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萬更,包括昨天少的一更
過就是出城上個香,怎麽就能驚了馬?驚了馬你們怎麽就不能護住太太?”
房內再晴的尖叫聲更加清晰地打在張目的心頭,他的眼眶倏地就紅了,擡腳将面前的一個婆子就踹出幾尺之外。
再過一個多月她就該生産了,這個時候怎麽還能同意讓她出去?就是同意,自己怎麽不陪着一起去?
張目心中悔怒交織,瞪着那些顫顫的婆子道:“都啞巴了,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魯奶媽的兒媳婦,一個梳妝幹淨利落的婆子,朝前跪出一些,說道:“當時我與太太在一輛車上坐着,也不知怎麽回事,那馬就受驚了似的亂跑亂撞,開始還好些,後來就直接往田裏沖。老奴當時死抓着太太,卻還是被颠出了馬車。幸好是表小姐在落地的時候墊在了下面,才沒有……”
“關關?”張目條件反射地怒吼,說道:“是她,一定是她。來人,把她給我帶過來。”
仆婦們都見了當時情景,那表小姐可是為了擋住太太連命都不顧了,怎麽老爺這意思是表小姐搗的鬼呢!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敢開口出一個字。
“啊……張目,再也不給你生孩子了。”房間內這時傳來一聲變了調的呼喊。
“好,晴兒都聽你的,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給我好好的。”張目扒着房門回應,他真是不敢進去,上次玄兒出生時魯奶媽說的“産房重地,男人進去會有血光之災”的一句話在他耳邊來來回回的晃蕩。
他已經怕的草木皆兵了,就算急得滿頭大汗,也不敢逾步一寸。
“小姐,不要說話了,攢攢力氣”,魯奶媽的聲音順着門縫傳來:“沒關系的,孩子一會兒就出來了。”
夾雜着産婆提示用力的聲音。
張目此刻間靈敏異常,他聽出了那産婆聲調中的慌張。
慌張!
他倏地抓緊了門框,那是金川城最好的一個産婆,接生二十年,經驗老道,據說從被她接生的孩子每個都是健康成人。
她怎麽能慌張?
張目想訓斥産婆,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身後傳來嬌弱不堪的聲音:“姐夫,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姐姐。”
張目回頭,看見關關在身邊婢女的攙扶下跪了下來。
他滿心的恐懼和怒氣一下子找到了發洩口,“怎麽說?上個香驚馬,不是晴兒太倒黴了?”張目詭異地問道。
關關有一瞬間的慌張,卻堅定地說道:“是我沒有拉好姐姐。”
想把她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嫁出去,怎麽可能?
“既然你這麽誠懇,”張目說道:“來人啊,把表小姐的手剁了,一個人都拉不住,還要手有什麽用?”
關關登時雙目失色,不可置信卻又滿目傷心地看想張目,哽咽道:“你,你是不是懷疑我故意害的姐姐?”
張目看着她,不說話。
她又連忙解釋道:“我本來不知道姐姐今日出門的,早晨遇見了,才想着一起去寺廟上柱香,車上又不是我一個,車夫是你們張家的忠仆,我如何能害到姐姐?”
張目冷冷一笑,道:“你是跟我要證據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晴兒叫的那麽痛,你要是真拿她當姐姐,能扯出來這麽一堆話?收留你,真是瞎了眼。”
魯敬這個時候也着急忙慌地跑了過來,一聽見姐夫這話,也是大怒,才不管那些男人不打女人的話,擡腳就跺了她一個後仰。
關關頓時淚流滿面,身邊的小丫頭連忙摻着她起來,小聲申辯道:“舅爺,表小姐她為了救太太,腿還傷着呢。”
“把這個吃裏爬外的給我趕出去。”魯敬頓時吼道。
随後跟着他進來的兩個小厮及時過來,拉起小丫頭就往外走。
“老爺”,剛剛去拿刀的小厮挪步過來,問道:“真剁啊,這個時候見血不好吧。”
此時産房內卻傳來一陣慌張的雜聲。
張目心中頓時就像被澆了熱油一般,說道:“把她那一條腿也給我打折,其他的都晴兒沒事了在與她算賬。”
關關哈哈大笑,她狼狽地站起身來,對着張目滿臉笑意,卻是喊道:“張目,你有沒有心啊?我一心一意地對你,就得個這樣的結果?”
“那個女人她有什麽好?”她擡手指着産房大聲道:“跟她娘一樣,只會搶別人的心上人。我比她先遇見你啊,你為什麽一點都看不到我?”
張目面目冰冷,就因為先遇到這樣的鬼借口,就能這樣破壞他的家庭嗎?可憐她?不是沒有過,若不然也不會同意妻子留她到出嫁。
但是她喜歡自己,自己不喜歡她,就是錯誤嗎?“你倒挺委屈的?”張目冷嘲道:“我不是沒有與你說清楚,張家對你這個女人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魯敬卻在聽到關關提到母親時,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冰冷。往事他也知曉一些,爹本是與姨娘議親的,後來卻娶了母親,難道她早就心懷鬼胎?
“那我祝你妻死子散”,關關笑看着張目,一字一句道。
随着她的話,房門被人大力拉開,裏面不知何時已經聽不見再晴的聲音了。
張目目光慌亂,表情似悲似喜似痛。
關關又哈哈笑了起來。
張目回頭狠視她一眼。
旁邊跪着的婆子,此時連忙起來,架住關關就往外拉。“姐夫”,她又害怕的叫道。
婆子手腳極其麻利的捂住了她的嘴,剛出二門,就見那小厮又抱了一個大木棒過來,撞見這一行人,便道:“張媽媽,你們給她的腿再打折吧,小的不敢對這小人動手。”
張媽媽一把接過了大木棒,嚴肅道:“你進去跟着老爺吧,恐怕……”
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一棒子就砸到了關關的腿上,随即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你真敢,我會讓你好看的。”她咬着牙齒道,眼中卻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女人中有你這樣的人渣,丢了大人。”張媽媽呸了一聲。她要是能一頭碰死,她倒還高看她一眼。這樣的時候,當着老爺的面詛咒太太,還以為她就是孬女人也是有膽氣的,不過就是個爛渣。
主房這邊,卻是産婆滿頭大汗地開門出來。
“大人,太太已經力虛暈過去了,更有,更有血崩跡象,老婦無能為力了。”産婆戰戰兢兢地說道。
張目一步上前掐住了産婆的脖子,吼道:“收回你的話,給我滾回去接生,否則你們全家來抵命。”
産婆掙紮跪下,哭求道:“大人,老婦真的沒辦法了。太太胎位已經偏了,孩子根本出不來啊。”
魯敬上前拉開姐夫,雖是盡量好聲好氣,卻也難掩狠厲:“您是金川最好的産婆,也不想砸了招牌吧。進去想想辦法,我相信您接生這麽多次,一定會有辦法的。”
産婆看了眼兩個男人的神色,知是騎虎難下,便認命道:“請大人派人送最好的人參過來,希望太太能撐過來吧。”
雖是這麽說,但她心中卻明白那點希望太過渺茫了。
這時大丫頭沖出門來,緊急之間也忘了尊卑有序,逮着呆立在那裏的張目就道:“爺,魯奶媽說,前兩天岳娘子來的時候送了一根人參過來,太太收在哪裏了,你快找出來給太太用上。”
張目一下子撥開魯敬,什麽也不敢想地沖到房內。當初玄兒都要死了,遇到筝妹才得救了。那她送來的人參,一定能再救晴兒一命的。
張目翻出了那支俨若新出土的人參,心中只有一瞬間的遲疑,就抽出靴邊上的匕首,切下一片,兩步到床邊送到她的口中。
此時的再晴臉色慘白,雙目緊閉,雙鬓的頭發被汗水打濕,黏黏地貼在臉頰邊。張目見了,心中絞痛,而那鼓起的腹部,更是讓他觸目驚心。
張目連看一眼也不敢,将人參片給她含了,雖是雙手顫抖,還是伸出來掐在了她的人中處。
再晴眼睫毛動了動,張目很快就感覺到她鼻息比起剛才強了許多。
“晴兒”,張目見她終于睜開眼來,便輕聲道:“你再堅持會兒,等着我回來。”
再晴皺着眉看他,要說話時卻被他蓋住了嘴唇。“我去找月無人,他不是神醫嗎?一定能讓你很快地生産的。”張目神色輕松地說道。
再晴卻搖了搖頭,拉住他的手。那個月無人與張敢鬥法,她是知道的。這個笨男人,還不如去妹妹那裏,要一瓣芙蓉花再去找月無人。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張目說道,轉即吩咐魯奶媽道:“看好晴兒,如果她沒力氣了,就再換一片人參。”
如此說過,張目就大步出了房門。
“真是太笨了”,再晴有力無氣地咕哝了句。
慌張緊急之下,張目根本就忘了那一茬。滿心的焦慮似乎又讓他回到了玄兒當初出事那會兒,只知道月無人很不好對付,對姓張的人很有偏見。
所以他臨走時抽走了府門前侍衛手中的劍。這次他一定要求到月無人動手,就算是拿自己一命換晴兒一命也在所不惜。
魯敬跟到大門口,已經不見了姐夫的身影。
“姐姐命在旦夕地在那生孩子,姐夫你不守在跟前是要幹什麽去啊?”他焦躁地自語道。
姐姐生孩子,姐夫進去還說得過去,他這個做兄弟的怎麽好進?可是這姐夫,出門來什麽話都不說地就腳步生風地往外跑……直覺的,是什麽很重要的事。
“大人朝哪個方向去了?”魯敬回頭問門衛道。
門衛走出一步,指了指偏西北的一條街巷,同時說道:“大人還拿了屬下的劍,臉色也很不好。”
魯敬神思一轉,不禁跌腳,姐姐還在危急之間,姐夫又拿着劍,不用說定是威脅月無人去了。
魯敬忙叫人前馬,想着四條腿指定能趕在姐夫前面,月無人那種人,威脅能管用嗎?還有,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神醫,接生肯定不會吧,姐夫真是急糊塗了。
魯敬這邊趕馬正要走時,大丫頭掂着裙子跑了出來,一看見他就叫道:“舅爺,太太讓您去對大人說,想要讓月無人出手就先去找岳娘子要一瓣芙蓉花來。別急吼吼地就去找月無人。”
“哎呀,我竟也忘了。”魯敬拍手叫道:“筝姐家的蜂蜜,不都是月無人給推薦的嗎?肯定是關系很好啊,要什麽芙蓉花,我直接找筝姐去。”
說話間,魯敬調轉了馬頭厲喝一聲就飛奔而去。
不管月無人會不會接生,畢竟是個神醫,說不定真有辦法呢!
門口的大丫頭不禁合掌喃喃念了兩句,感到裙子一動,低下頭見是小少爺,忙扯起笑道:“少爺,太太不是讓您在書房背書去?”
張玄眉目沉靜,“家裏好吵,娘還沒生出小妹妹嗎?”他問道。
大丫頭卻感到了小少爺的不安,握住他緊緊抓着自己裙裾的手,柔聲說道:“少爺快去背書吧,待您把蒙卦後面的彖辭全部背會,小妹妹,哦不,小弟弟就出來了。”
張玄點了點頭,卻不忘強調道:“我想要小妹妹,下一次再生小弟弟好了。”
大丫頭哭笑不得地點頭,下一刻心中卻沉甸甸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表小姐真真的就是這樣的人啊,整天委屈地好像人都欠了她一樣,何止可恨而已。
……
張目攜劍來到月無人的新居,這厮入住當天,金川上層人家幾乎都送了喬遷賀禮,醫生會的會長更是親自帶了人來給他送了塊月府金匾。
跨進月府那一剎那,張目突然後悔當時自己也該送一份禮來的。
月無人正在廚房督促着藥奴和面包餃子。
藥奴無奈地擀着面皮,不知道自家爺哪裏見過這種食物,而且這麽愛吃,隔個三兩天就讓她包餃子。
剛包好一個放在竹篦上,就見一直大手給捏了過去。
“爺,等包好了您再吃行不行?”藥奴又好氣又好笑地道。
上次就是這樣,她這邊包着,爺那邊下着,等她包好了,爺也吃飽了,竹篦上就剩了二十幾個生餃子。
月大、月二還有藥奴都等着吃呢。
“我看看你包的嚴不嚴”,月無人被這麽一說,感覺頗沒面子,将餃子一撂,光明正大地說道。
“張府君,您這是幹什麽?”
“月無人,你出來。”
外面傳來嚷鬧聲,月無人皺了皺眉,扯了扯袍子,悠悠閑閑地走到廚房門口,倚門斜站,右腿繞過左腿,腳尖點地,雲淡風輕道:“張府君,你這麽火急火燎地闖到我家,什麽事啊?”
張目低頭,雙膝跪地,說道:“月神醫,張目求你出手救我妻子一命。不論你有什麽要求,張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月無人誇張地哦了一聲,說道:“你拿着劍,我還以為是要威脅呢。那我要是不去,是不是就該威脅了?”
張目擡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沉緩道:“月神醫誤會了,張目願用自己的命換我妻子一命。”
“以我所知,張太太即将生産,你這時候來,是早産了?不會是讓我去接生吧?”月無人依舊閑閑地說道:“還有,我要你的命有什麽用?”。
張目握着劍的手猛然握緊,一陣把劍尖刺到此人喉間的沖動。
張目正待再低頭好言相求,寬闊的大院子東面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月無人,你別再拿嬌了,還不快去看看我姐姐?”
岳筝半身高于牆面的站着。
她是聽了魯敬氣喘籲籲的話後,立即讓人搬了梯子來到後院,靠牆豎了梯子,誰知剛爬上來,就聽到月無人那氣死人的話。
女人生孩子,怎麽會用到你一個大男人接生?
張目頓時眉間舒展,想起來了,李朝玉要求月無人救他母親時,不還是通過他找到筝妹求了芙蓉花瓣,然後月無人就出手了?
“筝妹,情勢緊急。”張目忙起身說道。
“我知道”,岳筝說道,又對月無人道:“你怎麽還不動啊?”
再不動,就拿她低價賣蜜幫他教訓張家的事說出來。雖然她也從中獲得很大的利潤。
月無人聳了聳肩道:“我有什麽好處啊?”
張目連忙道:“條件随你開。”另一邊魯敬也登着梯子上了牆頭:“你想要多少錢随便說。”
岳筝看着月無人,眉毛已經皺了起來。“你能不能別這麽恃醫而傲啊?姐姐從馬車上摔下來,情況很危急。”她着急道。
月無人本來閑閑的神色中滑過一絲受傷,“我不過是想說我餓了,你給我包頓餃子吃。”他說道。
岳筝還沒反應過來,月無人白色的身影就掠過庭院,向門口去了。
張目朝岳筝拱手鞠躬一禮,也轉身快步追了過去。
魯敬這邊,從梯子上一蹦就跳了下去,“筝姐,我去看着。”他說着就沒了身影。
曲兒站在梯子邊,非要給她扶着,這時候看見魯敬走了,急火火的小嗓門道:“娘親,咱們也快去,我要看看小妹妹怎麽出來的。”
岳筝聽了,差點沒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以後可不許這麽胡說,被人聽了要笑你呢。”岳筝腳踩到地面上才摸着兒子的小腦袋說道。
“為什麽呀?”小家夥問道。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岳筝說道:“去看你晴姨了,到時候小妹妹可以給你看。天明,快去套馬車。”
她面上平靜,心中卻很是不安。手心裏沒一會兒就冒出一層冷汗,因為前世再晴就是難産死的。
聽說是血崩。
想到那兩字,她不禁一抖。魯敬說,姐姐從摔了馬車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時辰了。月無人再神,能跟死神争命嗎?
“娘,你怎麽了?”小家夥不放心地跟上臉色發白的娘親,問道。
“沒事,兒子快點。”岳筝急急忙忙地說道。
剛到前院,就撞上了容成獨。
“慢點”,他擡手扶住了她,音色清冷道。
“我去張府一趟。”岳筝說道,拂開了他的手。
容成獨臉色稍有不虞,卻還是點了點頭,“讓王祥跟一起過去吧。”
……
岳筝趕到時,使人不忍聽的凄厲的叫聲一聲接着一聲。
“怎麽回事啊?從他進去我姐怎麽越來越疼了?”魯敬原地轉圈子,對着産房門口守着的仆婦吼道。
張玄正在那裏扒着門,轉過頭對魯敬道:“小舅舅,我不要妹妹了,別讓娘生了。”
所有人都為這童言童語感到好笑,但湧出來的卻是想哭的感覺。
正說着,房間裏傳來一陣嘹亮的啼哭聲,間隔片刻,又是一聲。
魯敬正歡喜地說着:“終于生了”,聽到這聲啼哭時,怔了一下道:“原來是兩個,不知道是兩個外甥還是外甥女?”
岳筝倒是唏噓感嘆不已。
“晴姨生了兩個小孩子嗎?”曲兒拉着他娘的手,仰着頭問道。
岳筝笑着點了點頭。
張玄看到曲兒,當即跑了過來,拉住他的手慷慨大方道:“我有兩個妹妹了,送一個給你吧。”
曲兒搖了搖頭,還沒說話,門開來,魯奶媽滿面笑容地走了出來,顯然是聽到了張玄的話。這時調笑道:“小少爺,這可不行,那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呢,你給哪一個?”
張玄犯難地看了看魯奶媽,又看了看曲兒,終是狠心道:“曲兒你想要哪一個?”
“我都不想要”,曲兒說:“娘親會生小妹妹給我的。”
所有的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岳筝倒是臉紅不已。
……
産婆對月無人崇拜不已,一直稱贊道:“月神醫真不愧是神醫啊,就給太太紮了幾針,胎位就正了過來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以後有月神醫,再也不怕有孕婦會難産而死了。”
産婆的大力宣傳,更加提高了月無人在民間的聲望,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月神醫就變成了聖醫。
只是這時的月無人很不喜歡産婆那聒噪的聲音,不耐煩地吼了聲:“你能不能消停會兒啊。”
“好好好,老婦就先告退了。”産婆一點也沒有生氣地說道。畢竟如果不是月無人,她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好口碑就沒得了。
“餃子”,月無人走到岳筝身邊道。
岳筝有一陣翻白眼的沖動,“沒問題,姐姐她還好吧?”
“沒事,就是嚎破了嗓子,得養一段。”月無人雲淡風輕地道:“沒見過這麽受不了疼的。”
“該讓你生孩子試一下的。”岳筝沒好氣地說道。
生孩子有多痛,沒有生過永遠不知道。一個人,漆黑的屋子,叫破了嗓子也沒沒人理,招來一頓罵。
“現在疼得像殺豬一般嚎,當初怎麽就不知道檢點,跟野男人在一起亂叫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日後還有生孩子一關呢?快活都快活過了,這時候疼你就忍着。再嚎一嗓子,老娘就扔出去你。”
岳筝一瞬間無法呼吸,手握的太緊,折了一塊指甲。生下曲兒,她咬破的嘴唇半個月才長好。
“你怎麽了?”月無人擔心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順着看了他一眼,眸中有淺淺的水光,卻深得讓人胸悶。
“哎,你那樣說我我沒生氣,你這是幹嗎呢?”他又說道。
“娘親,你快來看,小弟弟小妹妹好小小。”曲兒這時扒着門框喊道。
“給月神醫先上些茶點。”進門時,岳筝對笑意盈盈地接過來的大丫頭說道。
大丫頭脆脆地應了聲是,“月神醫,這邊請。”很感激的聲音很快在門外響起。
再晴正睡着,兩個小家夥已經包裹一新,在床邊的一張小床上一頭一個地放着。魯敬連着張玄和曲兒,三個人都圍在小床邊。
張目卻是一眼不眨地床邊坐着守着妻子。
岳筝瞧了瞧,再晴的臉色雖然蒼白,但卻萦繞着生氣,徹底放了心。張目看見她,一臉都是感激地要起身道謝。
岳筝連忙擺手,低聲道:“姐姐還睡着呢,您還是別太生分了。”
張目笑着拱了拱手。
這時聽見魯敬道:“睡得真香,沒想到是兩個,還得讓人再做一個,老頭子知道不得高興地找不到北。”
張玄趁小舅舅不注意伸手去戳小妹妹的臉蛋,但還是被小舅舅很及時地給拍開了。
“玄兒,老實點。”魯敬低聲呵斥道。
張玄撇了撇嘴,說道:“小舅舅,你偏心,才有小妹妹就吵我啊。”不過聲音也很低就是了。
曲兒看了張玄一眼。
魯敬笑道:“你這小子。”
岳筝聽着也好笑不已,看着張玄虎頭虎腦的,沒想到心思這麽細。
她也走過去看了看兩個小家夥,心裏也皺了皺眉,才出生的小孩子都這麽不好看啊,比曲兒才出生那會還不好看。
不過雖是這麽想,感情上卻對這兩個小小的孩子喜歡極了。
曲兒很快站到她的身邊,拉着娘親的手一起看小弟弟小妹妹。
半個時辰後,王祥過來給再晴診了脈,看到月無人留下的藥方,直說慚愧,什麽也沒寫就讓小僮掂着藥箱走了。
岳筝也沒久留,等再晴醒了,說了會兒話就走了,說好了明天再來看她。
回到家裏,又遣了天明送了一壇百花蜜與蜂王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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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昨天吾愛寶寶的月票,和蒲君城評價票。
自娛自樂寫了一個小小的小說,一會兒傳上來大家看看,想跟你們分享一下,嘿嘿!
☆、129 所意
他長發束起一半,瑩白泛綠的玉箍,灑然垂肩,一如岳筝與他初見那份打扮。骨節分明而又優雅的大手輕拽馬缰,容成獨便輕巧地越于馬背,馬兒歡快地撒開了蹄子。
衣衫被風吹動,而他獨立如松。
容成獨眼中是含了笑意的,清清淡淡的。
但是跟在後面的金鱗,就是一副愁眉苦臉了。王爺怎麽突然間又想去郊外看景兒了?他明白王爺對那山間流水樹木萌發的喜歡,可自從與岳姑娘相識,不是已經很久沒有出去的意思了?
今兒王爺要出門,還真是一點預兆都沒有。
到郊外與在城裏逛兩圈可不一樣,就算王太醫不跟着,那也是眨眼就能傳到的事兒。上次王爺出門犯了病,太妃娘娘可是一下子就罰了他大半年的俸祿。
好歹也多帶幾個人啊!再犯病了,可碰不上另一個岳姑娘了。呸呸呸。
為什麽王爺就記住金鱗兩個字了,金風、金躍他們倒是樂得輕松。
金鱗暗自抱怨着,很快就快馬趕上了王爺,只是稍後一個馬頭。“主子,您不叫上岳姑娘一起嗎?”他讨好地建議着。
叫上岳姑娘多放心啊!
容成獨聽此,并沒有管金鱗自己的小算盤,淡然的一個笑容如煙花般消失在唇角。叫上她?現在她可是忙的天天對着那一塊布,也不怕把眼睛熬壞了。
真的就那麽在意品鑒大會的名次?
倒還不如想想怎麽讨好他,就是只繡一只鴨子,他依舊能讓她實至名歸地得個上上。
容成獨想起這麽跟她說時,她懶得理睬他的一幅神态,心窩裏一陣暖暖的躁動。他對她太過喜愛,太過一步深陷,與她融合為一的那種欲望也越來越強烈。
只是瞬間,他的眸色就暗沉了下來。若非陸鴻曾經那樣對她,他早就毫不顧忌地将她征服了。
突然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心緒。
“寶兒”,是一個女子有些凄厲的喊聲。
容成獨看見了馬前幾尺遠的呆呆站着的一個小娃,馬蹄就要踏過,那小娃手捏着撥浪鼓,呆看着就要從他身上踏過的馬。
“您快停馬,快停馬。”女人喊叫着,就像風一樣跑了過來。
手臂擡起,衣袖晃動,珍珠灰在陽光的映照下蘊蘊的光芒四射。頃刻間,駿馬偏了腦袋,嘶鳴一聲,後仰左轉。
“主子”,見此情景,金鱗大驚。
馬兒卻又一轉,很快地穩住了,嗤嗤地不滿噴氣。容成獨依然安穩坐于馬鞍之上,俯視着驚懼而又慶幸地将小娃抱在懷中的女人,他眸光深沉。
“多謝公子”,女子一手抱着孩子,對着馬上的人磕頭道謝。
被這電閃一幕的驚險鎮住了的路人,此時都回過神來。這婦人是不是傻啊?孩子可是差點被這人的馬給踩死呢。
容成獨落下清冷的目光,什麽話也沒有就打馬離開了。
“這是什麽态度啊,好歹也帶着人家孩子去藥鋪看看啊,那麽點兒,驚着可不是玩的。”後面有聲音如是說。
金鱗冷冷地看向發聲之處,朝那婦人撂了一錠銀子,也一言不發地走了。自己孩子不看好,得虧王爺沒什麽事,否則你們幾族都不夠賠的。
涼風帶寒,迎面撲來。
容成獨很快行到曠野之中,四望了一下,掉馬朝東南方向而去。
孩子對一個女人就那麽重要?能到連性命都不顧的地步?
他若有所思,想的卻只是這一個問題。
容成獨一直不安,一直暗算着将陸鴻永遠阻擋在她的生命之外,那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之前雖是混淆了陸鴻的視線,但只要有小娃那個變數,陸家人察覺是早晚之事。
畢竟他不能将陸家滿門清除,曾經他們也是朋友。
但一面是疼愛孩子的母親,一面是只認陸鴻的孩子,她又是那麽反複不能全心信任他的人,未來真是不可預期。
馬兒悠閑地行走在田間小路中,偶爾伸着馬頭在田間啃上兩口。因為展眼即是春天,一旦翻過三十,天氣就以一天一變的速度暖了起來,這時已有家中勞動力少的在田間育禾了。
不遠處一個帶着鬥笠的老翁,起身時間看到了這邊将頭伸在田間的馬,當即吆喝了一聲:“客人,看好你的馬,莫吃了我們的莊稼。”
馬頭旋即仰起,容成獨翻身下馬,看到馬嘴邊的綠汁,便轉了身牽着馬走到那老者身邊,半揖下禮。“抱歉,老丈。”清冷的聲音中有着真誠的歉意。
縱然蘇世獨立,生于皇家的他,敬農重耕思想是根植在骨血中的。這或許正是容成王朝皇室子弟與一般貴族子弟的根本區別所在。
老者擺了擺手,掀了掀鬥笠道:“看客人你穿着不俗,怎麽這個時間跑到這田野中?”
“随意看看”,容成獨立于田埂之上,清冷回道。
金鱗警惕地在幾丈之外守護。
“新年即至,老丈何以肚子在田間勞作?”容成獨問道。
老者爽朗一笑,說道:“年年新年,于老人家已經沒有什麽了。倒是這莊稼,侍弄着喜歡,權當年節前的休息牌戲了。”
容成獨淡淡點頭。
老者又彎下腰繼續拔草,同時說道:“草年年除,卻不得淨,莊稼割了一茬倒很難再生。莊稼雖是提供了我們的口糧,但到底被人們給養刁了,得侍弄才行。”
容成獨倒是聽出這老者的弦外之音,卻見他并不把田中的草完全拔幹淨,想了想他以往所看的黍藝雜要,并沒有類似的記載。不知何意,便問道:“老丈,這草為何每株之間都要剩兩棵?”
老者呵呵一笑,“豈不聞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一畝田裏,半棵雜草也不剩,莊稼苗長着也沒力氣呢。就如這人一樣,有點危機意識才得有幹勁啊。”
容成獨淡然以對,牽馬離開。老者繼續殳草,也不管他的離去。
四下轉了有半個時辰,容成獨才打馬回城。
此次出來,不過是想在郊外選一片地方,日後讓她做修建印染廠之地。不出百日,印花布會風靡整個王朝。到時只是種家的那個小小染布之地,絕對供不應求。
所以他就提前替她打算好。
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忘了這麽淺顯的一個道理。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
難怪從未見筝筝對自己着急過半分?所有的雜草還沒長起來,就已經被他給除去了,筝筝又如何能有危機意識呢?
竟然連這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
筝筝啊,你可真是害人不淺。
容成獨揚唇微笑。
未到城門口,遇到了一群去城外莊子上玩的女孩子。
十幾輛馬車遠遠地就停住了,待他打馬走近,車窗簾邊露出一團洋溢着青春氣息的面龐。顧忌着是在外面,很多女孩子不敢說破他的身份,但也不舍得就這麽錯過,姣好的面龐上都顯出為難。
容成獨雖未将馬停下,但明顯慢了下來。
最後兩輛車子上終于下來兩個女孩子,是這段時間很難看的于沁香和徐洛香。
于沁香一直心有不甘,希冀與容成獨相見的機會。而徐洛香則是地位一落千丈,家中哥哥雖沒丢了職位,但已然連金川中層都算不上了。
因為誰都知道王爺看她家不順眼,她家也像王家一樣惹到他的心上人了。
她不僅不甘,還有一絲恨意。
若是能得到這個男人的喜愛呢……?
她一直有這樣一個想法,只是沒有機會罷了。
“公子出門了?”徐洛香超過于沁香一步,眼含柔波,音若聞莺:“公子身體不好,要注意着呢。”
聽着她全力顯示女性嬌媚的聲音,于沁香恨恨地握緊了拳頭。
容成獨實在懶得應付這樣的女人,但是想到他身邊一個“雜草”也沒有,極淡地颔首以應。
就是如此,對于這些女人來說便不啻于天大的恩寵。
“沁香之香已盡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