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登場
待到臺下賓客幾乎都坐滿了,臺上便奏起了樂,方玉身着一身大紅戲服,精致的五官一亮相,臺下便起了不小的騷動,戲班子裏幾乎沒女人,所以便多是由男性登臺演唱,這樣漂亮的角還真是少見,尤其是這種年輕又漂亮的角。
雖說漂亮,但卻不知唱功怎樣,誰知方玉這一開口便是珠圓玉潤,悠揚婉轉,字字撩撥着人的心弦,臺下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
楊武文站在臺子不遠處瞧望着,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揚了起來。
“好聽是好聽,不過就是太年輕了,經驗肯定不及那些老角。”楊武文身旁一位家仆模樣的男子嘀咕道。
“那換你上去唱?”楊武文嗔怪到身旁的男子。
“老爺,你不請京城有名的角來,為什麽非要請這種不知名的戲班,而且唱戲的還是個年輕的後生。”
楊武文輕哼一聲“你懂什麽,老角唱的自然好,但現在的人哪有不喜新厭舊的,後生又怎樣?知不知道後生可畏。”說罷便擡手敲了敲男子的腦袋,“你不是說晏禧茶館的黃老板今日去請嚴爺了嗎?怎麽樣?”
男子委屈的摸了摸頭,道:“和先前一個樣,嚴爺哪照顧過誰家生意,聽說黃老板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連嚴爺的影都沒見到。”
楊武文撇了撇嘴“還真和我想的一樣。”
“不過最近不太平,聽說日本人在北邊鬧的動靜可不小,最近北平的街道上又多了許多嚴爺的兵。”
楊武文忙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這種事少打聽,對誰都沒好處。”說罷便轉過了身繼續聽戲。
北平這住着個閻王爺,此閻王爺又非彼閻王爺,不是地下的那個閻王爺,而是說的一個活生生的人,是北平駐守的一位少校軍官,據說此人兇神惡煞青面獠牙,像是地獄的閻王爺一般,閻王爺原名嚴野,人稱嚴爺,不過二十四五,年紀輕輕卻得此殊榮,可見這人實力之恐怖。
傳聞嚴爺訓練部下極為有一手,他帶的兵,性子野,但絕不野在普通百姓身上,他手下的兵個性随意,但絕對個個是聽話的兵,嚴爺教訓不聽話的新兵蛋子時常說的一句話便是“爺提槍時你還在活泥巴,若是有什麽不滿,打得過爺再說。”雖然嚴爺很年輕,雖然沒有打得過他的兵。
這方穆桂英挂帥還在唱着,臺下便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戲曲被迫中斷,衆人便都将目光移了過去,只見一名穿着華麗的男子面帶怒氣的扯着另一個男子的衣領,似乎随時都能打起來一般。
楊武文快步走了過去,忙拉開了兩人,道:“二位客人有話好說,誤傷了和氣。”
那位衣着華麗的男子情緒激動的指着對面的人說道:“這個無賴剛剛拿了我的錢袋。”
男子口中的無賴便是這條街上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陳二古,陳無賴,除了殺人放火,吃喝嫖賭等歪把戲倒是樣樣俱全。
陳二古冷笑一聲,嚷嚷道:“拿了你的錢袋?敢問這周圍的人誰看見了?嗯?”
周圍的人自然不敢應答,怕的便是這無賴日後的糾纏以及他的一位司令舅舅。
男子氣得面目通紅“剛剛就是你故意往我身上撞的,然後我的錢袋就不見了。”
陳二古道:“那你便在我兜裏翻,若是翻的到我就認了,乖乖的出去,若是翻不到,哼哼,你可要賠償我陳二古的名譽損失。”
男子一聽便更加惱怒了起來,但卻不好發作,只得翻了翻陳二古身上的口袋,除了翻出了了一些破碎的花生殼外,其他的什麽也沒有發現。
陳二古眯起眼睛笑道:“按照先前說的,你可得賠我的名譽損失。”說罷便得意的看向男子。
周圍一片唏噓聲,看來這男子今日可是要自認倒黴破費一番了,
“他的鞋子裏好像有東西。”一道好聽的聲音從臺上傳了過來,衆人望去,原來是剛剛唱戲的那位旦角。
方玉繼續說道:“剛剛我也是不經意瞧見的,他的左腳明顯比右腳高了些,腳面有些突出。”
衆人便将目光落在了陳二古的腳上,确實如方玉所說這般,陳二古頓時慌亂了起來,随即惡狠狠的瞪了方玉一眼。
男子将陳二古摁在椅子上,随後一把扯下陳二古腳上的鞋,果不其然,自己的那個錢袋正塞在了陳二古的鞋子裏,陳二古冷哼一聲,提上了鞋站起了身便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曲罷散了場,方玉同方家班其他人收拾好大衣箱準備離場,楊武文敲了敲門走了進去,随即從口袋裏掏出了兩枚銀元遞給了方世強說道:“今天各位的表現我很滿意,這是這段時間的出場費,若是唱好了,我以後便請你們戲班子來捧場了。
“多謝,多謝。”方世強小心翼翼的接過楊武文遞過來的銀元。
“不過……”楊武文看向了方世強身後的方玉,“你今日揭發的那人是個打漂兒,不是個善茬,也有一定的背景,這幾日多張着神,小心些。”
“我知道了楊老板,多謝您。”方玉對着楊武文輕輕的鞠了一躬。
楊武文擺了擺手便轉身出去了,待楊老板一走,王福幾人便圍了上來,方世強拉過方玉,緊張道:“玉娃沒闖啥禍事吧?”
方玉搖了搖頭說道:“我既然看見了,就不能置之不理,那個人拿了別人的東西便是他的錯。”
張骅道:“管他什麽茬,有我們在他休想欺負小師弟。”
王福也點了點頭,道:“既然人家楊老板也提醒了,這幾天就讓小師弟跟緊點我們,省得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娃啊,你這些天待在爹的身邊,哪都不許去,聽見了嗎?”方世強摸了摸方玉的頭。
方玉微微一笑,道:“爹和哥哥們都放心,玉都老大不小了,也該學會獨當一面了。”
方世強嗔怪道:“啥老大不小了,在爹眼裏,你永遠都是個孩子。”
一連好幾天,方家班除了去楊老板的茶樓裏演出,便是待在李秀的客棧裏幫忙做些雜活,楊老板的茶樓生意越來越紅火,多半茶客便是沖着聽方家班的戲來的,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街上便傳遍了消息,先是京北茶樓裏來了個名角,後來又變成了京北茶樓的楊老板花重金請來個名角,最後索性有人說京北茶樓的名角是楊老板的親戚,總之是傳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轉眼,來北平已将近了半個月的時間,方玉吃罷飯便溜達了出來,心裏也不免細細盤算着,這一個月下來約摸得賺三四個銀元,姐姐的藥費一個月也得一個銀元,加上方家班幾個人的吃穿用度,這又得再去掉些錢。
方玉低着頭認真思考着,卻突然感覺腳面碰到了什麽東西,低下頭,便看見是一個用破布裹成的一個玩具球。
方玉彎腰拾起布球,随後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個胡同口站着一個半人多高的男孩,那男孩看到方玉手裏的球便揮了揮手示意方玉過來,方玉溫柔的笑了笑,拿着布球朝着那男孩走了過去。
剛剛走到那男孩面前還未開口,便忽地從男孩身後的胡同裏伸出了一只手将方玉猛的拽了進去,方玉來不及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覺得後腦勺猛的挨了一記蒙棍,便雙眼一黑失去了知覺,随即有人便遞了個銅板給了那男孩,男孩接過錢揣進口袋裏便拿着球慌忙跑開了。
看着倒在牆邊的方玉,陳二古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小爺向來有仇必報,等割了你的舌頭挖了你的眼睛,我看你怎麽再唱。”說罷便從懷裏掏出了個匕首朝着方玉比劃了過去。
那匕首順着方玉的臉比劃了兩圈驀地又停在了半空。
待仔細看清方玉的面容後,陳二古頓了頓,又反手将匕首收進了懷裏,冷笑了一聲說道:“小爺我又改主意了,傷了你小爺也賺不到什麽,倒不如沖着這副好皮相賣了賺些錢回來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