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道莫老婆子如何能狠下心把那麽重的一個凳子朝着兒子扔過來,還是扔到脊背上,哪怕是扔到腿上也好,難道她就不明白,人的上身連着肺腑,這個狠得一下子,是可能出人命的嗎?
“沒事吧?”她緊張地問道。
北策的臉上卻并沒有什麽傷心的神色,反倒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他想說話,卻先咳了兩聲,然後才道:“沒事,都沒有感覺疼。”
莫老婆子這時又吩咐那三個婆子道:“你們去把這小崽子給我捆起來,今兒個我親自動手,非得把這個臭婊子好好教訓一通不可。”
“養兒子有什麽用,老娘再疼你,到頭來卻還不如一個臭婊子?”她繼續罵罵咧咧的。
三個婆子再次一擁而上,場景眼看着又要亂起來,卻有人一腳踢開了半掩着的房門,笑着進來,一邊說道:“這裏怎麽這麽熱鬧?”他的聲音雖是笑意的,卻夾雜着怒火。
屋內幾人聽到聲音都回頭看去,見是身着圓領靛青潔白茉莉花紋袍的陸鴻。
岳筝狐疑地看向兩步就進到屋內的人,他怎麽會來?瞧他神情是知道屋內都是些什麽人的,難道是他本就知道這裏是策兒租的房子?
北策此時問道:“介之大哥?你怎麽會來?”
陸鴻笑着将屋內衆人表情打量個遍,這才回道:“湊巧,路上看見了你與筝兒,又見一個婆子鬼鬼祟祟地跟在你們後面,我不放心,就跟來了。”
他說地如此輕松,當時見到那樣親密地攙扶着北策的女人時,早燃燒了一腔妒火。真是防前防後,防不住左右。還以為只有他與允梅喜上了她,誰知還有個北策?
可惱他當初怎麽就沒有看出來?!
陸鴻眼中驀地閃現一股惱意,背在身後的手不禁瞧瞧握緊,然而卻是挑了挑眼角,看向她,說道:“還不走,難道還有什麽話沒有跟小孩子說完?”
岳筝毫不避諱地直看到他的眼中,竟然一直在外面偷聽,也不進來幫她?是的,他就是不幫忙,她也沒理由責備他。但是他在這個時候,又跳出來做什麽?
卻不知道陸鴻在剛才莫老婆子讓幾個婆子打她的時候,就要踢門進來,卻又見北策竟是為了她連母親都一腳跺開,心中便不由怒火熾盛。
他停下了腳步,決定冷眼旁觀。也讓女人看看,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能怎麽保護她?
Advertisement
“陸将軍,您與這臭婊子認識?”莫老婆子卻上前一步,笑意讨好道:“這女人可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您還是……”
話沒說完,就在這個青年将軍越來越冰冷的眼神中消了音。莫老婆子背後蒸騰出一片冷汗,想起昨天四兒跟她說:“那岳筝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這時才明白,四兒說這女人不簡單,只怕是早就知道她又勾上了陸将軍。
呸!真是一刻都不消停,但別忘了你還是我們家的休婦呢。
莫老婆子想到此,心中驀然增了幾分底氣,對陸鴻道:“陸将軍怕是還不知情,說起來老婆子也不怕丢人,這女人本是我那四兒的媳婦,只是太不老實,兩年前就給休了去。誰知道她卻又跟了來,還,還纏上了不懂事的策兒,這真是家門不幸。”
就不信陸将軍聽了這話,還不氣地拂袖而去,會管你這女人?
說完,她得意地瞟了岳筝一眼。
岳筝聽到莫老婆子這話,心中一頓,真沒想到莫老婆子為了打擊她,連兩個兒子的聲譽都不顧了。
但是陸鴻卻笑了笑,聲音溫和如徐徐楊柳風:“這個事筝兒早便告訴我了,既然你莫家已經休了她,你也沒什麽權利教訓她吧。”
莫老婆子一時顏色大變,知道了已經?還是那個女人說的?怎麽看着卻一點都不生氣,難道她看錯了,這陸将軍根本對這女人沒有半點意思?
岳筝也是臉色變換。陸鴻,難道查過她?
“走了”,陸鴻還是那樣笑意然然,上前兩步來,握住女人的手腕,說道。
岳筝卻皺緊了眉頭,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太用力了,那裏還有莫老婆子剛剛拽拉而成的一片淤青。
“介之大哥”,北策突兀喊道:“你拉痛筝姐姐了。”
筝姐姐?筝姐姐!
為什麽第一次聽到北策這麽喊她時,忽略掉了其中的喜愛?陸鴻從看到女人與少年時,就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安了心喜愛她,正與容成獨鬥法時,卻發現還有一個被她隐藏起來的對手,這種感覺真的是讓他想把這個女人給狠狠地揍一頓。
嗯?冷哼一聲,陸鴻向北策,又看了看身側緊皺着眉頭的女人,陰測測道:“弄痛你了?”
岳筝本能地想與反駁,卻想到一直對她懷有男女之情的策兒在旁,且她剛剛已對策兒言明自己有了喜歡之人,不若就趁了這陸鴻。
她便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我不礙事,咱們走吧。”
這樣借助陸鴻,一可以讓策兒“親眼”見到自己口中的“喜歡之人”,另一個陸鴻的身份在那裏擺着,日後莫老婆子再敢找她的事,也需掂量掂量。
陸鴻可手握兵權,而她的兒子又在陸鴻手下做事。莫老婆子就是再會胡攪蠻纏,也得忌諱一二。
果然她這樣“輕柔”的聲音,讓北策臉色頓時煞白。“筝姐姐,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嗎?”他問道。
------題外話------
親愛的妞們,本來今天想要萬更,但我明後兩天要回家一趟,學校裏有幾個表需要回家蓋蓋章簽字。自然是可以用快遞的,不過我家與學校只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快遞還不如我回家快,而且還需要一個證明材料,嚴格要求不能寫錯字,所以西覺得自己回家一趟更放心。
所以,今天寫了一天的內容,我分成了三章來更(到星期一)。
我也打算在家的時候擱手機上敲點,星期一晚上給二更。
最近沒人理睬我,心裏挺不好受的。但是我也曉得追文不容易,碰見像我這樣更新慢騰騰的作者,肯定會特別生氣。不過也希望大家能理解我,我真的不敢在學習這一塊放松,一年以後考不上研究生,都不知道自己該幹啥。
還有就是大家不理我,是不是覺得文文沒意思了?
☆、091 有亂
莫老婆子一瞬間也是大驚失色,她還打算過将自家靈兒許配給陸鴻,雖是落空,但是那魯敬也不錯。可是現在看到那個一直被她踩在腳底下的女人,竟然與陸鴻談到什麽喜愛,而不是見不得人的姘頭,心情別提多灰暗了。
而陸鴻的臉色也在這一時刻變了,期待地看向岳筝,當她說她有了喜歡之人時,他躲在外面聽到,一下子就想到了容成獨。
但是北策的話,卻讓他心中登時一熱。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北策屏息等待答案。
岳筝一時難堪不已,什麽話也沒有說,提步便走。陸鴻眼中點染了苦澀,一陣沖動想要把這女人的手腕捏碎算了,卻只是緊了緊手指,同樣也跟了出去。
不過卻留下一句話,“筝兒是我罩着的女人,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這種事。”
莫老婆子聽了,腳脖一軟。這陸鴻家裏與他們家有個拐彎子親戚,哪裏同她說過這麽帶着威脅的話?
莫老婆子不禁擔心,四兒日後會不會被陸鴻找碴。一想到此,就想到了此事起由,點着北策就罵道:“你說我養你有什麽用,翅膀還沒硬呢,就為個女人動手打你老娘,日後還有我活的餘地嗎?”
北策神色疲倦的低垂了眼眸,輕聲道:“娘,你回吧,我要休息。”
莫老婆子被自家兒子下了逐客令,當即瞪大了眼睛,又是罵罵咧咧的一通,而後氣道:“你出息了,以後就一個人在這裏單過吧,你娘管不住你,也不敢管你了。”
說完,莫老婆子就氣哼哼地走了。邊走還邊道:“再疼他有什麽用,竟然動手打他老娘。”
北策聽着這越來越遠的聲音,驀然間只覺母親陌生,往日裏對他疼愛無比的母親,怎麽一瞬間就變得這麽遙遠?
是他對母親動了手,所以就這麽生氣?
可是母親怎麽不想想,她要對筝姐姐做的事多麽過分?他作為兒子,願意對母親動手嗎?就是當時情急,也是注意着力道的。
北策苦笑一聲,只覺喉嚨癢意上來,咳嗽兩聲,竟吐出一口血痰。
他看了眼,随即就不在意地轉過身,仰躺在床上,閉目睡了。只是很久了,眼睫毛還在微微顫動,倏忽一點淚順着鬓際滑落。
從今以後,再沒有筝姐姐了。
……
出了紫石巷,陸鴻不發一語地拉着岳筝,闊步向前,似乎忘了自己手中還牽着一個人。
岳筝只感覺手腕處麻癢一片,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見前面的人轉了一個彎,根本不是她回家的路,況且她還想先到店鋪看看,然後再回家。
于是說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将我放開吧。”
陸鴻仍舊是剛才的那種步調,充耳不聞。岳筝也不好在街上與他争吵,便只是語氣稍稍不好道:“你要帶我到哪去?”
正說着,寫着藥鋪兩個自己的門旗映入眼簾。
陸鴻拉着她邁步進去,直到櫃臺前,語氣卻有些沖:“最好的金創藥。”按說這種東西,他一個武将是該随身帶着的,但是金川平定以來,就漸漸忘了帶金創藥這種習慣。
櫃臺後面十三四歲的小學徒,見這富貴氣象之人隐含着火氣,一時更加小心,忙從後面的一個抽屜內拿出寸長的一個黝黑瓷瓶,說道:“客人,這是我們這裏最好的金創藥,一瓶要十金呢。”
陸鴻卻沒時間聽他啰嗦這麽多,兩根手指奪過藥瓶,雙目在大堂內環視一周,便扯着不曾放開過的女人去了堂左壁邊的帷帳內。
這裏是供坐堂大夫給病人檢查的地方。
陸鴻拉着岳筝突兀地闖了進去,裏面平排放着兩張小床,三把椅子。這時正有一對穿着普通的夫妻在內,只聽得女人在對男人道:“大夫說了讓在這等等再走,你就再穩穩,急什麽呢。”
男人憨聲憨氣道:“我不是不放心家裏,還有兩家的櫃子沒刻上花兒呢。”
“手都割成這個樣子了,還刻什麽刻?”女人責怪而又心疼地說道:“這段時間你都不能再接活兒了,剩那點尾讓大兒做了就是……”
夫妻兩個正說着話,簾子一動,進來一對男女。夫妻兩個看過去,又收回目光對視一眼。
如斯富貴之人,也需要親自來藥鋪找大夫嗎?
夫妻兩個也不說話了,都靜默着,能清清楚楚地聽見外面抓藥問診之聲。
陸鴻只往那夫妻處看了一眼,就把岳筝按到另一張床上坐下,而他則拉了椅子,對着她坐在床邊。
他一坐下,就撈起她的手腕,點了些藥在食指,輕柔而細致地給她塗抹在手腕上。
想不到他竟是要給她來上藥的!
但岳筝被他這樣拉着手腕上藥,一低眼就能看見他梳得整齊而又黑亮的頭發,前額細致蜜色的膚色,旦一呼吸,蘊含的男性氣息便充溢在鼻端。
岳筝輕咳,希望消除這點尴尬,掙了掙手腕道:“我自己來吧。”
陸鴻擡眸望她,輕嗤一聲道:“我不過給你上點藥,總不會比北策做的更難讓你接受吧。”
岳筝被他說地無地自容,這個男人果然是在外面偷聽的。這時還這麽說,卑鄙!雖是這麽想,她卻心安理得地由他擦藥。
像他說的,這有什麽?
一時擦好藥,陸鴻擡頭,皺眉,眼光流連在她的胸前。
岳筝被他看得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臉上登時泛了紅霜,怒喝道:“陸鴻,你看哪裏呢?”
見此,陸鴻卻噗嗤一聲笑了,他的聲音也帶着明顯地笑意:“女人啊,就愛多想。這大庭廣衆之下,我能看哪裏?”
他這麽一說,岳筝臉色更紅,卻盡量平靜自己:“我愛多想?你自己看看你那眼神,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忍笑的聲音傳來。
兩個人才想起這裏還有其他人呢。而陸鴻,初看她那起伏線條優美的地方時,确實沒有多想,但幾乎第二眼時,心中就泛起了旖旎。
若不是被她怒喝出聲,他不敢保證下一瞬自己的手會不會放上去。
于是,陸鴻聽她責備自己的眼神,臉色倏地便紅。他卻仍極為鎮定,好像臉色泛紅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殺伐氣息的目光一下子就射向忍笑的兩夫妻。
憨直的男人心中一抖,卻微微動身想要擋住妻子,對陸鴻道:“這位公子莫怪,咱們是無心的。”
陸鴻臉色已然恢複平常,不知怎地,心中對這對夫妻并不怎麽反感,想了想問那婦人道:“你可帶了針線嗎?”
“你幹什麽呢?”岳筝忙接着問道。
而那婦人笑着回道:“帶了呢。”說着就解下腰上的荷包,裏面裝了一個樸素的針線裹。
婦人們出門,身上帶着這些是很平常的。但是一個大男人朝別人借這針線裹,未免讓人覺得奇怪。
婦人将針線裹放到自家男人手中,男人遞給陸鴻。
陸鴻接過,認真地查看。
婦人忍不住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麽要縫制的?”
陸鴻點了點頭,再次看向岳筝。
岳筝瞬間察覺了他的意圖,連忙伸手按住了胸前偏上的地方。那裏兩個紐扣被一個婆子給拽地松松散散,她找到線頭,大致繞了兩圈。一眼看去是沒什麽,但若無意勾住衣襟,紐扣會很明顯的垂出扣眼外。
但是她根本沒有看見陸鴻注意這些,誰想到他卻偏偏注意到了。
“我回家自己弄。”岳筝氣呼呼地對看向她的陸鴻道。
陸鴻目光涼涼地打在她的身上,涼涼地說道:“依我對他的了解,他看到你的衣扣變成這樣,只怕天未晚,跟你動手的那幾個人連同莫家就要消失在金川了。”
陸鴻并不想說這句話的,但卻在看到她的眼睛時,脫口而去,根本沒有經過大腦。他本能地要試探一下她對曾經的夫家——莫家——的态度,還是要試探她對容成獨在乎到了何種地步?
岳筝聽罷,低眸沉思。她當然不是可憐莫家,也非是可憐那三個婆子,只是她不想莫家就這麽被處理掉了,可以說這是她重生之後的一個目标,看着莫家在她的幹預之下,漸漸敗落。
突然她有些理解月無人了,早先還覺得月無人無聊,不了一低頭竟然發現自己與月無人是同樣的人。
“怎麽樣?嗯?”陸鴻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心中卻老大不舒服,不管他想試探的是什麽,女人的這種态度都讓他很不舒服。
岳筝伸手到陸鴻跟前,不甚服氣道:“拿過來吧。”感覺好像自己很聽他的話一樣!
陸鴻雙腿用力撐地,往後一退,說道:“那位置那麽靠前,你自己能行嗎?”心中雖然不舒服,但是能讓她不自在也挺好的。
陸鴻眼角也浸了笑意。
“可以”,岳筝惡聲惡氣。
陸鴻卻徑自将線穿入針孔,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婦人贊道:“原來公子是這般善針線的?”
岳筝很不客氣地笑出聲來,嘲笑地看着陸鴻。
看你還逞能。
陸鴻挑眉,并不在意地揚了揚手中挂着一飄暗紫絲線。然後他從座位上起身,紮馬步般屈膝站在岳筝跟前,語氣調笑道:“仰起頭吧!”
“快點”,她不動,他又說道,嚴厲的。
岳筝伸手便奪他手中的針,“說了我自己來。”
“你自己怎麽來?把衣裳脫了?”陸鴻戲谑地反問,眼底卻已湧動着不滿。
就從未見她反駁過容成獨什麽!
旁邊的夫妻兩,聽到這一對男女的對話,不禁臉色暗紅。少年夫妻,就是這麽什麽都不顧。
岳筝到底記着這是外邊,還有兩個外人,再與他争執下去,吃虧的是自己。她突然有些明白,跟男人永遠不要比誰更固執。
當下微微擡了下巴,語氣直僵道:“那你快點。”
陸鴻眼中笑意更濃,身體向前,待伸手到女子前胸時,才想起這麽個敏感的地方,他不怎麽敢動手。
但是暗紫衣衫映襯下,更顯白皙的肌膚,也讓他不舍後退。只好強自作無事一般,擡手去解包裹着纖頸的那兩顆紐扣。
岳筝也覺不自在,無他,這個姿勢太容易讓人多想了。
可陸鴻卻在手指接觸到肌膚的滑嫩時,頓時口幹舌燥,手上的力道禁不住變大,幾乎是粗魯地将紐扣從扣鼻中拽出來。
扯得岳筝脖子生疼,不禁責道:“你能不能輕點?”
“哦,好”,他的聲音沙啞而有些慌張。
岳筝感覺到他的不同,撐在床上的手不禁越握越緊。但卻終于沒有什麽反應,好似未覺一般。
瞬間便覺眼前針線飛動,擡眼再看,他已是一番專注的模樣。
只是卻不知道,他拿着針線倒是像模像樣的。
另一邊的婦人看着這邊的小夫妻,再回頭看了看自家的老夫,忍不住不滿地哼了一聲,看看人家嫁的是什麽夫君。
憨直男子摸頭傻笑。
收了最後一針,便好,陸鴻自豪擡眸看她,卻在看到女子微微仰起的下巴時愣住了。眼中的自豪之情,一點點地被另一種情緒代替。
他自己還未察覺時,便同樣微揚下颔,蜜中泛着健康紅潤之色的薄唇,一點點地向映在眸中的紅豔靠近。
岳筝驚怔,擡手用力地将他一把推開,氣惱道:“陸鴻,你想幹什麽?”
啊?陸鴻回神,眼前女子一臉氣惱,他看着卻喜愛極了,特意怒了努嘴,無賴道:“你猜不到嗎?”
年輕夫妻呦!
富貴人家的人就是這麽大膽,不看看還有外人在場呢。
婦人不好意思地轉眸,暗暗慨嘆。
……
從藥鋪出來,岳筝那種被婦人暧昧目光戲谑地打量過的不舒服感猶存。想想那婦人說過的話,“你們夫妻真是恩愛!”
恩愛?
岳筝眼瞟了陸鴻一眼,誰知道他抽了什麽風,這麽明顯地要接近自己?
雖然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好感,她卻從未想過這好感中有幾分真心。就算好多事情都與前世不同,誰又能保證他這時不是挑弄于自己,他在未來的時間內不會娶莫靈兒呢?
想到日後陸鴻會娶莫靈兒,岳筝沒由來心中一陣不舒服。
她對他沒有感覺,為什麽會不舒服?
只是不想莫靈兒過地舒心吧!
岳筝看着陸鴻稍前于自己的背影暗想到。
陸鴻恰巧回眸,看到她看着自己發呆的模樣,心中雀躍不已,聲音不能平靜:“怎麽啦?哪裏不對嗎?”
岳筝搖了搖頭,一時沖動問道:“你,對莫靈兒她,很喜歡嗎?”
陸鴻挑了挑眉,放緩了腳步與她并行,笑道:“怎麽會這麽問?”
他卻又皺起了眉,莫靈兒?陸東說,莫靈兒是莫家最喜歡與她找碴的一個人。可是為什麽會突然問,他很喜歡莫靈兒嗎?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陸鴻不喜問道。
岳筝驀然一笑,就是有喜歡的吧,不然怎麽反應這麽大?莫靈兒,真是好命呢。而她呢,卻只是在生命重來一次時才有了摸到幸福的機會。
怪不得人常說,同人不同命。
陸鴻覺得她這種笑容特別怪異,看着心中十分不喜,再次質問道:“你怎麽突然問我這種問題?”
“突然想到了”,岳筝無所謂地回道,腳步未停。
“定有原因”,陸鴻擡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這種看透她的語氣,讓她很生氣,突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他,嘲諷問道:“我告訴你,你以後就能不娶她嗎?”
“娶她?”陸鴻更加疑惑:“我為何要娶她?你是不是病了,胡言亂語地什麽?”
大手同時蓋到她的額頭上。
岳筝雙手抓住他的手,甩到一邊,冷冷道:“請你尊重我,不要總是動手動腳。”
陸鴻只覺得大腦有點暈,這剛才還好好的,突然生的哪門子氣?
“夫人?”女子輕柔的聲音驀地傳來,對陸鴻盈盈一禮,笑道:“陸将軍,這麽巧遇見,你們?”
自上次玉竹林一見,這位身上帶香的小姐身上更增了典雅之氣。
岳筝看見她,頗有自慚形穢之感。前世便聽說過她,知道她對容成獨用情極深,未成嫁,竟然出家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前世她被趕到莫家郊外的莊子上時。
那時心中百感,卻多是對這個女子的佩服之情。但在今生,卻從與她玉竹林的第一面,就産生了惡感。
是她喜歡了容成獨,還是因為這個女子那天那麽說她,抑或是兩者都有。
而此時,對于這個女子臉上真誠而又別樣的笑容,她自覺不如其美,同時心中又是沒由來地不喜。
陸鴻從容笑道:“于小姐,真巧,從哪裏來?”對于于沁香的問題,他避而不答。
男人有時很粗心,但若論到細心時,多少個女子也趕不上。陸鴻便是從這女子一出現,就感覺到她由內自外的一種優越之感,直指身旁的女人。但這女子又僞裝的十分友好!
于沁香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說道:“從魯家布莊而來,挑了些裁衣的布料。”
恰在此時,兩匹駿馬風一樣朝這邊而來。
陸鴻下意識地便擋在岳筝前面。
于沁香看見,臉上笑容更甚。今日出門真是選對了日子!
兩匹馬在幾尺之外一陣嘶鳴,險險停住。從馬上越下了兩名士兵,腳才落地便抱拳半跪:“見過将軍,請将軍速去軍營。”
士兵臉上神情凝重。本意呵責的陸鴻改口問道:“出了什麽事,這麽着急?”
兩名士兵對看一眼,凝重之外也多了焦急,正要回話,卻被陸鴻止住:“把馬牽到邊上的小巷子去。”
士兵聽了,當即起身,牽馬而去。事态緊急,他們差點就在這大街上說了出來。
陸鴻看了眼于沁香道:“失禮了”,雖然說失禮,但卻理直氣壯。話還在嘴邊,他就已拉着岳筝轉身斜向小巷子走去。
“這陸将軍真是失禮!”于沁香身後的丫頭說道。
于沁香看着一男一女的背影,語氣輕松道:“人家畢竟是世守金川的大将軍啊,除了他,誰比得陸将軍呢。只看背影,陸将軍與那夫人就是極匹配的。”
她才不關心什麽軍營裏會出什麽事!
丫頭知道小姐的心思,聽了這話也拍手笑道:“小姐眼光真好,奴婢看着倒是那位夫人有些高攀呢。誰不知道她就是一個寡婦,只不過機緣巧合被府君太太認作義妹,這才有機會擠到上層行列。”
于沁香責備道:“你呀,別胡說。”雖是責備,卻滿是贊同的意思。“咱們回吧,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這位,岳夫人。”她又說道。
……
“說吧,什麽事?”陸鴻看着兩個士兵,兩個士兵卻看了眼他身旁的女子,遲疑着。
岳筝對他的事本就沒有好奇之心,見此便道:“我去店鋪看看,你們談。”
陸鴻就是要以此告訴她,他對她的重視,哪裏會讓她走開,也不放手,就吼兩個士兵道:“不說都給我滾回去。”
他一天不去,這軍營就轉不開了嗎?
兩個士兵再次看了岳筝一眼,卻多了打量的意思。
沒聽說将軍娶妻了呀?那這婦人……兩人腦袋噌的一亮,将軍好事近了!
士兵同時想到。
感覺到将軍冷飕飕的眼神時,兩個士兵才着急忙慌地回禀道。
“今日一早訓練之處,一營的北兵文正就與二營的北兵王标多有龃龉。他們同是北兵,且又是娘舅關系。這文正的妻子,正是王标的親姐。”
“可是第一輪訓練結束後,文正與王标竟然打在了一起,片刻,文正在這裏新娶平妻之兄長趙元也摻和了進去。他們邊打邊吵,大家這才明白是文正的元妻有孕才兩個月,就給摔掉了,說是那新妻給故意絆倒的。”
“但是文正竟然沒有追究,只是找了大夫,診治了讓元妻好好休養。王标自然不願意,情緒就帶到了軍營中,而趙元卻不允王标辱罵其妹。”
“這本只是三人大家,卻不知哪個人在邊上說了一句‘南人多狡,文正不說給元妻出頭,太丢北人丈夫的臉面,就是個貪膩美色之徒’。場面當時就混亂了,圍看的南人北人不過一刻鐘就相互鬥了起來。”
“校尉們過來時,場面已經控制不住了。莫校尉與李校尉就遣了我兩來尋将軍。”
其實若将軍在軍營裏,那些兵也不敢那麽嚣張啊!将軍這幾日都只是到軍營裏點個卯,就回來。而今天,更是連面都沒露。
☆、092 非鬧
陸鴻自知是自己大意,雖然北地士兵在這裏都駐紮好幾年了,但是南北之間的融合還沒有完全達到。
兩年前鼓勵北地士兵回家鄉娶巧婦的軍令,更是讓南人心懷不滿。
卻在感覺到身旁女子強烈的不滿情緒時,心中驀然一恸。當時真的沒有想過,只是一個軍令,竟會帶來這麽多的家庭問題。
她……沒見過這個女子時,他勸莫北軒勸地理直氣壯,為了不止一個金川的南部的發展,犧牲那樣一個無才無德的女子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現今,卻覺得自己當初的想法對她這個弱女子來說,多麽混球。
莫北軒!
陸鴻承認,這一瞬間他遷怒了。
還有那什麽文正,隐約覺得還是一營的營令,而一二三營又盡數莫北軒管着……
“筝兒,你說這件事我該怎麽處理?”陸鴻看着她問道。
他當然知道怎麽處理,此問換成“你覺得怎麽處理那個與莫北軒蛇鼠一窩的文正”倒更合适些。
岳筝驚訝地看着陸鴻,收了心思,說道:“我如何知道?”
陸鴻挑眉,正要告訴她,我會好好處理那個不顧元妻的文正的,卻見這女子看了他一眼又道:“事是誰挑起來的,就處置誰。但是這涉及到南北人之間的關系融合,最好還要把說‘南人多狡’的兵查出來,教育一番以正典型,最好讓他公開跟南人道歉。”
“哈哈!”陸鴻爽朗而笑,握緊了岳筝的手,贊道:“不愧是我的筝兒。”
本以為她這麽不滿,提出的建議必定是包含着個人情感的。只是沒想到,她竟還給他分析了起來。
“你怎麽說話呢?”岳筝氣道。
“只有我一個人喊你筝兒,不是我的那是誰的?”陸鴻義正言辭道,說完忙就放開了女子的手,一跳走開了。
神色中,半點沒有為軍營內亂的擔憂。
兩個士兵已經傻在原地了。陸鴻回頭吼道:“還不滾回來!”
士兵應道:“是”,卻又不忘與岳筝行了一禮,恭敬道:“夫人,屬下告退。”
岳筝沒心思理會,心中一時戚然。原來是有人同我一樣,因了這一條軍令而受苦的。雖然莫北軒本就對她不滿,但若不是有這條“大如山”的軍令,他又怎麽敢如此直接了當的把她休了呢?
不過至少這個受苦的女子,還有弟弟為之出頭。而她,卻因為那種事,千人指萬人罵。
自從錯認容成獨為那人,她就沒有再想起過那個害了她一生的男人。但是這時想起,恨卻不如之前濃烈。
或許是因為錯認容成獨時,恨意就已發洩出去一部分了吧。
可是為什麽發生了那種事,作為受到傷害的女子,還要受到這樣那樣的指笑呢?就是婚前有了男人吧,男人哪個不是婚前就有了女人,所以為什麽女人要受到萬人的指責呢?
這是岳筝第一次想這個問題。
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家門口。到家了,一時覺得渾身疲憊。這時早已過了午時,日光斜斜。
推開門,就聽見小曲兒歡快的聲音:“天明哥哥,這裏還有,這裏還有。”
小文這時正坐在大廳門口,腿上放着一個籮筐,半低着頭在牽針引線地做襪子,聽見門響,擡頭看過來,随即就把籮筐往旁邊一放。
接着過來,小文不放心地問道:“夫人,您怎麽才回來?”
“聊得投機忘了時間了”,岳筝随意說道,又問:“家裏沒什麽事吧?我這麽晚才回來,小曲兒有沒有調皮?”
小少爺倒是沒事,吃飽了就被天明哄走了。可是還有一個呢……“小少爺只是吵着要去找夫人,天明哥哄着去後院玩了。”小文說道。
岳筝點了點頭,對小文說:“一會兒你去跟天明說,過半個時辰,讓他帶着曲兒習字去。先去給我燒些水,我要洗個澡。”
小文聽了積極應道:“是,夫人,小文這就去。”
岳筝又問道:“店鋪裏面窗簾挂好了?有沒有打掃一下?”
小文站在那裏乖巧地回道:“挂好了,小文把前堂後院都灑掃了。”
“好”,岳筝點頭滿意道,随即說道:“快去燒水吧”。
“哎”,看着夫人吩咐過就回房間,小文不禁上前一步,突然想起告訴夫人現在洗澡不合适。只是想起碧瓦姐姐的話,就閉上了嘴巴。
酒館裏那人被策兒砸的四濺的血液,紫石巷那些婆子對她的拉桑撕拽,都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