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他們不該,可是王家也受了教訓了。所有的狗馬都被送入屠宰場,那幾乎是王家多半的家産了。”
“香兒這是給他們求情來的?”太妃娘娘完全沒了笑容。這是沒傷到她的兒子,若是傷到她的兒子,當時王家的人就都得下獄了。只是宰他們一些狗馬,竟然還千方百計地找這女孩子求情?
“是的”,沁香絲毫不避談,當時就起身跪了下來,聲音輕柔朗朗:“只是香兒此來,并非專為他們求情,所求之情,也不是為了那些狗馬。娘娘,王家的小女兒竹戀是民女最好的玩伴。她一早就來尋民女,事關王爺,臣女不欲應下。只是聽說她的父親和小哥,昨天下午被拉入大牢,已吃了許多刑罰,如今生死未蔔……鬥膽請娘娘開恩,饒他們一條性命吧。”
太妃淡淡地,擡了擡手道:“你先起來。”
剛剛出去的孫嬷嬷這時已經回來,見此忙過去攙扶。
于沁香順從地站了起來,眼眶卻已發紅了。孫嬷嬷暗嘆一聲,女孩子就是太容易心軟。這事關涉到岳姑娘,王爺只怕萬萬不會松口。
豈不知,于沁香争地就是這一點。
太妃娘娘雖然經歷過宮中争鬥,心腸看似柔軟實則剛硬,然而如今出了深宮,恐怕還是慈悲心腸占了大半。
什麽傷到王爺是王家之幸,傷到岳姑娘卻是不幸?她就是要争一争,讓金川的人都看看,到底那個女人有沒有這麽重要。
王爺再是身份尊貴,能不聽太妃娘娘的嗎?
親生母親的話,如何違背?
太妃一陣沉默不語,若是兒子受了傷,王家的人她必是不會放過的,還有金鱗說的話,她也聽人轉述了。那話中的意思,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心中也是有些膈應。怎麽聽怎麽像自家兒子不如那岳筝重要的。
況且王家受受教訓就夠了,趕盡殺絕倒也不必。事情起因她也跟金鱗了解了,王家人倒不是冒犯皇家,只是太嚣張了而已。
所以在牢裏吃吃苦,就夠了……“那就成全了香兒這一片菩薩心腸吧”,太妃娘娘笑道。
沁香聽了十分雀躍,歡喜道謝道:“是太妃娘娘菩薩心腸,香兒只是一個傳話的人。”
跟在孫嬷嬷身後,走向王府後面那處院子時,于沁香的脊背挺地筆直。哥哥說的果然對,世間的事,想要做到,并不是只有一條路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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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除了王爺一時的欣賞,還有什麽?
家世、教養、學識、氣度,還有太妃娘娘的喜愛,她哪一點能比得上自己?
孫嬷嬷一進那院門,就有一個着裝潔淨的仆婦迎來:“你怎麽又來了?”
這是李嬷嬷,都是跟着王爺、太妃從盛川過來的。前幾天,王爺将她與另一個嬷嬷調來這裏。只是白天在這裏看看門院,做些雜事,晚上仍是回府裏休息的。
府裏的另幾個老嬷嬷,都為李嬷嬷兩個叫屈。只是李嬷嬷一直誇贊道:“那小娘子可好呢,吃的用的都精致的不得了。對人又是和藹可親的,從不指使咱們做活,又做得一手好飯菜,難找的一個人。”
笑了笑,孫嬷嬷打趣道:“看門的,快去通秉一聲,老婆子奉太妃娘娘之命,過來瞧瞧岳姑娘怎麽樣了。”
于沁香見了個半禮,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
他就這麽看重這個女人?
李嬷嬷輕輕笑罵了一聲,對大廳邊放了線筐子看着她們的小文道:“文兒丫頭,去說一聲,孫嬷嬷探病來了,見不見的?”
小文哎了一聲,好奇地看了沁香幾眼,這才朝東廂跑去,聽見她脆生生地道:“奶奶,公子,孫嬷嬷來了。”
小丫頭在天明的提點下,已經知道公子的身份,昨日甚至還見過太妃娘娘,心中是惶恐的。想要恭恭敬敬地說,說出來的話卻總是幹巴巴的。
吃過早飯,又睡了會兒,容成獨就端着藥碗進來了,在他逼人的眼光下,岳筝将藥汁喝了一滴不剩,然後就把睡意給苦沒了。
床上趴不住,要下來走走,他不讓,想要繡上幾針,他還是不讓。最後只得跟着他在書桌邊看書,他讀她聽。
讀的是一本志怪小說,正被他念到人花相戀的一篇。
讀書時,他的聲音輕緩徐舒,好聽至極。小文回話時,她正聽地沉沉入迷。不僅因為故事,更是因為他的聲音。
因此小文的聲音響起,倒把她吓了一跳。
容成獨剛剛就已聽到外面的對話聲,此時看向小文,清冷吩咐:“知道了,筝筝無礙,讓她回吧。”
聲音清冷,音量不大。但外面的三人靜靜的,還是隐隐聽見了。
于沁香登時将手緊握,指甲掐入肉裏。
岳筝疑問道:“小文,什麽事?”
小文被那一個眼神吓得瑟瑟縮縮的,見問有些磕巴道:“太妃……娘娘讓孫嬷嬷來瞧奶奶了。”
怯生生的話語,使得岳筝不滿地看了容成獨一眼。明知道這孩子膽小,你還動不動吓人?
容成獨翻書不理。
岳筝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來,對小文道:“快請嬷嬷進來。”
無論對太妃,還是對這個嬷嬷,岳筝都有很多的好感與感激。
容成獨也站起來,将她扶住,清冷而又不滿道:“你該去休息了,坐了這麽一會子,屁股早該疼了吧?”
岳筝又羞又氣。“你說話,注意點行不行?”她看着他說道。
“好”,他幹脆地應了,清冷疏懶。
孫嬷嬷一進來,就連連問岳筝道:“感覺可好些了,怎麽不在床上歇着?”
岳筝真心笑道:“謝謝嬷嬷關心,我好多了。”看到跟着進來的沁香時,她不禁一怔,語拙道:“這位……”
孫嬷嬷覺出尴尬來,忙說道:“哦這是沁香小姐,想必您也見過的。今兒來看太妃娘娘,聽說你受了傷,便想過來看看。”
沁香盡力扯出一個得體的笑臉,上前施禮道:“見過岳姐姐,香兒來的匆忙,也沒有帶什麽東西,真不好意思。”
她的話音未落,容成獨看過去一眼,語氣清冷凝重:“這是什麽地方,随便什麽人都能帶進來嗎?”
質疑的是孫嬷嬷,卻讓于沁香無地自容。
孫嬷嬷語結。
于沁香再次施了一禮,聲音益發嬌軟:“王爺,是香兒請求孫嬷嬷帶着我過來的。聽說岳姐姐受傷,我十分憂心,便冒昧過來了。”
容成獨拿着半卷地書本,在桌沿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神情清冷之中帶着閑适,卻讓人倍感壓力。
岳筝卻是習慣了他這個樣子。
對于那女子口中的岳姐姐,不甚喜歡。于沁香剛說完,她便要開口。容成獨清冷淩厲的聲音卻先響起:“記住你的身份,稱她姐姐,你還不夠格。”
高貴淩人的語氣,幾乎與無情挨不上邊。卻還不如是無情。
這一句話別說少女之心的于沁香承受不住,就連孫嬷嬷聽了也覺得擡不起頭來。
于沁香登時眼中含淚,也忘了身份之別,擡頭看向他,卻又馬上低了頭。冷靜下來,哽咽問道:“為什麽?”
“下去”,他說道。
他說下去,已是表明了原因。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個下人麽?
那這女人呢?她不過是個帶着拖油瓶的一個農婦,還與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民女聽說”,她沒有下去,忍不住說道:“岳娘子她前段時間打傷了一名中年男子,同時與一個年輕少年勾肩搭背……”
孫嬷嬷看見王爺頓黑的臉色,連忙拉了拉沁香的衣袖。
這女孩子看着是個溫順的,竟然也這麽大膽。
“你是在金川呆膩了?”他眸光轉動,清冷之氣流轉,商量的語氣吓得人不敢大聲喘氣。
沁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雖然她今日來此,就是要說這話的,但卻不是這種方式。“臣女不敢”,她連忙惶恐回道。
岳筝這時也懶得說話了,在已墊了厚厚軟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那個前世為了他而出家的女子,觀察她。卻是越看越不喜。
“問你什麽就回答什麽。”他有些不耐煩道。
這女人的心思,都擺在了臉上。想在他身邊,也不怕受不起折壽。
他冷冰冰地想到。
于沁香不知所措。
孫嬷嬷連忙道:“王爺,這都怪老奴多事。”
容成獨沒有說話,似是同意她的話。
孫嬷嬷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笑着對岳筝道:“這是娘娘特地吩咐廚下做的,你嘗嘗,若是好就告訴一聲,明天老奴再送過來。還有一碟蜜餞,是讓你壓藥味的。”
“讓娘娘費心了”,岳筝連忙站起身來,有些受寵若驚道。
“別說這話,快坐下歇着吧。”孫嬷嬷笑道:“老奴就先告辭了。”
于沁香心中不甘,又氣又嘔,卻是不敢再說什麽了。誰想到,他竟然連在這裏站一站的機會都不給她?
孫嬷嬷施禮告退。事情本該如此了結,容成獨卻傲然淩駕道:“轉告母妃,日後不要做主讓些不相幹的人過來這裏。我的底線,母妃應該早就知曉。何必再做這些無謂之事?”
孫嬷嬷第一次聽自家王爺說這麽多話,卻是如此不客氣。
岳筝當即不好插話,只得低頭不言。
孫嬷嬷俯身應聲,已是滿頭大汗。
剛跨出大門口,于沁香便掩面低泣。
“孩子,知道你心裏苦。但王爺他就是這麽一個人,喜不喜的情緒從來不掩飾。再說了,天底下的好男兒多的是。”孫嬷嬷終歸心中不忍,便勸道。
于沁香搖了搖頭,啞着聲道:“失禮了”,便朝着巷子另一個方向奔走了。
孫嬷嬷喊不住,連忙叫了一個下人跟了過去。當即又派人到前院,通知了于府下人。
立在中庭,孫嬷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自家王爺的後院,日後肯定沒有內鬥。像這樣不喜歡的,一句話不說就拒絕地如此分明利落不給人留半點顏面。
岳姑娘一句話還沒有說呢,王爺這邊就将那示好的女人給解決了。這得喜愛地多幹脆啊!
王爺這點性子,與先皇和當今皇上倒真是半點不像。
回去了,孫嬷嬷并沒有在太妃娘娘跟前提那樣的話。說了,只怕是更傷這母子情。
……
“那麽美麗的女孩子,你就這麽趕出去,一點都不心疼?”岳筝笑着問沉思中神情冷峻的男人。
容成獨回神,擡眸看了她一眼。“說起來,她剛才說的,你與一個少年人勾肩搭背是什麽意思?”他淡笑着問道。
岳筝想到于沁香說着話,正是指那天她送策兒回家的事。心中發虛,強自說道:“你相信她說的話,還趕她出去,問清楚不就好了?”
“你心虛了”,他将書潇灑地往桌子上一扔,雙手撐在椅背,将她罩在自己的視線之下,十分開心似地說道。
下一刻卻是認真地研究着她的目光,低聲私語道:“你忘了,還有人說你勾引她小弟,這該是一個人吧?”
“無聊”,岳筝伸手推他,後背用力,疼地呲牙咧嘴。
“注意點”,他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我去做飯”,她又說道。
容成獨側眸向外,說道:“才過巳時,做飯還早。”
“那你站開些。”岳筝根本不想與他繼續那個話題。
容成獨心有所感,卻并未後退半步。說道:“咱們調調情。”
如此認真地說着這麽不正經的話,岳筝只覺好笑不已。
她帶着笑意道:“好啊!”她真是變得大膽了,只怪這個男人說話完全沒有避諱。
“先說勾引的問題”,他注視着她的眼睛,命令道:“勾引我。”
岳筝臉色泛紅,強撐着道:“我不會。”
他清冷一笑,師傅的口吻道:“對我展現你的美,讓我心起波瀾,然後想要你。第一步,脫衣服,要輕緩,解衣扣時不要忘了與我眉目傳情……”
“容成獨”,岳筝聽不下去了,大聲喊道:“你倒是很熟練啊,不知多少女子勾引過你,讓你如此的,如此的……”
“怎樣?”他瞬間綻開笑顏,攝人心魄。
岳筝怔了一瞬,怒道:“恬不知恥。”
“那也只對你。”容成獨疏懶回道。
泛着健康紅潤之色的薄唇,輕輕吐出那幾個字,就直直地貼在她的唇上,動作輕輕,充滿憐愛。轉瞬間又溢滿了力量,深吮舔舐。
一個吻的變化,頃刻之間。
即将深入。
“妹妹,你說什麽呢?”門口傳來再晴帶着驚慌,保護性的責備的聲音。
☆、105 來訪
再晴剛剛走近,就聽見岳筝的“容成獨……恬不知恥”,簡直被吓得一顆心要跳了出來。怪不得那李嬷嬷只是看着她發笑,不敢過來通報呢。
這麽讓人家王爺丢臉的話,也得敢通報呀!
“妹妹,你說什麽呢?”再晴先出聲訓斥。她都訓過了,待會兒金川王就是想發火也不好意思處理妹妹了。
再晴就是這麽考慮着的,但她卻沒想到剛邁進門檻,就看見金川王快速移開的身影,而妹妹正滿臉通紅的在椅子上坐着。
看見她進來,當即就站起身來。
“慢一點”,金川王的聲音雖然清冷,很像不喜時的命令的話,但還是有種不尋常的意味。
電光火石,再晴明白了。明白她剛剛打斷了什麽事,妹妹雖然喊聲氣惱,但那是不好意思地羞惱啊。她怎麽剛才就愣沒聽出來,要怪,也只能怪內容太讓人膽怯了。
怎麽能直呼金川王大名呢?
怎麽能說金川王恬不知恥呢?
就算是真的吧,也不能說出來這麽直接吧。
再晴眼光在一男一女兩人之間轉了轉,臉色變幻多彩。誰讓這妹妹愛上一個如此尊貴的王爺,若是換個其他人,至于讓她如此丢臉嗎?
岳筝輕呼一口氣,這個姐姐,來的可真是湊巧,還被她聽到剛才的話,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被她看見。
悄悄白了容成獨一眼,不管臉上還是一片紅雲,破罐破摔地對再晴道:“姐姐,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再晴向來性子粗疏,也把剛才的事裝作沒看見。她扯了個笑道:“是啊,來的真不巧。”話裏還有點打趣的意思。
其實她說的也是實話啊,誰知道這個時候了,金川王會在?她之前也不是沒有來過,差不多的時間中都沒有遇到過王爺。
真的是不巧。
岳筝被她這麽一說,倒也沒有多少不好意思了。她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再晴,笑道:“才多長時間啊,肚子竟然又大了一圈。姐姐你身子重,還來看我做什麽?讓人看着就擔心。”
再晴笑罵道:“瞧瞧你說的,我來看你還是不該的了。真是沒良心!”
岳筝扶着再晴讓她坐下,一邊說道:“姐姐你就是不講理,我哪有那個意思。”
“姐姐快坐吧”,再晴并不落座,她便道:“你一直站着,倒讓我心驚膽顫的。”
岳筝當然明白,她不落坐的原因是上首的那個男人沒有發話。
再看容成獨,一點尴尬都沒有地坐在中堂椅上,怡怡然地倒了一杯茶,正在悠閑地一手茶一頁書。
落在書頁上的眼光,在岳筝看向他時回望了過來。
你就不能走開,留下地方給女人家說話?
容成獨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極淡然的笑來,然後清冷的嗓音緩緩流動在室內:“你們聊,我去一邊看書。”
他說着,又是寵溺一笑,對于這樣平常的溫馨,他願意配合她。
再晴忙道:“不敢,還是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哪裏敢讓王爺回避?說一說都不敢!
容成獨戲谑的目光打在岳筝臉上,“不必拘束”,說着已是站起了身。不過他朝另一邊的書房走去時,卻滿是上貴之氣道:“但說話也不要太不拘束了。”
瞬間再晴背生冷汗,她什麽時候說話不注意過?
岳筝聽此,又見他根本沒有出去的意思,便說道:“咱們裏面說話。”
有他在,不論離得遠近,說話都是要不自在的。
再晴舒了一口氣,瞪了岳筝一眼。早就該說去裏面的!
岳筝失笑,小心地扶着再晴走向裏間。丫頭仆婦都留在了外面。讓再晴床邊坐下了,她倒了杯清茶送來,同樣在床邊坐下。
“姐姐,你這肚子好奇怪,怎麽這一個月來大了這麽多?”岳筝有些擔心地問道。真怕她還是會像前世一樣,要不要讓月無人幫忙看看?
再晴狠狠地喝了一口茶,這才感覺輕松好多。笑嗔道:“有什麽可奇怪的,本來就已經五個多月了。你別瞎擔心,當初有玄兒時,就是這個樣子。”
她又看着岳筝道:“你怎麽樣,沒事吧?我今天早上才聽潛之說了,心中擔心,卻又爬來早了耽誤你修養。誰想到揀來揀去,還是沒揀到好時候。”
再晴說着,又成了打趣的語氣。
其實她也真是沒想到,像剛才,金川王主動走開,這都是心中看重妹妹的表現。她也真是為她感到高興。
岳筝這時被她說,只臉上微微紅了紅,“你真是嘴上不饒人。”她輕笑着說道。
再晴也笑道:“看王爺真的對你好,我就放心了。快跟我說說,昨天到底怎麽回事?”
岳筝點了點頭,把昨天的事大致說了。
再晴聽得驚懼不已,末了又非要看看她的傷口怎樣。看過了,才放心道:“長點記性吧,下去出門記着多帶些人。”
“知道了”,岳筝受教道。
兩個人又說了些日常的話,再晴卻忽地問道:“怎麽曲兒突然就不跟着玄兒一起上下學了?”
啊?岳筝覺得這話很不好說,笑了笑道:“曲兒不是想學騎馬嗎?天明之前給人家放馬,馬術也很娴熟。再說了,男孩子總得學着獨立起來,就從上學開始吧。”
昨天早晨,買馬之前,就派了人與張家的人說過的。
再晴搖了搖頭,說道:“曲兒才多大點兒,你也放心?路上什麽情況沒有,再驚了馬。”
這個岳筝倒真沒擔心,小馬駒與曲兒很投緣,昨天面對那麽多獵犬,小馬駒都沒有驚馬跡象,再有什麽大情況,也比不得昨天那樣的情況大吧。“沒事的,天明會在前面牽着。”她道。
再說了,容成獨讓金躍也跟着呢。金躍的功夫,比不上金鱗,在金川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完全不用擔心。
再晴想起自家那個早晨上學時苦着張臉的兒子,又見岳筝這裏不像說了實話的樣子,便猜到或許是兩個小家夥又有龃龉了。不過兒子沒說,妹妹這裏也不說,她還是也別說了,小孩子嘛,一天鬧兩天合的,誰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
想到此處,便又露了笑顏。不經意間,看到房間一側放着的長長的繡架,撐起的底紗上才只用碧青變化的絲線打了一半的底,但已經足夠讓她驚奇了。
“妹妹,這可是你要參加絲紗品鑒大會的繡品。”她走過去,細細地看了,驚問道。
岳筝也跟着走了過去,說道:“是啊,不過這一受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開始繡。”
再晴安慰道:“別擔心這個,現在安心養傷,傷好了,還愁繡嗎?”
“姐姐,你就不怕我搶了敬弟的第一?”她笑嘻嘻地問道。
“口氣不小”,再晴說道:“那看來是很有自信了,放心啦,姐姐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第一對敬弟來說,錦上添花而已,有沒有差別倒不大。況且你得了第一,也跟我家得了第一差不多啊。”
岳筝也笑了。
“你這個是要繡的什麽?怎麽沒有底圖?”再晴看了看,又問道。
“我不會畫,只會繡。”岳筝道。
再晴先是點了點頭,又驚奇地看着她,嘆道:“妹妹,你真是讓我驚奇。不用底圖就能上手繡,聽說這些就是幾十年的老繡娘也怕弄錯呢。”
岳筝無所謂地掩飾過道:“我就是不怕弄錯嘛。”
“還是妹妹技藝精湛”,再晴又誇贊道。
……
兩人正說着,透過窗傳來邦子吆喝驢子停下的聲音。
然後便是邦子的問話聲:“小文,小文,奶奶今天好些沒?我爹娘還有我奶,都來看奶奶了。”
小文回道:“好多了,快請老夫人進來吧。”
岳筝眼睛一亮,與再晴說道:“姐姐歇着,我去迎迎婆婆。”
“你就在這裏等着吧,這麽走來走去的行嗎?”再晴有些擔心地說道。
“沒事”,岳筝說過,就快步出去。不免牽動傷口,狠狠地疼了一下子。不過她心中高興,根本就沒管這一點疼痛。
卻是剛走到外間,就被他叱了一聲:“站住。”他站起來,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臂,清冷道:“就不能慢點走?”
岳筝高興地看着他,“我也只是想念婆婆了,當初是她救的我們呢。”她笑意盈盈地說道。
容成獨卻只覺得心口被狠狠地一撞。他了解過她之前的經歷,這些自然知道。
“我會好好感謝她。”他看着她道。
“那倒不用”,岳筝笑道:“我自己會的。”
容成獨皺了皺眉,不喜歡她把他們兩個分的太清。但是見她如此高興,就也沒說什麽。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個女人時時刻刻都在想靠着自己的能力活下去。若不是明白這點,莫家他會不動?
一出來,就見瞎婆婆穿着一新的在兒媳婦的攙扶下沿着甬路邊向東折過來的一條小路走來。
“婆婆”,岳筝喊道,就要快步過去,卻被容成獨緊緊握着手臂,施力不讓她走的太快,只得緩步過去。
才喊了這一聲,什麽話都沒說呢,就被瞎婆婆給一連串的接了過去:“筝娘,你怎麽出來了?不是受了傷,還不在床上休息着?傷在腰上,不能這麽來回走動的。”
------題外話------
謝謝畲族部落、amyryan、liu870626、jgsxm1350的月票。
今天更新字數少少少,那個我寫的不止這些,不過明天沒時間寫,在學校一天都不回宿舍,所以……最近一直在趕論文,快寫成瘋子了把我。
☆、106 別事
“不是聽說您老人家過來了嗎?”岳筝聽着這關心的話語,眼眶微熱,笑着說道。
瞎婆婆已經走到她跟前來,責怪道:“還當我是外人嗎?讓你出來接。”
說着就伸手扶住了她,對容成獨道:“你一個大男人,也不仔細,我來扶着吧。”
岳筝忍不住噗嗤一聲,從來沒見過什麽人敢這樣對容成獨說話的。
容成獨竟也沒半點不耐之氣,點了點頭,就松開了手。
邦子簡直被自家奶奶吓破了膽,忙喊了一聲:“奶,……”卻不知如何說接下去的話了。
早知道在家裏,就不應該怕吓到家裏人只跟他們說有一個公子跟奶奶很好,就應該直接說那是金川王!
瞎婆婆眼盲幾十年,現在複了明,對人對事都看的更清楚,又是半截身子都埋了黃土之人。怎麽能看不出筝娘身邊這個男人的富貴之氣,但是看得更清楚的是,他對筝娘心疼寵溺的目光。
而邦子的父母,卻都沒有瞎婆婆的豁達。容成獨走在他們之前,他們根本就不敢跟在一丈以內。
冒汗的心裏只能想到,還是娘見多識廣啊。
其實就是天下之人,面對容成獨時,又有幾個人可以豁達以對?
進了房間,見到再晴,又是一番寒暄。一個挺着大肚子,一個身上有傷,瞎婆婆不容反駁地讓岳筝床上趴着了,便又讓再晴坐下。
根本沒有使喚別人的習慣的瞎婆婆忙地腳不沾地。
岳筝看着這個如今精神矍铄的老人,眉眼間均是幸福的笑意。就是上一世太妃娘娘對她的關心,也不如這一刻的瞎婆婆更讓她找到家的感覺。
“婆婆”,岳筝笑道:“你快歇會兒吧,我不渴的。”
“多喝水傷口才長得快”,瞎婆婆倒了杯清水道。
岳筝好笑不已,這她倒沒聽說過。
一旁再晴也是一副好笑的樣子。
“家裏蓋了什麽樣的房子?”岳筝又問道。
“按着那些工匠說的,蓋了間前後院的青磚瓦房,與你這院子格式差不多,進門主廳,分東西兩廂。”瞎婆婆在床邊坐下了,笑呵呵地滿足道:“筝娘,多虧了你。”
岳筝連忙道:“婆婆,不要再說這話了。說起來,我能活下來,還是多虧了您呢。”
“好好好,不說這個”,瞎婆婆拉住岳筝的手拍了拍,換了話題道:“西廂還給你跟曲兒留着房子呢,過年的時候都回去。”
“嗯”,岳筝笑着應了。再看這個時候的婆婆,比起之前,或許是邦子一家搬過去與她同住的原因吧,就是白花花的頭發都顯出生機來。
再晴這時接過話道:“我還想着讓妹妹到時去我家裏過年呢,也好熱鬧。卻被婆婆搶先了。”
一時間笑語嫣然。
瞎婆婆看了看再晴的肚子,突然說道:“我看晴娘這一胎,多像是雙胞胎呢。”
再晴一聽,霍地站起身來,驚喜地連連問道:“真的嗎?真的嗎?”
“可得小心點”,瞎婆婆被她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起身過去将她按到椅子上,這才笑着道:“八九不離十。”
岳筝也很驚喜,笑道:“恭喜姐姐。”
雙胞胎百不存一,很珍貴的。但是風險也大……岳筝臉色驀然有些沉。
瞎婆婆這時也說道:“就是這樣,晴娘日後才更要注意些。以後每日裏,都在石子路上走個一兩刻鐘,到生産時才更順利些。”
再晴聽得連連點頭,還請教了許多問題。
瞎婆婆也都一一回答。
岳筝另一邊聽着,補充了許多以前并不了解的孕期知識。也是這時候才知道,當初曲兒能順利出生,她是有多大的幸運,對于曲兒,她又是有多少的虧欠。
暗暗決定,日後要更加注意兒子的飲食,百花蜜加蜂王漿也得敦促他堅持天天喝,好把在肚子裏時虧欠他的給補回來。
屋中三人說的熱熱鬧鬧,外面就更顯得冷冷清清。
容成獨命人上了茶,在外間裏接待邦子一家。
他向來清冷孤絕,即使這時要把自己擺在待客之主人地位,還是不免傲然迫人。落了座,一杯杯适宜飲用的茶上來,“請用茶”,他說道。
不甚清冷的語氣,卻仍然讓人感覺頗不舒服。這種語氣,對于想要得到金川王接見的人來說,或許已是平易近人了。
但是對于大半輩子跟纖夫打交道的邦子爹,還有整日裏看到的男人都是甩着泥腿子的邦子娘,以及初初長成的邦子來說,都是那麽讓人不知所措。
拘束地端了茶杯,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響。
侍立在側的小文和李嬷嬷,自然也是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裏間的談笑聲傳出,更反襯了外間的清冷。
邦子想要出去喂驢子,也好過這樣幹坐着。但是終究不敢動。
邦子娘想進去裏間說話,也沒敢動。
邦子爹一直在想說什麽話合适,一句又一句,心裏浮出來,又被他給拍下去。只得出一個結論,看來監工掌櫃那些小官也都不好混,跟這貴家公子打交道,真是太折磨人了。
至于容成獨,卻是被從未聽到過的她的那種發自心底的笑聲給吸引了。聽着,想着,竟致深思飄搖。
邦子一家,雖然屬于社會底層混生活的人,但在他的眼中與其他的人并沒有什麽差別。一般的貴介公子,看到這樣的人或許會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以及對于他們的外貌教養的鄙棄。
在容成獨眼中,底層上層,三教九流,都是一類。這些人在他的眼中,從來沒有分隔界限。
他孤傲、蘇世獨立,在遇到岳筝之前。他的世界中只有兩種人,他自己,所有其他人。遇到岳筝之後,他的世界還是兩種人,他和岳筝,所有其他人。
所以此時邦子一家人是局促,還是努力昂着頭保持窮人的自尊,在他的面前都沒有必要。
他們若是放松點,倒是更好受些。
這種尴尬清冷的場面一直持續到曲兒放學。
曲兒騎在小馬駒上,天明騎着大馬在前,拉着小馬駒的缰繩,在小曲兒一路嘚兒駕的稚嫩的歡快的聲音中噠噠小跑着進了家門。
沒等天明下來,小曲兒就拍了拍小馬駒,順着它的脖子一路滑了下來。
天明看見,擔心地喊道:“少爺,你小心點。”
“沒事”,小曲兒順了順小馬駒的脖子,鳳眼含笑道:“小彤很乖的。”
然後一溜煙兒,就叫喊着跑去了東廂:“娘親,娘親,你好些了嗎?”
早晨出門時還有些郁郁的小孩子,經過一上午的書院生活已經開心起來。
跑到門口看到向門外望過來的邦子,曲兒欣喜地上前:“邦子哥,伯伯,伯母,你們來啦。”
邦子爹連忙搖手說道:“不敢不敢”。
嘴拙,說地不完全。邦子爹心裏狂補充,曲兒少爺,不敢這麽說。
邦子似松了一口氣,問道:“曲兒少爺下課了?”
“嗯,我騎着我的小馬駒回來的。”他滿眼笑意地說道。又糾正說:“邦子哥叫我曲兒就好了。”
邦子爹一聽,又是連忙搖手:“不敢不敢。”
容成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