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容成獨也懶得去吩咐那個不成事的王祥了,晚飯後一個時辰,到了用藥的時候。
男人只清嘗了一口,就偏過頭去皺起了好看的眉頭,“這藥怎麽這麽苦?”
岳筝驚愕不已,不相信地問道:“你上午不是喝得好好的?怎麽這個時候又會嫌苦?”
容成獨忍不住再次眉頭緊鎖,清高孤傲道:“本王騙你作甚,不信你嘗嘗!”
岳筝沒聽出他話裏的故意,輕點了一口,差點吐了,一時又極是同情這人,可藥又不能不吃,只得輕言安慰道:“你就忍一忍,不吃藥身體怎麽好?”
容成獨簡直樂開花,這麽多計策,竟只有這個奏效!想不到這讓他自覺配不上她的病,還能有這麽個用處。
他雙眉微斂,為難道:“那好吧,不過吃過藥你在這裏陪着本王待一會。”
岳筝點頭輕笑,第一次不覺得這男人目無下塵的樣子讨厭。
岳筝一直待到戌時正,才聽得金川王一聲命令:“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不要耽誤本王吃藥。”
她這才拖着疲憊不已的身軀離開。
……
午時睡濃,太陽處在一天裏最熱烈的時候。
岳筝苦着臉坐在一處矮石臺上,不是低頭掀開裙子,腳尖嘗試着用力,卻一下子又疼得收回。
她不過剛剛跟兒子一起吃過午飯,看着時辰要到了王爺喝藥的時辰,便快步向他的住處走去。卻不想出了客房,走上小徑,就迎面望見昨日斥責她不會喂藥的那個婢女。
岳筝被她一個白眼翻得不明所以,擦身而過時,還聽到她鼻子裏發出的輕蔑地冷哼聲,随即就是一個趔趄。
沒有站穩,竟半趴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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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筝下意識地回頭,只看到那婢女微側過來的嘲笑的眼神。
幸得這鵝卵石都很光滑,手上只有隐隐的紅印,并沒有擦傷。但起身要走時,腳踝處卻一下子疼得她輕叫出聲。
岳筝很狼狽地又蹲了下來,等那一陣疼痛散去,才站起身來。
她忍着疼又走了一段路,便實在撐不下去的挨着路邊的矮石臺坐了。
與這王府真是犯沖!
岳筝皺着眉頭揉了揉腳踝處那一碰就疼的地方。
她已坐在這裏有一刻鐘了,卻沒有看到半個經過的下人。
正在她為難之時,遠遠地就看見他一身裁剪單調的珍珠灰,行雲流水般朝這邊而來。
她擡頭之際,他也正朝這邊遙望過來。
下一刻,岳筝只感覺到他雙眸一定,就加大步子向這邊行來。
只是看着,仍然是那樣的玉雅從容。
“怎麽了?”
他走到她的身旁,緩緩蹲在她身畔的身軀帶着十分的容雅氣度。然而他一向清冷的聲音裏,卻帶了些擔憂。
岳筝沒有回答,看着他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道:“你怎麽出來了,身體好了嗎?”
容成獨也不回答她,右腿施力,身軀微傾,就擡着她不自然的腿放到他的膝頭。
男子玉指纖長的大手只一瞬的動作,白色的襪子就落在了他的腳畔。那只綴滿了珍珠的鞋子,被他撂在了一邊。
岳筝正要斥責他的無禮,卻被他認真的神情給吸引住了。
他鎖在她的腳踝處的眼眸,讓她覺得好像這一刻,只有她,她這只崴了的腳,才有資格是他眼中的一切。
容成獨手指輕柔地在那潔白的腳踝處按了按,感覺到她忍不住地退縮,忙擡頭問道:“可是很疼?”
岳筝無語點頭,有些不敢看他。
為什麽,不過才見幾面,他就這麽關心她,對她這麽好?
難道他之前會親她,不是調戲她嗎?
岳筝又不禁擡頭定定地看着他。
容成獨只顧擔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注視。看了這腳的情況,他決定自己動手。
他日常經常會涉獵醫術,對于怎樣扭正腳踝,也知道些,卻并沒有做過……
容成獨一陣猶疑,有些不敢動手,卻在擡頭與她驀然四目相對時,心頭又是一陣悸動。
想到讓太醫來,這潔白的玉足就必然要被別人碰觸。
他是絕對受不了的,既然她現在是他看上的,那麽其他的任何人以後都絕不允許碰她。
如此,容成獨擡手捏了捏岳筝的鼻頭,清冷的聲音似安撫道:“接下來可能有點疼,你要忍住。”
岳筝忙一錯頭,卻還是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
她沒有說話。
容成獨輕笑挑眉,忍不住咬住了牙關,手上猛一施力……
岳筝似乎還聽到了輕微的骨節響聲,一陣鑽心的疼過之後,就消散了。
容成獨在她耳邊道:“用力試試。”
岳筝掙了掙他,沒有效果,便裝作沒有他的攙扶,站起身來。用力向下踩了踩,果然那種鑽心的痛感沒有了。
她不禁驚道:“真的好了,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容成獨很高興,聲音清潤道:“還好。”
接着又說道:“不過現下還是不要走路了,我讓人擡步攆來。”
岳筝聽着他近在耳邊的聲音,心頭又是不規則的一陣跳動。
他喚了那個侍衛金鱗吩咐了,便扶着她讓她坐下。
容成獨則半蹲在岳筝面前。
他問道:“怎麽在這平路上也會崴了腳?”還是他天性使然的那副清冷傲然的音調。
岳筝熱乎乎的心跳冷靜一些,心不在焉地回道:“小路太窄,遇到人就有些走不開。”
容成獨一副不經意地輕笑:“遇到誰了?”
岳筝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昨天那個婢女,我也不知道叫什麽。”
容成獨一下子鎖了雙眉,随即又松開。
他也不知道那婢女叫什麽,不過知道是哪個就好。
一時靜默。
岳筝有些不自然的聲音響起:“王爺,我明天想離開。”
容成獨心中一緊,直覺得又想發火,卻強自忍住道:“以後不用這麽稱呼我,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岳筝牽了牽嘴角,不知是甜蜜還是不敢置信。
她也不是傻子,這一番下來,怎能不察覺眼前人的心意?
可是,她卻一下子很混亂,不知道怎麽應對。
容成獨又道:“你為什麽總想着離開?”
岳筝不禁好笑:“這又不是我的家,而且我這次進城,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見她這麽笑着與自己說話,容成獨心頭雀躍,不覺間就握住了她的手,聲調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如果你同意,這裏馬上就可以是你的家。至于你要做的事,我知道,這可以交給金鱗去辦。”
他的話,确實感動了岳筝。如果是前世的她,肯定會點頭同意。
但是她經歷過死亡,經歷過另一個男人的絕情。這一世,她不想讓自己完全依賴任何人。
她搖了搖頭,也不避開他此時輕柔含情的目光:“我想要親自去做那些事。”
容成獨臉色一沉,瞬間就要變成一個傲然上人,彰顯自己不可抵抗的威嚴。
她卻微斂眸,聲音裏滿是強撐起來的大膽:“容成獨,你是喜歡我嗎?”
問到句末,她的聲音已經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
容成獨的心,跟着她的聲音一同輕顫。
他是喜歡她嗎?
容成獨喜歡她的面龐,喜歡她的聲音,喜歡她的笑容,更喜歡她的身體。
所以,他喜歡她吧!
盡管自私地想要把她禁锢在自己身邊,但是再見到她才發現,他好像狠不下心來禁锢她。就是想要送給她東西,還要費心地讓她覺得自己并不是在侮辱她。
容成獨點了點頭,手下卻不禁把她的一雙手握的更緊,聲音如和煦的春風:“是的,我喜歡你。”
岳筝在他那一時猶豫時,心有些發涼,忍不住暗罵自己竟何時沒了女兒家的矜持,可下一刻聽到他肯定的回答,又忍不住的雀躍。
她其實也對這個男人有着好感吧。
岳筝不想也不敢問他打算讓她做他的妾,還是妻。良久,才在他的注視下低聲道:“我知道了。”
容成獨十分不滿意,她就這麽個回應?
“怎麽,你不喜歡我喜歡你?”清冷傲然的聲音響起的突然。
岳筝一下子又察覺自己配不上他,一下子又覺得這樣的他很是可愛。猶疑良久,才輕聲道:“沒有,我只是覺得配不上你。”
容成獨聽了,頓時喜笑顏開,他平衡了,原來這個女人也有這種感覺!
“沒關系的,我不在乎。”他愉悅道。
岳筝卻道:“可是我在乎,況且我還有曲兒,所以請你給我時間,我們相處過後,再說……”
她不想一下子就被這個霸道起來什麽都不管的男人栓到府中。
容成獨聽出了她的真正意圖,清冷發問:“你還是要走了?”
岳筝堅定地點了點頭。
沉默……
容成獨終是颔首,有些僵硬道:“可以,不過我得随時去看你。”
岳筝不禁輕笑,發自心底的被這時的男人愉悅了。
------題外話------
真抱歉,今天又晚點。
今兒下午兩大節課,回來又把昨晚寫的這些看了一遍,抓了抓蟲,就到了這個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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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真太感動了,你們都這麽支持我。特別是小7,你太狠了,都讓我不知道說什麽話了。
總覺得每天說個謝謝太輕飄,但是若連個謝謝都不說,西更不知做什麽了。
堅持每天努力寫,才是對你們給我的支持的最好的感謝!
看書愉快!
☆、065 随你
陽光晴暖,偶爾吹過一絲輕風。
本是一個很閑适地适合去臨江垂釣的日子,金川城的大街小巷卻人來人往,吵吵嚷嚷如沸騰的開水一般。
這是蠶桑交易大會的日子,所有的人都湧進城來,或是出賣自家的幼蠶,或是買些經過處理的肥嫩的桑葉,甚而是桑樹。
城內養蠶缫絲的大會,也都會在這個日子內出來一探深淺,以便為即将到來的絲紗品鑒大會做好充分的準備。
詠蠶巷的拐角處,綿延着很長的一家涼茶攤。
岳筝正坐在桌邊一邊喝着涼茶,一邊眼巡着對面十幾戶農家擺在那裏準備出售的幼蠶、肥嫩的桑葉。
而她的對面,是從見了她面就沒停下唠叨的再晴。
岳筝這天一大早就跟碧瓦借了一身衣服,因為之前得到了金川王的同意,她手牽着兒子很随意地就出了王府。
還沒逛兩個街,就迎面碰見了着孕期也不老實地非要出來湊熱鬧的再晴。
一見面,再晴就拉着岳筝就近到這茶攤坐下。
前前後後就埋怨岳筝怎麽這兩天連個人影也看不見,她可是去落柳村跑了好幾趟,“聽瞎婆婆說你是帶着小曲兒來城裏找房子,就想着你定會來府裏看我的,誰知等到了天大黑,也不見你們的人影。”
“我不放心,第二天就又去了落柳村,瞎婆婆說你們沒回,可把我們擔心壞了。後來還讓幾個家丁在城裏打聽,一下子也沒得個音信。”
“我想着今天這麽熱鬧,說不準你也會來的,一大早就帶了幾個人出來,得虧是今天碰到你了,若不然,明天我就得讓潛之在城門前張貼懸賞了!”
岳筝見她說個不停,也不阻攔,卻在她稍稍頓住時,推了一杯茶上前:“喝口水吧,說那麽多,也不渴嗎?”
再晴生氣地哼了一聲,“還口口聲聲地喊我姐姐,就連進城裏來,我們都不知道。”說着端起茶杯,大飲了一口,對她道:“今天你必須跟着我回家,說起來你還不知道我家的大門朝哪裏呢。”
岳筝輕笑道:“好啊,我正不好意思開口去你家借宿呢。”
這幾天都這麽熱鬧,牙行那裏只怕也不方便,而王府既然都出來了,再沒有回去的道理。現如今城裏的客棧都是人滿為患,去再晴那裏住兩天也正好。
再晴沒見這個才認下的妹妹與她客氣,心裏很舒坦,這才想起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你這兩天躲在哪裏呢,我家的下人把這城裏都找遍了,怎麽也沒見你?”
岳筝有些猶豫,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麽說才好。但想了想,還是大致照實說了。
再晴一聽她這兩天都在王府養傷,擔心不已地非要領着她回家休息。岳筝連連保證自己沒什麽大礙,傷口也長住了,這才作罷。
再晴又笑着說道:“前兩天時我也聽說了太妃娘娘遇刺的事,第二天上午還過去看望了一下,不想妹妹你也在那裏呢。”
太妃遇刺這事當時就震動了整個金川。張目這個府君就更有壓力,又逢着蠶桑交易大會,兩天以來跟陸鴻忙着又是追繳刺客又是處理交易大會的各種問題,每天睡得都不足兩個時辰。
這麽多事趕在一起,再晴定然也是心中焦急。也難怪她都親訪了王府,也沒能知道岳筝在那裏。
兩個母親正說着話,張玄和小莫曲兩個男孩子湊在一起,早就坐不住了,這時嘀咕一陣。
臉頰肉嘟嘟的張玄就小大人般地背着雙手走到娘親跟前,嚴肅地說道:“母親,我跟曲兒弟弟四處看看去。”
再晴看了眼這個故作成熟的兒子,好笑道:“偏你不老實,這麽多人,你們兩個小孩子怎麽讓人放心?再說了你爹不知道在哪裏跟人喝茶呢,看見你每個樣子的在街上亂跑,還拐帶着小曲兒,回去有你好受的。”
“娘”,張玄一下子也不作成熟了,扭在再晴身上就撒嬌道:“我都跟曲兒說了,要帶他去橫橋看雜耍,去木圍吃小吃呢!”
再晴看了眼此時乖乖地站在母親身邊的小莫曲,點了點兒子的額頭,“說什麽帶着小曲兒,還不是你自己想去?”
張玄聽着母親的聲音有些松動,再接再勵道:“行不行,娘?”
再晴想了少時,搖頭道:“這兩天人多雜亂,不能在街上亂跑。上次被蟄得那麽狠,還不長長記性。”
張玄見說不通,便看向小莫曲讓他去跟他娘說。誰知一看,剛才拉攏好的小夥伴,這時正乖乖巧巧地坐在筝姨身邊喝茶吶。
小莫曲本來就不想亂跑,他還擔心這麽多人跟娘親走失呢。
這時見好朋友張玄目視他,便開口道:“玄哥哥,我可以過幾天人少了再去玩啊。而且,我也想跟娘親一起。”
張玄雙眼一瞪,鄙視地看了小莫曲一眼,喊了一聲:“叛徒,都多大了,還整天跟娘親待在一起。”
小莫曲小腿一翹,就跳下凳子來。走到張玄跟前,拉了拉他的手道:“玄哥哥,你別生氣。不過曲兒真的喜歡跟娘親待在一起,你都不喜歡跟晴姨在待在一起嗎?”
其實小莫曲心裏挺愧疚的,答應了又反悔,他自己感覺也挺不好的,可是他這個時候也真的不想去看雜耍吃小吃啊。
張玄本來理直氣壯,被比他小了一個頭的小曲兒這麽一道歉,馬上就感覺自己也太小家子氣了,只好也大方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你就是了。過兩天過了這個交易會,我再待你去吧。”
其實心裏還是挺生氣,說的好好兒的,怎麽就變了?
再晴和岳筝都沒有參與這兩個小孩子的交談,倒是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岳筝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再晴又明顯了些的肚子上,不禁輕責道:“姐姐,你帶着身子,這樣熱鬧的日子不該出來的。”
再晴也輕輕撫了撫突起的腹部,似真似假道:“還不是想着出來找找你?”随即卻又正色道:“沒事,我身體好着呢。金川這麽熱鬧的時候可是以前沒有過的,我當然要出來湊湊熱鬧了。”
岳筝便又問:“這蠶桑交易大會,才是第二年吧。”
再晴點了點頭,接着又有些興奮道:“一開始我是不相信那什麽迎來北地蠶桑巧婦便能帶動金川絲織發展的,卻沒有想到,效果竟然是這麽地好。這蠶桑交易大會,還有二月間的絲紗品鑒大會,也都是為了推動絲織發展,第一年辦起來時,就異常的紅火。”
她說着,卻見岳筝并不怎麽感興趣的樣子,就也斷了話題。
對于這個妹妹的身世,再晴還是沒有想好措辭,不知怎麽問,才能不傷害到她。
一個北地女子,只帶着兒子流寓南方,想也知道是到了怎樣走投無路的境地才離鄉南來。
岳筝打破了這一陣難言的沉默,笑道:“姐姐,咱們前面看看去吧,我今天也想買些幼蠶,養蠶缫絲呢。”
再晴聽了,也忙站起身來,頗感興趣地問道:“妹妹也擅長這些嗎?”
岳筝點頭,“當然了,姐姐可不要小看我”,說着喚了小家夥一聲,伸手拉住他,才又道:“到時候我織了紗,送姐姐一匹。”
再晴嘻嘻笑道:“這感情好,妹妹,我可記着呢!”
說着喚了身後跟着的兩個仆婦,也拉上胖兒子張玄。幾人一同朝着裏面交易大會的中心地點走去。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幾人一前以後的邊走邊看,只是岳筝一直都沒有看到中意的幼蠶。想到異園中開了謝,謝了開的蠶桑花,她今天更主要的是想看着買些冰蠶的。
一家支了百十個籮筐,展列着白嫩的幼蠶的布鋪前面,岳筝牽着兒子邊看邊走。
再晴母子蹲在後面驚呼着看其中一筐用作展示的蠶吐絲作繭。
岳筝這邊,沒走兩步迎面就看着相攜看蠶的姑嫂二人。
莫靈兒與齊若蘭。
而這身後跟着兩個婢女的姑嫂二人,正好站起身向這邊的籮筐看過來的樣子。
重生以來第二次正面相對,岳筝心情不錯地向她們點頭而笑。
莫靈兒臉上剛才帶着微笑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個陰雲密布。
那樣子倒有幾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味道。
莫靈兒上前兩步,看着岳筝譏笑了一聲:“呦,你這不要臉的蕩婦也好意思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出來閑逛啊。”
岳筝不禁冷笑,看着她同樣輕蔑道:“你都好意思出來,我又有何不好意思的?”
果然這麽一句話,莫靈兒臉色驀然驚變,擡手指着她漲紅了臉道:“你,你,蕩婦……”
她的聲音有些大,倒讓旁邊的人不住地疑惑地朝她看來。
齊若蘭忙上前,掐了掐莫靈兒另一只手臂,提醒道:“靈兒,別瞎說,這是在大街上呢。”
岳筝聽見,笑着提醒道:“就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子,說出的都是些什麽話?被過路的人聽見還好,若被你夫家的人聽了,還不知怎麽樣呢!”
“你”,莫靈兒一時啞口,氣得只想上去狠狠地扇着個不要臉的女人兩巴掌。
上次若不是這個女人,她怎麽能在天上雲繡出那麽大的醜?
那些過去挑選繡品的人,多是時常與她們莫家都有交往的人家,那天傍晚,她出的醜就被傳的一個圈子都知道了。
說什麽她故意找別人的碴,卻把自己的面子裏子丢了個幹淨。
就是齊鳴後來又買了那麽些首飾跟她賠禮,又有什麽用?
越想越氣,而這女人現在竟然敢句句話都敢回頂,還有剛剛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威脅她嗎?
莫靈兒揚起手,也不管這是什麽地方,只想把這個以前在她面前連句話都不敢說的女人給好好教訓一頓。
小莫曲驚叫一聲,掂起腳尖揚起小胳膊想要阻止,“不要打我娘!”
但她的手卻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落在岳筝的臉上。
岳筝接住了莫靈兒的手腕,狠狠地朝旁邊一甩,聲音寒冷:“現在我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又輕輕撫了撫小家夥的肩膀,笑道:“她現在可打不到娘親。”
莫靈兒驚愕了一愣,張口便又要罵:“野……”
下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就感到身旁的嫂子又狠狠地拉了她一下。齊若蘭這才看着岳筝的後面,笑容燦爛道:“張家姐姐。”
莫靈兒一下子僵住了半邊身子。
再晴正與兒子看得開心,卻不料被身後的仆人提醒有人找妹妹麻煩。
當時便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來,竟然迎面就看見了自家弟弟的那個未婚妻。
其實對于敬弟要定下的這門親事,她心中是不滿意的。但是現在家中母親已逝,父親對敬弟的婚事又不上心。而敬弟也對她說,莫家很可能在未來幾年成為金川新貴,還說莫家的幾兄弟,都是十分上進之人,日後也有幫持。
她心中想了想,覺得敬弟所說也不無道理。他們魯家雖家大業大,如今卻只敬弟一脈男丁。若他未來妻子家中,有這麽些兄弟,也是不錯的。
但是怎麽一個女兒家,當街上就這麽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再晴走到跟前,對齊若蘭點了點頭,便擺出家長的氣勢問道:“靈兒,你這一副模樣,成何體統?”
長姐如母,莫靈兒再有氣,也不得不低頭:“姐姐……”
再晴見她一副不打算說下去的樣子,只得無奈地擺了擺手,有些輕視道:“以後注意着吧,不日就要到我魯家來,如此不成個樣子,丢的可是我魯家的臉面。”
莫靈兒臉上一陣青白,雖是不情不願,卻還是點頭應了。
齊若蘭這時上前道:“張家姐姐教訓的是,靈兒都記住了。”又問道:“你也是來看着蠶桑的嗎?”
再晴沒理她,招呼了岳筝就要換下一個地方。
莫靈兒心中不服地看着,不過是一個嫁出門的姑娘,有什麽資格在這大街上教訓她?這個女人,又是什麽時候攀上了張家的?
再晴與岳筝還沒有走出兩步,背後就傳來一陣叫喊聲:“岳娘子,岳娘子,請留步!”
這聲音還不是一個人的,卻滿是焦急。
岳筝不禁與再晴疑惑地對看一眼,回頭卻見幾個家丁打扮的人在前,其中也就有張家的,後面則跟着一個儒生青衫的中年男子。
這些人見她停下,都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卻還是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再晴見有丈夫身邊的一個小厮在內,先開口問道:“福兒,這是有什麽事?”
那中年男人這時雖是滿臉焦急,卻也不說話地把目光放在那小厮身上。
福兒上前打了個千,解釋道:“回奶奶的話,這位是爺前段時間請的大儒李朝玉。李先生家中的老母,昨天晨起突然中風,先生一日內把當地有名的大夫都請了個遍,卻都是搖頭說治不了。”
“李先生也知咱們這裏月神醫的厲害,連夜就趕了上百裏路過來。只是沒想到這月無人卻拒不醫治,說是……”
小厮說到這裏看向岳筝。
再晴不禁疑道:“這事難不成與妹妹有什麽關系”,當下只以為月無人故意作亂,便向李朝玉道:“我這妹妹雖然救過小兒,但卻只是姻緣湊巧,妹妹她是不懂醫術的。”
岳筝也猜到如此,定是這月無人記恨那天,故意把向他求助的病人都推到自己這裏。
小莫曲一直認真地聽着那個小厮說話,這時稚嫩的小臉兒上也顯出了擔憂的神色。
沒有離開的莫靈兒,見此情形雖有些摸不着頭腦,卻也看得清楚是這女人要有麻煩了,當下只笑吟吟地看着,也不離開。
再晴說着,不禁暗怪丈夫的糊塗,又不是不明就裏,怎麽還讓福兒帶着人找妹妹來?
福兒聽這麽說,擺着手就要解釋。
李朝玉卻上前一步,大禮一揖道:“張夫人誤會了,鄙人來尋岳娘子,并非是要她救治,只是昨日到了那月神醫門前,他自稱不知是否該救老母,只要岳娘子同意,他自當全力救治。”
幾個人,連着一些有閑情圍看的人,都因為這一句話而迷糊了。
岳筝想到那個無良的男人,特別是那天自己拿餃耳暗諷他的事,便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這月無人真的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
再晴驚奇地看着李朝玉,又看了看岳筝,不可置信地問道:“先生沒開玩笑?确定那月無人說的,妹妹同意救他就救?”
李朝玉連忙點頭,誠懇道:“鄙人昨晚便打聽着去了貴府,幸而府君願助,卻尋了一夜都不知岳娘子蹤影,這也是剛剛得了消息,便連忙趕了過來。”
這李朝玉語畢,轉向岳筝,便是一揖到底:“請岳娘子薄施恩典,鄙人只怕老母再無一個晚上的時間可撐了。”
岳筝雖然頭大,而面前之人又是張家領過來的,且又不是什麽壞人,當下只有點頭同意了。
月無人忒陰險,這樣日後誰還會罵他?
只怕耽誤了救治,都過來罵她了!
他要給她出這樣的難題,她就接了。
不過想月無人為人處事之行跡,絕不會讓人只是這麽來聽她一句同意的話的。當即便問那儒服的中年男子:“月無人還有說什麽嗎?比如帶個信物回去什麽的。”
李朝玉感激地點頭:“岳娘子慧心,月神醫說,只要岳娘子家中那種上好的白芙蓉一瓣。他見花便會全力救治老母,所以請岳娘子贈花一瓣。”
說着又是大禮一揖。
旁邊有一二個聽過李朝玉講學的學子,見此也都紛紛鼓動岳筝,快去拿花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享譽王朝的李大儒的母親雲雲。
岳筝忙虛扶過去,“李先生不要如此多裏,今日湊巧,我正攜着芙蓉,先生如此孝心,我自當贈你一瓣。”
李朝玉卻為難地看向岳筝,“月神醫說,非新鮮的不認!”
岳筝笑了笑,其實已經想要把那個給她正事的男人拉到面前狠狠地給他一腳了。
當下卻無半點異常道:“所以我才說正巧,正是今晨新摘的。”說着便從袖口掏出一瓣花來,放到再晴身邊的一個仆婦手中,赫然是一片新鮮的白芙蓉。
她剛剛說話時,就不着痕跡地與異園溝通了意識。敢這麽大膽地拿出芙蓉花瓣,也只是因為周圍的都是些路人,根本不用解釋。
而且也不過是一片新鮮的芙蓉花瓣,也很好解釋。
就如她說的正巧,旁人要怎麽理解,就不關她的事了。
倒是再晴這邊,岳筝覺得有些不太好解釋。
李朝玉接過那仆婦遞過去的花瓣,臉上一片欣喜,只念道天也憐他孝心。當下又鄭重地想岳筝拜了三拜,這才激動地吩咐仆人牽快馬來。
……
------題外話------
謝謝18707841037、hshxy、amyryan三位的月票,還有昨天抛給我鮮花的18707841037,和今天小月的花兒!
看書愉快!
☆、066 冰蠶
人群很快散開,一邊津津有味的說着剛才的事情,一邊繼續看着路兩邊品類衆多的幼蠶。
人聲鼎沸中,參雜着各種叫賣小吃的聲音。
熱騰騰的包子
糖葫蘆
烤肉幹
炒瓜子
這些都是些不辭辛苦抓住這點商機的人,擔着挑子在人群中來回叫賣。有人喊住要買時,就放下挑子笑盈盈地與客人邊聊着天,另一邊麻利地就撿好客人要的東西。
張玄覺得雖然不能去到那木圍小吃街專為尋吃的的而去,這街上叫賣的也勉強接受吧。一行人還沒走出多遠,張玄就拉着小曲兒停在了一個剛送走幾個客人的小販面前。
岳筝正停在幾個籮筐擺成的攤子前,籮筐上的幼蠶她也只看了一眼,就轉回身,等着站在那小販前挑選東西的小家夥。
再晴也只是不出聲地站在她的左側,從剛才她就是一副若有所絲的樣子。對于妹妹展眼間就從袖口拿出一片新鮮的芙蓉花,她心裏是有莫大的疑慮的。
她向來不是細心的人,可還是覺得這事怎麽解釋都不通。
想着她看向身旁的岳筝:照妹妹所說,她是在王府待了兩天,可王府裏是連半點花氣都不占的;若說是出了王府才摘的,可這金川城哪有什麽人家把那麽好的芙蓉種在外面?但若是之前就與月無人商議好的,就更說不通了呀!
不一會兒,兩個小孩子就抱着好幾個油紙包跑了過來。
岳筝這才側過身,笑看着再晴道:“姐姐還在想剛才那花嗎?”
再晴點了點頭,也不隐瞞道:“妹妹不要怪我多想,我真的挺好奇,那花你是什麽時候摘的?”
岳筝剛剛也是在想借口,說道:“出來時遇見好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擡着幾盆白芙蓉,我見那花開的好,也就多看了幾眼,卻巧飄了幾瓣在地上,就一時喜歡地撿了起來。”
“我手上,其實還剩了好幾瓣呢。”說着,她就又從袖口拿出四五瓣白芙蓉來,特意選的幾瓣委落在地的。
這些高門大戶,平時就愛賞花賦詩,因此這樣的說法,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再晴聽了,接過那幾瓣白芙蓉看了,覺得這事情又平常卻又滿是奇異的味道。就這麽巧地被妹妹遇見幾個擡着白芙蓉的家丁,一時心愛撿了幾瓣,卻正好有李先生剛才的請求。
許多事情真的是看着平常,但卻都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一樣。“這芙蓉花确實很好,也不知是哪家,尋來這麽好的花?”再晴看着手中的花瓣自語道。
小莫曲一來到岳筝跟前,就急着把買來的東西讓她吃。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