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人身上,卻突然在下一個瞬間僵直的落在地上。衆皆驚異,地上的抽搐不停的兩只大犬身下,迅速地流出殷紅的血液。
靜了一瞬,有聲音大喊道:“那個不要命的,敢害老子的愛犬。”
受驚的衆人回過神來,哄笑一片。
邦子卻臉色慘白,不過是來買個騾子,怎麽會碰到這麽些麻煩事?
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嫩柳一般柔和的聲音:“邦子,大石頭,你們兩個沒事吧?來這馬市做什麽呢?家裏的房子蓋好了?”
女子柳黃色衣衫,繡着淡灰色花樣,未顯出身影,就問了一大串。話音落下,滿頭霧水的邦子才看見在一個身着黑衣的嚴峻男子撥開人群後面出現的岳筝。
當時就驚喜地喊道:“奶奶,怎麽會是您?”
岳筝與容成獨一出來魯家馬市,就要回去的。卻聽到了邦子怒極的聲音,開始還以為聽錯了,人群錯閃間看到了邦子,又聽到有人喊着放狗,當下就忙讓金鱗把狗打開。
岳筝道:“我湊巧過來帶着曲兒買馬,這時怎麽回事?”看了那邊地上的兩條狗,皺起了眉頭。
邦子噼裏啪啦的就把剛才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他們新買的騾子被嬉鬧着過來的少年人踩了,登時大怒,不願意了就。
錦衣少年見出來的這女人,還有那握劍的一看就是會武功的男人,上前喝道:“就是你動手殺了我的狗?”
金鱗點頭,道:“金川府律,不許在街上縱狗,你們不知道嗎?”
少年人被問的一噎,馬上又趾高氣昂道:“殺了本少爺的愛犬,報上名來,府牢還缺人着呢。”
“狂妄小兒。”金鱗冷笑道。
邦子為難地向岳筝道:“奶奶,給您惹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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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筝笑了笑,對于別人是麻煩,對金鱗來說當是小菜一碟了,“沒事,咱們旁邊說話。”
“想走,沒門,今天你們一個都走不成……啊啊啊!”嚣張的聲音,突然間就變成了慘叫。
少年的手腕子,軟軟地垂着。
岳筝先轉身走離了人群,邦子左右看了看,拉着自家大哥就連忙跟了過去。
“什麽人啊這是,連這幾個二世祖都不怕。要知道被折了手腕子這人,可是于理政的親侄子,他爹還是金川最富的一縣之長呢。另一個少爺更厲害了,聽說金川的府律,可是他爹帶人修訂的呢。”
“可不是,哪一個沒有大來頭?要不怎麽能這麽嚣張呢,天天遛狗生事的也沒見怎麽樣。”
這當兒一個少年悄悄退後,轉身就跑進了王家馬市。
邊上的人看見了,馬上喊道:“那不是王家的小少爺,只怕這一去是搬救兵去了。”
金鱗根本沒有管周圍這些人嗡嗡地在說什麽,劍鞘左右閃動,片刻之內就又解決了被放過來的兩只大狗。
三個少年氣很,卻不敢上前與金鱗對上,只是喊道:“你這武夫,沒有聽到嗎?我們可是得罪不起的,知趣的就乖乖地自己去道歉。”
金鱗連表情都懶得有了,劍朝肩上一扛,轉身就走。
被折了手的少年,想要偷襲,還沒上前一步,膝蓋就是一陣尖銳的騰退,哇的一聲半跪在地上。
……
容成獨站在棗紅馬前,表情一貫的冷冷,遺世獨立,走過的人都不敢從他身邊三丈以內經過。造成了道路一邊擁擠的奇觀。
小曲兒雙手抓着馬鞍,直着小脊背端坐在馬鞍上。看見娘親好好地從鬧處過來,大聲喊道:“娘親,娘親。”
剛剛那邊哄亂,岳筝當然不敢讓小家夥跟着。
容成獨看着走過來的女人,也不回頭,清冷道:“好好坐着。”握着小馬駒的缰繩的手,緊了一緊。
邦子看見馬上的小曲兒,欣喜地喊道:“曲兒少爺,你都會騎馬了啊?”
小曲兒還記得邦子,笑眯眯道:“小彤很乖,我很快就學會了。上前上前……你看我讓它往前走,它就往前走呢。”
棗紅色的小馬駒果然朝前邁了蹄子,不過缰繩在容成獨手中,很快就被阻了下來。
邦子和大石頭都看着笑,自然看見了這個不似凡人的男子,都不敢接話,也不往前走了。
岳筝問道:“怎麽進城買騾子來了,家裏房子蓋好了。”她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壓抑。
邦子連忙回道:“蓋好了,四五天前都改好了,前兩天太陽好,曬了兩天房,昨天的時候就搬進新房子了。”
少話的大石頭補充:“奶奶還讓給奶奶您和曲兒少爺收拾了房子。”奶奶和奶奶,南方人發音不一樣,很好分辨。
但岳筝聽見了,還是覺得很好笑。
邦子點頭道:“是呢,我們來買騾子,就是為了以後進城來看奶奶方便。我奶早念叨着您呢。”
“正好,我也正打算你們房子蓋好了,接婆婆過來我住的地方住兩天呢。”岳筝道,心中也的确想瞎婆婆了。
小曲兒也插話道:“邦子哥哥,你回去了就讓婆婆過來。”
邦子忙點頭應好。
岳筝說道:“邦子,我開了家繡莊,這兩天就開門了,家裏不忙了你就過來幫我跑腿。”邦子人機靈,同時她也能通過這個途徑接濟瞎婆婆一家。
邦子一聽,頓時就豪情萬丈的應了:“旦聽奶奶的吩咐。”
這時清冷的聲音飄來:“可以走了嗎?”
是一直被忽略了的容成獨。
岳筝好笑地點頭,又對邦子道:“走吧,你也跟我回去認認路。”
邦子雖然看着那個馬前的男人壓力很大,并不敢開口相問。頂着壓抑點了點頭,只是好字還未出口,騾子和兩匹馬都驚躁不安地嘶鳴起來。
地面都有些微微動蕩,不慌不急的走着的人,這時也都驚叫着四下躲散。上百只膘肥獵犬,一起奔着湧出了王家馬市。
伴随着奔湧出來的獵犬,響着蜂鳴一樣的哨聲。
獵犬并不攻擊別人,直朝着他們所站的方位沖來。
金鱗頓時大驚,當即飛身而起,一股腦的袖口中的各種飛镖都甩了出去。
岳筝下白了臉色,一瞬間就覺得身邊一暖。令她心安的他的氣息萦繞,她忙緊握住了他的手。卻在下一刻驚叫道:“曲兒呢。”
掙開了他的手,就向小馬駒邊跑去。
幸而小馬駒竟是安靜的站着,曲兒張着小嘴呆坐在上面。岳筝一伸手将他抱下,摸着他的腦門顫聲安慰:“不怕不怕,娘親來了。”
小曲兒沒有立即出聲,卻是很快地嗯了一聲。
容成獨臉色變幻,終是從容邁步過來,清冷的聲音中透着安慰:“沒事的,去魯家馬市吧。”
岳筝看了他一眼,想要責備,卻又無從責起,不能指望他把曲兒當作親生兒子一般疼愛。
若是他親生的,就是再擔心她,也不會放着曲兒坐在馬上,這樣的境況下,馬不驚簡直是奇跡。她真不敢想象,若是馬驚了,兒子甩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這一切想法,閃念之間。
容成獨眸光定在她的身上,察覺到她的心思,想要說:“你想錯了,只有你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卻只是握了握手,開口道:“走吧。”
清冷而又從容。
而這時的一片街上,已經亂成了一團。
騾子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邦子和大石頭盡管瑟瑟抖抖,還是瞅着抓了跟木棍,前面擋着。
獵犬奔躍着想要近前,金鱗阻止已經很是吃力。躲散不及的人,踩傷的,撞到獵犬被咬傷的,不計其數。
亂初起時,魯家馬市門口激動地搓着手而不敢上前的掌櫃,看見那奔湧出來的獵犬,只是驚怔一瞬,馬上回神,飛轉至裏面就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快來人,有力氣的男人,不管是來買馬的還是咱們的夥計,都跟我出來,擋獵犬去。”
王爺啊,那是王爺啊,救了王爺得多大的功勞!到時候把王鄭兩家馬市都變成魯家的,也是一句話的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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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血腥
張爺何故如此激動?裏面的人疑惑對望。
魯家馬市與王家相隔不遠,裏面的夥計,買馬選馬的人聽見外面嘈雜聲而想要出去看看的可不在少數。
張掌櫃這麽一句話,倒讓人都愣住了。
這時不知誰也緊跟着跑進來喊道:“快關門,關門,王家的狗發瘋了,百十頭獵犬都跑出來了。”
張掖還待再說什麽,就聽到人這麽拆他的臺。而看那些剛才愣住的人,聽到這話都像翻滾的開水一樣湧動了起來,呼號孩子的,幫忙喊着要關門的……
張掖一下子将剛才喊話的人給跺了一腳,然後大聲喊道:“都給我靜下來,有力氣的掂刀掂棍子,跟老子出去。殺獵狗一個頭,給他十兩銀子。”
張掖喊得聲嘶力竭。而嘈亂的人群在聽到十兩銀子時,成功地靜谧了一瞬。
誰不知道王家那獵犬訓的,簡直比山裏的狼還兇猛!還百十頭!十兩銀子是多,但也得有命享啊。
靜谧一瞬的人群,又四下散動起來。多數不一的聲音卻都在說一句話:“你們關不關門?不關門,有沒有什麽偏遠的側門。”
還有人在說:“魯家馬市有個後門,通到後街巷。”
“一群慫包,二十兩銀子一頭,是男人的就跟我過去。”張掖不得不再次大喊,随後喝道:“魯家的夥計,各個馬場留下十個,其他的都跟我去。不然就都解雇,解雇!”
如此危急之間,張掖竟也能考慮這麽周全。一向跟在他手下的幾個夥計,登時都熱血翻湧起來。
二十兩銀子,幹半年才能掙到這麽多。一頭二十兩,兩頭就是四十,三頭六十……
當時一人抽了根棒槌,大喝一聲“我去”,眨眼間就跑到大門口。張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将就近拴馬的一個成人胳膊粗的鐵樁子子拔起,快步奔出。
生意場上打滾了十幾年,再看不出那人一身富貴絕非常人他就白活了這三十多年。再有自家爺的話,那定是王爺無疑。就是不為了領功,但是不能讓王爺在他們家門口受傷,他就得出去奮力保護。
張掖一出,後面三三兩兩的拿着劈刀、棍子出去的一大串。
魯家馬市偏東十幾丈的地方,此時已經殺成了一鍋粥。
獵狗兇猛,見了血連哨音也不聽了。四下奔竄,見人就咬。頃刻之間,已有數十人被狗咬傷。躲避不及的人中,有那身強力壯的漢子,也被激發了血腥。
“王家的人做什麽?大家将老弱婦孺擋在身後,跟這些畜生拼了。”有人大聲喊道。
光天化日之下,鬧市之中,人的地盤,還能讓些畜生占了上風。
這時奔出來的張掖也跟着喊道:“對啊,殺!将這些畜生都給宰了。”
王家憑自家訓練的這些畜生,讓他吃癟了不止一回。
說話間,一條兇猛大狗撲倒他的身前。手起棍落,将大狗敲得暈乎乎地後退兩步。張掖緊忙再落一滾,大狗就抽搐着躺在了血波之中。
只是還沒直起身子,又一條大狗撲了過來。胳膊登時被抓出了一道參差的血痕,幸得魯家的一個夥計連忙出手。
這夥計手中是一柄尺長鋒刃,一下子就将那黃色獵犬劃了喉。地上瞬時滴了一道血痕。
張掖笑道:“有根,好樣的。”……
王家馬市的東家,一個胖胖的褐色領襟繡了一道花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地被人叫了過來。一眼看見張掖拿個鐵棍很敲自家的狗,睜眼大叫道:“張小子,你幹什麽?”
張掖大喊道:“快殺啊,殺完了,領着狗屍來找我,一條二十兩。”
衆人興奮地吆喝,就是身上被抓傷,也不感覺疼。
中年男子大怒,“你這卑鄙小兒。”走到目瞪口呆地看着街上一片混亂場面的兒子跟前,再次怒喝:“老子這點家底,早晚被你敗光!”
街面上的獵犬,已經死傷一半以上。
嘴裏銜個金色哨子的男人雙眼通紅地看着……錦衣少年回神,梗頭道:“我的愛犬吱一聲都沒,就被那個大個子給打死了。這個虧,我不吃。”
中年男子順着兒子的指向看去,見到那個将手中劍揮舞的眼花缭亂的黑衣男子,揮舞之下,撲過去的獵犬染血堕地。
心疼護短紛紛湧來,對身邊人道:“叫上家裏的夥計,誰敢打獵犬,就揍誰。”
人退去了。
中年男子又對咬着哨子的男人道:“繼續吹,盡量提醒它們,別瞎奔亂撞。”
在金川混了這麽多年,他們王家也不是誰想欺負就能欺負的。魯家,他也早看不順眼了。一陣更加明亮的哨音響起,他回頭再吩咐一個夥計:“去府衙喊衙役過來。”
得賠償,他家的狗不過出來溜溜,魯家就大開殺戒……到時候就這麽說。
邦子和大石頭都受了好幾處的傷,卻擋在前面并不退開。
岳筝簡直被這一瞬間的變故驚呆了,忍不住将懷中的曲兒緊緊抱住。而小曲兒卻并未有半點驚吓的樣子,挺着小脊背透過娘親的肩膀看着不遠處的一場拼殺。
容成獨不在意地朝血色四濺的地方看了眼,扶住她的肩膀,清冷的嗓音在這熱鬧的場面中有一種安定人心的作用:“別站在這裏了,去魯家喝杯茶定定神。”
岳筝猶豫了一下,總覺得這事怎麽也因自己而起,傷了這麽多人,自己卻躲起來。但那熱血不斷沖過來的味道讓她胃中一陣難受,終是點了點頭。
又見邦子和石頭體有不支,便喊道:“邦子,石頭,快過來。”這兩個孩子真有個什麽意外,怎麽跟瞎婆婆交代。
“奶奶,您快躲起來吧。這人多,我們沒事的。”邦子抽空回道。
……
錦衣少年突然指着說道:“王師傅,在那裏,在那裏。不是因為他們,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我的愛犬也不會死。”
王師傅的哨子陡然換了一個調子。
那只鬃毛犬是他最心愛的一頭,此仇不報心難舒暢。
幾十頭獵犬,這時又調整了方向,也不攻擊身旁人,和開始一樣,直朝他們這邊來了。
王家的夥計也湧出了一二十個,不怕死地沖進打殺的人犬之中。擋着那些拿棍打犬的人,自個兒被狗抓了,也不讓開。
這時金鱗的壓力再次增大,本就殺了幾十頭獵犬,力氣早使了大半,而剩下的這些大犬又都直朝着他護着的方位過來。
一時間後悔不已,該帶着與金躍他們聯系的鈴蠱的。
獵犬齊湧而至,擋不及的地方一時躍過去兩三頭兇猛大犬。
金鱗也顧不得管面前的,連忙轉身,背上登時就被抓傷一片,卻像不覺一般,舞劍打那些奔到主子跟前的大狗。
危險轉眼就來,岳筝看着那些跳過來的狗心中直抖。
蜜蜂,蜜蜂!
她驚慌之間想要召喚蜜蜂出來,一犬猛至。珍珠灰色萦繞着淡淡的光芒,迅速将她完全擋住。岳筝心中一空,只記得不能讓他受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将兒子放下,然後将他們推到一邊。
瞬間之下,就覺腰上燒痛無比。獵犬撲勢未減,下一刻她就被撲倒在地。
容成獨再難保持心中冷靜,失态大喊道:“筝筝,不要。”從未習過武的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就将獵犬只手擒住。
他眼中狠厲,直把獵犬吼中捏得滲着皮毛流出鮮血,纖長而又骨節分明的玉指也沒有松開,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獵犬像風箱似的喘息着,不住掙紮。
由他清冷的面容,如被雄獅壓在爪下的兔子一般的獵犬,讓在場的熱鬧的人心中都升起恐懼。
下一刻,百斤重的膘肥獵犬被他一舉手扔了出去。沒有半點掙紮,獵犬就僵直了四肢。
遙遙看見的錦衣少年,中年男子,吹哨之人,都臉色慘白怔怔站着。
容成獨轉身,将地上的女子一手拉了起來,熱血污了她一掌,這熱度讓她禁不住一抖。
他的眸光太過清冷,像早冬吹拂着幹淨的地面上一片枯葉的風。他毫憐惜地,狠狠地将她拉了起來。
這時金鱗已經收拾了另外幾條獵犬,被王爺吓得發了狠,轉身繼續去屠殺剩餘的。
他的手緊緊握着,握得她的骨頭都疼了。
岳筝不敢說話。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語地道:“逞能?”
他凜冽的語氣,讓她不自覺低下了頭,随即擡頭,質問道:“你說什麽?”
他說道:“以後再敢這麽逞能,我饒不了你。”
岳筝委屈不已,低吼道:“我不是不想你受傷嗎?你身體……”
她沒說完,就被他厲聲喝斷:“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忙着殺犬的金鱗還是聽到了,心肝狂顫。可以預感,他又要受罰了。
小曲兒幾步之外站着,看着娘親後腰上被血污了的衣服,眼中晶瑩閃爍,突然間身子一抖,所看到的竟都成了紅色。
從這一天開始,他看到紅色就害怕。
岳筝在容成獨的目光下熄了內心的不平,他眼光微閃,是害怕嗎?岳筝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他的心思,說道:“我沒事……”
沒說完又被他打斷:“死了才算有事嗎?”清冷的聲音還帶着微微的顫抖。
恰在這時,四五個握刀的衙役面色中不掩驚異地挑着沒有被血污染的地面,挑着走了過來,一個瘦長臉的說道:“岳筝是吧?”
容成獨清冷的眸光掃過,幾個掩鼻皺眉的人都心懼地低下了頭。
“有什麽事?”岳筝疑問道。
瘦長臉的心中忐忑,想着等了幾天才等到這女人出了玉彎巷,錯過了這次,下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什麽事?你将人給打傻了,自己都不記的了?”他強撐着說道。
岳筝一時迷惑,什麽時候将人打傻了?腦中突然一亮,想起前幾天酒館中的事。
看她似想起來的樣子,衙役便道:“跟我們走一趟吧,婁家的人已經把你給告了。”
給告了?這個時候來抓人?
好不容易殺盡了最後一只獵犬,金鱗衣上盡是血滴子的過來。
心疼不已的中年男子,在看到有衙役到場時,連忙跑了過來,擠在金鱗前面對衙役們讨好道:“各位兄弟,一定要給我做主。我這百十頭獵犬,哪一只不在白金之上,這可是上萬兩銀子啊。都被這小子給殺了,對了,還有魯家的管事張掖,鼓動着人來殺啊。”
一聽到銀子,幾人眼中都是一亮:“這是怎麽回事?”
中年男子将要解釋,就被金鱗一劍搗到了一邊。
容成獨緊握着岳筝的手,轉身前眼光餘尾掃到那幾個衙役,還有中年男子身上,冷冷吩咐道:“處理妥善。”
金鱗低頭抱劍應是。
容成獨緊握着她的手并不松開,另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腰上,感受到那裏的濡濕溫熱時,心中狠狠一顫。
他扶着她直朝魯家馬市而去。小曲兒忙跟着抓住娘親的裙裾。
張掖見此,忙撂了鐵棍,屁颠颠地跟了過去。
中年男子捂着肚子,忍疼忙喊道:“可不能放了他們,這個張掖也是挑事者之一。”
衙役都念着這王老板口中的上萬兩銀子,也喝道:“岳筝留下,張掖也跟咱們走一趟。”
正喊着,就見一道劍花閃過,随即感覺臉上火辣辣疼痛,一摸臉頰竟掉下一片肉來。慘叫聲随即在好不容易靜了下來的街上響起。
另一邊的中年男子,也在同時抱着手臂哀嚎。
王家夥計擁了過來,還有其他幾個衙役看着金鱗,叱道:“小子,你敢傷人?這麽嚣張,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王家小少爺,早就吓得躲回了王家馬市。壓驚茶一杯接一杯的喝。
------題外話------
本來還想再寫個一二千字呢,不過等會要去上課,只好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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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幾家
張目走過來的時候,正好遇見順着廊檐走過來的關關。她身着水紅衫裙,雪白裏襯半露半現,行動間裙裾的花紋微微搖曳。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紀,怎能不令人賞心悅目?
她親手端着一個瓷盤,上面的青色魚紋湯盅緩緩冒着熱情。
張目愣了一瞬,并停下腳步。
關關心中暗喜,臉上也不禁帶了絲淺笑。她走近,即使雙手端着東西也不影響她優雅地屈膝施禮。“姐夫”,聲音嬌俏,令人心動。
張目緩緩眯了眼睛,房內剛剛還隐隐聽得的談話聲此時停止了。
他問道:“你端的什麽?”
關關輕盈回答:“這是我特地為姐姐做的補身子的鲫魚湯,魚是從煙湖邊垂釣之人手中直接買的。”
張目随意點了點頭,聲音沉了下去:“交給我吧。”
關關輕颔首,遞過去時柔滑的小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擦到張目的兩根手指。
張目頓時眉頭緊皺。
關關說:“我想進去看看姐姐。”有些撒嬌請求的意味。
張目邁開了步子,走了兩步,說道:“以後好好待在你的院子裏,沒事別過來,晴兒她正是靜養的時候。”
女子泫然欲泣。
張目頭也不回,再次說道:“不處置你,那是念在岳母的面子,但你別把我們一家人當成傻子。”聲音無怒,但是疏離至極。
含着淚珠的眸光裏已經露出了不甘心的鋒利光芒。
張目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簾後。幾乎他才一走到門口,大丫頭就笑呵呵地打開了簾子。
他把那瓷盤随手放在門口的一人高的兩層木架上,是從北邊傳來方便進門後将礙事的披風搭上的東西。
沒想到才冷一點點,她就讓人把這東西搬了出來,新奇勁兒還沒過?張目搖頭半笑,轉瞬就嚴謹的戒心十足的問丫頭道:“這東西她送來過幾次了?奶奶用過嗎?”
丫頭施了一禮笑道:“回爺的話,從幾天前奶奶給她訂了親事,每天都來的。奶奶只第一次喝了點,被魯嬷嬷撞見就再也不許了。魯嬷嬷本是想去說她,不讓她每天送什麽補湯過來。但是奶奶說,好歹是近親,她不會再起害人之心的。而且那些湯喂給貓狗喝了,都好好的沒事,魯嬷嬷就沒去。”
張目生氣,有些大聲道:“沒事也不能讓你們奶奶喝,再來就把她擋住,別讓她進來。”
自從查問之後,知道兒子之所以招惹毒尾蜂,就是那個借住在自己家裏的女人搞的鬼,再加上那次書房中她殷殷對自己表情的話。張目就時刻提防這個女子,随意撿了家尚可的門戶,就讓妻子給她定了人家。
外面沒有走遠的關關聽見了,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想這樣匆匆地把她嫁掉,那就誰都別好過。
丫頭聽了主子帶着火氣的話,好笑道:“爺,您這氣的哪門子事?奴婢們後來都沒讓奶奶碰過表小姐送來的東西。”
張目威嚴地瞪了丫頭一眼,轉身到了裏間。就看見玄黑色服的大舅子正坐在桌邊捧個肚子悶笑,而妻子半靠在床上,看着他也是滿眼的笑意。
魯敬忍住了笑,對姐姐道:“姐,我就說姐夫跟何關關說話超不過三句”,“姐夫”,他又轉了頭對魯敬道:“剛剛姐姐聽見你們外面說話,臉色都變了,醋勁不小,現在還酸酸的呢。”
張目臉色柔和,雖然沒有笑但整張臉都是笑意。他到床邊坐下,忍不住摸了摸今日漲氣似的鼓起來的肚子,心中暖暖的卻不免膽顫心驚:“晴兒,別這麽歪坐着,時間長了肚子不舒服。”
魯敬搓了搓雙臂,喊道:“姐夫,姐夫,外人還在呢。”
再晴嗤笑,順着丈夫的力道坐正了身子。才坐好又說:“這樣腰酸,我想躺着。”
張目忙不疊點頭:“那脫了鞋子,好好躺下。”語未畢,就蹲下身去給她脫鞋子。
魯敬喝茶,當做沒看見。不過這個對自家姐姐百般關懷的姐夫,他還是挺滿意的。老頭子看着渾渾噩噩,看女婿的眼光倒是不錯。
他突然說道:“姐夫,都知道這何關關不簡單,心毒手狠,還不把她給趕出去?再不然,把她送回魯府吧。”
張目俯身把再晴後腦發髻上的一個珠釵摘下,輕輕放在枕邊才道:“你姐姐說,畢竟是親姨表妹,到魯家又沒個女人照管。知道她是什麽人,防着就是了,年前就把她嫁出去了。”
魯敬撇了撇嘴。女人心海底針,這何關關怎麽想的,他不知道,連姐姐這樣的想法也不能理解。
都敢出手害玄兒了,還留着她?
還有姐姐的結拜義妹,更是讓人摸不清什麽想法。都與王爺同行止了,還差那一點錢?非要開個繡莊搶他的生意。
“姐,你說筝姐有王府做靠山,以後會不會把咱的魯家繡莊給擠下去啊。”他想到這忙問道。
再晴不禁嘲笑弟弟道:“瞧你那小心思,就是因為後面是王府,妹妹她才不會搶你那點生意。只怕咱們魯家的全部家財,王爺都不看在眼中。你又不是沒見玉彎巷那處院子。”
魯敬點了點頭,但還是覺得不得不小心着。便又問道:“筝姐她入了王爺的眼,為何不趕快進王府?”
再晴想了想,妹妹的想法畢竟太驚世駭俗,她還是不要說的好,只含糊道:“當前也不錯。”
張目這才明白,小舅子此來是說這個事的。想起前段時間給筝妹做了兩次媒,隔天他就遇見了王府大侍衛金鱗,被警告不要多管閑事。
當下說道:“與王爺有關的事,咱們還是少管為妙。”
再晴白了他一眼,都這麽說她好幾次了!
魯敬點頭,正待再說什麽,門口傳來慌張地叫聲:“爺,爺,您快出來。”
聽出是馬市的人,魯敬站起身來,“我去看看什麽事。”出來看着那個滿頭大汗的人,連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忙問道:“出什麽事了?”
來人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回道:“王家放了一百多頭獵犬出來,将整個馬市街攪得亂七八糟。張爺讓我喊您快去。”
魯敬當即就罵了一句:“格老子的”,随即快步而去,邊走邊問:“咱們的馬可有傷?”
“沒有,沒有”,來人緊跟着,語速很快地回道:“只是街上的人大都糟了殃,我來的時候,正看見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被狗撕了。”
魯敬震驚,頓步,一聲咆哮道:“王家不想活了吧?王爺還在那一塊兒呢。”
話未說完,就往回跑,驚得直喊:“姐夫姐夫姐夫,快快集齊三班衙役,快去。”
王爺真有個好歹,整個金川不得翻了天。
張目聽到外面的話時,就安慰了妻子出來了。見魯敬如此不鎮定的模樣,明白事情定然不簡單。
“前面去說”,他邊走邊道。
魯敬連忙跟上,稍稍恢複了冷靜。不能讓姐姐聽見了,筝姐還在那兒,被姐姐知道了,定是要去的。
到了前院,剛聽完魯敬的話,張目就急得讓人集合衙役,把自己的下人也喊了一半。要讓人拿着他的令去王府說明情況,但是又怕驚了太妃。
思來想去,出門之前讓人快馬去通知陸鴻,讓他盡快帶兵來。
……
快馬加鞭,張目和魯敬帶着人趕到時,現場一片狗屍,血腥氣還帶着淡淡的溫度。二人心中俱是已經,四下一看,有哭的失聲的婦人,更多的是默不吭聲地撕了衣服上的布條包紮傷口的人。
魯家馬市側東,他們看見了肥胖的王老板,還有滿身血滴的王府侍衛金鱗,還有捂着臉哇哇大叫的一個衙役,另外還有三個握刀衙役。
他們面目不善,不像是下面衙裏聽到事情過來處理的。
張目駕着馬,不管地上的狗屍,直接踏過,到了近處勒缰下馬時,嚣張的聲音清晰地傳到耳中:“小子,你敢傷人?這麽嚣張,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金鱗還沒有說話,張目就将那說話的人一腳踹倒。呵斥一聲道:“是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吧?”
被踹了一腳的人剛要罵,就見到同伴們瑟瑟跪下:“見過府君大人。”
張目才從衙裏回家,一身绛紅官服還沒有脫下。
幾個衙役中,也只有那個瘦長臉是見過張目的。這時似找到了主心骨,跪着上前兩步哭喊道:“大人,您要為小的做主啊。”啊拖得很長,就疼地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卻見張目理他也不理,徑直上前一步,握拳躬身道:“金侍衛,王爺可安好?”
幾個衙役均是目瞪口呆地面面相望。王爺,什麽王爺?哪來的王爺?
王老板常被人呼為“王爺”,乍聽之下,喜滋滋地上前:“多謝府君大人關心。”
魯敬明白此人得誤會,盡管是同樣的兩個字,但是這種誤會誰會犯?“王爺,您腦子有病了吧。我姐夫問的是王爺,可不是王爺。再說了,你也不想想,你哪有資格被我姐夫關心?”他冷笑嗤道。
魯敬将兩個王爺的不同,口齒清楚地用音調表明出來。
王老板吓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直呼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他真不知啊,這好好的,哪來的王爺?
金鱗看死人一般将王老板掃了一眼。
張目心生懼怕,皇家的人,就是一個侍衛,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