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天,在雷佑嘉的勸說下,康柔離開了醫院。然而她并沒有回家,反而來到這兒繼續獨居,并于隔天向文華樂提出辭呈。
對于自己的不負責任,她沒有任何開脫的理由。她糟蹋了文華樂的好意,也只有回以滿心的抱歉。
連同在醫院守候的三天,她前後花了整整一個星期去理清紊亂的思緒,并決定今天将這兒收拾完便搬回家,之後跟着父親學習酒店的管理工作。
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她早該如此了,不是嗎?
所以,她大清早便起床,将許多她以前認定至為重要的東西整理好,并且下定決心丢棄。
對,那些都是與雷佑桦有關的回憶,可能是一只可愛的小布偶,或是一個用多個貝殼打造的八音盒,還有大大小小的卡片……這些,她統統都打算丢掉。
她甚至在離家時還帶着這些無關重要的東西。在她将他視作比自己更重要之際,對他而言,她算什麽?一個可以随便舍棄的女人?還是輕易便投進他人懷抱的輕浮女生?
僅僅是想到他選擇讓她承擔一輩子無法重來的懊悔,她的心彷佛被撕成碎片。
為什麽他會認為被留下來的她能夠得到幸福?
美其名是保護,實際上他卻徹底傷透她。他的苦衷既不美麗,也不感人,反而讓她更覺難堪。
他擅自為她做了選擇,她除了感到不被尊重之外,更沒法子接受他悲觀的态度。
怎麽他沒有想過為了和她相守一生,選擇賭一次?難道他真的覺得,只要她得到所謂的幸福,即使看着她跟別人談情說愛也無所謂?
她幸福與否,為什麽要按照他那套标準?
為什麽?
佑嘉姊姊說他太愛她,怕日後留下她孤獨一人。但是她看到的卻是他一直以來都要她承受孤單。他有病,她不知道;他即使深愛她,也死不承認,寧可狠心将她推開。
如果這是他的愛,那麽……也太淺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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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他的愛情是怎麽一回事以後,她驀地發現一直死心塌地的自己實在是愚不可及。
因此,她決定放棄這份沒有意義的愛情。
她不相信天長地久,畢竟生死有時,任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許他們會在交往不久後随即發現對方并非自己一生鐘愛,也許他們其中一方會因為意外驟然離世。但他自作主張地中斷了他們的纏繞,甚至連擁有的資格也吝啬給予。
沒有想象中的難以割舍,她幾乎不用深思便将所有與他有關的對象塞進垃圾袋,當她開門之時,赫然看見門外的他。
以為心髒會為此而猛烈跳動,但……她愕然了一秒後,竟能心平氣和地開口問他為何會出現。
「小柔……」他們的立場不知怎地變換了,他竟然結巴起來,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我以為你還得留在醫院。」她淡淡地說。
「傷口比預期小,所以……」他頓了頓,覺得喉頭艱澀得很,半晌才能繼續接下去,「醫生批準我出院。」
「是這樣啊。」她微笑。「不好意思,我要去丢垃圾。」說完,她随即越過他。
奇怪于她淡然的反應,就在這麽一個瞬間,雷佑桦抓住她的手腕。
因為用力過猛的關系,垃圾袋掉在地上,裏頭的東西散落一地,他漆黑雙眸剎那間睜大。
這些……都是他多年來送給她的小禮物!
她剛才稱這些是什麽?
垃圾?
她向來對他送的東西珍之若寶,簡單如一張他出差時買給她的明信片,也足以教她綻放令人驚豔的笑靥。但是,她竟然要丢棄它們?
為什麽?
「可以放開我嗎?這樣我沒辦法撿垃圾。」她輕輕搖晃依然被他握住的手,請他放開。
這不是他認識的康柔!換了以前的她,一定會因為這再平凡不過的觸碰滿臉羞紅,此時的她卻一副處之泰然的态度,就像她再也不會為他的靠近而臉紅心跳。
怎麽會這樣?
他不過是昏迷了好幾天,一些日子沒跟她見面,她對待他的态度怎麽可能出現遽然轉變?
「這些……是我送給妳的……」他并沒有松開手,反而開口。
她是忘記了嗎?
「是啊。」她回首,語氣輕輕的。「現在已經沒有用了,所以不想占地方。」
手腕因為被他緊緊握住,所以溫度升高了,然而這片溫暖并未能傳遞至心間,也沒能教她心跳加速。
「為什麽?」反觀他,平常沉着的聲線忽然間變得高亢,焦急地要追問原因。
「就是已經沒有用處了啊。」她好笑地回答,彷佛他問了個何其愚蠢的問題。
他微微搖頭。「不是的,這些妳以前都很珍惜,為什麽突然……」
她甩開了他的手,蹲下身逐一撿拾并放進袋子內。「因為我終于發現自己不再需要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沒有意義?」他愣住了。「怎麽會?妳忘了之前收到這些小禮物時是多麽高興嗎?妳說過會好好保存它們的。」
她驀地擡眸,對上他閃爍詫異光芒的雙眼。「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真的不再需要這些。」
「妳在生氣!」雷佑桦篤定地說:「因為我沒有告訴妳患病一事,所以妳氣得不來看我,對不對?」
他從不知道思念一個人可以令人陷入瘋狂的邊緣,管不住紊亂的思緒,斬不斷洶湧的惦念。他現在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克制,近乎盲目地控制自己的舉動,逼迫自己擺出漠然的神情,以最冷酷的姿态面對她。
哪怕,這完全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康柔不語。
他将她的沉默當作默認,接着又道:「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直隐瞞大家,但就算說出來又如何?我知道越早做手術,成功機率越大,可是我的身體狀況不若平常人,在進行手術的過程中,有極大機會因為大量出血而死掉,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要是手術失敗的話,佑嘉和佑楠怎麽辦?銀行的業務好不容易重上軌道,我絕不容許有什麽差池。」
「那我呢?」她反問。原來,讓他在乎的,從來就沒有她。
「我當然在乎妳!只是……」他語塞了。「我……我擔心……」
「你擔心和我交往後沒多久便會死去,所以死也不願承認喜歡我。」她邊說邊站起來。「這足以證明,在你心裏,我也不算是什麽一回事。」
「不是這樣的!」他急忙抓住她瘦弱的肩頭。「就是因為愛妳,所以我怕耽誤了妳。我随時會因為心髒衰竭死去的,我連最基本保護妳的能力也沒有!這樣的我有資格給妳任何承諾嗎?我已盡最大的努力讓妳得到幸福,難道這樣有錯嗎?」
他想愛她一生一世,希望能永遠伴随她左右,偏偏他沒法子許下諾言,只有強忍心痛将她推向別人,以求她能得到幸福。
說愛太容易,但他忘不了自己也許不能陪伴她同偕白首,僅僅是想到将來她失去倚靠的場景,他根本沒有勇氣踏出第一步,唯有深信推開她這個決定對他們都是最好的。
只要她不愛他,她便不用受苦了。
可是,她的死心眼完全超出估計,任憑他如何冷淡以對,連捏造她跟弟弟的緋聞這種事都做了,她還是認定他是唯一的愛。最後他只得狠心撃碎她的遐想,勉強自己說出違心之論。
「沒有,怎麽可能有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康柔面露微笑,可是瞳心并沒有任何笑意。「你不過是連為我賭一次的勇氣也沒有,不過是這樣而已。」
就是說,她并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他放手一搏。為了那些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幾乎沒有多作考慮便舍棄了她。
生平第一次,雷佑桦感到心慌意亂。當初他就算是被告之患病,也冷靜得如同醫生跟他聊天氣;可是眼前康柔軟聲的反問,卻令他不知如何是好。「我……我是膽小,可是我——」
「不要再說了。」康柔打斷他的話。「你以為在你死後,我即使發現真相,還是可以繼續跟別人得到所謂的幸福?你根本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所做的全部都是為了自我滿足。為什麽你不能為我賭一次?為什麽你寧願放棄也沒有争取的決心?你的理由看似動人,然而說到底,你留給我的只有一輩子的悔恨。你很自私,什麽沒有擁有便不會有失去的痛苦?那是因為你連擁有的勇氣也欠缺!如果這樣便是你的愛情,我一點也不希罕,我不要和一個膽小鬼談戀愛,我不需要一個輕易便能放棄我的男人。所以,我以後也不想見到你!」語畢,她格開他兩臂,提着垃圾袋遠去。
雷佑桦的思緒因為她的話轟然成了碎片。
向來對他死心塌地的康柔竟然說以後都不要見到他?她甚至狠心響應不希罕他的愛?
他……做錯了嗎?他真的一心想要她得到幸福,才會拚命撮合她跟弟弟,希望找一個他最相信的人代替他,保護心愛的她,這樣子是錯誤的嗎?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心底一道聲音驀地響起。無論如何,那些人:::都不是他,不是她愛的那個。
他真的希望她愛上別人嗎?
雖然他口口聲聲想讓她得到幸福,然而最真實的想法明明就是他要自己成為她的幸福,和她共度往後數十個寒暑。既然如此,為什麽他會做出與想法相反的事情?
是他一手摧毀了她對他的愛戀,現在竟愚蠢地想回頭說愛她?
***
你連擁有的勇氣也欠缺!
坐在陽臺上的藤椅中,雷佑桦神情呆滞地仰望夜空。在康柔離去之後,他不知在原地呆立了多久,直到司機前來找尋,他才回過神來。
找了好一會兒,他才在垃圾收集處尋回她丢掉的東西,随即乘車回家。然後,他一直坐在這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康柔的一言一語。
他是膽小鬼沒錯,他不能害怕失去她嗎?知道擁有的甜美以後,根本就不可能有放手的機會,然而他的賭注實在太大了。
一子錯,滿盤落索。
他怎麽舍得要她為他淌淚?以為可以輕易砍斷她的情絲,卻拖拉了這麽多年,結果在他得到健康的同時,她選擇放棄他。
下意識地捏緊了放于身前的小狗型布偶,他低頭望了一眼,這是他送給她的十歲生日禮物,她還給它起了「色拉」這個名字。
不止這個布偶,她還為其它娃娃取名:巧克力、檬檬、核桃……即使他取笑她的舉動太孩子氣,然而在夜深人靜之時,只要想到她珍惜他贈送的小東西,向來不愛笑的他,總是不禁嘴角輕勾。
他記得她最愛緊緊抱着這些布偶,朝他綻放美麗的笑容。即使她日漸年長,不再抱着玩偶上街,他還是不時從她口中聽見這些早已牢牢記住的名字。
但她竟然狠下心丢掉它們。
「哥哥?」雷佑嘉步出陽臺。「怎麽不多穿一些?你的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呢。」她邊說邊将一件薄外套覆在他身上。
他偏首望她一眼,然後調回目光,看向遠方。「沒有跟古昊書約會嗎?」
「為什麽提起他?我跟他又不是那麽一回事……」她咕哝數句,忽地正色起來。「你今天出院以後去了康家?」
「伯母告訴妳的?」他淡淡地反問。
「嗯。她也是擔心你的情況。」雷佑嘉走向陽臺的圍攔,背靠着它,跟哥哥的視線對上。「之後你去了什麽地方?」
「想調查我的行蹤?」他維持同樣的姿勢,語氣變得空洞。
她搖頭。「你去見小柔吧?」雖然是問句,但她幾乎能肯定哥哥是這麽做了。
「那麽……你這副樣子,就是說她……」
剛才她回來時,便從奶奶口中得知哥哥回來以後便一直待在陽臺,甚至連晚飯也沒吃,害她老人家擔心不已。
「她罵了我一頓。」雷佑桦道:「然後說以後再也不要見到我。」
雷佑嘉難掩驚愕。将哥哥視作全部的康柔竟然狠心砍斷情絲?不過伴随詫異而來的是了然。
「換了是我,也不會想再見到你。」終于,她如此響應。
「為什麽?我承認我太早放棄,和她開始一點也不困難,但要相守一生并不容易,我明知自己沒辦法讓她幸福,為什麽要耽誤她?我所做的都是為她好!」雷佑桦嘆氣。
怎麽沒有人體諒他的苦心?難道被遺下來能讓她高興一些嗎?為什麽她不能理解他的顧慮?她以為放棄她,他一點也不感到痛苦嗎?
「為她好、為她好……」雷佑嘉哼笑。「你現在還認為小柔是小女孩,分不清什麽是好、什麽是壞嗎?對她來說,幸福與否,是不是應該由她自己決定呢?不止她,其實我也很生氣的,要不是看你身體未複原,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頓!」她知道哥哥是基于好心,可是他的行徑卻是那麽的可惡!
「因為我給妳添麻煩?妳應該很了解我選擇隐瞞是基于什麽原因,妳之前也做了同樣的事,不是嗎?」他指出她早前也隐瞞患胃病一事。
「對。」她緩緩地說:「理智上,我完全理解你這麽做的動機,也承認你的做法或許是适當的。但情感上,我接受不了被我在乎的人瞞騙這麽重要的事。倘若我們在你死後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你教佑楠和我如何面對自己?我們還可以過得幸福嗎?你這樣的做法不是自私是什麽?如果你是小柔,你會怎麽想?」
他一定會受不了的!雷佑桦重重地吐一口氣,不由得反省自己的行為。要是康柔做了同樣的事,他絕對不可能接受,甚至會做出更激烈的舉動,逼使她承認對他的感情。
「我……」他難以反駁。說到底,他都洗脫不了自私的罪名。
他的愛情,連向前邁步的決心也沒有,為自己畫下一圈圈封鎖線,自顧自認定這樣做是最好的,只敢留守原地。
一如康柔所言,他的愛情太怯懦了。
「你的愛情太理性,也太膽小了。如果你真的覺得小柔比一切都來得重要,為什麽不放手一搏?你明明愛她,卻一再拒絕她,為什麽連擁有的勇氣也缺少了?你明明只要伸手便可以擁抱她,怎麽會要放棄?」她嘆氣,「女人想要的是不顧一切的愛情,希望你可以為她放棄所有。哪怕你有多深愛她,你的所作所為都只顯示你愛自己多于愛她。」
這就是康柔質疑,他所做的全都是為了自我滿足,根本不能反映他對她的愛戀。
因為害怕,他寧願躲在自行築起的圍牆後,擅自認定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即使知道只要伸手便能觸碰她,他還是死命地忍耐,偏又難以按捺心情,放任自己接近她,卻拒絕她的示好。
他舍不得松手,也不容她接近。
他怎能如此自私?
明明是他不斷加深彼此的羁絆,怎麽到最後反過來将一切推诿于她?什麽為她好,只是他怯懦去擁有她而已。
為了讓自己感覺良好,他竟選擇留下無可挽回的悔恨給她,這樣的他,憑什麽說愛她?
他連為她放手一搏的勇氣也沒有,還敢大放厥詞她是他一生的鐘愛?
喜歡一個人,自然希望不論對方發生什麽事,自己都能陪伴左右。他不想她難過的心情并非虛假,卻忘記了顧及她的心情,自以為是地替她選擇該走的道路,斷絕與她分享自己所有哀樂的機會。
愛情,應該是甘苦與共、彼此坦誠才對,怎麽他連如此顯淺的道理也不懂?
「我真的做錯了嗎?」他吶吶地問。
「方式也許錯了,可是你愛她有改變嗎?」雷佑嘉微笑輕聲問。「你現在應該有很多時間去思考如何挽回她的心,你要讓她知道她在你心裏有多重要,你願意為了她甘願與全世界為敵。」
「女人都是這麽不理性的嗎?」雷佑桦微嘆。
「如果在小柔心中,你不是最重要的那個,甚至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便能舍棄,你會怎麽想?」她反問。
男人嘛,口說一套,想的又是另一套。
雷佑桦不語。的确,要是他并非康柔心中最重要的人,他也會受不了的。
每次她看向他那純粹的眼神,都讓他的內心産生了難以言喻的優越感,全然的喜愛充分滿足了男人的虛榮。
「但是……現在還可以彌補嗎?」他難掩憂慮。
他虛耗了許多時間,也多次傷害了她,現在才想挽回,會不會太遲了?
想起她的淡然,他體會到自己這些年來給予她的傷害到底有多深,淡漠的語氣,疏離的舉止……原來是如此的傷人。
「要是你真的在乎她,偶然任由情感支配一下自己。」雷佑嘉走近他。「讓別人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并不是可恥的事,誠實面對自己吧。晚上天氣有點涼,別待太久了。」說完,她拍拍他的肩頭。
「佑嘉,」他回頭喚住正要步入室內的妹妹。「那件事……對不起。我是逼不得已。」
停了下來的雷佑嘉沒有回頭,頓了數秒後才響應,「我知道。就讓你欠我一輩子吧。」
她的回答讓雷佑桦向來抿緊的薄唇緩緩地上揚。
佑嘉可真會為自己讨好處。古昊書大概下半生也會被她吃得死死的。
那也沒法子,誰教他們都在愛情中輸得那麽徹底,只要能讓心愛的她回心轉意,一輩子被吃定也沒關系。
他到底要怎麽讓康柔知道,他願意為她放棄一切?
仰望長空,雷佑桦緩緩地嘆氣,完全的茫無頭緒。
***
合上了活頁夾,康柔揉了揉眉心,小臉上滿是疲憊。
回家以後,她迫不及待地參與了酒店大大小小的會議,三天下來,她已累得不似人形。
父親心疼她的勞累,叫她慢慢來,不用急于一時。
事實上,她知道自己要是空閑下來的話,思緒定會不由自主地圍着雷佑桦打轉。盡管明白自己不應再想念他,然而要徹底忘記一個占據她的心多年的男人,一點也不容易。
每塊回憶的碎片,都有着他的印記,她的開心、難過、不安、無奈,幾乎全都是因他而起,就算她可以丢掉一切有形的對象,那些無形的回憶還是緊緊地束縛她,将她鎖于名為思念的高塔之內。
他不值得她惦念至此。
想到他這些年的行徑,她不由得怨慰起來。他怎能忍心要她難過至此?怎麽舍得遺下她獨自過活?他對她的愛……原來是如此的表面。
呵,他愛她?愛到寧願放棄她,也不向她坦承事實?他以為她是不懂事的小孩,還是那種知道他生病便會舍他而去的女人?
無論是哪一個,都證明他對她的愛一點也不深刻,所以他才會輕易地割舍她。
終于,她知道他不肯坦誠愛意的原因,可是這個理由實在太傷人了。
她已經不知道怎麽愛下去。他表面上是為了她好,實際上卻将她傷得體無完膚,輕視了她對他的愛。
現在就算他回頭說如何深愛她,亦已經沒有用處了,他的舉動令她失望透頂。
既然他一直都希望她放棄愛戀他的這份心情,那麽……就如他所願吧,從此以後她不會對他存有遐想,也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牽連。
她會逐日整理腦海的回憶,一點一滴地舍棄那些因他而起的情緒起伏,然後對他徹底死心。
她的生命,從今以後,也不需要雷佑桦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