“你的傷口還流着血,不要亂動。”
嚴野便坐直了身子老老實實的讓方玉幫忙脫掉了裏衫,左邊的肩膀處已經染成了一片紅,傷口處的皮肉向外翻着,這讓從未見過血腥場面的方玉心裏猛的一發顫。
細心擦拭完傷口周圍的血漬後,方玉便從藥箱裏拿出止血藥小心翼翼的撒在了嚴野的傷口處,藥粉接觸到傷口傳來的刺痛感讓嚴野倒吸了一口涼氣,眉頭也跟着緊皺了起來。
“是疼嗎?”方玉擡頭望了一眼嚴野,随即低下頭輕輕的對着嚴野的傷口吹了吹,方玉記得自己小時候碰傷時姐姐也是這般對着自己的傷口吹吹風,然後痛感便神奇般的消減了大半。
“不疼。”嚴野有些呆呆的望着方玉,房間裏格外的安靜,安靜得讓嚴野似乎聽得到胸腔內傳來的律動。
“爺自己來包紮。”嚴野有些慌亂的站起了身體,從藥箱裏拿出紗布胡亂的纏在了傷口上。
方玉輕笑了一聲走了過去,從嚴野手裏接過紗布細心的纏繞了起來。
剛剛洗過的臉上還殘留着卸妝後淡淡的胭脂香氣,不同于濃妝豔抹的女子,方玉身上傳來的香氣像是醇酒一般,醉人,嚴野這般想着,眼睛竟微微眯了起來,鼻子也逐漸湊了過去。
方玉靈巧的手撚住紗布的兩端輕輕的打了個結便完成了一個簡單的包紮,他緊接着擡起了頭,卻見嚴野的臉忽地出現在了咫尺之間,近到方玉能感覺到嚴野那輕淺的呼吸噴灑在額頭的碎發上,酥酥麻麻又癢癢的。
方玉的臉騰的紅了起來,正準備開口,卻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不動聲色的朝後退卻了幾步,讓兩人适當的保持了距離,楊武文敲了敲門,随後便帶着一位半百的老先生走了進來。
“這位是城北的孫大夫,孫大夫,你趕快給嚴少校看一看是否還需要些什麽。”楊武文接過孫大夫手中的藥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楊老板,既然大夫來了,玉便先回了。”說罷,方玉對着楊武文輕輕的鞠了一躬,随後逃一般的快步走出了房間。
“哎……”嚴野來不及開口,只好看着那身影出了房間,他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将頭偏向了一旁,那雙腳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踢崩着凳子的一腳。
“嚴少校,來來來,讓老夫看看傷到了哪裏。”孫大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從藥箱裏拿出了幾瓶藥。
嚴野撩開衣衫露出了方才包紮好的傷口,那孫大夫湊近看了看,剛伸出手要準備解開紗布,嚴野便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孫大夫吓得渾身一哆嗦,險些癱坐在地上。
“傷口已經上了藥了,不必勞煩了。”嚴野護着方玉包紮好的傷口快速的穿好了衣服。
孫大夫緩了緩神,顫抖着聲音說道:“那老夫開上幾副更換的藥物給少校,記得每日都需要更換一次。”
“有勞孫大夫了。”楊武文對着孫大夫點了點頭,又暗自舒了口氣,好在這嚴少校沒傳言中那麽可怕不近人情,若是如此,怕是這酒樓以後很難在北平這塊街道上立足,雖說自己曾遠遠見過此人幾眼,今日近看,倒更像是一位放蕩不羁的青年,眼裏帶着無畏,又埋藏着些許的沉靜與睿智。
“楊老板。”
楊武文聞聲忙轉過身對着嚴野抱了抱拳,詢問道:“嚴少校可還有什麽吩咐的嗎?”
“咳~”嚴野對着楊武文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楊武文靠近。
楊武文會意,向着嚴野靠近了幾步,壓低聲音道:“您說。”
嚴野一本正經的壓低聲音道:“以後,若是還有方玉的場你就派人前來通知我一聲。”
“啊,哦哦,好。”楊武文忙點了點頭,心裏卻滿是訝異,沒想到連嚴野這塊任誰都搬不動的不動石竟然都不請自來,楊武文的心裏自然是高興,于是便道:“少校下次來,楊某必然會給您在二樓安排處最佳的看地。”
嚴野擺了擺手,“好的看處就不必了,爺自己挑地。”說罷便揮了揮手出了房間。
茶樓的大廳裏,林雀正百無聊賴的來回踱着步,經過剛剛那麽一鬧,原本滿客的茶樓已經空了出來,只剩下了幾名下人打掃着茶樓的衛生,林雀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餘光便瞟見了正信步走來的嚴野。
嚴野四處張望了一番,開口道:“方玉他人呢?”
“剛剛已經走了,不然讓人家等着您老吃晚飯嗎?”林雀沒好氣道。
嚴野挑了挑眉,咬牙道:“林鳥,你自從跟了爺之後可是越來越膽肥了。”
林雀擺了擺手道:“不敢不敢,俗話說上行下效,屬下這是和您學的。”
“算了,爺懶得和你這種文化人争論,爺餓了,收隊。”嚴野借着一只胳膊伸了伸懶腰便大步的朝外走了出去。
林雀好笑的望了眼嚴野,随即大手一揮,帶着兵撤離了茶樓。
嚴野出現在京北茶樓的消息自然傳的快,單單半天的時間便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就連晏禧茶館的黃老板也破天荒的來到了京北茶樓裏,說是前來探望老朋友,畢竟這是位連楊老板慶生時也未曾見到的‘稀客’。
茶樓裏又多了許多新面孔,方玉一連多日感到不自在,就像是一直有人在暗處盯着自己一般,有了陳二古那次的前車之鑒,方玉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一直跟在方世強他們身後寸步不離,也難怪,方玉本身就生得白淨漂亮些,加上是個伶人身形優美,自從來了北平之後難免多多少少會受到一些看客的騷擾。
随着方家班回到客棧,李秀和方月便早早的備好了飯,熱騰騰的冒着氣,讓原本直打哆嗦的幾人立馬來了精神頭,先是端起碗暖暖手,随後靠近碗邊吸溜幾口熱湯,一股熱流順着喉嚨下去,從裏暖到外。
方玉的胃口小些,不像王福他們一碗接着一碗的盛,吃罷飯後,方玉便會趁着天未全黑掃掃院子,或是給臨時搭建棚子裏的驢喂上幾口糧草。
北方臘月的天氣還是冰冷的,天泛着黃,不時還吹來陣陣的寒風,方玉喂罷驢子便對着手哈了口氣站在了院子裏仰頭望着天,細細尋找着星星的影子
“這天看樣子是要下雪。”方玉聞聲轉過頭便見到方世強揣着手站在屋門口。
方玉捋了捋額前的碎發,笑道:“之前在南方時很少見下雪。”
“外面天冷,進屋來吧玉娃。”方世強掀開擋風的門簾對着方玉招了招手。
方玉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時卻忽然止住了腳步,“後院的門沒栓好。”方世強擡頭望去,果真,後院的門虛掩着,門栓一頭已經翹起來了大半。
方玉走到門邊扯下門栓,剛剛拉開一道縫隙便忽然瞧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朝着這邊打望着,方玉心裏一緊,趕忙關上了門快步的走到了方世強身旁。
注意到了方玉的不自在,方世強便開口問道:“咋了玉娃?”
方玉緊張的扯着方世強的袖子,顫抖着聲音道:“阿爹,方才門外好像有個人,像是之前一直坐在臺子正下方的那個。”
一聽到這,方世強的眉頭便緊皺了起來,随即對着屋內喊道:“老大老二老三,都出來。”
屋內的幾人便趕緊扔下了碗急匆匆的進了院子,方世強低聲道:“你們拿上順手的家夥,跟我出去看看。”
“這是怎麽了?”李秀披上圍巾随着走了出來。
“阿爹,還是算了吧,許是玉看錯了。”方玉拉住方世強的胳膊搖了搖頭。
方世強拉開方玉,對着一旁的方月道:“月娃,看好你弟弟,這種人得給他點教訓看看,咱們方家班的人也不是好欺負的。”
“是不是又有人來打擾小師弟了?”張骅探過頭問道。
“若是有人敢欺負師妹和小師弟,我王福第一個不放過他。”王福拍了拍方玉的肩膀,從院子裏抄起了掃帚。
“阿玉,你到姐姐這來。”方月對着方玉招了招手示意方玉過來。
方玉擔心的看了方世強幾人一眼,道:“好吧,阿爹你們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