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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筝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小曲兒則皺着眉頭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終于,岳筝忍不住道:“你們兩個還吃飯嗎?”

飯桌上恢複安靜。

小曲兒吃過飯,乖乖地睡了半個時辰的午覺,就樂颠颠地提着小書包去找張玄彙合去了。

陸鴻有些皺眉道:“這離張府也兩條街呢,你也放心小家夥一個人過去!”

容成獨馬上就維護道:“還有什麽人趕在內城興奮作浪不成,況且小娃都自己過去這麽些天了,你現在說不也晚了,不放心,你去送送。”

“我不是不想去”,陸鴻看了眼百無聊賴地容成獨:“你現在太不讓人放心。”

容成獨眼眸一暗,看着陸鴻似挑戰道:“來一盤?”

棋局擺上,兩人這才安靜。

岳筝去後院看了看蠶,回來卻發現兩人周身的氣勢都有點不對,那感覺就跟殺紅了眼一樣。

未幾,陸鴻放下白子,有些頹然又有些不在意道:“王爺棋藝非凡,以往是藏拙了。”

容成獨端起手邊的茶杯,輕點一口,搖頭道:“非也,境況不同而已。”

陸鴻輕笑出聲,聲音沉沉的,很好聽,卻也壓迫地人緊張。

岳筝看過去,只見棋盤上密密的一片黑子,白子稀落的只餘幾顆。

雖然不懂,卻也明白黑棋勝了,白棋敗地落花流水。

申時正,兩個人才并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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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筝終于可以清清靜靜地挑選玲珑望月的底紗,只是才把幾匹紗取出來,就感覺背後一片溫熱,清淡的氣息緩緩打在耳邊。

她忍不住一顫,躲開些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容成獨見她這樣的反應,知道還是中午的時候吓住了她了,眼中愧疚一片,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岳筝看着桌面上的紗,點頭嗯了一聲。她沒有怨他,只是感受到他這樣完全掌控自己的态勢,才會想到中午那一時的恐慌。

容成獨輕笑,流光傾瀉,随即便在她身邊的一個凳子上坐下,一時只看着她比較那些紗,也不說話。

岳筝幾乎忘了身邊有這個人,正拿了剪子裁剪大概紗面時,他看着突然問道:“你要做什麽?”

她也沒想,就回道:“刺繡,然後去參加絲紗品鑒大會。”

容成獨點了點頭,卻又道:“別累着自己,這種會也沒什麽意思。”

岳筝看了眼他這鮮有的一本正經地關心自己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是啊,在你看來沒什麽是有意思的。”

容成獨笑道:“非也,與筝筝在一起,就是只坐在這裏看你忙碌,也很精彩!”聲音清潤,顯示出他的好心情。

岳筝笑了笑,卻并不怎麽當真。喜歡有,想占有自己也有,但這樣的話,她不敢當真的。

容成獨擡起手臂撐在桌邊,支着額頭,看着她臉上的笑容,輕柔道:“你不信,我看得出來。不過,我不生氣。”

……

容成獨又磨了大半個時辰,岳筝見小家夥下學的時間快到了,便催他離開。

離開的前一刻,他才對岳筝道:“明天早晨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不給岳筝問的時間,就大步離開。

倒讓岳筝好笑不已,別是他拐回來,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跟她說這一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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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愉快!

☆、083 餘光

直面大門口的石子路上,容成獨與岳筝一左一右并肩而站,目送着一臉歡心地挎着小書包跑出去的小曲兒。

小曲兒消失在大門口之前,停下來回頭對着岳筝揮了揮手,稚嫩而又歡愉的聲音響起:“娘親,你回去吧,兒子上學去了。”頓了頓,勉強而又不好意思地與容成獨道:“容成叔叔再見!”

容成獨嘴角微翹,面含春風一般,點了點頭,清冷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溫度:“路上小心點。”

小曲兒用力地點了點頭,小手抓着書包,一下子就跑開了。

岳筝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一身着裝還是往日的珍珠灰,只是多了點暗繡,制作不似以前那樣随意,十分精工,盡顯華美。穿的如此正式的他,少了幾分懶散,平添幾分威嚴,卻依舊那樣飄渺如仙。

感受到她的打量,容成獨的眼角不覺間就帶上幾分笑意,看着她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聲音比起剛才,倒是更随意自然些。

這人一大早就叫門來,身後跟着好幾個下人,帶了許多小孩子喜歡的玩具,哄得沒見過這些玩意兒的小曲兒高興地玩了一個大早上。然後很自然的,小孩子對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岳筝倒覺得有些幼稚,一大早就把還沒睡夠的她給喊起來,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根本沒有睡覺嗎?

擺了擺手,說話之前忍不住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她有些含混不清道:“有什麽感動的,吵得我覺都沒睡好。”

說着就想回房再睡會兒。

容成獨見她如此,心裏癢癢地只想在這張還帶着幾分朦胧睡意的臉上親吻一番。擡臂攔住了欲要回房的她,這才看見她腰上系的絲帶有一條竟是亂繞在一起的。

這一發現讓容成獨好笑不已,她就這麽困嗎?修長的手指随即下移,輕輕一挑,就将絲帶挑開來。

睡意朦胧的岳筝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忙握住他的一只手,臉上有些發熱,質問道:“你又想做什麽啊?”

岳筝完全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依她這些天來對他的了解,他完全會不顧大門是否敞開,而對她做些親密的事。

捏了捏手中溫軟滑膩的小手,他不禁低聲悶笑,一邊問着:“筝筝覺得我想做什麽?”另一條手臂伸過來将她的肩膀攬住。

“你……別胡來,大門還開着呢。”岳筝覺得心跳慌亂一片,說話也有些結巴。

容成獨眼中笑意更甚,這個時候的她是如此迷人,因為剛才的哈欠,眼眸潤潤的,臉上更是一片桃紅。

他不禁低下頭,在她的臉側輕吸一口氣,就這麽鼻尖停在她的臉頰處,低沉而又纏綿道:“是不是把大門關上,就能胡來了?”

轟!岳筝的臉一下子熱騰騰的,強撐了氣勢道:“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她這個樣子更是讓他心中的喜愛完全脹滿,張開薄涼的嘴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啃咬幾下,才說道:“在你面前,正經不起來。”

岳筝要推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他清醇而又魅惑地道:“一早上都在不停地打哈欠,是不是昨天晚上想我想得睡不着?”然後滿是我很好心的語氣:“說了讓你晚上出來,我也好為你一解相思之苦啊!”

這個男人,真是完全沒有下線!

“容成獨”,岳筝直喝大名,他馬上随聲而應:“嗯?”

“你注意點,把我放開!”岳筝已經有些氣惱了。

聽她的語氣,他只覺得右眼皮輕輕一跳,頗有些不甘願地将手收回,随即低下頭為她系腰前的的絲帶,一邊說道:“筝筝,剛才是你自己想多了,你這條絲帶沒系好,我本來只想給你重新系好而已。”

言外之意,如果不是你誤會,我也不會那麽逗你啊!

岳筝明白了他的意思,氣得擡手就在他的胸前狠狠一推。但下一刻,就被他有力修長的雙臂緊緊箍住了。

容成獨愉悅輕笑,輕松卻又緊緊地将她完全納入懷中,笑嘆道:“你啊!”

他這語氣,包含了太多的包容、寵溺、愛意……

岳筝覺得心中漲漲,情願而又不甘心地把額頭輕輕放在他的肩上。

只是還沒等她放心地依靠,就傳來一聲試探地喊聲:“筝娘?在家吧?”

聽到這聲響,岳筝馬上從他的肩上彈開,掙出他的懷抱,但還是晚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的魯奶媽,站在大門口一時沒了聲音。而随着她出現在門口處的,正是李朝玉。

岳筝有些僵硬地扯了個笑容,剛要上前,手卻被身邊的男人握住,只好一邊不着痕跡地要甩開他的手,一邊不自然地問道:“魯奶媽,有什麽事嗎?”

魯奶媽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模樣,再次把目光放在岳筝身邊的男子身上,只一瞬就連忙躲閃了目光,頗為大聲地笑道:“也沒什麽事,就是李先生說要感謝你那天的相助,卻又不知你的住處,小姐這不就派我帶着先生過來了。”

李朝玉也看到剛才的一幕,有些尴尬地上前一步,歉意道:“冒昧前來,多有得罪。”

他的手就像沾了膠似的,任岳筝怎麽也甩不開,只好裝作忘了這個人,笑着對門口的人道:“李先生太客氣了,快請進來吧。”

魯李二人對看一看,這才擡步進門。緊跟着的,在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幾個下人一人抱着一個紅盒子尾随而來。

李朝玉卻在看見容成獨正面容貌時,步子驀然加快,上前兩步,便停住見禮跪下:“朝玉參見王爺!”

跪下了,額頭不禁滲出點點細汗。王爺怎麽會……?當日過來講學,都沒能有機會見到金川王的李朝玉心中滿是疑惑,同時還有擔憂。

剛才撞破的,怎麽就是王爺的好事呢?

其他人猛然見李朝玉如此,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卻馬上呼呼啦啦地都跪了下來,直呼:“參見王爺,王爺恕罪!”

容成獨臉色沒有變化,但卻好似隔了一層冰冷的紗霧,令人不敢仰望,他清冷道:“起吧。”

“謝王爺”,随着這一聲,衆人緩緩站起。

岳筝看着魯奶媽變幻的臉色,心內叫糟,但同時也明白,她與他這種關系,也瞞不了再晴許久的。只是這種情況下被魯奶媽撞見,她還是感覺十分不好意思。

魯奶媽還在震驚之中,剛剛還覺得這筝娘是行為不檢點,這時……她從未見過王爺的面,沒想到金川王竟然是這麽年輕俊美的一個人物。

不過想起自家小姐天天為她物色合适對象,而她這裏卻已經是大白天的就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的,心中頗為不喜,只是這男人是金川王,她又不敢表現出半點不喜。

沒人說話,場面一時靜的詭異。

容成獨感受到她手心裏微微騰起的汗意,有些自責。安慰似地捏了捏她的手,他惜字如金:“此來何事?”

李朝玉馬上回道:“朝玉曾受這位……岳夫人相助,使朝玉病重的母親得以就醫月無人,今日特來感謝。”

“筝筝?”容成獨頗感興趣地看着岳筝。

一個稱呼,讓在場的其他人心中驚嘆一聲。李朝玉更是忍不住地沾了沾額頭上的細汗,怎麽沒人告訴他,這位岳夫人與王爺關系匪淺?看看他帶來的都是些什麽謝禮,金銀、首飾,還有些家鄉的土特産?

這樣的東西,王爺這裏能缺嗎?

岳筝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月無人在搞什麽鬼……”想到那個多日不見,卻一直在影響她的生活的家夥,她倒不想與他說的太過詳細,在他面前,又找不出什麽借口,一時情急便道:“你就不要管了,他害不了我的。”

這樣與其說大膽不如說是随意親近的話,讓李朝玉和魯奶媽都是一怔。

這可是王爺,金川王,纖塵不染、清冷獨絕的金川王呀!

本意答謝,卻得罪了王爺,從來不沾一點女色的王爺的女人,能缺他送的那些俗物嗎?

李朝玉想到。

看來筝娘與王爺的關系,何止匪淺,只怕不久就要進王府了吧,自家小姐還……

魯奶媽想到。為自家小姐忿忿不平,只覺得筝娘太戲弄人。

容成獨看了岳筝一眼,戲谑地輕聲道:“筝筝,你莫非是惱羞成怒?月無人……?”

聽他這拖着疑問的長音,岳筝連忙道:“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你就不要問了。”立即又很熱情地對李朝玉道:“李先生不用如此客氣,不知令堂現在可好?”

李朝玉面對這與王爺比肩的女子,恭敬地回道:“勞岳夫人記挂,家母現在已經大好。倒是我,這答謝顯然太遲了。”

岳筝笑了笑,道:“李先生太客氣了,況且這事情本與我也沒什麽關系,您這答謝,只回到月無人那裏便好了。”

“不不不”,李朝玉連忙道:“若非岳夫人贈……。”

“舉手之勞”,岳筝連忙打斷他的話,——她知道身邊這男人的心結,只看這院內半點種花草的地方都沒留,就一清二楚——,說道:“不敢居功。”

李朝玉忙住了口。

容成獨挑眉輕笑,被她如此護着的感覺還不錯。不過那月無人與她到底什麽關系?馬上卻又聽到她說道:“李先生,魯奶媽,快請屋裏坐吧。”

岳筝猛然驚覺自己被剛才的情景亂了心緒,這麽長時間也沒請人屋裏坐下,就連忙這麽說、只是他依舊緊緊握着她的手,讓她很不舒服。

容成獨稍一用力,讓她緊貼在身側,也開口道:“不知李先生都送了些什麽謝禮?但是她恐怕一時沒時間看了,你令人随意放下就行,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李朝玉聽得是又惶恐又受寵若驚,從京城得官以來,這位只有幾面之緣的王爺什麽時候說過這麽多話?“是,王爺盡管先行。”李朝玉躬身說道。

沒容岳筝說話,容成獨就拉着她離開。

“幹嘛去?”岳筝急問道。

他似嘲的語調,“真是不長記性!”

“家裏的門還沒鎖呢。”

“金鱗,找個人等會兒過來鎖門。”出了大門,容成獨對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金鱗吩咐道。

……

魯奶媽看着漸漸走遠的人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可得提醒小姐,千萬別為這筝娘牽線了。

李朝玉看着下人手中捧得紅色禮盒,老臉一紅,丢臉丢到這個天人般的王爺面前來了。不行,這些東西絕對得換。

此時一個褐衣下人上前問道:“老爺,王爺的意思,是把這些東西随意放在這裏?”同時指了指石子路。

李朝玉更覺頭大,呵斥一聲道:“快快,把這些東西都送家去,換別的來。”

“換什麽?”下人不明白地問。

“快馬家裏去,把我收藏的一些字畫拿來”,李朝玉想了想說道,瞧了眼一旁的魯奶媽,又把這下人往身邊招了招:“還有我注的越朝大家馬明的一套集子也拿過來。”

仆人驚異地看了眼自家老爺,那套集子可是天下讀書人科考之前都夢想得到的一套科輔書,絕對有價無市。但是……不過……王爺家裏的人需要嗎?

李朝玉哪能看不出這下人的想法,不禁罵了聲:“蠢物!”他雖然已是名揚天下,但是得到王爺的賞識,便是得到了皇室的認可,此後他的手稿保存在皇室藏書院不愁矣。

雖然憑着他的名聲,也能夠為自己的手稿在皇室藏書院争一席之地,但是有了王爺的賞識,不是更多了一層保障?

下人聽了,唯唯退去。

……

卻說金鱗,得了命令,風一樣刮到王府,抓了金風去後對門看門去。然後便急忙到了王太醫處,一進門就喊道:“王祥,快走了。”

當王爺的護衛,特別是當這個清冷的突然墜入情網的王爺的護衛,簡直不是人幹的事。

金鱗心想道。昨天施壓金川第一茶樓,還沒剛拿到房契,不知人家樓裏人搬完沒有呢,王爺就急着去讨好心上人!

可憐的茶樓掌櫃,好好地做着生意,就遭遇到這晴天霹靂。

更可憐的是他,王爺的身體又不适合外出,有個三長兩短他的俸祿又得被扣……

王祥正在制作山楂丸,頗為悠閑地轉着小磨攆,專注于手上工作的同時,慢悠悠地對這個疾風一樣的侍衛道:“放心放心,王爺昨天特地來拿了防止突然病發的丸藥,你又不是不知道?”

金鱗差點跳腳,把劍放在王祥脖子上,壓低聲音道:“你這老小子,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也知道這類藥,對王爺的身體損害極大。況且外面又是那樣人多味雜,王爺今天又堅持不坐轎子,到時萬一病發,後果如何,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再說了,被太妃娘娘知道你竟敢違抗命令偷偷給王爺那藥,三條命都不夠你的。”

王祥倒是一點都不慌張,還是那樣轉着小磨攆,不在意道:“金鱗啊,你這個人太較真。王爺現在是身在情中,心緒綿綿,用那麽一點損害身體的藥,也是無妨的。這人啊,活着太較真了,就無趣了。”

此藥名為“奪味”,是曾經幾位太醫為醫治容成獨的怪病而研制出來的一味藥。用了此藥,并非聞不到味道,只是能一時把那些“刺激”性氣味對他身體造成的影響暫時摒離。但是藥效消失的十二個時辰之後,卻會被雙倍的反噬。

當時此藥一出,因為不知這一情況,容成獨曾連用三天,不再病發,身體狀況每日愈下。停了藥,幾位太醫才發現這樣的情況。就算那時及時停藥,他還是纏綿病榻一月之久。

昨天初聽到王爺要這藥時,王祥也是心肝一顫。只是當看到自己照料了這麽多年的王爺從未流露出的一瞬間溫柔神情,他當時就不想以王爺的身體好為名義來勸谏了。

這個雖是谪仙一般的人,但王祥卻清楚他有着常人一般抵不過病痛的身體。與生俱來的傲然之氣和敏捷的智慧,讓他遠高于常人。但是他還是希望看到王爺多些平常人的情緒,愛憎……

只有精神氣質上與平凡之人接近了,血肉之軀才會更加結實。

“你瞧着吧,接下來王爺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好。”王祥還在搖頭晃腦地說着,卻被金鱗一下子揪住領子拖着走了。

金鱗氣道:“快走,再發你這謬論,京都獄司就等着你呢。”

“你倒是讓我把這山楂丸做好了再說啊!”王祥喊道。

……

大街上,人來人往。

岳筝看着不遠一堆,不遠一堆的女子,很不滿意地瞪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出個門用得着收拾的那麽吸引人嗎?

他今日就連頭發也一改往日随散地只系一條絲帶之狀,很正式地束了溫青白的玉冠。烏黑一頭青絲,與這流光淡淡地珍珠灰布料相映襯,俊美、流傥、飄逸,然後如霜。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冰冷如霜的感覺,更是吸引周遭少女的心。誰個不想溫暖了這個冰美男,讓他的笑顏只因自己而綻放?

岳筝想着,他看着她翹起嘴角,又握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自由的手。

岳筝連忙搖了搖頭,可是誰能想到這個男人那一大堆藏在這如霜氣質之下的壞脾氣,目中無人、猜測多疑、獨斷專行……

“在想我什麽呢?”容成獨突然問道。

岳筝搖頭,她看人也挺準的嘛。

“不是在想我的好吧?”他又問道,雖是疑問語氣,卻又相當地肯定。

岳筝想問他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然而卻突然輕笑着點頭。

容成獨也不料她如此坦然,倒無奈一笑。這時旁邊正好一輛推車擦過,他順勢把她往身邊一拉,同時輕聲道:“多想想吧,這不好最希望得到你的垂愛呢。”

岳筝恨恨地再給他加上了一條,不知羞恥!

而後面的金鱗,完全沒有前面正跟心上人談情的王爺輕松,看到那推車擦過時,連忙豎起一身毛地按住了腰間的劍。

而後證明虛驚一場,金鱗呼了一口氣。幸而當初那窩刺客被端了,不然他今天不得忙死了!

推車擦過,岳筝就忙推開容成獨,并警告道:“外面呢,你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容成獨輕笑:“筝筝的意思,在家裏就不用注意言行了?”

砰!啪!

岳筝看過去,不禁同情地撫了撫額頭。

這是第幾個了?

打從走到有人的地方,已經接連着好幾個小姑娘不看路地或是撞到樹,或是摔倒了。

而這原因,就是身邊的這個男人。

這時,滿臉嬌羞的一位姑娘,手執了幾朵鮮紅的月季,沖到跟前就道:“公子,這是奴特地從家裏摘下的,送給你……”

就在這一瞬,岳筝連想都沒想地就掂起腳尖擡袖擋住了他的鼻子。

不過還沒等她讓那女子走開,風一般過來的金鱗揪住就遠遠地扔到了一邊,那幾朵花更是被他用掌力甩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找死啊!”金鱗吼道:“你想死老子還不想呢。”

服用過“奪味”,若是壓制不住而病發,那簡直就是來勢洶洶,是以金鱗如此膽顫。

就連一直很悠閑的王祥,也忍不住緊張地快步過來。

岳筝感覺到,那女子沖過來的一瞬間,他眼神的猛一渙散,身體也是猛然一沉。岳筝心怵,忙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容成獨抿了抿唇角,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嗅道:“沒事。”

“咱們回去吧”,岳筝道:“你以後沒事還是不要出來瞎逛了。”

本來眼含笑意的容成獨,一下子眸光清冷,“怎麽,嫌本王麻煩了?”他冷聲問道。

真是的!

岳筝哭笑不得,“你看看,你走過來的大街變成什麽樣了?”

容成獨回眸一掃,不知數的女子面容含春。

“趕了”,他冷冷地吩咐道。

不用金鱗出馬,只是他那一瞬間清冷而又目無下塵的眼神,就足以讓多少人羞愧裹足,後退離開。

曾幾何時,金川有名的美男子,于家三公子于琏,哪次上街不是被瘋狂的女兒們圍堵,送花送帕不知凡幾。

可是今天的這個人,俊美無匹,但是這些少女卻只是悄悄指點議論,并不敢上前。

當那清冷的目光灑下時,讓多少女子自慚形穢。那種感覺就是,連成為他腳下的泥土都不配。

而他身邊的那個女子,竟是一直被這些女子忽視了的。

只要他站在那裏,一切都是無可輕重的背景。

這邊金鱗接到上任以來最讓他感到無措的一個命令,趕一群女孩子,又沒冒犯可怎麽趕?

容成獨頗覺頭疼,自小他沒露面于普通大衆面前。接見的,也都是家世學識相當的一圈人。像這樣的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見。

上街之前,根本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

真是侮辱!

看來出門之前靜街之舉很有必要。

他微感惱怒。

岳筝看着他輕皺的眉頭,好笑地問道:“要不要回去?”

“什麽回去?”容成獨馬上反問,接着道:“就到了。”

“去哪裏啊?”岳筝這才想起問道。

“牙行。”聲音依舊清清冷冷。

岳筝驚訝不已。

……

“哎哎,沁香,我沒看錯吧?那是王爺?那個女人怎麽在他身邊?”斜左邊街口處緩緩行走的五六輛小巧馬車上一個女子的聲音喊道。

第二輛車內,坐着于沁香,簡潔的三色羅裙,而一雙素手這時緊緊拽着車窗簾已是骨節泛白。

他牽着那個女人!

他對那個女人笑了!

他陪那個女人逛街嗎?!

于沁香從沒有感覺這麽惱恨的時刻,一身香為他除掉,怎麽連他半個關注的眼神都得不到?

上次,還那樣陷她于張纨的敵視中!

“真是的,咱們為了王爺費盡心機,誰知倒讓一個無名姓的女人搶了先?”後面的洛香令車夫超前趕了一點,似笑似怨道。

說起來,沁香小姐損失最多。

滿心憤憤不平的洛香,因為記得還有一個比她更慘的人,臉上還能擠出一點笑容。

沁香看了她一眼,命令車夫道:“調頭。”

“你不去了嗎?”洛香大聲問道:“說好的去找明世大師聽佛經呢,你怎麽能不去?”

沁香略微探出頭,說道:“我突然想起母親今天要我在家學看賬呢,就不去了。”

“切”,看着漸漸走遠的馬車,洛香冷笑一聲。

再看看街上已經不在的男子,狠狠地咬着手中的羅帕。一面奪了她的心,然後就什麽都不管了嗎?

“洛香,你還去嗎?”另一輛馬車中,一個快哭出來的女聲。

洛香調整一二,答道:“為什麽不去?”

不去也不能去找他,找他也不見。

“怎麽會喜歡那樣一個醜陋婦人?”洛香輕聲道,眼神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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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愉快!

☆、084 之行

初入這家已來過三四次的牙行,岳筝簡直以為走錯了地方。門前門內,都打掃的纖塵不染,就連屋裏的桌椅板凳,都煥然一新。

“公子,夫人,快請進,請進。”經紀着了一身新衣,滿面笑容地迎接。馬上又轉身吩咐夥計道:“快去把特地準備的豐川雨前茶上來。”

岳筝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卻只是向她露齒一笑。

這時牙行的後門簾一動,走進來個一身華衣的大胖子,看見他們,眼光噌地一亮,走到跟前來同樣是滿臉笑容地躬身見禮:“這位……公子,夫人,歡迎光臨!”

容成獨皺了皺眉,清冷的不喜流露在外。

經紀與那胖子見此,心中微怵,胖子忙目視經紀,經紀硬扯出個笑說道:“這位是小行的掌櫃,聽說貴人今天要到,特地前來招待的。”

經紀邊說着話,邊觀察着那一身高貴氣象的男子,見他眼色越顯清冷,額頭上也滲出點點細汗。

這貴人具體是誰,他不清楚,但是昨晚那個已與他們打過一次交道的侍衛明确說了,王府的貴人,讓他們小心點。

容成王朝唯一的一位王爺,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而在金川這遠離京城的地方,更是沒有那個“一人之下”。

王府裏的貴人,對他們這些細民來說,簡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掌櫃的自然也想過來見識一二了。但是顯然,掌櫃的突然出現,有點惹惱了這位貴人。

經紀注意到這一點,臉上的笑容也不免僵硬起來。

容成獨冷了冷眼色,卻很快恢複正常,也不就坐更不用茶,說道:“說正事吧,我們此來是要買一間商鋪的。”

“好好好”,經紀不着痕跡地抹了把汗,說到自己行內之事,明顯地也輕松許多,拿過一個冊子過來,指着上面一行墨字道:“正是巧,第一茶樓不做了,讓咱們幫着尋尋主顧,貴客若有興趣,就去看看?!”

第一茶樓啊!在金川一百多年的根基了,竟然也是說易主就要易主了!經紀想到此,唏噓不已。

茶樓的馬掌櫃跟他也算熟人了,今兒一大早就來打聽是誰想要這茶樓,但他們知道的一樣多啊,只知是王府的人。

而此時,經紀心中已經在懷疑這就是王爺本人了。但是他卻不敢認真了這麽想,因為只要一這麽猜測,心底就開始打顫……

“第一茶樓?”岳筝不禁高聲問道。

看到第一茶樓卸下樓匾時,她心裏就在疑惑了。因為前世的記憶裏,第一茶樓可是一直屹立在金街坊最好的位置上,直到她死的時候,也沒聽說第一茶樓倒的消息。

誰知道今天一來,這經紀向她推薦的第一間商鋪竟就是這第一茶樓!她在笨,也該猜到這事定是經他插手了,就如之前非要她買的那院子一樣。

“你這是做什麽呢?”岳筝拉了容成獨,微轉身輕聲問道。

容成獨倒也沒有半點遮瞞的意思,眼含笑意而又頗顯無辜地問道:“這茶樓的位置不好嗎?”

他如此,倒讓她哭笑不得,只得耐着心解釋道:“我不過是想開一家繡莊,你幹什麽非要把這第一茶樓給占了……?”

容成獨不滿意地皺了皺眉,不待她說完就道:“什麽占?本王要你買那地方,是看得起他們。”

岳筝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的确在他眼裏,他不論要什麽都是應該的吧!“你知不知道,不少人來金川,沖的就是這第一茶樓,第一茶樓沒了,不知多少人要失望呢。況且,我也買不起呀。”

就她手裏那幾千兩銀子,只夠租兩個月吧。

容成獨倒一下子笑開了,輕聲道:“我又沒有不讓第一茶樓再做下去,你的銀子不夠,盡管找我來借。”

岳筝急了,你沒不讓第一茶樓再開下去,可這麽就被趕出了自己打下的基地,第一茶樓還有什麽臉面再待在金川啊。

借?!

買下那院子就夠讓自己心裏不舒服的了,況且她又不是沒有銀子,這幾千兩買下一個小店鋪,足夠了。這麽積極地借給她銀子,日後不定要她拿什麽還呢。

岳筝說道:“那地面太大了,我也照顧不過來。你若非讓我要這第一茶樓,我就不買商鋪了。”

容成獨一下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停了那麽好一瞬才清冷道:“別把話說這麽滿,先去看看再說。我說了,少多少錢盡管跟我借。”

他轉了身,不管聽了這話兀自氣惱的女子,目光掃了那經紀一眼,命令道:“帶我們去看看。”

“哎!”經紀連忙躬身應聲。

雖然剛剛貴人說話的時候,他一點都不敢偷聽,但還是隐約聽到這貴公子自稱“本王”,當時就驚吓地腿窩一軟。

現下裏,卻又是滿心的自豪。想想吧,他們的牙行王爺還親自光顧過呢。這要說出去,得多長臉。日後必定是生意興隆了。

跟掌櫃的送了個眼色,您就瞧好兒吧!這經紀才躬身在前引路。

岳筝不去,容成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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