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萬更,包括昨天少的一更
眉頭,又看了眼對面的田娘,笑道:“筝娘,看你不滿意,是不是又有什麽新的針法要交給我們啊。”
田娘和豐娘聽此,也都住了針,看向岳筝,神色間不掩興奮:“快說說,哪裏還需改進?”
針法繡技方面,岳筝指點過她們不止一招一式。而那些針法用起來,總能産生很好的效果,使得整個繡品更上一階。
而她們作為繡娘,當然也是想要多掌握幾種針法。難得遇到這樣一個不藏技的老板娘,她們能不高興嗎?
岳筝笑了笑,搬了張凳子也坐下來,接過了田娘遞給她的繡花針,指着水中的竹影道:“繡影子,不能只靠這顏色較淡的繡線。你們想想,影在水中,比起實物,是不可能每一點都那麽清晰的。所以不如用虛實針法,用針愈稀,用色愈淡,直至留白……”
紅兒繼母正前後跟着忙碌的紅兒要幫忙時,陸鴻進來了。
店裏這時候正是客人多的時候。
紅兒繼母一口一個,紅兒這個怎麽樣那個怎麽樣,倒讓場面顯得越發亂了起來。
紅兒忍不住氣道:“你能不能旁邊喝茶去,沒看到這裏正忙着嗎?”
“好你個臭丫頭……”一嗓子叫起來就要撒潑。
陸鴻走過來問道:“你剛才叫她什麽?”
這還是他第一次撞上有人在喊紅兒,第一聲還以為是什麽長輩叫他呢?
紅兒繼母一眼看見陸鴻腰帶上鑲嵌的一塊羊脂玉,雙眼發亮地走了過來,掐着嗓子道:“正是小婦人……”
“這是店裏的人?”陸鴻這時轉頭問連忙過來的邦子。
“回陸将軍的話,不是”。邦子故意把陸鴻的名號喊得十分響亮,這個婆子他早就煩了。今兒個正好吓吓她。
紅兒繼母聽此,眼中又是惶恐又是興奮地。将軍啊,金川城的大将軍!轉了身就要拉她家侄女上前,但卻聽到冷冷的一聲吩咐:“陸東,掌嘴,然後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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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才從軍營回來,陸東也随行着。
眨眼間,紅兒繼母臉上就挨了勁道十足的一巴掌。“憑什麽打我啊?”女人捂着臉問道。
“你不想想,陸大将軍諱什麽,還敢在他跟前喊的一個勁兒。”一位女顧客鄙視說道。
陸東甩了這女人一巴掌,有些心虛地看你了旁邊的紅兒一眼。“将軍的命令,不得不從。”以為這是她的母親,他解釋了一句。
紅兒點了點頭,那女人正捂着一邊臉哭嚎,便對陸東道:“麻煩你把她給扔出去。”
陸東心中疑惑,難道不是她家親戚?思考間,已經掂着哭嚎的女人往外扔去了。邦子也忙跟着,啐道:“以後再敢來搗亂,就送你去衙門。”
侄女也提着裙子跑開了。
陸東問道:“她們是誰啊?”
邦子将聲音略微壓低,說道:“是紅兒的繼母,天天過來,想讓她侄女進來幹活。不過太懶了,啥都不幹。”
陸東點了點頭。卻見邦子又支吾道:“那以後咱們怎麽喊紅兒啊,要是又被你們家将軍聽見,不是又得被你扔出去。”
“你多慮了,将軍想是不在意這些的。”陸東說道:“一進門就聽到那女人的聲音,可能是要給你們店裏清楚麻煩才那麽說的。”
邦子不怎麽相信地點了點頭。
還未等兩人轉回店裏,街頭拐彎處就敲敲打打地走來一群人。邦子踮腳看了看,自語道:“這是有什麽熱鬧?也沒見誰家開張啊,怎麽舞起獅子了?”
陸東環劍在胸,也好奇地看了兩眼。就要擡腳回店裏,卻被邦子一把拉住了。“你聽聽那敲快板的說的什麽?”邦子有些氣憤道。
走過來的人中,有一個打着快板,正有節奏地唱道:“蜜王張,有仁義;喉病疾,一瓶蜜;誰家蜜,低價市,療效不論做生意;只憑價,好壞替。蜜王張……”
“我呸,什麽好壞替?當人都是傻瓜嗎?”邦子罵道,擡腳就要過去揍那唱快板的。
陸東一把拉住了他,“自有公論,你急什麽?這或許正是張家那邊急了,故意出的招,你去打人,先就沒理了。”
就算陸東不關心這些事,也知道這才幾天,張家的蜜就賣不動了。
其實張家生意的大頭,是金川城中那些有家底的人家,而岳筝這裏的蜜買的那麽便宜,是不太容易吸引到那些吃穿用度都以錢來衡量的富戶的。
但是奈何,有一個月無人的推動,那些人家也不覺得買這些貧戶也吃得起的東西掉面子了。
這些天來,張家就是降價,仍是人影聊聊,門可羅雀。
兩個舞獅,一群人漸漸走近,到了門口,竟然還停了下來,那唱板兒的又增了一個,呱嗒呱嗒地唱個不停。
店裏的人聽到熱鬧,也都好奇地出來看。
邦子急得撸着袖子又要過去,被陸東拉住了依舊向前,嘴裏嚷道:“你放開,那話裏什麽意思,不是說我們賣假貨嗎?簡直欺負到門上來了,我得跟他們理論。”
陸東思考了一下,道:“好吧,你可是不能先動手。”
只要他們先動手,我揍死他們也沒事吧!“好咧”,邦子應道,這時姜蓼姜藍兩兄弟也出來了。
三人過去,姜藍一把就把一人手中的快板給打到地上。比起大哥,姜藍其實很暴躁。“嚎什麽呢,唱挽歌換個地兒。”他吼道。
邦子贊同地伸出了大拇指,上前扮紅臉:“我說大爺,你們這是幹嘛呢,多影響我家生意,快換個地方玩吧,我這兄弟的拳頭可是不長眼的。”
“你們想打人?做賊心虛了吧!”因為沒有那麽多錢再雇一個打快板兒的,方河自己也充任了一個,被打掉快板的正是他。
“大爺啊,說話得有根據,做賊?做什麽賊啊?”邦子抄着袖子說道:“你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咱們就衙門去。”
方河雖然憨直,但是腦袋轉得很快,當下說道:“說的就是你家的蜜,說不定從哪裏偷來的呢?不到三兩銀子就能買一罐蜜,不是偷的,你們還賺個什麽錢?”
“這就是偷的啦?”邦子嗤笑一聲,頗為趾高氣昂道:“我們家奶奶說了,不為賺錢,就是讓金川城裏的百姓都能吃到這好東西。”
“說得再好聽,你們不還是邦生意人,說不為賺錢,誰信啊?”方河說着,就轉向四周的人群,似乎要得到大家的認同。
馬上就有人吆喝了一聲:“是啊,生意人不為賺錢那你開什麽店呢。我看啊,這蜜不是偷的,定是加水灌的。我們家老爺,張老爺曾經說過,有一種藥放到加了水的蜜中,就能讓這蜜顏色發亮,而且變得更稠,一點都看不出加了水進去的。但是,這東西吃了,對身體不好的。”
這人正是張家蜜店裏的掌櫃,湊了熱鬧來,一聽到方河說的話,就連忙見縫插針。
“你什麽人啊,什麽張老爺?我家的蜜治好了多少人,那都是假的嗎?”姜蓼說道。
“你敢上公堂去說這話嗎?”邦子也喊道。
兩方人馬吵了起來。
被雇來的打快板兒的,早就趁亂溜了。
事情一開始時,張家的夥計也飛奔着跑回了家裏。
張敢兩兄弟,正坐在書房裏商議出路。
張放,張敢的兄弟勸說道:“大哥,這事全都是月無人搞出來的。現在想什麽辦法,都治标不治本,咱們能将價降到岳家蜜那個程度嗎?光養蜜的藥料都不止這個價。”
張敢也是滿臉愁容加怒容,家裏是走了什麽黴運?碰到這姓岳(月)的就沒好事,不久前親家被摘了烏紗,女兒的親事也被退了。
說什麽都是因為他家,非要抓那個傷了人的岳筝,那是誰啊,那是王爺身邊的人?
沒想到才結下梁子,那女人随即就開店,還賣蜜,價格壓那麽低,不就是沖着他家來的嗎?若不是開業那天府君、将軍相繼送賀禮去,他能這麽任那家賣蜜的繡莊開下去?
府君或是将軍,哪一個他都惹不起。更何況還有一個不曾露面的金川王!
張敢一想到這,就忍不住憋悶,将拳頭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下去。
那個女人後臺太硬,他就是再憋悶都不敢碰。“那你說有什麽治本的方法?”張敢看向兄弟,問道。
張放道:“月無人與那姓岳的女人聯合起來,還不是為了十幾年前的事?當初我們也不想,是那老頭子太固執,争執中才引了火,并非我們本意。況且張月兩家久有交情,咱們找月無人道個謙,陪個禮,打罵都任他,解了這個怨。”
“那個小崽子”,張敢說道:“可沒有那麽好說話。他月家一向自诩仁心仁術,從醫幾代,醫名遍布整個王朝,但是家資不過白金。而你看看月尋,到金川才多久,名利都要了。”
“他能違背祖上教會,弄個什麽三不醫,你還指望他能有良心原諒咱們那失誤?”張敢嘆氣。
兄弟兩個一陣沉默。
張放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大哥,小纨,咱們還有小纨啊。那小子打小兒就跟小纨好,若不是月家人太迂空有醫術而不舉家業,咱不就把小纨定給他了嗎?”
張敢聽罷,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顯然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只怕會被他給羞辱一頓,小纨本就被退了親,那樣一來不是更難尋到婆家?”他緩緩說道。
但是好不容易經營到這個地步,實在是不舍得放棄。
室內又是一陣沉默。
“老爺,有人替咱們開口子了。”接到小夥計話的張家管家,連門都不顧得敲就跑了進來。
“什麽口子?”張敢問道。
“也不知是個什麽人,好似受了咱們的恩惠,在給張家鳴不平呢。弄了舞獅,在彩繡莊門前唱起了快板兒……”
張放打斷道:“小打小鬧,能起什麽作用。”
張敢卻站起身來,笑道:“看看去吧,說不定有什麽辦法呢。權當散心了。”
……他們到時,兩方人吵得正熱鬧。張家掌櫃一見張敢過來,連忙上前耳語一陣,把剛才自己急中生智的說法給說了。
張敢聽了,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确是個不錯的辦法,想他在金川也經營了這幾年了,蜜界之王的稱號還是被人認可的。
什麽都不必做,只需他将呂掌櫃的說法确認一下就好了。是真是假,誰管它呢,只要有人信就好了。不,就算是半信半疑就好了,有了這層疑慮,誰還敢買她家的蜜?
張敢琢磨了一陣,臉上露出笑容來。
但他沒有立即說此事,只是招了那拿着快板的人到跟前問道:“老兄,你們這是受雇于誰,老夫知道了,也好致一聲謝。”
方河一聽,立馬擺手道:“張老爺眼中,該說謝的是我。幾個月前小女喉間長了瘡,下針用藥都沒辦法,正是用了您家的蜜,才将将好轉了。小人家中沒錢,還是您後來又送了一瓶蜜給小兒,我那女兒只用了兩天就好起來了。”
“我是個粗人,但是相信一分價錢一分貨,也知道知恩圖報,所以張老爺千萬別說什麽謝字。”方河低着頭說道。
張敢聽過,卻是暈了。他啥時候送過什麽蜜給人?算了,算了,說不定是女兒給的。
“原來是你啊!”張敢笑道。
衆人聽罷,也都覺得奇異。有人贊道:“不愧是蜜王啊,喉間瘡得了就沒活下來的,張家的蜜竟然能治啊!”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人們對蜜王張的記憶。頓時議論紛紛。
岳筝站在店門口,看着門口的鬧劇,并沒有打算出去。這個時候,她出去說什麽,也沒什麽效用,只這幾天,岳家蜜的名號覺得抵不過張家幾年的經營。
她們的優勢,只是月無人和低價格。
這時外面的張敢正擡手壓了衆人的聲音,說道:“衆位,老夫本來并不想說,但是掙紮了幾天,還是決定說出來,就算得罪什麽顯貴,也在所不惜。”
此話一出,衆人交相疑惑,同時也贊嘆起來。
“岳家的蜜不會真有問題吧?”有人小聲說道。
那邊張敢的話還在繼續,他面色凝重,道:“世上卻又那樣一種藥,能夠是加了水的蜜純如真蜜。但是……對人的髒腑卻是極其有害的。老夫沒想到,在金川城竟然見到這種蜜,還是所謂的月神醫給捧起來的。想月家醫代世家,竟然有後代做出這種事,實在令老夫痛心啊!”
岳筝聽此,臉色一變,她連忙喊來紅兒:“你快去,咱家後院喊一嗓子,讓月無人快來。”
紅兒應過,匆匆離去。
此人太狠,竟然要黑月無人?岳筝忍不住握緊雙拳,陸鴻按住了她的肩膀,笑着道:“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怎麽謝我?”
……
而張敢還未說完,人們已是紛紛變色了。
“這可如何是好?沒想到,月無人能這麽黑心?”
“這家店也太猖狂了,仗着府君、将軍撐腰就能賺這黑心錢嗎?”
“可是,我家那口子喘了十幾年,就是吃的她家的蜜好的呀!”突然有人大聲道。
人群一靜。
陸鴻抱臂一笑,他說道:“瞧,這就是引導。人聚集起來的時候,最容易受周圍人的影響,高聲的引導是最大的一個影響,這不他們就在思考了。”
他這得意洋洋的模樣,倒讓岳筝好笑不已。
張敢也聽見了,趁着靜寂說道:“這只是一時的,不出半年,必有異狀……”
“什麽異狀?”他沒說完,又有人問道。
張敢臉色一凝,搗亂!我讓你搗亂,黑不死你!“全身布滿網狀黑絲,血管破裂而死。”他擲地有聲道。
沒容的衆人驚呼,一個白色人影已經站到人群中央,正是月無人。
岳筝見了,松了一口氣。終于來了,他的話絕對比張敢更有威力,誰不知道他神醫之名!不過來的倒是挺快的。
陸鴻看見她的表情,皺眉說道:“跟月無人很熟啊,這麽信任他。”
“他說話管用啊!”岳筝說道。
“本将軍的話比他更管用。”陸鴻不忿道。
“月無人的話讓他們信服啊,你一個将軍,又不治病,說了也沒人信啊。”
……
月無人轉過身,對着張敢微微一笑:“張先生什麽時候改從醫了,或者是開始研究毒了?”
張敢忍不住後退一步,馬上又上前,鎮定地說道:“你別想轉移話題,不錯,你是醫術高明,蜜上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月無人說道:“你手裏那些方子,不就是從我爺那裏搶的嗎?現在告訴你,我爺手上的那方子,都是當年去北方行醫時從岳娘子家換的。”
“不可能!”張敢頓時大喝一聲。
沒人管他,有人問道:“月神醫的爺爺是誰啊?”
月無人展顏一笑:“哈!我爺爺啊,就是花川月家前前任大夫,月離,想必衆位都有聽說過吧。”
月離!月離!
贊嘆聲一片。誰不知道這位大夫,醫術高明,治病施藥,活人無數,王朝幾十個川府沒有他沒去過的地方。
“我說,張敢純屬胡說八道,大家可信?”月無人笑着,輕飄飄地問。
“我們相信月家的後人。”人們幾乎亢奮,異口同聲道。
------題外話------
好像之前沒有說月無人爺爺叫什麽名字吧?
看書愉快!
☆、121 桃塢
月無人轉過身,對着張敢微微一笑:“張先生什麽時候改從醫了,或者是開始研究毒了?”
張敢忍不住後退一步,馬上又上前,鎮定地說道:“你別想轉移話題,不錯,你是醫術高明,蜜上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月無人說道:“你手裏那些方子,不就是從我爺那裏搶的嗎?現在告訴你,我爺手上的那方子,都是當年去北方行醫時從岳娘子家換的。”
“不可能!”張敢頓時大喝一聲。
沒人管他,有人問道:“月神醫的爺爺是誰啊?”
月無人展顏一笑:“哈!我爺爺啊,就是花川月家前前任大夫,月離,想必衆位都有聽說過吧。”
月離!月離!
贊嘆聲一片。誰不知道這位大夫,醫術高明,治病施藥,活人無數,王朝幾十個川府沒有他沒去過的地方。
“我說,張敢純屬胡說八道,大家可信?”月無人笑着,輕飄飄地問。
“我們相信月家的後人。”人們幾乎亢奮,異口同聲道。
張敢登時臉色慘白,他舉起雙手喊道:“諸位,請聽我一言,知道月家,誰不知道月家家訓,行醫不為累金啊。但是他呢,這個月無人可是沒有千金不出手,就算他是月家後人,也不足信。”
人們并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同意他的話,拉拉雜雜的聲音喊道:“月神醫收錢治病那不是應該的嗎?受惠月家那麽多,十幾年前的瘟疫,若是沒有月老大夫和月神醫的父親,金川就成了一個死城了。現在給錢治病有什麽,我們願意給。”
月無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看着眼前的這些人,想起了爺爺的話:“咱們月家可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家了,你走出家門,只是報出家門,哪裏都是你落腳的地方。”
爺爺還說過,這是他們給後人積攢的。他如今看到了,也承享了。
“一群愚人”,張敢冷哼道。
“不管月家怎樣,我們也曾受惠于張家啊!”方河忍不住說道。
思源還沒剛喘口氣,就聽見他爹的聲音,氣地直跺腳,叫着往裏面擠。“爹啊,你幹什麽呢?搞錯啦。”他喊道。
打斷了張放開口要說的話。
方河回頭看見兒子,吼道:“什麽搞錯了搞錯了?”
思源站定,連喘好幾口氣,然後一口氣說道:“小丫後來吃的那瓶蜜,就是奶奶給我的。那一次少爺讓我幫奶奶送東西回家,聽說小丫的病,當時給我裝了一瓶。奶奶叮囑過我,讓我不必說出來。兒子也想着,自己報這恩情就好了,哪想到爹你誤會成張家的蜜啊?”
“原來是誤會一場啊,張老爺!”有人故作恍然大悟地笑道。
張敢兄弟一下子面紅耳赤,方河也好不到哪去,當下就敲在思源頭上,氣急道:“這有什麽可瞞的,讓你爹做了這恩将仇報忘恩負義的事。”
衆人哄笑。
思源揉了揉額頭道:“我哪知道爹還記着報恩呢,要不是回家聽娘說了一嘴,以後還拿什麽面目再見奶奶啊!”
張敢兄弟見此,話也不說,悄悄地就退出了人群。
這一鬧,倒是給店來招來許多客人,都是喊着賣蜜的。
思源爹面紅耳赤地來到岳筝跟前,磕了兩個頭,啥話都沒說就走了。思源抱歉道:“奶奶,我爹老糊塗了都。”
岳筝笑道:“沒什麽,你瞧,你爹這一下子算是幫我們把名氣打出去了。”
“奶奶,您就逗着小的玩吧。”思源仍舊頗不好意思。
又說了兩句,思源就走了。說是他現在在外面的一個莊子上應差,每天做些跑腿的活。
……
房間裏,紅兒端着茶一一放好,便低頭退出了出去。
月無人從剛才,臉上的笑容就沒停止,這時端起了茶,剛喝一口就噗的噴了出來,哈哈笑道:“張敢那個樣子,我看得真是太爽了!那張臉憋得就跟紫茄子一樣,要不是為了讓他慢慢死,我才不會讓他就這麽容易離開呢。”
他邊笑邊說,笑着笑着,卻有些哽咽起來。
“你是笑還是哭啊?”岳筝見他如此,忙說道。
無聲品茶的陸鴻,擡眸無所謂地看了月無人一眼,輕飄飄道:“沒想到月神醫也如此感性。”
月無人抹了抹眼角,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地道:“爺這是笑的。”
“不過”,他頓了頓又說道:“我有點擔心,你說把張敢整趴下了,我以後還有什麽事做啊?”
明顯地是問岳筝,那話語間的輕蔑與戲笑,若是被張敢聽了,只怕又得氣成紫茄子。
“那之後就做你的大夫啊”,岳筝說道:“這有什麽可想的嗎?”
月無人擡手一副與岳筝深談的樣子,眼光掃到一旁的陸鴻時卻生生忍住了。他轉向陸鴻,說道:“陸将軍很閑啊!”
陸鴻點了點頭,“年關将近,軍營裏确實沒有多少事情。”似乎一點都沒有聽到月無人的言外之意。
月無人幹脆直說:“你能不能出去會兒,我跟筝兒說兩句話。”
陸鴻看了月無人一眼,壓迫氣勢直逼而來。“月神醫不過與她是合作關系,最好別喊地這麽親近。”警告的意味很濃。
“哦”,月無人嘲笑道:“你又是憑什麽這麽說我呢?”
“就憑我比你先認識她。”陸鴻嚴肅地理直氣壯地道。
“你們兩個都走吧,我要回了。”岳筝起身,語氣平靜道。
“哎哎,寶貝兒”,月無人也跟着起身,嚣張地喊道:“別走啊,爺還有話跟你說呢。”
陸鴻手中的茶杯已經成了兩半,裂紋整齊。他眼中登時利箭四射,說道:“你說什麽?”
寶貝兒?
就是他都不敢這麽喊她,這個月無人如果想找死,他不介意幫幫他。
岳筝聽得頭皮一麻,頓住腳步,轉向月無人道:“月無人,你能正經一點嗎?”
月無人兩步過來,拉住了岳筝道:“走走,咱們外面說去。”
話沒說話,他就被一股力給震開了。陸鴻已經擋在了岳筝跟前,滿眼挑釁的笑容看向他。
“陸将軍會不會太多管閑事了。”月無人拍了拍袖子,雙眼微微眯起。言語間,已經運起內力。
“男女有別”,陸鴻輕松接招,嚴肅說道。
“你們兩個能不能把話轉到正經事上啊。”岳筝看着對峙的二人,說道。只是話音未了,兩個男人就動起了招式。
很快就打到了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陣,岳筝喊也喊不住,便忍着氣回房內坐下了。
外面一白一青兩個身影打得不可開交。
籮筐板凳很快撒了一院子,院中的一棵小桃樹也成了兩半。
一刻鐘,兩個人半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倒是越打越大了。岳筝坐不下去,起身到門口大吼道:“你們滾出去打。”
許是聽到她氣得不輕,許是兩個人都打累了,很快便收了招式。
“邦子,算一算多少錢。”岳筝喊道:“讓他們兩人一人一半。”
“你這個摳門的女人”,月無人說道,悠悠閑閑的。
陸鴻看了岳筝一眼,抱臂而立,沒有說話。
這時姜蓼跑進後院來,遠遠地就朝岳筝見了禮,說道:“奶奶,外面有個張小姐,要見月神醫呢。”
月無人本來含着笑意的眼眸一下子變得肅冷。沒有說話,他轉身便走。
“上茶”,陸鴻吩咐道,并擡步回到了房間。
見岳筝仍舊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意思,陸鴻不禁有些諷刺道:“再看人也回不來了,我說筝兒如何舍得開業當天送來的大生意,原來是為了這個月無人啊。”
岳筝驀地回頭,“陸鴻,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人嗎?”她有些生氣地問道。
陸鴻收斂了臉上諷刺的笑容,沉默了會兒道:“筝兒,你……”
腳步聲傳來,紅兒過來送茶。
陸鴻便沒了聲音,看着過來送茶的丫頭。紅兒吓得連頭都不敢擡,放下茶杯的時候手不停地發抖。
直到退出來,才松下一口氣。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諧了陸将軍的名,還這麽撞上了?
陸鴻端起茶來,臉上已滿是笑意了。“那丫頭叫紅兒,該不會是筝兒你特意取的吧。沒想到筝兒這麽把我放在心上”。他笑得無賴。
岳筝有些無力,當初就不該起那種心思。
他将茶一飲而盡,突然走到岳筝跟前,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碰了碰她的鼻子,然後一下子跳開了。“這個名字好,就這麽叫着吧。”躲過她随即甩過來的一個巴掌,陸鴻笑着走了出去,聽聲音很是愉悅。
“還有,記着你還欠我一個謝呢。”他停在了門口,嚣張地對岳筝露了露牙齒,壞笑着離開了。
這樣的陸鴻,讓岳筝覺得很不舒服。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當天晚上,紅兒遲遲疑疑地走到正在燈下刺繡的岳筝身邊,立了半天也不說話。
“怎麽了?”岳筝放下針笑道。
“奶奶”,紅兒說着,屈膝一禮,道:“您給奴婢改個名字吧。”
這下倒換岳筝無語了,有些錯愕。記得上一輩子,莫家人讓紅兒改名字時,她堅持不改,因為這是她的母親留個她的唯一的東西,一個名字。
可是現在怎麽就這麽要改了?
“為什麽?”她問道。
“奴婢不能冒犯陸将軍。”紅兒如是說道。
“這如何能冒犯他?”岳筝笑道:“他又不是咱家的什麽人……名字改不改,沒什麽必要。”
這麽說時,卻想起了上午時陸鴻的那句話。于是便又道:“你若是舍得改,我明天讓容成獨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
紅兒聽了,連忙跪在地上,垂目說道:“奴婢舍不得改,但是很想改。不過不敢承王爺賜名。”
能被奶奶救起,過上這樣不用擔心三餐的生活就是天大的榮幸了,她還哪敢再奢望王爺賜名?
岳筝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拿起了針繼續刺繡,同時笑道:“這樣就好,不過一個名字,何談賜與不賜的。快回去休息吧。”
“奴婢煮了龍眼蓮子湯,給奶奶端來喝些吧。”紅兒起身,說道。
“好”,岳筝頭也未擡,應道。
紅兒來了之後,廚房裏的活計岳筝也交給她一些。只是一日三餐,還必須是她自己做的。主要是容成獨太挑剔了。
龍眼蓮子湯上來,岳筝讓紅兒也盛了一碗,陪她一起喝。紅兒雖然惶恐感激的,還是強自鎮定地坐了下來。
倒是談了沒一會兒,心情就松緩下來。
岳筝也趁機了解了不少紅兒家中的事情,才知道她家就在城北巷居。因為家中貧困,常常被繼母驅趕着做活。
說起往事,紅兒不禁神情戚然。岳筝笑着安慰道:“遇見了你奶奶我,以後再也不讓你過那苦日子了。”
她猜想,上一世很少聽紅兒提到她的奶奶和弟弟,恐怕是那時紅兒奶奶和朔兒已不再世上了。因為紅兒奶奶這一次的确兇險,若不是有月無人出手,早就踏進鬼門關了。而這幾日相處下來,紅兒對唯一的弟弟朔兒寵愛的緊,若依然在世,怎會半句不提。
紅兒聽了這話,眼眶一紅,抽了抽鼻子有些撒嬌道:“奶奶就會招惹奴婢,看人哭您就高興了。”
岳筝無奈而笑,今天是她自稱奴婢最多的一天,看來是決計不要紅兒那個名字了。
……
第二天岳筝與容成獨提了。
他正在桌邊随意看書,聽此懶懶散散的将書本一翻,音色平平地說道:“梼杌吧。”
“梼杌?”岳筝疑惑地咬字,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覺得也不好聽,便道:“這是什麽意思啊?”
容成獨眉毛一挑,示意她過來。岳筝上前,被他拉着坐在膝上,環在懷中。他的手在她的手心裏摩挲着,聲音仍是那樣平冷:“總指兇惡之人。”
岳筝一聽不願意來,當即轉頭看着他道:“喂,你什麽意思啊。我身邊的人,就是兇惡之人了。碧瓦、初寒、輕簾、香袖,你身邊的丫頭都取那麽好聽的名字,怎麽到了我這兒,就成了什麽梼杌了。”
容成獨卻是微微一笑,滿是寵溺,他扶着她的腦袋正對了桌子,指着書上公正的幾個楷字道:“你問的不巧,我正在看梼杌集啊。”
“天天看的都是什麽書”,岳筝不滿意地嘟囔:“那你之前看的書呢,不能看了就忘吧。”
容成獨呵呵一笑,低頭親着她的臉頰玩。“你以為本王看書,就是為給那些奴婢取名字的?”他慵懶而又模糊不清道。
“你……”岳筝伸手推開他,說道:“今天就是讓你給紅兒取個既好聽寓意又好的名字,你取不取?”
“取什麽?”他的眼光中頓時五彩流溢,聲音醉人:“本王只想娶你,可不可?”
“你別打岔”,岳筝喝道。心卻砰砰跳了起來,待到來年,繡莊上了正軌,給兒子攢下足夠銀兩時,就嫁給他。
她暗自想道,嘴角也帶絲羞澀的笑意。到時候與他,回鄉給父母上墳,告訴爹娘你們的女兒很幸福,因為遇到他了。
因為背對着,容成獨并未看到她眼中的神情,只是覺得這一刻她身上的氣息極盡柔暖,他舒服地閉了閉眼睛。說道:“給下人取名,你身邊的這是第一個。”
“多謝王爺賜教啦。”岳筝好笑地說道。
“那好吧”,容成獨勉為其難道:“你嫌梼杌寓意不好,那便改成桃塢,桃花塢,取其柔美繁盛,如何?”
“桃塢,桃塢”,岳筝輕輕咀嚼兩遍,笑着轉頭在他下巴颏上親了一口,誇獎道:“蟲蟲,你真是厲害。明明兩個念着一樣的詞,意義卻差了那麽多,你怎麽想到一起的?”
本來還為她主動的親吻高興的容成獨,下一刻就被她口中的蟲子熏黑了臉。當下清冷傲然道:“看書多耳,不足談。”
“再來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