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意。”
岳筝笑了笑:“掌櫃的太客氣,前已經道過謙了,這些就不必了。”說着便要遞回。
掌櫃的後退了一步,道:“不瞞小娘子說,今天我們也是借了你的光,單大米一樣就比往常多買了三百斤,就算是我謝謝你的吧。”
岳筝想了想,便收下來,陵川的小紅棗是整個容成王朝都聞名的。用這小紅棗來熬大米粥,端的是又香又軟。
且紅棗最補氣血,而她家兒子又正是需要補養的時候。
岳筝再三謝了掌櫃的,才出了門。
三個小夥計成一排的站在門口,見她出來,忙點頭鞠躬,态度比她來時好了一倍不止。
也是,本來因為輕視顧客有被掌櫃的解雇的危險,後來卻賣米的人越來越多,掌櫃的一高興便說了饒他們這一次。如此一來,三個小夥計,特別是狗眼看人低的那兩位,這下還不對岳筝點頭哈腰的。
岳筝倒沒怎麽理會這三個人,出了門便徑直上車去了。
車裏果然已經塞的滿滿的,光是那兩床被子一床鋪蓋就占了半個車廂。不過思源顯然是個機靈的,東西雖裝了滿滿的一車,卻留足了她們母子下腳的地方。
馬車很快又啓動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出了城門。若不是恰巧遇到策兒,她們這麽一大車的東西,還不知道有沒有馬車夫願意接這個活兒呢。
☆、037 心思
想起那個如今已是玉立的孩子,岳筝眼中盡是溫暖的神色。
前世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幫她,曲兒才沒了的那幾天,她常是恍恍惚惚的,卻依然記得都是那個少年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若非那日她趁他不在,一人出了門,遇到被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逼到死巷中的太妃,而她又因生無可戀,當時情景下絲毫也沒有猶豫地替太妃擋下一刀:若非那樣,她還不知會怎麽帶累那個莫家唯一對她好的孩子呢。
爹,當初你沒有救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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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心中糾結着這些往事,一邊她又與兒子說說笑笑地。
看小家夥一直緊緊地握着那支糖人,岳筝不得不再一次催促道:“兒子,這糖人你再不吃就要化了。吃完了,娘親在給你買呀。”
小莫曲滿眼不舍得瞧了瞧糖人,又擡頭看看滿眼含笑的娘親,淡淡的兩條小眉毛皺起。
他真的舍不得呀,可是又怕娘親看出來他的意圖,便非常不情願而又不舍地在那糖人盔甲上舔了一口。
然後便擡頭看着岳筝。
岳筝暗嘆一口氣,難道,莫北軒這個爹爹在兒子的心中竟有那麽重要的地位嗎?
當下也不忍再逼迫這個過分懂事的小家夥,拇指揉了揉顏色輕淡的一條眉角,笑着問小家夥道:“今天小叔叔抱着你,你怎麽都不理小叔叔啊?”
她也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剛才說話間提到策兒,小家夥眼中就有些憤懑的神色。小家夥可是最喜歡策兒的,她是真不明白,怎麽一下子他又對這個小叔叔這麽冷淡?
岳筝只是這麽一問,小莫曲的神色就僵硬起來。
“兒子,怎麽了?難道你讨厭小叔叔?”岳筝摩挲着小家夥的腦袋,問道:“你忘了,以前小叔叔會教你識字,還會給你留許多好吃的東西呢。”
她正說着,小家夥卻一下哭了。
岳筝頓時慌了神,實在是小家夥太懂事,從來不怎麽哭的。忙抱了兒子在膝上,輕拍着哄道:“好了不哭了,都是娘不好,娘不問了。”
小莫曲從來沒有被娘親這麽哄過,想起這兩日娘親對他的好,又想起以前對他的厭煩,一時間哭的更厲害了。
岳筝隐隐有些明白了,知道這孩子承受了很大的委屈,便想着哭出來或許更好些。可聽着兒子哭的這麽委屈,她心裏也很不好受。親了親小額頭,一遍遍的哄着:“都是娘親不好,都是娘親不好。”
思源聽着裏面的小家夥哭的很慘,也忍不住地回頭對着車裏道:“奶奶,是不是小公子車裏不舒服,用不用小的停下休息一會?”
小莫曲聽見了,擡頭看看娘親,一雙還未長開的鳳目已經紅紅的了,裏面還蓄着滿滿一兜的水。
岳筝不禁好笑地擡手給他擦了擦,這才應了思源的話,讓他繼續走。
好一會兒,小莫曲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可是想起剛才自己哭得像個女孩子一樣,以後怎麽保護娘親呢?
小家夥又不好意思起來。
岳筝笑着哄道:“曲兒可是個小小男子漢呢,以後可不許這麽哭了。”她雖然要寵着兒子,可也不想把他寵成個愛哭包。
小莫曲聽了娘親類似解圍的話,堅定地點了點頭,保證以後堅決不哭了。那一臉認真的模樣,讓岳筝哭笑不得。
約莫又過了片刻,小家夥用啞啞的小嗓門兒道:“小叔叔說過會一直陪着曲兒的,還會帶着我跟爹……”驀然止住了,又道:“小叔叔說話不算話。”
岳筝一陣心酸,只因以往的人只有策兒對他好,他才會有這麽孩子氣的面目吧。卻說道:“小叔叔一家人都來這裏了,他當然也得過來。你沒有聽他說嗎,他在這裏有了基礎就會接咱們呢。”
小莫曲只是點了點小腦袋,“我知道,曲兒不該生小叔叔的氣。”
岳筝笑着搖了搖頭。
思源駕車很有技巧,沒有怎麽颠簸的就在半個時辰內到了這個金川城外的小村子——落柳村。路上的時候與劉大伯家的牛車錯過時,岳筝依稀地聽見了幾句酸氣十足的話。
她依然不介意,不過小家夥顯然是有些煩了,在她的耳邊小聲道:“娘,這些大娘好像池塘裏的鴨子,呱呱地不停。”
岳筝噗嗤笑了,不過她知道她這個兒子自個兒是不會想出這麽刻薄話的。卻又囑咐他說:“在外面可不準這麽說,外人聽了要說你不禮貌的。”
小莫曲點了點頭,看着娘親有些傲然道:“娘,我省得的。”
小家夥這麽一副不用你說,我很懂事的神色又令岳筝好笑不已。
這時已經進了村內的一個主道,再往裏走思源就不知道路了,岳筝一直注意着,這時便探出頭告訴他怎麽走。
坐回車裏時便又接着剛才的話問小家夥:“兒子,剛才那話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小莫曲咧嘴笑了,露出兩排可愛的小米牙。
岳筝倒是愛極了兒子這麽樂的樣子,一時母愛泛濫,在那白淨的小臉蛋上連親了三四下。
小莫曲從小就沒有被娘親這麽親密的對待過,紅着個小臉兒連忙擡起小手阻擋:“娘,小叔叔說男女授受不親。”
岳筝先是一怔,随後卻笑得直不起腰來。小莫曲一時更不好意思了,有些氣急敗壞道:“娘,這有什麽好笑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岳筝捏了捏那沒幾兩肉的小臉蛋,道:“你才多大,還跟娘親說什麽授受不親?”
小莫曲向來敏感,想起以前村子裏的小娃子都是前後纏着娘不放,約莫覺着自己有些不占理,有些吭哧道:“娘不許笑了,那都是聖人治世之道呢。”
岳筝聽了,好心情地點頭答應:“知道了,咱家的小迂腐。”
小家夥的臉色明顯一黑,未免娘親繼續笑話自己,又忙接着剛剛被打斷的話題道:“以前的三叔公跟三嬸吵架時,就常常說她像個鴨子一樣呱呱不停。”
三叔公?
岳筝對于以前村裏的人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想了想才恍然這三叔公是她本家的一個叔叔,就住在她家後面,兩口子特別愛吵架。
也難怪了……她笑着點了點小家夥,道:“這些你倒記得清。”
說着就聽見思源勒馬停車了,掀開車簾一看,已經到了瞎婆婆家門口了。
☆、038 随意
岳筝抱着兒子下車,思源則等在一邊,她才一下來,就過去車裏搬東西了。
岳筝回頭看着他道:“思源,到家喝口水歇歇再卸東西吧。”
思源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很是誠懇道:“謝奶奶體恤,小的不累。”說着就從車裏往下搬東西,心裏卻有種被認可的激動。真沒想到,這位夫人只是聽少爺說那麽一句,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岳筝看他的樣子,也不再說,放下小家夥去拎了那兩包袱布料。小莫曲已經活潑了很多,一沾地就喊着婆婆跑到了院子裏。
思源見岳筝也來那東西,又有些不安道:“奶奶,這也沒多少東西,小的自己來就行了。”
“我可不是什麽尊貴的奶奶”,岳筝拎了包袱,笑着對他道:“你以後也別奶奶前奶奶後了,我看你是比我小的,就叫筝姐吧。”
思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再要說時岳筝已進去了。不禁搖了搖頭,筝姐?他可不敢這麽叫……一下子恍然想起,上一年少爺生辰時被一群同窗灌醉了,他在一旁照顧,後半夜裏少爺模模糊糊地把筝姐姐三個字念到天明。
突然想起這件事,思源的臉色一下子煞白。少爺惦記着的,難道是這位孩子都那麽大的夫人?若是被太太知道了……
思源忙甩了甩頭,穩定下心神就搬着那口半大的鍋跟着進去了。
他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
院子裏小莫曲正站在瞎婆婆身邊叽叽喳喳講些集市上的見聞,岳筝見兒子這活力四射的小模樣,心情很好地把手上的兩個包袱拎到房間,這才出來跟瞎婆婆解釋了兩句。
瞎婆婆一聽是岳筝家以前的鄰居駕車把他們送來了,忙對她道:“別讓人家忙着搬東西了,先過來歇歇吧,筝娘,你去廚房燒些水來。”
思源正忙着來回搬東西,聽見了忙道:“婆婆,沒關系的,先卸了東西再說吧。”
瞎婆婆聽着腳步的聲音,朝着思源那邊說道:“真的是麻煩你了。”
岳筝心中一暖,瞎婆婆若非真的把她們母子看成親人,又怎麽會這麽殷切地向幫助她們的人道謝?
“婆婆,我去燒水了。”岳筝說過,便在瞎婆婆的促催下去了廚房。
因她們買的東西一多半都是廚房裏的,思源來回往廚下跑了三四趟才搬完了。岳筝看着東西差不多都搬過來時,就對思源說:“那兩床被子和一床鋪蓋,你放到堂屋床上就行。再把馬車卸下來,給馬飲些水,歇歇再回。”
思源心中感動,知道其實是讓自己休息,再加上府裏當差慣了,并不客氣就把這話當吩咐聽下了。
岳筝這時已經燒開了水,因瞎婆婆家裏什麽都沒有,她又根本沒想起買茶葉白糖什麽的,總不能只讓思源喝一碗白開水?
心思一動,白糖她沒有,蜂蜜可是多的是。這時也不好直接閃進異園,不如試試在外面能否把園裏的東西取出?
心思只這麽一轉,她就把食指輕輕放在那淡粉色的層層疊疊的花瓣上。心中只是想着取出一小壇藕花蜜放在竈臺上,不及她看清怎麽回事的電光間,一個小白瓷壇就穩穩地立在面前的竈臺上。
岳筝大喜,這樣的話,以後就更方便了。
還沒等她從驚喜中恢複,就聽見一陣吱吱地詭異笑聲。心中不禁一凜,卻又感覺到這聲音的熟悉。
這不就是那個“為老不尊”的蜂王的聲音嗎?這笑聲,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岳筝在心中冷冷地念了一聲:“蜂兒?”
随着聲音,手腕上的花瓣處閃出一道柔白的亮光,跟着笑得飛不住的蜂王出現在廚房裏。
岳筝挽住雙臂,看着那個在空中翻轉着呲牙的蜜蜂,冷聲道:“蜂兒,你這是在嘲笑主人了?”
蜂王似這才回神,轉着蜂頭仔細看了看四周,忙用一只翅膀蓋住鼻子,大叫道:“主人,這裏好臭啊,蜂兒要回園子裏。”
當然了,它的這哇哇大叫外人絕對聽不見。
岳筝聽着外面瞎婆婆熱情地招呼思源的聲音,便也在意念裏與這只蜜蜂對話:“敢嫌主人家的廚房臭,在這裏待夠三天再回園子就習慣了嗎?”
“不要啊,主人”,蜂王連忙求饒:“蜂兒再也不笑了。”岳筝冷哼一聲,問道:“你這笑還是笑我昨天要拿着袋子進異園的想法吧?”
蜂王忙飛上飛下的解釋:“蜂兒哪敢,蜂兒還準備等下次主人意念與異園相接時就告訴您呢。哪曉得主人這麽聰慧,一下子就發現了。”
“筝娘,水燒好沒有呢?”這時瞎婆婆在外面問了一嗓子。
“好了”,岳筝答應着,就又利用意念從異園中取出一只中等大小的白瓷杯子。舀了一瓢開水略涼了涼,注入瓷杯時利用意念添了小半杯的無極水。
無極水的好處是可以與蜂兒的蜂王漿相衡的,就當這是對思源的上一輩子的照顧的謝禮吧。
蜂王嗡嗡着飛到岳筝的耳邊,哼哼着求道:“主人,蜂兒想回院子。這裏,不是,是人間的味道蜂兒真的不習慣。”
岳筝卻并不理會,轉個身就去找今天買的小勺子。然後又拿着勺子返回竈臺邊,舀了一勺晶瑩中泛着淡紫的藕花蜜緩緩地攪入白瓷杯中。
藕花蜜淡雅清香,最宜青年男子飲用,活血強身。
不意看到拿着勺子的并不細膩的手,岳筝這才想起,自己也是需要蜂蜜水調養一下的。和曲兒一路要飯到了這裏,風吹日曬,吃的東西僅限于果腹,她也一定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模樣吧。
嗯,白芙蓉與雪蓮兩種花之混合蜜,溫香舒氣,能潤面色,白肌膚,就先取一種二花蜜調養一段吧。
蜂王根本忽略自家主人的心思,只一個勁兒地在她的意念裏念叨:“主人,蜂兒快不行了,必須得回異園了。若不然,蜂王漿一個月也釀不出的。”
岳筝仍是不理,端着調好的溫蜂蜜水便要出去。這只蜜蜂,老是故意看她的笑話,必須得嚴格地懲罰一下。
小家夥卻在這時沖到廚房裏,一眼看到那只蜜蜂,驚喜地道:“蜂兒,你出來啦?”
蜂王連忙飛到小莫曲身邊讨好。
小家夥卻并不理解,只是高興地看着娘親道:“娘,我在外面聽到蜂兒扇翅膀的聲音還以為聽錯了呢。娘,能不能讓蜂兒陪我玩一會?”
岳筝也為小家夥聽覺的靈敏驚奇了一下子,對于他的要求自然是應了的。想了想卻又道:“先只和它在廚房裏玩吧,別吓到思源和婆婆了。”
------題外話------
歡啊,你怎麽這麽支持我,前兩天看見你送的鑽石我都已經高興老半天了,竟然又給我打賞了,寫這幾本了,第一次收到打賞,很高興。
我的章節都是之前設定好的系統更新,所以沒能及時對你說聲謝謝。現在上來致謝一下,收到了嗎?
還有694574542,真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對于你的鮮花我也惦記着好幾天要說聲謝謝了。
再說什麽呢,你們兩個對我這麽的支持,光說謝謝好像很幹癟。撓頭,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總之,感謝你們兩個,還有所有收藏的朋友們。
還有,存稿馬上就沒了(剩兩章)。從昨天已經開始寫了,節奏已在慢慢調整了。
☆、039 求蜜
小家夥很滿足地同意,他是真的很想蜂兒了。
卻說蜂王聽到主人的話,嗡的一聲就飛到牆角了。大聲反對道:“我是蜂王,不是小保姆。”
岳筝沒理會,小莫曲卻并不知蜂王的想法,跟到牆角叽叽呱呱地跟蜂兒訴着離情。
岳筝笑着出了廚房,思源正拿着些從門口割下的青草在喂那匹馬,旁邊還斜立着一個爛瓷盆,裏面盛着些清水。
岳筝走上前,遞了水杯道:“思源,喝點水吧。”待思源客氣地接過了,她上前看了看那匹棗紅馬,這才又回轉廚房。
廚房裏蜂兒已經跟小家夥玩的很歡快了。
岳筝真好奇,這只蜂到底有沒有一千多歲,怎麽這麽幼稚?
見岳筝進來,蜂兒只是嗡的一聲飛到小家夥兒背後,也不搭理。小莫曲卻是只看蜂兒的雜技不過瘾了,見了娘親就頗有幾分撒嬌地上前來:“娘親,再讓蜂兒的手下出來幾個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岳筝撫額,“兒子,你想把婆婆家的廚房弄成蜜蜂窩嗎?咱們晚上去園子裏玩怎麽樣?”
小莫曲拍手歡呼:“嗯,娘,我要吃葡萄,還要吃荔枝。”
岳筝一邊笑着應好,一邊以意念調制了大半杯八十一種花蜜調合的蜂蜜水。在外面調和這種蜂蜜水不如異園內輕省,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好了。
蜂王在一旁嘲笑道:“主人,你何不把針對六十四種病症的各種蜂蜜水都調和好,這樣不就可以随時去用了嗎?”
岳筝正低頭喂着兒子喝這大半杯的蜂蜜水,意念中接受到它這與其說是建議不如說她笨的的話,念頭中回說道:“蜂兒,你是不是很想在外面一直陪着我兒子玩啊?”
蜂王忙飛上飛下道:“群蜂不可無首。”
岳筝笑瞪了它一眼,小家夥這時也喝完了蜂蜜水。她正要收起杯子,卻見思源徘徊到廚房門口。
岳筝把杯子随手放在竈臺上,上前幾步問道:“思源,有什麽事?是要回城了?”
思源卻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好開口的樣子,手上握着的白瓷杯子都被他轉了好幾圈了。
看他的樣子像是有些相求,岳筝便笑道:“你有什麽話不防直說。”
思源終是鼓起勇氣擡起頭,卻在看到飛在小家夥肩上的那只碩大的蜜蜂時差點把手中的杯子扔了,一口結結巴巴道:“蜜、蜜、蜜蜂?”
岳筝剛才沒讓蜂兒躲起來,就是存着慢慢地把自己會養蜂的事傳出的想法。雖然蜂兒體形過于碩大,卻也不至于不能讓人接受。
因此便說道:“是啊,我有養蜂的手藝,收了好幾窩野蜜蜂。”
因着思源是策兒身邊的下人,她說的有些謹慎。
思源剛剛還覺得自己的請求使人為難,畢竟他是看見這家裏窮的境況的。可現在又見夫人在這麽大的蜜蜂面前毫不改色,而那蜜蜂雖是看着可怕,卻并不是見人就攻擊的樣子,心中便放了下來。
當下噗通一聲,思源就直直地跪在了廚房門口。
不止岳筝怔住了,就連那只不太通人事的蜜蜂都忘了扇翅膀。
外面正摸索着做針線的瞎婆婆,聽見聲音也往這邊側了側耳朵。但卻沒有插話的意思。
岳筝忙上前一步,卻又不好拉他,急急道:“思源,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就只管說。你快起來。”
思源卻搖了搖頭,說道:“夫人,思源曉得夫人家的境況,卻又不得不開口,只好跪着說。”
岳筝被他弄得一頭霧水,這才認識,有什麽難開口的請求要跪着說呢?一瞬看到他手中緊握的白瓷杯,裏面因沖開而成了煙紫色的蜂蜜水還剩了半杯。
難道是因為這個?
她疑惑着,說道:“什麽話你只管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沒有不幫的。”
就是沒有前世他們一家的幫助,只因為他是策兒身邊的小厮,岳筝也是會幫他的。
思源把杯子放在地上,鄭重地給岳筝磕了一個頭,才說道:“小的家裏有個妹妹,才剛七歲,可是半個月前不知怎麽染上了一樣絕症。請大夫看了說是妹妹的喉嚨裏是張了瘡,上不得藥,施不得針,只能向天求命祈禱它自好了。”
“如今已是半個月過去去了,妹妹卻一絲好轉的跡象都沒有。整日裏連水都喝不下,可是,”說到這裏思源的眼神一亮,聲音裏也帶出了些希望:“幸得我爹七八天前花了百十兩才輾轉求來蜜王張家的三兩蜂蜜,沖了些給妹妹喝,想着都說蜜王家的蜜比人參還能保人命,說不得妹妹就能好了。”
“也真的是奇效,我妹妹只喝了兩天,臉色就好了許多,平時也能喝小半碗雞蛋水。我們一家人都如得珍寶,每日都給妹妹沖些,盼望着很快就好了。”
到這時,岳筝已能明白思源的意思。但不過一些蜜,也不至于行如此大禮啊。
思源卻說到此時眼眶已經紅了,家裏只他和幼妹兩個孩子,如今……思源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可是那只是三兩蜜,我們再省着,也不過五六天就沒有了。妹妹喉嚨裏的瘡卻還沒有長好,斷了那蜜不過一天,我妹妹她就又連平常的白水都喝不進了,即使強喂了,也都吐出大半來。”
“不說我家現在已沒了錢去買張家的蜜,就是有着金磚,張家的蜜在金川城裏也買不到了。蜜王張早在兩個月前就不賣蜜了。我們甚至求了四少爺去張家說,都沒得蜜。”
思源說着,一行淚珠已經滑了下來。大夫昨天晚上去看小妹時,就已經讓他們準備着後事了。少爺本意是這幾天都讓他在家照看,可他看着小他許多的妹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時,心裏便總跟針紮似的。
家裏為了治妹妹的病不管是請大夫、神婆驅邪還是去廟裏燒香求符,反正只要可能的辦法都用過了,所以家財不但散盡,還欠了六十兩銀子的外債。
索性他便仍舊跟着少爺出來當差,盼望能聽些消息,卻不想在這個偏僻的農家小院裏,他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煙紫色蜂蜜水。
他聞過蜜王張家的蜜沖成的蜂蜜水,隐隐地有一股藥味,而夫人端給他的這杯,只有清香的氣息,連顏色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因為有比較,思源一眼就看出這被蜂蜜水比他爹花百十兩銀子換來的還要好。可是如今他家已經再沒有那麽錢了,但是碰到了這樣好的蜂蜜,他怎能不為妹妹求一求?
就算不能治了妹妹的病,也希望妹妹離去前能再嘗人世的美味。
思源又給岳筝磕了一個頭,“剛才思源嘗了奶奶家裏的蜜,就知道是極好了,只求奶奶能發善心給思源一二兩。思源現今沒有音銀兩,卻會盡快借了銀子給奶奶送來。”
他明白,這位生活窘迫的奶奶或許正要那蜜賺生活的。只盼奶奶是菩薩心腸,不要和張家一般怎麽樣都不給蜜。
------題外話------
無聊的西西又來啦,謝謝小梅的票票和鮮花,謝謝小月的鮮花。有你們的支持,我會越來越有動力地。
☆、040 滿足(小修)
岳筝在他說的這一會子,也理了理思路,發現思源妹妹的此種病症正屬于書中記載的六十四病之一。只需玉竹花、蠶花二花混合釀成的蜜,用平常的溫開水沖服,六次就可痊愈了。
對于思源的妹妹,岳筝在二嫁到莫家時聽說過,就是長了喉瘡沒的。她也見過思源的娘李王氏擡手抹淚的背影,當時身邊的仆婦提過一句,說:“王婆子這是又想起她家那個小丫頭了,都沒大半年了吧。”
她是在絲紗品鑒大會之後與莫北軒再次成婚的,品鑒大會是二月十六,她成婚時都四月裏了。按那仆婦的話算來,思源的妹妹卻不正是這個時候病倒的?
前世裏也算因為她,使得思源的父母早亡,留他一個孤苦伶仃的。所以,岳筝此時伸出援手就當報他家前世的恩情吧。
她對思源道:“你快起來吧,不過是一點蜜,你去外面等着,我這就給你調出來。”
思源一時怔鄂,真沒想到這位只一面之緣的夫人竟答應的這麽快。那蜜,可是比蜜王張家的蜜還要優質幾倍的好蜜啊?就這麽同意給自己了,連多少銀子都沒說要?
思源聽話地退到院子外面,竟然連謝謝都忘了。
小莫曲從剛才就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讓蜂兒也安靜的停在他的肩膀上。此時便問娘親道:“娘,蜂兒的蜜能治好思源家的小妹妹嗎?”
岳筝拍了拍乖巧地坐在那裏的兒子,笑道:“當然了。”
說着就按了花瓣,使意念與異園溝通,問了蜂兒知道,玉竹花與蠶花二花蜜也釀了有二百多斤。
岳筝便選了一個三寸來高的半大瓷盅,使了滿滿一瓷盅二花蜜出來。因為這花蜜既可治病,又可平時飲用,她便取了這麽多。
想來那小姑娘被病魔折磨了這半個多月,也需要好好地調養一下的。
拿着那盅蜂蜜出來,還沒等她跟思源交代一些話,就見他又噗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
岳筝頭疼地擺手讓他起來,想了想說道:“這盅蜂蜜是我贈給你妹子的,不收錢。”見思源想要說什麽,忙又道:“若是你要拿錢買,我是不賣的。”
果然見思源老老實實地閉了嘴,岳筝解釋道:“策兒對我和我的兒子都是有恩的,你是他的小厮,以後好好伺候他就是這蜜的費用了。”
畢竟思源一家之前并沒有與自己接觸過,這樣大方地贈蜜确實惹人懷疑的。不過這思源能看出她家這蜂蜜的價值,倒是挺讓她高興的。
本來嘛,異園出産的蜜比那張姓家的蜜好的不止一倍,怎麽能讓他們占個王字呢?
此時的岳筝完全拒絕去想她家的蜜得以高價賣出,借的還是蜜王張的名頭。
她把瓷盅交到思源手中,又道:“這是我家的秘方,只用六次你妹子的病差不多就痊愈了。至于這多出來了,就讓她平時也喝着,對身體好的。”
一句話未說完,思源又跪下了。
岳筝不得不扳着臉道:“你再跪,這蜜我就收回了。你也不用覺得欠我恩情,好好地在策兒身邊當差就行了。”
她不喜莫家,卻不希望策兒過得不好。
思源鄭重地應下了她的話,頂着她的不喜,又磕下一個響頭才懷揣着瓷盅走了。思源一時間真有點夢幻的感覺,只要六次,妹妹就能痊愈了?
昨天才被大夫宣布讓他們準備後事,且又沒見蜜王張家的蜜有這麽般奇效,雖然夫人給的這蜜成色很好,他亦不敢讓自己輕易相信。
懷揣着這種既不敢相信又希望這蜜能治好妹妹的複雜心情,思源駕着馬車一路快速地飛馳在回城的道路上。
送走了思源,看看已經成了一片橘紅的西邊天空,岳筝跟瞎婆婆說了一聲便進了廚房。
首先把買來的各種東西都分門別類的放了,她洗了手就準備做飯。
終于可以吃上一頓像樣的飯了,在整個做飯的過程中岳筝一直都是滿面笑容的。小莫曲懂事地非要留在廚房幫她燒火,就是這個時候,糖人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
蜂兒實在受不了這種低劣的甜味,一直嗡嗡地聒噪,岳筝只好把它趕回園子裏。
看着兒子把那糖人愛如珍寶的樣子,岳筝好笑地給他要了糖人插在了一旁。雖然明白在小家夥的心中這不止是一個糖人那麽簡單,她卻不知如何解釋,也只能任他将那個人當做父親。
晚飯做的是大米紅棗粥,又費了些功夫蒸了一盤粉蒸肉,炒了一個醋溜白菜。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個菜,小莫曲卻像嘗到什麽美味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瞎婆婆也笑着說:“就是過年的時候都沒有吃這麽好過,我這是沾了你們母子的光了。”
岳筝故作不高興地說道:“婆婆,您這麽說我就生氣了,沒有您,我們母子也撐不到今天。”
瞎婆婆聽了還是笑,卻又道:“不說這些了,筝娘,雖然你能收集些蜂蜜賺錢,可日子還長着呢。日後花錢可不能這麽大手大腳了。”
剛剛說起買了這許多東西,特別是還有兩床被子時,瞎婆婆就唏噓不已,說她不會過日子。
岳筝夾了一個肉片到小家夥碗裏,也笑着道:“婆婆你不要擔心,過兩天我會收集幾窩蜜蜂的。況且上次得到蜂蜜我也沒有賣完,還有不少呢。”
她也考慮了,以後少不了還要賣蜂蜜的,幹脆做幾個蜂廂,将園子裏的工蜂轉移幾百只出來,也好做個幌子。
總不能以後的蜜都說是找的野蜂蜜吧?
吃過了晚飯,天色還大亮着。
岳筝便借着這會兒的功夫,将地面掃幹淨,又從屋裏找了塊破席子出來在地上鋪了。随後把被子鋪蓋抱了出來,只鋪了一條在席子上,另外的搭在了一旁的晾衣繩上。
截了長長的一段白線,穿好針,岳筝蹲在席邊就縫起被子來。
瞎婆婆也要過來幫忙,被她勸阻了下來,這時正坐在旁邊跟她說着話。
她本來就是善針線的,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能粗縫衣衫了。這個時候她的心中更是融合了那些針繡技藝,做起來十分得心應手。不到一刻鐘,就縫好了一條被子。
瞎婆婆在一旁直誇她做事利落。
岳筝将縫好的被子搭在了晾衣繩上,又拿着另一條過來,卻是看見從剛才就不怎麽說話的兒子正拿着那支糖人兒,撅着小屁股蹲在瞎婆婆身側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再說什麽。
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可真是拿這東西當寶了,連她這個娘親也不黏了。
鋪了被子,岳筝才喚了小家夥一聲:“兒子,去房間拿些酸梅來我跟婆婆吃。”
小莫曲嗯了一聲,一撅屁股站起身來,擎着糖人就蹬蹬地跑去了房間。看着才有了孩子的樣子。
岳筝微微愣怔,這個孩子是喜歡莫北軒那個爹爹,還是只想要個爹爹?
小莫曲很快就拿了酸梅過來,先是給瞎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