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萬更,包括昨天少的一更
他的胸膛,輕聲說道。
“嗯”,他沙啞地應了一聲,頓了片刻,卻低聲笑了起來。聲音還透着一絲喑啞,慵懶地撩人心旌。
岳筝卻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立時從他懷中起來,直奔洗臉架邊,涼水拍在臉上,心也漸漸鎮靜下來。
她洗過臉,他已經将剛才弄亂的衣衫整理好,就站在了她的身後。
岳筝一回頭,被他吓了一跳。
容成獨卻似沒有看到她的驚吓,一根手指摸了摸她微涼的臉頰,帶着三分笑意道:“第一次,我等着你主動給我。所以,對不起沒必要。”
岳筝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問道:“你不是有事要說嗎?”
容成獨的手落下,将她的手牢牢捏住,牽着她在妝鏡臺邊坐下,才看着她道:“你想要的花布已經染出來了,明天過去看看?”
“真的?”一下子什麽糾結別扭都沒有了,岳筝驚喜地仰頭看着他,大聲問道。
容成獨嘴角微翹,筝筝原來是要這麽讨好的。“當然真的”,他說道,盡是傲然之态:“本王什麽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你真厲害”,岳筝毫不吝惜感情地誇贊,随即問道:“每匹布成本多少?有幾種顏色?幾種花樣?”
“明天去看看不就知曉了。”他的清冷在她的不鎮定地對比之下,更像淡然。
“你還是想想,店鋪開在哪裏,染坊設在哪裏吧。”他又清冷地建議。
“是啊,是啊”,岳筝連忙點頭,捧着男人的額頭狠狠地親了一口,就嬉笑着去數自己這些天的收入了。
幸而與月無人合作了,這十幾天光蜂蜜就有四千多兩的收入。前幾天還賣出了好娘三人合繡的一個雙面繡擺件,八百多兩。
岳筝略點了點,算上以前手中剩的,共有五千六百三十兩,其中四百二十兩是之前的,也就是說這十幾天除了那個雙面繡擺件,其他的繡品只賺了不到二百兩。
其實這已經算不少了,但是有蜂蜜比着,讓岳筝沒了什麽欣喜的感覺。
而這邊如果開始染花布,那麽就得本錢買坯布,一千兩;再有雇夥計,一千兩;再有找店鋪,又是一千兩;開起染坊少說又是一千兩;染料各種雜項開銷,剩着一千多兩也差不多了吧。
岳筝看着桌子上被分成五堆的銀子,暗暗打算。
容成獨在她對面坐下,将分開的五堆銀子合了兩堆,他說道:“銀子不用擔心。”
“你要跟我合作嗎?”岳筝故作聽不懂,問道。這是她要給兒子的東西,所以不能用他的錢。雖然他讓人染成花布,這本就使她欠了他一大把人情,但是對于他,她寧可欠人情,覺得欠銀子。
容成獨失笑,捏着下巴想了想道:“這種花布能夠染出,那個染匠也有功勞,且這種染法成本低廉,就是有王府威勢鎮壓,也難保那染匠不生別心,所以你不防與他合作。”
畢竟是個人才,筝筝也能用到,所以就允他活到自然死吧!
他想到,嘴角泛起清冷的笑容。看着對面凝眉思索的女子,心中卻柔情一片。
岳筝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染料布料都由我出,讓他在他的讓坊中開染,按年付給他工費,你覺得行不行?”
容成獨頓時笑了,一霎那如朝陽初起,捏着下巴的手也因這一笑錯開了,卻順勢擡起落在她的額頭上。
“你笑什麽啊?”岳筝皺眉說道:“我知道這法子有點不厚道,可是也是為了防他日後拿布鉗制我啊?那樣的話,你費勁心機想出來的染布技巧,不就成了他家的了?”
他在她的鬓發上揉了揉,贊道:“筝筝考慮的極是,是個絕佳的做生意的好料子。”
岳筝頭一偏,将他的手打開。
容成獨忙正色道:“或許你可以把他們一家買下來。”
岳筝:……
初起的太陽泛着金光,曲兒騎着小馬駒,身後跟着同樣騎了匹灰色小馬駒的朔兒和騎着棗紅馬的天明。
玉良街角張玄端坐在馬鞍上,他座下的是一匹麻黃色的馬駒,顏色不清亮也不讨喜,但因了四只雪白的蹄子,而是這不讨喜的毛色也變的讨喜起來。
這是四蹄踏雪,魯敬聽說了外甥要騎馬上學特地讓人馬不停蹄地從産馬勝地馬川運來的。
張玄當日騎上,就在馬師的跟護中上學去了,還特地拉着曲兒去看了他的馬,滿是自豪道:“這是小舅舅特地讓人給我買來了,踏雪是名馬,而且還通靈性,我讓它停就停了。你要不要騎上試試?”
曲兒不甚熱情,從張玄趕他出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越來越不喜歡這個胖子。不喜歡跟他一起上學堂,不喜歡聽他說疼他的小舅舅、寵他的外祖,還有他盛川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
“咱們快點走吧”,曲兒一過來,張玄張口就想說時間已經很晚了,到口邊還是給換了。
看到那兩個礙眼的小厮,張玄斥責道:“你們兩個侍讀也太不合格了,上學時間也不知道提醒曲兒一下。”
他都已經在這裏等了好長時間呢。
朔兒、天明轉頭,若不是不想跟你一起走咱們少爺現在都到學堂了。
曲兒拽着馬缰,對張玄道:“玄哥哥,既然要晚了,咱們賽馬吧,這樣馬兒能跑很快,就不會遲到了。”
他現在已經很熟練了,可是張玄還沒有學會多久,肯定追不上他。
沒等張玄搖頭,馬師已經好脾氣地勸說道:“小少爺,時間還早,來得及。你們現在還小,騎馬得萬分小心,堕馬可是很危險的。”
張玄許久不聽曲兒喊他玄哥哥,當時就興沖沖地同意了,“好啊好啊,咱們快走。”
曲兒聽了,抿唇低頭。他知道,這些教他騎馬的金鱗叔叔早就警告過他了,當然還給他說了許多應急方法。而一直以來,娘親每天他上學前都會囑咐天明哥哥很多,所以他騎馬都是走馬。
困厄的童年使得他成熟很早,即使是這麽小的年紀,也知道不能逞一時之氣。
當下拍馬便走。
小馬駒蹄子踏踏,聽着很是輕盈。他喂過小彤喝玉花蜜,所以它越來越漂亮,紅色的皮毛明亮的可以反射太陽光,跑起來越來越輕盈,小土包一躍就過。
摸了摸小彤的馬耳朵,曲兒的心情好了起來。
張玄騎在他的旁邊,問:“曲兒,解字先生留的十張大字,你寫好了嗎?”
曲兒點頭,嗯了一聲。
張玄看他不樂,便又一刻不停地道:“你不是說賽馬嗎,咱們開始吧。”雖然彪馬的危險小舅舅跟他說了很多,但是他不怕,而且曲兒這麽不高興。
曲兒搖了搖頭。
張玄撓了撓額頭,轉頭訓斥馬師道:“馮叔,都是你讓曲兒不高興了。”
馮叔呵呵一笑,教少爺騎馬這活可真不好做。
“張玄”,曲兒轉頭道:“我是不高興跟你一起上學,不是他讓我不高興。”
張玄聽罷,登時苦了一張包子臉。“為啥,曲兒,我又沒有得罪你,而且一直對你很好,學室裏有人欺負你,不都是我給你擺平的。”他氣道:“你忘恩負義。”
曲兒哼笑一聲,看得旁邊的馮叔還有張玄的書童知北身上一冷。
“我就是忘恩負義”,曲兒說道:“只要你不跟我娘親告狀,我才懶得理你。”
話音剛落,稚嫩的一聲吆喝,小彤四蹄一躍,就輕盈地跑開了。
朔兒與天明也連忙打馬跟上。
張玄急得嗷了一嗓子,甩了小馬鞭就也要跟過去問清楚,但是馬缰卻被馮叔拉在手中,小黃馬原地轉了兩圈,就停下了。
“你給我放開。”張玄喊道。
“少爺若是不聽話,下午就騎不得馬了。”馮叔皺着眉說道。
張玄更氣,一鞭子抽到他的胳膊上,馮叔紋絲未動。“你幹嗎?上學啊!”張玄吼道。
“奴大欺主,我回去定告訴母親。”他又說道,卻感覺倍沒面子。一時間又決心定要半個月內學會騎馬。
曲兒在書院門口下了馬。這時也過來一輛馬車,齊頭兩匹黑馬并駕,項帶銀鈴,蹄鐵銀白閃亮,車身漆成暗棗紅色,一看即是富貴之家。
正是陸太太,應并夫人之邀來書院閑逛一日。家中整日閑坐無事,而太妃近日身體微恙,她就更沒個說話的人了,自然是一收到邀請,今日就早早地過來了。
其實她還有個小打算,就是去蒙學堂那一塊去瞧瞧小孩子們。
她多喜歡這些嫩呼呼的小孩子啊,可那不孝子就是不娶妻。想起那次過來,遠遠地望見的那個與兒子模樣甚仿的小家夥,心中就又是喜歡又是唉聲嘆氣的。
誰想到,無意中往窗外一看,那個從馬上跳下來的小孩子,轉頭與身後的小厮說話的那張小臉盤,可不就與鴻兒小時候一模一樣嗎?
陸太太失态地站起身,忘了這是在馬車上,額頭被車頂狠狠地撞了一下,吓得旁邊的仆婦大呼小叫的。
“太太呦,沒事吧?”
“沒事沒事”,陸太太擺了擺手,叫車夫停車,只是下車來,那小孩子也早沒了影子。
“那孩子呢?”她大聲問道。
車夫四下看了看,說道:“太太可是說剛才門口那個孩子?”
“就是他。”陸太太連忙說道。
“已經進書院了,看樣子是這裏讀書的學子。”車夫回道。
仆婦忙問:“太太,那孩子怎麽了?”
“剛才那孩子,簡直就是照着鴻兒小時候的模子刻出來的。”陸太太激動地雙眼放光。可別是她那兒子在外面的種吧!
“嗨,太太啊,您是想孫子想瘋了吧?”仆婦笑道:“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因為長得像就能跟咱家少爺扯上關系嗎?”
陸太太聽此,激動的心也冷靜下來。“說是這麽說,到底是長得太像了。”她又說道,踱步走向書院。
仆婦使眼色讓車夫停車去,自己也忙擡步跟着。“這樣無妨,咱們等待會小孩子們下課了,走過去看看,問問那小娃子的父母是誰不就行了。”扶着了太太,安慰道。
仆婦倒是挺能理解太太的心情的,她的兒子比少爺還小一歲,那孩子都三兩個,個個會叫人了。
少爺那脾氣也真是強!仆婦暗嘆。
陸太太點了點頭。
剛進了書院,就聽見了上課的鐘聲。張玄手忙腳亂地下了馬,直望學室跑去,路過陸太太身邊時,還招手打了聲招呼:“陸奶奶好!”
聲音還在,胖乎乎的身影已竄出好遠了。
陸太太搖頭笑了笑,“這個玄兒,看着敦實,也是個調皮的,才多大就喊着騎馬?”
路上過來時就瞧見了這孩子,當時讓他坐上這馬車,趕得快一點也不耽誤上課,這小子卻扯着嗓子道:“陸奶奶,我在學騎馬呢。”
仆婦也笑道:“張府君夫妻兩個,為這孩子操了不少心呢。昨天下午就從學裏偷偷溜了,張家一家子沿着從城裏到書院這條路找了好長時間呢。”
陸太太聽着,哈哈一笑:“皮小子一個,不過比起鴻兒來,老實多了已經。”
……
第一節釋義課,張玄衣衫不整地在明助教的視線下跑進教室,坐下來還不停地呼哧着喘氣。
“張玄,昨日下午為何無故離開?”明助教二十剛出頭,昨兒個雖是被張目好一頓說,今日對着張玄嚴肅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
張玄起立拱手,一本正經道:“學生無故離開,沒有告知師長,學生知錯了,明師講,請原諒我這一次。”
明助教點了點頭,也沒有管他就開始講課。
下課後,明助教收拾了書本離開,卻在轉彎的歪柳樹邊被曲兒叫住了。“師講,學生有問題請教。”稚嫩的聲音,老練的語氣。
明師講很喜歡這個學生,天資聰穎且十分懂事。“岳曲,你有什麽問題?”他臉色柔和,問道。
曲兒上學堂時,就改了姓。
“師講”,曲兒在助教面前站定,才仰着小腦袋問道:“男女之際,大欲存焉,雖父母之命,不能制也。這是什麽意思?”
他口齒清晰地問道。
明助教卻錯愕的瞪着這個小孩子,看到小孩子眼中的疑惑,心想這不定是小家夥從哪裏聽來的話呢。臉色更加柔和,他說道:“岳曲,這并非是你需要學習的內容,不用管它什麽意思。”
“師講,你也不知道嗎?”曲兒眨巴着眼睛,一派天真地問道。
“啊?哦”,年輕的助教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說道:“小家夥,待你長大了,這意思自然就明了了。”
“下一節是錢夫子的課,岳曲快回去準備準備吧。”說着,明助教邁開大步便逃也似的走了。
這孩子,太精了。
曲兒還在樹邊站着,暗暗地握了握小拳頭。這是容成叔叔說的,而且是有關娘親的,所以不能問陸叔叔,他要多讀書,一定能弄明白的。
這時柳樹後面東西向的一條小路上,陸太太笑着走了出來。
“你這個小家夥,什麽話都記在心裏啊?”她笑着說道,已經走到曲兒身邊。
曲兒像模似樣地行了一禮,抱拳道:“夫人好。”
陸太太笑得更開了,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忍不住回頭對仆婦說:“可真是像呢。”
她身邊的仆婦,自然大部分是原來家裏的一批。
那仆婦見了,也忍不住驚呼:“難怪太太您剛才那般激動,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了。”她也要懷疑,這是不是少爺的兒子了。可是少爺若真有了兒子,也不該瞞着家裏呀!
“夫人?”曲兒疑惑地看了看她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她的手。
陸太太手一伸還想拉住小孩子,但是看見他眼中的防備,忙讪讪地放下手,哄問道:“孩子,你叫岳曲?”
曲兒聽此,更加防備地看着她。
陸太太忙笑着解釋道:“我也是剛才聽見你那師講這麽喊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父母都是做什麽的?”
曲兒卻覺得這夫人笑得太過了,還說像,像什麽?他閉緊了嘴巴,搖了搖頭便跑開了。
陸太太也要擡步追過去,仆婦攔住了道:“太太,那小家夥眼看着是被咱們吓住了。知道了名字就好辦,回去問問并夫人不就行了。”
陸太太點了點頭,朝曲兒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邊孩子歡騰,看了好幾眼,才嘆着氣走開了。
“怎麽會姓岳呢?”她自言自語道。
回到宴請的山房處,并夫人正帶了幾個仆婦出來,一看見她們就笑道:“一會不見呢,您就沒影了,還以為是我招呼不周呢。”
陸太太笑道:“周着呢,如何不周?”顏色中看不出絲毫一樣。
并夫人當即便攜着陸太太進去了。
剛一進去,并夫人的兩個娘家妹子就湊過來說話。當時心中有話,陸太太也并不好問。
而且才也想起來,今日應這個聚會,她出門前還特地說了兒子,讓他從軍營回城時拐這邊來接她呢。打的自是讓他與這兩個姑娘說會話的主意,甚至出發前她還想着,這次一定得讓兒子挑一個當媳婦。
所以這話,說是你家書院裏發現一個與我兒子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孩子,萬萬這時候不能問,讓人家姑娘怎麽想呢?
但是想起那粉團團的娃仔,陸太太心中又抓肝撓肺的,想要立刻就确定那就是自家兒子的種。長得那麽像,就算不是,她也想認到膝下。
并夫人也看出這陸太太的心不在焉,陪坐了一會兒就去旁邊與其他人聊天,不打擾她。
學生們下學時,陸鴻騎着慢騰騰的馬到書院來。擡頭看看天上的太陽,正當中。得,不想來,來得慢,來到了大中午,這次母親更有理由讓他與那兩個女人相處了。
吃飯啊!
還挑一個做媳婦?
他搖了搖頭,真不想。看到陸陸續續走出來的學子,高高低低的,陸鴻眼睛一亮,這不正好嘛,有幹兒子給他做擋箭牌。
到時候,就跟她們說。這,就是我陸鴻的親生兒子。不信?這不是我兒子,我能送他來上學嗎?
噙着一抹邪笑,陸鴻兀自拉着馬向蒙學方向走去。
“爹爹!”
眼尖的小家夥遠遠地就看見了他,甩着小手跑了過來。
陸鴻看着歡呼的小家夥,心中頓時軟軟的。真把這小子當成兒子感覺挺不錯,等娶到她,就更好了。
他蹲下身,雙臂一張就把小家夥抱了起來。
“爹爹,你不是說三天來看曲兒一次嗎?”說着,捂在他的耳邊道:“最近很危險,容成叔叔快要全勝了。”
“不防,明天喊上你娘親,咱們去郊外放風筝。”陸鴻眼色一沉,卻仍然笑道。
曲兒一聽,連忙點頭。
陸鴻抱着曲兒走了一段,放下來大手牽着小手,掂着他往前走,而曲兒也興致勃勃地一會兒翹翹小腿,一會兒踢踢路邊的石子。
将到書院門口時,東轉走上了鵝卵石鋪就的小路。
後面一直遠遠跟着的天明與朔兒,頓時苦着臉對看一眼。小少爺一向懂事,幾天前上課時被陸将軍帶出去一會兒,回來之後就是警告他們兩個不能把這事告訴奶奶。
可是小少爺啊,你這麽光明正大地叫陸将軍爹爹,公子那裏呢?奶奶知道了,不得怎麽傷心呢?
陸将軍,真是狡詐!
天明正這麽想着,就看見狡詐的陸将軍已經牽着小少爺轉了彎了,他連忙跑過去:“陸将軍,小少爺得回家呢,不然奶奶會擔心的。”
陸鴻站住,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厮一眼,說道:“真是個忠心的小子,你回去直接告訴她,本将帶着曲兒在外面吃了,午間不回去。”
天明不同意地還要說什麽,曲兒叫道:“天明哥哥”,停頓了一下才道:“你回去與娘親說,我吃過飯就乖乖去上課。”
天明無奈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曲兒又伸手招了招,道:“朔兒,走吧,你跟我一起。”
陸太太約莫着兒子快過來了,就帶着仆婦出來等着。本來是要在這裏用飯的,但是現在心裏有事根本坐不下來,都散時她們也就告辭了。
只是兒子一直不來,這才等到了現在。
不停地猜測中,看到兒子牽着那小家夥的手朝這邊走來時,陸太太當時就驚呼了一聲,指着兒子結巴道:“你你你,你這個不孝子。”
陸鴻登時就被不孝子三字砸蒙了,他不就是來得晚了一會嗎?因此笑嘻嘻地道:“娘啊,軍營……”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沖過來的母親給打斷了。只見陸太太高興不似高興,震驚不似震驚地指着曲兒問道:“他他他,他是誰?”
是你兒子,我孫子嗎?陸太太心中大喊。
仆婦也從驚中回神,連忙過來扶住驚喜過度的太太。
曲兒吓得往陸鴻身後躲了躲。
陸鴻擋住,見母親如此激動的神色,又看見對面并夫人帶着兩個侄女出來,便說道:“這是我兒子。”
還沒待他解釋是認的幹兒子,陸太太哎呀一聲就昏了過去。
“娘”,陸鴻大驚,連忙過去扶住。
仆婦也驚叫着:“太太太太,您怎麽啦這是?”
陸鴻心中悔愧,半抱着母親一面喊着一面掐人中。母親一直想要個孫子,哪曉得他突然抱來一個能把母親氣成這個樣子?
并夫人幾人見此狀,也連忙跑來。她看了那孩子一眼,不無責備地說陸鴻道:“陸将軍,您就是再不想與我這兩個妹妹有什麽,也不用拿一個孩子來氣伯母吧?”說着對身後的妹妹道:“快去那杯涼茶來。”
曲兒看着這一片混亂,昏倒在地上的夫人,聽到院長夫人的話時,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慌。
“娘,你醒醒。”陸鴻着急道:“這多大點事,您也值當氣成這個樣子?”
陸太太卻呼出一口氣,竟一把推開陸鴻,叱道:“多大個事?把孫子扔在外面這麽久,這還不是大事?”
臉色卻在看到曲兒時一下子變得溫溫和和的,起身就到曲兒身邊,将明顯受了驚吓的孩子抱住,輕柔哄道:“寶貝兒啊,委屈你跟你娘了。你爹這個混賬,到家奶奶再跟他算賬。”
周圍幾人,均是驚愕不已的樣子。
聽到動靜趕來的并先生,這時也連忙目視陸鴻。別是被刺激到了吧。
陸鴻不安地上前一步,對哄着小家夥喊奶奶的母親說道:“娘……你別吓着他了。”
難道他真錯了,真這麽不孝父母?
“是是是,”陸太太連忙說道,掐了掐曲兒的小臉蛋說道:“孩子別怕,我是奶奶,是你爹的娘,能管着他。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他不管你們母子,奶奶都不會輕易饒了他的。”
多可愛的大孫子啊,這孩子也舍得扔在外面!
陸太太嘆了一口氣。
難道是這孩子的母親出身太低了,鴻兒才不願娶家來,甚至連知道都不讓他們知道?要不是今兒逼急了,也不會把孩子給帶過來吧!
真是緣分啊,她還沒進書院,就看見這孩子。
想着,陸太太又嘆了一口氣,一雙手也輕柔地撫着小孩子軟軟的頭發。
曲兒看着這婦人臉上柔和的笑容,漸漸不再心慌,他擡頭看了爹爹一眼,爹爹緊皺着眉頭一臉愁容。
------題外話------
道歉道地我自個兒都不好意思了。啥也不說了。
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多了好幾條評論,我一一翻着看了,只有一條還有點印象,說我寫的怎麽出來一個石頭啊?我又翻上傳章節,想找找哪寫到石頭了。還真給找到了,寫的前後不搭的,當時立即就修改……
其實我心裏挺惦記着你們,斷更心裏總是會有一種負罪感。
對不起了,一直支持我的朋友。
☆、124 驚聞
“你真是我奶奶嗎?”他認真地問道。
“是啊”,陸太太輕柔地答道:“一看見你,奶奶就知道你是我們陸家的子孫,因為你這個小家夥啊,長得跟你爹爹小時候可真是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陸鴻的耳中炸起一聲驚雷。
曲兒現在多大?
他小時候長成這個樣子嗎?
他如何一點都沒有察覺?
他記事很早啊!
曲兒多大!
陸鴻雙目登時血紅,憑着感覺抓住了曲兒便問道:“你今年多大了,什麽時候出生的?”
“你發什麽瘋,吓着孩子了。”陸太太急道。
曲兒也被吓紅了眼眶,卻嗫嚅着說道:“我是庚子年,三月十五出生的,過了年,我就四歲了。”
陸鴻聽罷,一行淚從眼中滑落。
四歲了,三月十五!
想他陸鴻,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從來沒有想着問一問,她的這個孩子是什麽時候出生的。
三月初三,九個月前六月初五,就是那一天。
怪不得一見她的面,他就有一種熟悉感。一度的懷疑,都在陸東去她原籍查問時打消。
為什麽會查出一個岳傳?
曲兒擡手摸了摸陸鴻臉上的淚痕,更加不安地喊了一聲:“爹爹,你怎麽了?”
陸太太也不安地叫了一聲:“鴻兒?”
陸鴻抱着曲兒站起身,對并先生致了謙,說道:“娘,此事回家說吧。”
……
“我也去”,朔兒見人又走了,連忙在後面喊道。
并夫人望着說走就走的人,看向自家相公道:“這到底是怎麽個事?”
并先生卻是哈哈一笑,說道:“绮兒兩個還是換個目标吧,介之那邊,嫁不過去喽。”
……
陸鴻沒有騎馬,而是上了馬車。
陸太太喜歡地将曲兒抱在懷中不撒手,一直問他喜歡吃什麽喜歡玩什麽。
陸鴻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看向曲兒,仍是想不明白,這其中到底哪些地方出了差錯。
岳家村,他去那個村子不止一次,卻從未遇到過她。他的人在她的村子裏查訪不止一遍,也沒有發現……不,發現了。
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他曾換過一個方法,讓人緊查那些村落中庚子年六月初五之後出嫁的女子,失了清白的女兒的最常用的解決之道就是嫁人。
當時送來的單子上,有岳家村岳啓萬之女七月十八嫁到本村莫家。
但是因為他知道莫家,知道莫北軒被一個農村漢子挾恩要挾,定要他娶了那個農女。他與莫北軒交談過,清楚他對岳家的反感。
所以,想也沒想,這一戶就從他心裏漏出去了。
陸鴻只覺得心中攪動,胸口酸脹,他靠着車廂,閉上了眼睛。
可是現在呢,當他注意到那個女人,懷疑到那個女人時,讓人專門去查了她的,為何還是沒有查出來?
岳傳!
這個人物是關鍵,那麽顯然他撒謊了……
“鴻兒?你這是怎麽了?”陸太太懷抱着孫子,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家兒子。
自從上車,就一句話都不說。怎麽就是覺得,兒子一下子沒了許多生氣?
“娘,我沒事。”陸鴻坐正,長臂一伸把曲兒拉到自己身邊,笑道:“兒子,坐爹身邊來。”
陸太太笑着把曲兒推過去。
曲兒向來敏感,感覺到陸鴻言語間比以往一下子就增多了許多親近之感,又是疑惑又是欣喜地翹着小腿一扒就坐到他的邊上。
陸鴻笑了笑,卻滿是苦澀。他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沒由來地一個想法鑽到腦海,若是沒有兒子,那他是不是一輩子都找不到她?
“爹爹?”曲兒叫道。
陸鴻聽了,驀地苦笑,他問道:“兒子,你知道什麽是爹爹嗎?”
曲兒回答:“爹爹是要跟娘親一起住的人,會很疼我們,就想張伯和張玄一樣。”
果然,他明白爹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存在。
陸鴻又問道:“那你覺得莫北軒現在還是你爹爹嗎?”
曲兒想了想,搖頭。“不是了,娘親說,他不要我們了,跟我們沒關系了。”他認真地說道,小嘴抿着,像是忍着什麽東西。
好!陸鴻點了點頭。“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爹不是莫北軒,另有其人?”他有些艱難地問道。
陸太太聽着,已經是疑惑震驚接踵而至了。
曲兒沉默了一陣,皺着兩條小眉毛道:“娘親說,她不知道誰是曲兒的爹爹。”
腦中再次一轟,陸鴻臉色慘白。
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斷玉呢?她沒有收起來嗎?
但是不可能。
當初,他讓手下喬裝去那些村子收驗各種玉石時,若是被人撿到,會收不上來?
那麽她放着斷玉,要做什麽用?
他看了眼身邊的小家夥。難道是為了日後給兒子認親用?
馬車直到陸府二門停下,陸太太下車時,看着兒子欲言又止。
陸鴻此時面容平靜,他将曲兒抱下,放到地上,這才說道:“娘,先用飯吧。”
“寶貝兒,走,奶奶帶你去吃飯。”陸太太牽了孫子就走,只怕把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餓壞了。
至于孫兒的娘,看兒子那個樣子,定是別有內情,那就給他點時間。
這邊陸老爺正一個人坐在靜悄悄的餐室吃飯,心裏埋怨着婆娘太不知心疼人。因為餐室沒有動靜,便特意把飯嚼地吧唧吧唧響。
“老頭子,你注意點形象。”
正吃着,聽到婆娘的聲音,擡頭一看,呦回來了。
眼一低,就看見自家婆娘手中牽着的小家夥,一口飯噴了出來。“你哪弄來一個小猴頭,這麽像咱家陸鴻那小子小時候的模樣?”震吼一聲。
陸太太皺着眉命令丫頭們重新上菜,問了小家夥想吃什麽,慢慢騰騰的吩咐了,這才牽着小家夥落了座。
曲兒又叫住了一個丫頭道:“姐姐,麻煩你給朔兒送兩碗雞絲泡飯。”
丫頭見這樣懂禮貌的小人兒,也是喜歡得很,當下便笑着應了。陸太太滿面笑容地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真是懂事。
不過小孩子太懂事了,也不好。想想他爹,當年多淘。
陸老爺則從剛才就雙眼放彩的盯着小曲兒,這時見丫頭都走盡了,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了捏曲兒的小胳膊,被自家娘子拍了一巴掌也是嘿嘿笑。
突然,他湊近婆娘,壓低聲音道:“這是咱陸家的種?”
陸太太無奈而又好笑地嗯了一聲。
陸老爺卻突然一拍桌子大吼道:“咱家的種,這咋才找回來?我陸工養了一個什麽兒子啊。”
“你吼什麽吼,吼什麽吼?”一向溫婉的陸太太怒了,也拍了桌子道:“吓到孫子你就滾蛋!”
曲兒确實被那一吼吓住了,雖然感覺到這怒火不是朝向自己,但是對于這種破吼,他有一種天生的恐懼感。
當下便跳下凳子,邁着小腿跑了出去。
夫妻兩一看,着急忙慌地就跟了前去。
“寶貝兒啊,別怕別怕,爺爺不是吼你。”陸太太道。
“寶貝兒啊,快回來,爺爺的胡子給你拽。”陸老爺子道。
陸家下人都暈了,老爺夫人想孫子想瘋了吧。從哪淘來一個孩子過爺爺奶奶瘾呢?
曲兒更不敢停,從來沒有遇到過對他這麽好這麽好,這麽熱情的人。“爹爹,我要回家,我要找娘親。”他忍不住帶着哭腔喊道。
他害怕了,害怕這裏的人再也不讓他出去。
陸鴻将陸東、陸西、陸北、陸南全部叫了過來,臉色陰沉,音如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