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覺得渾身不舒服,非得在浴桶中泡上半個時辰才能去除這種感覺。
因為要洗澡,岳筝一進了屋門就開始解腰上的絲帶,将腰帶挂在臂彎上,就去解側邊的紐扣。這麽解着,無思無想地走向內室。
卻被一個戲谑的聲音吓了一跳,清冷的聲音中滿是戲笑:“筝筝,怎麽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
岳筝連忙将手緊緊按在已經解了三四顆紐扣的腰際,轉過身就看見身着流水質感的随意剪裁的珍珠灰長服的男人。
他眼眸含笑,正斜坐着,靠在桌邊,面向裏間內室,她正站的這個方向。
外間另一側,還有一間房子的大小,本來岳筝搬進來時,是空蕩蕩什麽都沒有的。前幾日容成獨就在那裏臨窗置了一個書櫥,一張方桌,一把椅子。此後那裏就成了他時常停留的地方,他就是來找她,多數的時間也都是待在那裏的。
最可笑的是小曲兒,見不能把他趕出自家娘親的房間,且又收了他許多好玩的東西,終究拿人手短的同意讓他占據那一塊地方。但小家夥卻很認真地要與他作規定,沒有小家夥的同意,容成叔叔不能去娘親睡覺的房間。
而容成獨竟然也點頭應了。
岳筝萬萬不會想到,這個時候他還會在自己這裏。一般午後,他都是在府中午休的。就是來找她,也多是在半下午,将開晚飯時,才會攜着本書,悠然而來。
“你怎麽在?”她頗感丢臉地問道:“你在剛才怎麽不出聲?”
非要看着她上衣都要解到胸前了,才開口說話,真是太過分了。
容成獨笑着起身,氣勢壓迫地直往她身邊而來,停在她的面前,順了順她胸前的一縷發,慵懶魅惑道:“我以為筝筝已經看見我,還猜想着,這莫非是你邀請我的暗示。”
他低下了頭,帶笑翹起的嘴角在她的眼前放大,直到鼻子抵住了她的臉頰,才停住。
容成獨這時是愉悅的,每次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這種無所适從地緊張害羞,他都是這麽愉悅。但是一縷血臭沖到鼻翼時,馬上吞噬了他的好心情。
只一瞬間,他的眼中就帶上了陰沉。這不是她月事來時的氣味,這點血腥氣帶着惡臭!
容成獨後退一步,皺着眉問她:“你的丫頭說有個男人喊了你一聲,你就過去了,與那個男人一起待到現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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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她沒回來時,他氣悶地想着她一回來就質問她的話。
若非是感覺到在他幹涉她與陸鴻的交往時,她那種抵抗的反感,他當時就會出門找她去。但是他明白,真那麽做了,她不會喜歡的。
她與這世間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相同,她想要獨立,同時又沒有失掉身為女兒的各種美好的情緒。
更重要的是,他已感受到她心中對于他的情意,他相信她。但是相信與不會生氣,卻又是不相幹的。
聽到他的話,岳筝不禁皺眉,小文怎麽說話的?但其實小文在面對金川王清冷的問話時,答的是:“奴婢與夫人回來時,夫人遇到了一個熟人,邀請夫人過去說會兒話。”
金川王又問:“是什麽人?”
小文說:“奴婢不知道。”
金川王隐含怒氣道:“是男是女?”
小文顫抖地回答:“是個男的。”
于是容成獨就得出了剛才那一句話的結論。
但對于他這種不客氣的話,岳筝拒絕回答。轉個身,就去了裏間。
“筝筝!”容成獨生氣地叫道。
現在真是越來越有脾氣了,他問個話都敢不回答了!
岳筝進去裏間,直到梳妝臺前坐下,将腰際的紐扣系上,便對着鏡子拆卸頭上的釵環。
若非心中帶着點氣,她是不會這麽明晃晃地坐在他就在後面的地方拆卸釵環的。
容成獨跟着進來,看到女子身姿嫣然地對鏡而坐,烏黑的長絲在纖素靈活的手下一點點散開。他看着,心中驀然湧過一痕暖流。
忘了生氣!
容成獨猛然想到,卻搖頭輕笑,這個女人呵,怎麽能如此影響他的心思!
岳筝從鏡面中正好看到他輕笑的模樣,雖然讓人心醉,但在此時的她看來,卻只覺得喜怒無常。
剛剛那麽質問于她,一瞬間又是這麽好脾氣的模樣。真是……“你出去吧,我要洗澡”,岳筝這麽說道,臉不紅氣不喘。
容成獨卻來到她的跟前,将她圈于桌前,氣又不氣的語氣:“我有沒有提醒過你,你現在越來越大膽了。對本王竟然動辄指揮?”
雖然他的語氣清冷變幻,岳筝卻沒覺着害怕,無所謂道:“王爺您想要聽話的,不是多的很嗎?”
容成獨一聽,眼中暗氣湧動,低頭狠狠地在她臉邊咬了一下,卻吻着離開,在她耳邊道:“這句話,更大膽!”
岳筝轉身推開了他,“不要鬧了,快出去。”
“鬧?”容成獨絕不喜歡她這種哄小孩的語氣,當即低頭,在她臉頰邊纏綿一吻,然後看着她宣布道:“記住了,這不是‘鬧’,是本王愛你的意思。本王不會用嘴,跟一個女人‘鬧’。”
他說地鄭重。
岳筝卻渾身一震。
他說愛,這是愛她的意思,不是對她的一時興趣嗎?她擡頭看他,他卻已經甩袖出去。
岳筝擡手撫住剛剛被他吻過的地方,眼中又濕又熱。她就在那裏呆坐着,知道小文有些怯怯的聲音在門外叫道:“夫人,水燒好了。”
“好”,岳筝回神,猛地應道……
聽到裏間傳來閑适地撩水聲,容成獨這才緩步從容而進。站到放着她那身換下的衣服的竹筐邊上,他眸色暗沉,似要把那身衣服盯出個窟窿一般。
終于,他彎下身,将衣服拿了起來。然後對着窗戶,在陽光下一點點查找。
找到了,果然如他所想,是血。衣服袖口處的顏色,明顯比其他地方暗了許多。而且這血腥臭無比,定是不重養生的男子身上的。
這是那個邀她同聊的男人身上的?
那男人欲對她不軌,而她盡力反抗造成的這點血?
但是怎麽是在袖口而且只有這麽指甲蓋大的一點?
容成獨猜測着,卻發現越猜測心中越不喜歡。
眸中一定,他便拿着衣服步履輕輕,行雲流水般到了正門口。
“來人”,他一貫地這麽喊道。
小文很快地出現,不敢在這公子跟前說話,怯怯道:“公子有何吩咐?”
容成獨把手中的衣服一揮扔到小丫頭身上,一貫地清高伐人:“拿去燒了,再去廚房把中午的飯菜熱上。”
中午的飯菜,是他命人從王府送來的。她做的飯很好,小娃是不會吃這個新來的小丫頭做的飯的。而他,若非她,做飯之人必定是得經過一道道考察的。
所以當從巳時左右就等岳筝的容成獨,直到中午還未見她回來時,就讓金鱗把王府的飯菜命人送到了這裏。
因為之前岳筝做飯,都會帶着小文于天明的。所以這中午的飯菜,小文和天明也是有份的。
小文雖然心思不夠,沒有注意到這些飯菜從哪裏送來的。但是只從飯菜的美味精致,卻也猜出了這位公子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其實這個認識,從她見到這位公子第一眼就産生了。
那種從內到外的高貴氣象,是不需要任何假借的。
“是”,小文福身應道,然後抱着衣服就急急忙忙地跑開了。
容成獨皺眉,再次對她挑選下人的眼光感到不滿。不過她既然說好,那就算了。
他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一種寵溺的無奈轉回房內,端坐在桌前,在清泠的撩水之聲下提筆揮毫。
他面色很平靜,根本沒有從心愛的女人的洗澡聲中生出半點情絲。因為他要想想,等會兒怎麽拷問這個總喜歡把事情瞞着他的女人。
……
------題外話------
看書愉快!
☆、093 家事
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岳筝一擡眸,便看見臨窗男子雅致的側影。
他左手拂袖,細毫筆尖就暈染了痕跡不規則的一圈鮮紅,然後收筆,斜落在紙上,随着他的手上輕緩的動作,靜谧的室內響起筆尖接觸紙張的沙沙聲。
只是他的神情,盡管只是從側面來看,也讓人感覺到他并未将心思放在手中的筆上,好像筆染宣紙只是他思考的背景。
岳筝好奇而起,到了他的身邊,卻看見光滑而泛着微黃的紙張上,正呈現出一幅梅子綠筍圖。梅子由那鮮紅的顏色點染而出,朦胧暈染在紙上,卻讓人一望便想像出梅子成熟時的那種汁滿酸甜的味道。
滴綠的筍上新出的嫩葉,與瑩紅的梅子有一部分地重疊,可是看着時卻感覺梅子與筍并不是疊加在一起,而有中梅近筍遠的感覺。
整幅畫作,有着一種朦胧卻又鮮亮的美。梅子與筍,都是随意點染而出的,沒有什麽明确的邊界。
像是鋪上了一層煙籠紗!
不過這時唐文特制的煙籠紗還沒出來呢。
岳筝凝思,忍不住說道:“你畫的梅子和竹筍,怎麽都是模模糊糊的?”
容成獨側目而望,眼中沒有笑意,聲音卻別扭的溫柔:“坐我身邊,看!”
岳筝滿目疑惑,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可還是在他往椅子旁邊微側了身時,坐下在他的身旁。
他這時卻又看了她一眼,明褐色的眼中閃現着一絲笑意。
他換了筆,沾滿了墨。修長地玉指輕握筆管,在她眼中,是怎樣看,怎樣賞心悅目。墨跡延伸出溪間流水般悠暢的線條,清雅的字跡中透出君子如玉的感覺。
岳筝忘了剛才的疑惑,滿目欣賞地看着。從來不知道,看一個人寫字,會給她帶來這麽愉悅的感覺。
他突然說話了,聲線清冷地如初春融化的一捧雪泉:“雨綻紅肥梅,風垂綠折筍!可美?”
這樣的話,經他的口說出,确實很美。岳筝眼眸帶笑地點頭,“初看畫時,就已經覺得很美。這時在加上這兩句話,更是美了一層,簡直渾溶在一起!”
容成獨贊賞地揉了揉她鬓際的碎發,輕柔笑言:“說的真好。”
但是下一瞬,他就失了笑意,清冷的聲音宣告着質問:“那筝筝要繡的那幅玲珑望月圖,是哪裏來的?”雖然她只是才開始以繡線打底,卻不防他看出這一圖的風致,“那樣細膩地連人的面部表情都描摹出來的畫風,在我朝并不登大雅之堂的。”
岳筝自然不知道這些,聽此便緊盯着他問道:“為什麽,玲珑望月秀出如真人,怎麽不登大雅之堂。”
他道:“筝筝可知,無論作畫還是其他,重要的只是一個神字。”
“所以我很好奇,你要繡的那幅繡圖底稿,哪裏來的?”他的霸道的語氣,一絲一毫都不再隐藏,要逼她吐出所有秘密一般。
岳筝神情一頓,略微低頭,良久才道:“在落柳村時,遇到一個落魄的老者交給我的。”
“呵!”容成獨輕笑,卻又似冷笑。
筝筝你可知道,有些話,只要用三分的心思索,就能找出其間的漏洞的。
“看來我離你心中的距離還遠着呢。”他說着,仍舊帶着笑,手指緩緩移到她的耳邊,摩挲着帶着銀環的耳垂。
岳筝卻已感覺到他隐忍的怒氣。但并不知,哪裏至于他這麽生氣。
“我雖是懶散,但在繪畫這些娛人的小道上,還是拿的出手的。”他不着頭尾地說道,“所以,把你玲珑望月圖換了,我畫一幅給你繡。”
這樣漫無邊際,帶着強烈的命令語氣的話,岳筝心中不喜。
她看着他道:“我更喜歡玲珑望月”,明确地拒絕。
“好!”容成獨眼中笑意未消,隐忍的怒氣更為強烈。他接着說道:“看來你對我并沒有我想的那麽喜歡。”
“你……”岳筝語結,卻終于舒了一口氣,雙手扳着他的腦袋,柔聲問道:“你怎麽了?說話如此奇奇怪怪。”
他的怒氣終于爆發出來,責備的聲音低低響起:“奇奇怪怪?你不一樣嗎?今天見了什麽人?袖口上的血跡怎麽回事?”
一連聲的詢問讓岳筝呆蒙了片刻,“你為什麽總是想要把我的每一刻鐘,每一件事都掌握住?我不告訴你,自然是與你無關的。”
她生氣了,語氣也很不好。
容成獨哪裏都好,但是只有一點,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對她竟有那麽強烈的掌控欲。
與他無關?與他無關!
容成獨簡直怒不可遏,他站起身來,聲音幾乎是冰冷的,“好,既然你不說,我就命人去查,日後最好別怪我讓人跟蹤你。”
他一瞬間半彎腰身,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全是你逼的!”
他不想如此逼着非要掌控她,他自然也擔心這樣的自己會讓她感到害怕。但是看看這個女人,自從認識以來,對他是什麽樣的态度,有時候他根本就懷疑,她的心中是否有他的一塊地方。
話語猶在耳畔回響,他的身影已經到了門口,清冷而又孤傲。
岳筝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子想了很多。她知道他是如此冷清,卻如此在乎自己,足見他将她放在了一個何等重要的地位;真如陸鴻所說,被他得知今天的事,莫家……;更重要的,雖然告訴了他自己是棄婦,但卻半點都不想他知道自己是莫家的棄婦……
心中本來對他的怨艾消散,岳筝連忙起身,砰的一聲,膝蓋撞到了桌腿上,疼得她臉色立即煞白,然而她卻像是沒有感覺到。
“你要幹什麽去?”她從背後雙臂圈緊他的腰身。身體淡淡的溫度,由緊繃而一瞬間充滿了張力的腹肌,都過流質衣料,清晰地傳到她的小臂處。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如此親密地将他抱住。
過了剛才的緊張,岳筝覺得靠在他堅實的後背處的臉頰騰起陣陣熱浪。
容成獨控制不住,只是僵硬地站在那裏。但一顆心,卻好像被柔滑溫暖的天蠶絲包裹住一般。舒服極了。
片刻,他說道:“自然是回府,查你今日的行蹤。”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在她聽來,如此別扭,想要故意做清淡,卻掩飾不了緊張。岳筝忍不住笑道:“你不要動不動就發火,好不好?”
他動不動就發火?
容成獨只感覺心像被人搓來搓去。他對她的情,單刀直入,一眼就已到達最深處,在他未覺的時候就已經深入了。而她對他的情,卻始終不溫不火,保留保留,從一開始就有那麽多的保留。
如此一深一淺,一重一輕,怎能不讓他生氣?
清涼的眼眸中帶上了無奈之情,他驀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将她回抱在懷中,無言中他突然說道:“你早晚得把我氣死。”
“你瞎說什麽呢?”她一下子從他胸前彈開,語氣憤懑。
容成獨卻又失笑,低頭在她耳邊印上一吻,清冷拷問道:“這麽主動的挽留我,是為了保住今天約你談話的那個男人嗎?”
岳筝不禁白了他一眼,既不想瞞他又不想把全部的行蹤都告訴他,便說道:“只不過是之前認識的人,我為什麽要保他?”
“你的袖口有血跡”,他提醒道。
看來這個男人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她解釋清楚了。被他這麽咄咄逼問,岳筝一瞬間覺得分外疲累。
一直注視着她的容成獨,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在她開口之前,他又問道:“那個男人對你來說比我重要嗎?”
岳筝先是愣怔,不免好笑道:“我的王爺,難道你這是不自信,才這麽生氣的嗎?”
第一次,岳筝看到了男人的臉色變幻不停。“我會不自信?”他極其不耐煩地反問,然後看着她道:“別試圖轉移問題。”
岳筝更覺好笑,踮腳在他唇角親了一口,歡暢道:“目前來說,沒有哪個男人比你對我來說更重要!”
容成獨皺眉,目前來說?她的意思是未來不能保證了?不過他卻問道:“那小娃也沒有我對你來說重要嗎?”
他神色凝重,極其認真。
岳筝反問道:“你瞧你多大的人了,總與曲兒比做什麽?那是我的兒子,自然是極其重要的。你對我來說,跟兒子的重要能一樣嗎?”
容成獨聽此,心中卻輕松不起來。他知道小娃的親生父親是誰,而恰恰那小娃對陸鴻又那麽依賴,陸鴻對她又是……
所以他不能不介意。
想到此,容成獨心中一凜。他對于她太過焦急,自己身體有礙,在她出門的時候不能陪着,這一切都會導致他們日後的矛盾會越來越多。
所以……
容成獨暗自有了決定,神情變得自然,恢複了以往的清冷。他看着她,眼帶笑意地問道:“膝蓋如何了,是不是很疼?”
本來就感到一陣陣鑽心疼痛的岳筝,聽他這麽一說,不禁氣惱地将他推開:“你知道我碰到膝蓋了,剛才還那麽叽叽歪歪的問我許多問題?”
容成獨卻也不惱,好心情地又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他笑着道:“我又不是聾子,如何聽不見?但你如此焦急地要與我解釋,我當然也不能辜負你的心意了。”
他說着,扶着她到廳中的椅子邊坐下。
對于他這樣的歪曲,岳筝也不想辯駁了。還沒剛坐下,褲腿就被他撩了上去。剛才也沒感覺怎麽疼,他的手指卻剛沒一觸到膝蓋上青紫一片的淤血處,就有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她氣極道:“你能不能輕點?”
容成獨擡眸看向她,挑眉而慵懶道:“筝筝,這是你自己撞的!”
言外之意,我幫你上藥你不說感激,竟還遷怒與我嗎?
真是的!岳筝半點不退地接着道:“不是你好好的發脾氣,我能撞成這個樣子嗎?”
容成獨卻似沒注意到她的話,雙眸定在青紫一片的膝蓋處,眸底湧起心疼,真是個傻女人,撞成這個樣子剛才怎麽一聲不吭。若不然,他怎麽舍得讓她站在那裏解釋什麽。
輕輕揉了揉青腫的邊緣,他說道:“這次就算是我的錯,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要記得跟我說。”
雖然會有想要懲罰你的心情,但那是在不會真的傷害到你的前提之下。
岳筝并未聽出他的這點言外之意,當下不滿道:“本就是你的錯,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啊?”
“我去拿藥來”,他站起身,說道,轉身前卻看着她道:“筝筝,你如今真是越來越不講理了。”
岳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到底是誰不講理?
……
上好了藥,容成獨扶起岳筝,語氣中是再多的清冷也遮不住的心疼:“去裏面躺下休息吧,疼得厲害嗎?不然我去把王祥叫來。”
岳筝搖了搖頭,被他這麽一哄,脾氣也上來了:“我就那麽嬌氣嗎?一會就好了,也不用休息,你扶我去裏面繡架前。”
他眼中閃着寵溺的柔和的光芒,卻不容拒絕道:“都這個樣子了,還管什麽繡架?就是到時你繡成一團亂線,我照樣能讓你在品鑒大會上拿到第一。”
他堅持着把她扶到了床邊,岳筝坐下來,有些生氣:“照你這麽說,我繡出的那些東西,什麽都不算,需靠你才能得第一了?”
容成獨彎下身,将她的鞋子脫下,拖着她的雙腿放到床上……邊做這些邊漫不經心地回道:“你繡的東西新創針法很多,只是繡圖不佳。不過我想讓你明白的是,作為我的女人,你就是一無是處,別人也只有贊嘆的份兒。”
岳筝随着他将被子拉在腰間,冷哼一聲道:“我才不要因為你而被人贊嘆,我自己照樣也能做到。”
容成獨一笑半嘲,在床邊坐下了,看着她道:“如果你這麽拼命地不想靠着我而得到別人的贊嘆,是為了能夠與我比肩,那就更好了。”
他如此才明白,她不接受他給她找的鋪子,許多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只是要保證在他不給她依靠時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不敢對他完全的信任。
只是卻并不如之前想起這個問題時那般生氣,這時他更明白,這樣的她,才是真正吸引他的。盡管他從不介意庇護着她一生一世,但卻不得不承認尋求獨立的她對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岳筝聽到他這麽說,瞬間之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默然無對。她拉着被子,躺下來,看着他道:“你出去吧,我睡會兒。”
她沒有多少睡意,只是不敢面對這個把自己看得透透徹徹的男人。
容成獨一手撐在她的裏側,低頭将她的眼睛注目半晌,直到她不好意思地轉開了眼眸,才嘴角帶笑道:“好,你好好睡,醒來膝蓋就無礙了。”
他起了身,撫着袖擺嘆了一口氣。傻女人太不會把握機會,這種時候該邀請他上床的。不過……就是上了床,還是不允許他做別的事。
容成獨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如此多的耐心,竟然能忍了這麽久還不将她變成自己的女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多珍貴的東西,三日之內必在他的手中。
可是她……他竟能縱容她至此?
容成獨這麽想,但眼中卻滿是寵溺之情。
看着他去了外間,然後轉出門去,岳筝這才閉上眼睛,莫老婆子、策兒、月無人,他們的話在她耳邊轉來轉去。
迷迷糊糊中,只感覺外間人影幢幢,還有盡量放輕的腳步聲。“蟲,你還在嗎?”她将睡未睡,迷迷糊糊地問了聲。
外面驀地一靜,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指揮下人往外擡桌子的金鱗眼角抽搐,蟲?王爺?金鱗耐不住好奇心,擡眼望去,就接收到坐在主位上,看樣子頗有品茶之心的王爺的清冷目光。
心中一抖,侍衛連忙低頭。馬上就不敢多想,可這時卻聽見他家王爺的蘇世獨立之聲:“在,你繼續睡。”
裏面傳來女子睡意朦胧的嬌軟嗫嚅:“嗯……”
容成獨皺了皺眉,清冷的眼光灑向靜立在當處的幾人。神色懊惱間,他輕輕揮了揮手。
就要忍不住笑的金鱗,連忙示意擡着桌子的下人輕步離開。到了外面,确定王爺看不見的地方,才放心地抖動着肩膀,不再那麽用力地忍笑。
擡着桌子的幾個下人,倒是不敢像金鱗這麽放肆。待侍衛笑夠了,才道:“金護衛,這桌子送哪裏?”
哦!金鱗看向那張烏木雕花的書桌,不知道這桌子哪裏惹着王爺了,或者是惹着岳姑娘了?只是這麽好的桌子,真是可惜了。
“送到膳房,劈了當柴燒!”金鱗說道。
幾個下人聽聞,也只是面露不舍之色,片刻恢複正常,擡着桌子就離開。
金鱗也要走時,背後傳來王爺清冷的聲音:“金鱗。”
金鱗神色凜然地回頭半跪,恭敬道:“王爺有何吩咐?”不過心中卻是忐忑不已,剛才自己怎麽就敢笑王爺了?跟着王爺十幾年來,第一次犯錯,還是這樣的錯誤,真是有苦無處訴。
容成獨走離房門幾步。金鱗額上已經出了點點冷汗,王爺絕不會扣他俸祿那麽簡單?難道扣他命?
正忐忑間,卻聽得上面清冷的聲音道:“你去……查一查她……算了,下去吧。”
金鱗疑惑了,這不是要處罰他?查她?查他?又算了,難道要查岳姑娘?
金鱗只覺得一大串疑問繞在自己頭頂上方,但是經驗告訴他,王爺吩咐什麽就聽什麽,當下便見禮退後。
容成獨在斜陽下站立着,影子斜折在背後的牆上。他微微望向西邊的太陽,絕世的容顏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算了,她不是說覺得那些事與自己無關,所以不說。那他又何必派人在背後查探呢?日後,多陪着她不就好了!
他會這麽想,也在于他本人同樣不喜歡那種她每次單獨出門,他內心就生出的那種無法掌控她的感覺,好像她從外面回來,就與他遠了一些。
近幾日,他的身體越來越好,相信不用那種藥,出門也是沒問題了。
當然王祥那裏也要再催促一下,最好能将“奪味”改良,不必對他的身體有損害,也可以讓他稍微接觸一下生味濃烈之氣。比如,鮮花。
……
小曲兒抱着一疊宣紙跑進來的時候,容成獨正坐在新換的普通梨木高腳桌邊看一本樂譜。書本紙張已經泛黃,昭示了年代的久遠。
室內安靜,小曲兒進來也不覺放輕了步子,他先朝裏間看了一眼,沒有看到娘親,這才走到容成獨身邊,仰頭看着他問道:“我娘呢?小文姐姐說,我娘早就回來了,還讓我寫大字呢!”
“嗯”,容成獨漫不經心地應道,将手中書放下,拿了枚玉簽放在書縫間,看了眼小家夥又道:“她在睡覺,你說話小聲點。”
小曲兒聽此,又回頭朝裏間望了一眼。他回過頭,對着容成獨點了點頭。其實他想過去把娘親搖醒,讓她看看自己寫的字,再跟她說說先生昨天誇獎了他的事。
可是娘親睡着呢,等會兒說也一樣的。
從他上學以來,都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跟娘親在一起了。
容成叔叔說,男子要早早獨立,不能黏着娘親,他還會讓人陪着自己玩……玄哥哥也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總黏着娘親……
可是,小曲兒低頭看了看懷抱着的宣紙,有些低落地想,他就是想讓娘親看看自己已經很厲害了,會寫好多字了。
到吃飯的時候再讓娘親看,然後再跟娘親說好些事。
容成獨看着跟前的小娃,終于清了清嗓子,問道:“這是你寫的字?”
小曲兒猛點了點頭,自豪地說道:“我一個時辰不到,就寫了三十張呢。”
容成獨聽了,面色并沒有什麽波動,有些嚴肅。他道:“我看看”,小曲兒一聽,因為近來容成叔叔送給他好多禮物,而且他也想讓大人看一看,便雙手捧着宣紙遞給容成獨。
他接過,一張張看過,臉色倒更顯得嚴肅了些,不過半刻鐘,他就将一疊宣紙放下。
小曲兒的感覺中,自己寫了好久,也寫了好多個字,可容成叔叔卻這麽快就看完了,而且他笑也不笑一下。
難道自己寫的不好嗎?他失望地想,卻雙目明亮的望着容成獨。
容成獨無意間看見小家夥明亮的眼神,這種神情,讓這張還稚嫩的小臉更加肖像陸鴻。即使不是事先明知這是陸鴻的孩子,也能讓人看出這兩人的肖像之處。
容成獨心中驀然一慌,日後待小娃長大,是不是會更像陸鴻?會不會引起她的懷疑?而小娃現在,就口口聲聲叫陸鴻爹爹!
那日的場景又一次狠狠地裝在他的心口,容成獨焦躁不已。
在他看向小曲兒的目光中,摻雜了一絲厭惡。
小曲兒看人臉色長大,對別人的不喜向來敏感。
這時,他低低地問道:“容成叔叔,我寫的不好嗎?”
容成獨回神,目光清冷,将桌上的宣紙又翻查了兩張,絲毫不照顧小孩子期盼的心情說道:“手腕力度不夠,寫出的字太飄移,日後注意訓練腕力,明日我讓人給你定做兩個石錐。”
小曲兒聽說自己寫的字不好,被自豪感充滿的心一下子滿是失落。對于容成獨的話,倒是乖乖地應了:“曲兒知道了。”
這時岳筝帶着笑意的精神奕奕的聲音傳來:“曲兒知道什麽了?”容成獨的話她聽到了,兒子話音中的失落她也感覺到了,因此才這麽故意問道。
容成獨雖然說得很對,但兒子畢竟還小,練字也不過幾日的光景,打擊到他的信心就不好了。
“娘親”,小家夥一聽見自家娘親的聲音,興奮地喊了一嗓子,就連忙撲了過去。
岳筝将兒子接着抱住,照着小家夥嫩嫩的臉蛋兒連親了好幾口。好像從兒子上學以來,又自個兒在旁邊的屋子睡覺,而她自己又是忙這忙那的,感覺好久沒抱過了兒子一樣。
容成獨清冷不滿的聲音響起:“筝筝,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岳筝站起身來,小家夥抓着她的手不放,身旁緊跟着。她不禁笑看了兒子一眼,又對容成獨道:“他才幾歲呀,怎麽就不是小孩子了。”
容成獨清冷的目光掃過小曲兒一瞬,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書繼續看。這小娃不是他的,說什麽話都會被她多想的。
有些事,悄悄地做就好了!
見此岳筝也不追究,笑着問兒子道:“寶貝寫的字呢,娘親來看看!”
容成獨聽着,皺眉看向岳筝。她對孩子就如此的喜愛?他很不滿意,不論什麽樣的喜愛,只要是被分薄了,那麽對他的愛就會減弱。
日後,他們要不要孩子?
容成獨看着那母子二人,她正誇獎小娃:“曲兒寫的真棒,雖然容成叔叔剛才說的也對,不過你才開始練字,日後練習的多了,自然就好了。”
小娃也是一臉的高興,對她道:“娘親,昨天先生還誇我聰明呢。先生講過的東西,我聽一遍就會背了。娘親,我背給你聽。”
“好啊!”
“先生昨天教了我們八卦取象歌,”小曲兒說着就背了起來:“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杯,離中虛,坎中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