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馬車,岳筝如是想道。
小莫曲拉了拉娘親的衣襟,問道:“娘,咱們的蜂蜜不是蜜王張的,她們回去發現了,會不會生氣。”
呃。
岳筝神情一愣,好像她又給了兒子歪歪的教育。只好扯着臉笑道:“寶貝,你覺得咱們家的蜜會比那蜜王張的差嗎?”
小莫曲搖了搖頭,“蜂兒釀的蜜,是天底下最好的。”
岳筝捏了捏他自喝了那盅蜂蜜水就已紅潤得多的臉蛋兒,心下決定回家後再讓兒子喝一盅,以後每天都喝。偏了偏了,她忙笑着道:“這不就結了,咱家的蜜比張家的還好,按着張家的價錢賣,咱們還虧了呢。”
說完,岳筝怔了怔,好像越來越偏了。
小莫曲聽了卻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娘親說得有理。”
岳筝咬了咬嘴唇,她怎麽教孩子的啊?
算了,身教都歪了,幹脆拉起兒子的手:“咱們去買東西了。”
“嗯”,小莫曲歡快地應了一聲,母子兩個小跑着就離開了。
這邊沁香買過蜜,便直接吩咐小厮去金川王府。
馬車穿過街道,左轉右拐地終于到了一處地面開闊卻又少有行人的街道,很快便馳到了莊嚴華貴的敕封金川王府大門前。
西側的一個寬敞的角門處,守着兩個看門的下人。
馬車一停下來,人就進去通報了。
太妃娘娘十分喜歡這些少女們,因此守門人對金川城裏有名有姓的官家小姐的車子也都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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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香身後跟着其芳,在一個婆子的引領下,穿廊越橋,踏過林蔭小道,才進了王府的二門。
到這裏已又有另一個體面許多的婆子在等着,一見她們過來,就笑着接了進去。
也可見,這位太妃娘娘對這些小姐們是如何地喜歡。
終于到了花廳,一身暗紅華貴而又顯得家常随意裝扮的太妃娘娘正坐在桌子前侍弄一盆佛手。
沁香進去時,正聽見太妃娘娘跟身旁的人說道:“獨兒那裏連這麽盆佛手都不能擺,屋裏單調的都不能看。”
聽見了少女輕盈的腳步聲,太妃忙扶着身邊的人站了起來,笑道:“香丫頭怎麽才想起過來看看我,可是好幾日不見你了。”
太妃因為兒子那生來就有的聞不得濃烈氣味的病,到現在兒子都二十五了,還沒有給她娶個兒媳婦。早就心急地跟什麽似的,因此對這些适齡的二八少女們不是一般的喜歡。
其實她早就說兒子,那病又不是沒法接觸人的,又不耽誤娶媳婦。若是他哪天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她也有兒媳婦孫子伴着不是。
她那兒子就只是淡淡地扯個笑容,說什麽不想耽誤人家女兒的大好年華,若是她想抱孫子,在皇族裏挑個過繼來也行。
真真是氣得她幾天吃不下去飯。
還是這些個靈秀的女孩兒們好,多懂得體貼老人家的心思。
太妃熱情地拉住了沁香的手,沁香輕笑着道:“香兒這不是一有空就來了嗎?還給您帶了罐蜂蜜,說是蜜王張家出的,能健脾開胃呢。”
她說着,就親手将那壇子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太妃看着這丫頭,滿臉的慈愛:“難為你還惦記着我,有了好東西還專門的給我送來。我這一副老身子骨,整天喝那些太醫們的藥,也沒見好出多少。像這種蜜不蜜,藥不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沁香聽此話才明白,太妃是看不上蜜王張那樣的行當的。也怪不得,她從沒見過太妃這裏有什麽蜜。原來不是只有她一個想到拿這蜂蜜來孝敬,只是別人都玲珑。
一時便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低聲道:“我也是偶爾見了,想起您身體不好,覺得或許會有用。”
孫嬷嬷上前打開壇子蓋兒,為她家這個說話直來直往的主子彌補,笑道:“于小姐真是有心了,娘娘,您瞧,這蜜的成色兒多好。連咱們宮內的,也沒見過這麽好的蜜呢。怪道奴婢也常聽人誇這蜜王張家的蜜了。”
太妃笑着擡眼過去看了看,點頭道:“也稱得上是蜜王了,以前老覺着這張敢是嘩衆取寵的一人兒。沒想到這蜜還真不錯的,”蜜的味道緩緩散出,她又有幾分驚喜地道:“是牡丹花蜜吧,這蜜最是難得了。能做出這麽好的蜜,可見也不是浪得虛名了。”
沁香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香兒也是見着是牡丹蜜,才想着送來給您用的。”
太妃笑道:“多虧你費心了”,又對孫嬷嬷道:“收下去吧,對了,沖開兩杯來,我們娘兩個嘗一嘗。”
一聞此言,沁香不禁受寵若驚地站起來直道不敢,心中卻已是喜悅不已了。
太妃拉住她坐下,道:“我難道就是可怕的老虎,讓你這麽驚慌不定的?”
沁香忙道:“不是的”,太妃道:“都來了這麽多次了,怎麽還是這麽膽小?”
沁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妃看着這水靈靈的小丫頭,心中直道可惜,多好的姑娘啊,她兒子怎麽那麽會得病?女兒家有點香,多難得的事,不香的還非得熏香呢。人家卻為了他,要治了這香。
她聽說了去告訴兒子,那傻小子卻反問她,那跟他有什麽相幹的?
想到此處,太妃不禁憐愛地看着沁香道:“丫頭啊,可受苦了吧。”
沁香忙搖頭道:“不苦”。能有太妃娘娘這一句類似肯定的話,再多的苦她都能受的。
太妃對這個丫頭是很滿意的,從當初以來金川,她就想見見這個奇特的丫頭。當時她還想着,這丫頭身上天生異香,難道就是治她兒子那天生的怪病的?
卻沒想到倒讓這丫頭受了不少嘲笑,可她卻沒有絲毫埋怨的樣子。太妃的心中已隐隐定下,只要這個丫頭能與兒子近距離接觸了,她就替兒子定了這個媳婦。
傻小子要孤獨一生,她是不會同意的。
☆、029 誤撞
不一會兒孫嬷嬷帶着人将沏好的蜂蜜茶端了上來,沁香陪着太妃吃了茶,看着她有些倦色,這才提出告辭了。
太妃親自送她出了花廳。
孫嬷嬷扶着太妃回去的時候,只聽太妃嘆息一聲:“我怎麽就這麽沒福啊,兒子一個媳婦都不說往家娶,整天的也沒個人陪我說話。”
孫嬷嬷笑着道:“娘娘您就是太心急了,依奴婢看,王爺這性子,真要喜歡上一個,別說是不能近身了,就是刀槍劍戟擋着,也會趟過去的。到時候,只怕您拉還拉不回來呢。”
太妃聽了笑了兩聲,邁過了門檻,進入內室道:“我這還心急?旁人跟他一般大的,那個不是兒子滿地爬了?他倒是讓我拉着玩一回呀,整天弄得跟個清修的和尚似的。”
說着坐了下來,道:“這姑娘們的,哪個不是花兒粉兒的,怎麽他偏就一生下來就聞不得這個?伺候他的丫頭們,那個不是素面朝天的?哎,就這樣的,他喜歡起來也難。”
孫嬷嬷順手地就給太妃按着肩膀,笑道:“只是緣分還沒到呢,那陸将軍不也是到現在還沒個媳婦。上次陸太太可不也急地跟您這兒訴說呢?”
太妃掐了掐額頭道:“你就安慰我吧,什麽緣分沒到。京裏有個靜安郡主,他避着人家來了這裏。”說着擡手指了指王爺卧室的方向:“你聽聽他說得多大公無私,‘金川才剛平定,臣弟願意過去鎮守,定然打造出一個繁華的金川’。可誰不知道,他就是避着靜安呢。”
“到了這兒,有這麽個可心的沁香丫頭,他更好了,人家的一切都跟他沒關系。”太妃說着,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無情的兒子?”
孫嬷嬷為她看着長大的王爺說話道:“無情未必不是深情呢,那多情的可有什麽好,左娶進一個來,又納進一個來,那麽多的女人,這後院不給折騰得烏煙瘴氣的?”
太妃卻笑了笑:“我倒寧願那樣呢,烏煙瘴氣也是熱熱鬧鬧的不是?”
孫嬷嬷道:“我的娘娘哎,那種熱鬧還是不要也罷。咱們這種人家,看着是生活在天上,求的不還是一分普通的寧靜。”
太妃聽着,笑着搖了搖頭,拉開孫嬷嬷的手,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嘴裏說道:“我這個兒子,真不愧了他父皇給他取的這個字。真是獨而又毒。”
孫嬷嬷不禁笑開了,卻一刻也坐不住地又起身來給太妃換茶。提了茶壺笑着道:“您講得什麽,又在打趣兒王爺的名字,被下人們聽見,會笑您為老不尊呢。”
孫嬷嬷要倒茶時,太妃擡手攔住了道:“剛剛沏那蜜茶不錯,再沏些出來,你也嘗嘗。他可不就是獨着個身兒,毒害了那麽多的女孩們?”
未及說完,倒是自個兒笑起來。
孫嬷嬷也笑着去沏茶了。
心中卻在想,蜜王張的名頭又要高一層了吧。
事由巧出,卻說于沁香出了王府角門,便坐上車吩咐小厮回家去。一上了車,女子臉上的笑意就藏也藏不住了。
剛剛出門時,她很委婉地向那領路的仆婦問到了他近來的身體狀況。天氣涼了下來,他果然也好多了。
若是能在這一段時間內說服月神醫為他診治,就更好了。
于沁香已經在想,下次去藥廬針灸一定要纏着那藥奴問清楚月神醫最喜歡什麽東西。其芳一直看着自家小姐的臉色,此時笑問道:“小姐現在放心了?高興了?您擔心的人沒事,太妃娘娘又這麽喜歡您。”
沁香笑嗔了她一眼,道:“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将要轉進下一個巷口時,一道清脆地聲音叫住了車子,“喂,那車裏面坐的,可是沁香?”
不用下車,沁香已經聽出來喊她的是誰。
她略微整理下衣裝,便優雅地掀開車簾,看着對面同樣是坐在馬車中掀着車簾往這邊看的女子道:“洛香,你這是從哪裏來?”
徐洛香正是徐理財之二女,與沁香一般大的年紀。因為她的名字裏也帶了個香字,且她的父親與沁香之父同屬府君之下的兩名直理官員。所以這兩個女子,就總是被人放在一起說。
更由于沁香天生異香,人家叫沁香是名副其實。而她卻偏偏叫了個洛香,不知什麽人開始說起的,她這洛香叫的也是名副其實啊。落香嘛,不就是無香?
徐洛香便将這與她出身地位相當,卻遠比她受歡迎的于沁香當做天生的對頭。
但是從一年前,情況就不一樣了。
你于沁香再天生異香能怎麽着,金川城裏最有權勢、最風流俊逸的男子偏就受不了這香。當知道于沁香在月無人那裏治香時,徐洛香就更喜歡和她打招呼了。
這不一轉彎從窗紗裏看見這于府的馬車,她想都沒有就開口攔住了。
徐洛香命令車夫将車趕到了于家馬車旁邊,就在車上說道:“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我記得你每隔七天都要去城外的月家藥廬針灸呢。”
其芳氣得絞起了手帕,卻不敢妄自插嘴,就怕連累小姐,她可吃了徐洛香身邊的那個名叫琴兒的丫頭不少的虧了。
沁香卻并沒有什麽生氣的表情,笑着回道:“是啊,月神醫說再針灸兩次,就可以服藥治療了。明年開春,就可以消了這天生的香氣。”
她特地強調天生的,表明是我不想要了,有的人想要還沒有呢。同時,她去治身上的香越多人知道,對她越好。
即使沒有明說,誰不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了他。
那麽他,就一點都不會感動嗎?
洛香拿手帕掩嘴而笑,好心情道:“哎,我們就沒這福氣,天生異香,這得多受老天的眷顧啊。你啊,就是不惜福。”
沁香臉上好看的笑容一滞,手上的帕子猛地被握緊,卻調整了氣息道:“是啊,有這香,也能得個印象。”
眼看着洛香的笑容僵了下去,她在王府那裏可不如她受歡迎了。沁香換了話題道:“你這是幹什麽去了?”
洛香道:“聽說福靈寺的香火很靈,就去燒了柱香,順便幫太妃娘娘求了道平安符。”當然沒說的是,還幫着王爺求了一道。
沁香臉色不變,看了看對方的車子道:“張姐姐也同去了麽?怎麽也不出來與香兒說句話?”
張姐姐就是那蜜王張的女兒,張纨。這張纨出生低微,洛香一般是不願意與她一同出去的。可是今天她巴巴的跑過來,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就是想跟她去王府看看。
這洛香也是個喜歡人奉承的,沒幾句話就同意了。她知道太妃喜歡女孩兒,多帶個人去是絕對沒有妨礙的。
可誰想到碰到對頭于沁香,對于這個未來嫂子,在外人面前,特別是于沁香面前遇到時,她總有一種丢人的感覺。
也不知她那二哥怎麽會看上這麽縮手縮腳的下戶人家子女。
張纨這邊卻忙笑着探出了頭:“這不是怕打擾你們兩個敘談嗎?”
沁香笑着道:“張姐姐這麽說,就太見外了。你不就快是洛香的二嫂了,跟是我的二嫂一樣呢。”
話鋒一轉道:“對了,我今天在街上還買了一壇蜂蜜呢,正是姐姐家裏的。剛剛送去給了太妃,太妃也說好呢。”
“真的嗎?”張纨一時驚喜地問道。她這麽非要進去王府,為的也是讓她家的蜜得到認可,好在金川揚名立萬。
洛香卻冷冷地白了她一眼,什麽事也這麽值得高興,聽不出來人家這是笑你呢?
張纨接收到洛香的白眼,心中的驚喜也冷卻下來。再一細想,這事不對呀。她爹爹想要由王府的認可一舉踏入金川貴族圈子,已經有兩個月不再賣蜜了,這兩個月來,一直是在研究那些使藥與蜜更好的混溶的方子啊。
那麽這蜜什麽人賣的,不會是有人打着她家的名號,在外面撞騙吧?可這撞着誰不好,一下子就撞到太妃那裏,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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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求名
張纨臉色一下子白了,急急忙忙地道:“沁香小姐,那蜜你是在哪裏買的。我家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出蜜了,別是……”
她沒說完,其芳就不客氣地打斷道:“張小姐,您這話真稀奇。那賣蜜的說了,可就是蜜王張家的蜜,就是那裝蜜的白瓷壇子,也是你們張家特制的呢。本來就是個賣蜜的,有什麽可了不起的。”
張纨臉色一陣青紅,沁香假意呵斥了其芳一句。
洛香臉色更加不好看,什麽時候她都要被這于沁香壓一頭嗎?
轉念想了一想道:“沁香,你是哪裏賣的,保不齊還真是騙子呢。我嫂子家的蜜,可不是随便在街上就能買到的。被騙了不打緊,可若是對太妃的身體造成什麽傷害就不好了。”
張纨感激地看了這個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小姑一眼,附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而且,近來我家真的一罐蜜都沒有往外出過。”
沁香聽此,心中咯噔一下,她當時看那蜜很好,根本就沒有懷疑。現在張纨說的這麽肯定,一點都沒有作假的意思,難道真是被騙了。
她卻還是鎮定地笑道:“孫嬷嬷都說,在宮內也沒見過那麽好的蜜呢。再說了,太妃的一茶一飲王府裏都是有專人照看的。若真不是好的,也不會讓太妃用的。”
洛香一臉關切地道:“沁香,你這麽說就不對了。你知道的,太妃娘娘對我們這些小姑娘都是特別的信任。哪會再讓人檢查的,咱們還是快趕到王府跟太妃說一下吧。”
張纨也順勢道:“是啊,若是一般的蜜還好,吃了對身體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助益,也不會有特別的害處,只怕是黑心的賣蜜人拿什麽兌的。聽說太妃身體本就不好……”
張纨言盡于此,洛香已經叫趕車了,并對沁香道:“你若怕就別去了,我去向太妃說清楚。”
說着精巧的馬車就錯身而去。沁香也只是一愣,就連忙也叫車趕了過去。她若不去,徐洛香還不定怎麽在她身上抹黑的。
張纨這邊更是心焦,只怕那什麽蜂蜜壞了她父親的名聲。要知道,一般的蜂蜜可是不能與她家那種專門調出來的相比的。
三個少女急急忙忙地趕到王府,正是太妃跟着兒子用午膳的時候。
太妃一聽下人禀報,眼睛就是一亮,看着已經放下了碗筷的兒子強調道:“你身體這幾日也強壯多了,就留下見見。那個沁香,就是第一次見面就讓你犯了病的那個天生異香的丫頭,長得……真是好,你當時一定沒看清吧。還有那個洛香,也不錯啊,脾氣潑辣的就跟個小辣椒似的。若是娶了她,也不怕家裏冷清了。”
容成獨耐心地聽完母親的話,溫和地笑着道:“如果您想兒子再吃十幾天的藥,那兒子就留下來見見?”
太妃聽兒子這麽說,眼中閃過一絲難過與心疼,卻笑着趕道:“你這個不孝子,就是不想娘享受那含饴弄孫之樂。快走吧,去抱你房裏的那些書吧。”
容成獨當下站起身來,微微抱了下拳,笑道:“那兒子先告退了。”
太妃擺了擺手,男子轉身走開了,剛一出側門,就忍不住地輕咳了兩聲。
太妃聽見了,驀地嘆了一口氣。随即便叫人收拾了碗筷,挪步到前面的花廳去了。心中不免也疑惑,這沁香丫頭不是才走嗎?
到見了面,才知道這幾個丫頭因為什麽來的。
太妃是哪裏來的?宮裏。一下子就把這三個小丫頭的心思看得通透,明白兩個都是為了她的兒子,太妃表示她很理解。
誰讓她家兒子天下第一優秀?
至于另一個嘛,不就是下層的人為了向上爬而搗出的一點小九九。說不定,沁香丫頭都被他們算計在內了呢。
太妃避開了她們的話題,對張纨道:“你就是那個人人都稱贊的蜜王張家的丫頭啊?不錯不錯。”
張纨不禁有些擔心,想要再說,可太妃眼看着不想多聽,只好點了點頭。
太妃很快安撫了三個丫頭,留她們吃了飯,就回房歇着了。
三個人忐忑不安地吃了飯,又各自忐忑不安地走了。
張纨更是焦急,一出王府大門,就直接回家找到了父親将此事說了。張敢聽了,想去王府拜見,卻又知進不去,又怕那罐子蜜壞了他的名頭,更怕的是太妃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整個張家都擔待不起啊。
這邊太妃回到了內室,笑語中有些嘲諷道:“這張敢算盤都打到本宮這裏來了,前腳沁香才将買來的蜜送來,後腳兒他女兒就跟着洛香進來唱這麽一出。就怕本宮記不住,他張家的好蜜嗎?”
孫嬷嬷卻不在意地笑道:“娘娘這麽氣不值當,況且他那蜜确實也好。這人啊,都是喜歡向上爬的。他想上來,踢給他塊石子不就得了。”
太妃的臉色這才緩了些,說道:“這種人,我見的多了,倒也不是氣這個。氣得是這張家的拿住我喜歡這些女孩這一點,怎麽都讓本宮不舒服。聽說徐家的二公子跟這張家的女兒結了親?”
孫嬷嬷點了點頭,“可不就是,奴婢早就聽好幾家的夫人說過了。”
“哎”,太妃嘆了一口氣,道:“難道徐知(徐理財)家的也像我一樣急着給兒子找媳婦,怎麽連門第也不看看了?”
孫嬷嬷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家娘娘在這方面還真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啊。
太妃臉色這時又好轉起來,道:“我也吃着那蜜不錯,才剛吃那一杯,就覺得胃口開了不少,身子也清爽了些。先吃着試試吧,真好就踢給他一塊石子。”
她還真是犯不着為看不上這種為了向上爬,把他們這些有權勢的人當做利用對象的人而跟自己過不去。
用着了就捧捧他又何妨?
不過,像那月無人一樣的,真是讓她想起來就堵心。想成就自己的名聲,幹嗎拿她的兒子說事?
☆、031 相争
卻說岳筝這邊懷揣着一筆巨款,牽着兒子的小手兒就直奔米面鋪子。這兩天來,在瞎婆婆家裏一直都是清湯寡水,她最惦記着的就是盡快買米買面,想讓兒子每天都能吃的飽飽地。
“戚記評價米鋪?”岳筝停在一處米鋪前,看了看裏面的情況,對手邊的小莫曲道:“兒子,就這家吧?”
小莫曲點了點頭,母子兩人便擡步進了店鋪。
店鋪裏面有三個夥計,一個正忙着給客人介紹他家的米面,一個正給客人稱米,另外一個托着個下巴颏在櫃臺後面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岳筝母子進來,店裏的夥計只是掀了掀眼皮,就像沒看見一樣仍舊各幹各的。
她也并沒有在意,只是牽着小家夥,看着半人高的木制敞口櫃子裏的大米、小米、白面,說道:“這些咱們都買些,好不好?兒子看看還想要什麽,今天一下就買齊了。”
櫃臺邊的夥計驀地冷嗤一聲,也不看她們母子,只是語氣不善地道:“真會吹,你買的起嗎?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還想吃大米白面?”
岳筝的臉色一冷,只做沒聽見地抱起小家夥,以便讓他看得更清楚,還解釋着道:“這是糯米面,可以做糕點吃;這是黃豆面,可以做豆餅。”
她的語氣更加慢慢悠悠的,抱着連這基本的五谷都沒見過的小家夥,溫柔笑意地解釋。
“娘,這綠色的面是什麽啊?”小莫曲指着一個櫃口新奇的問道,他真的不知道面還有這麽多顏色呢。
“這呀,是綠豆面,可以做綠豆糕。”岳筝笑着解釋。
“那娘會做嗎?”小家夥眼眸晶亮地問道。
岳筝笑:“當然會了,回家以後娘就給你做綠豆糕吃好不好?”
這時已打發了客人的那個夥計走到岳筝身邊來,硬邦邦地道:“這位大姐,您要教小孩子認糧食,換個地兒,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岳筝笑看着這夥計,問道:“你怎麽就知道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随手撩了撩敞口櫃裏的大米,道:“你們這還平價米鋪呢,我們一進門來個招呼的人都沒有,就要往外趕人了?”
今天她還就在這個店裏買定了。
那夥計十分鄙視地一笑,“就是招呼你,你買的起嗎?”
櫃臺後面的夥計這時也走了出來,臉色更是不好看地呵斥道:“我們平價米鋪是賣東西給平民的,可不是給你們這種叫花子開的。什麽地方的東西你也敢亂摸,摸髒了你賠的起嗎?”
說着就到岳筝身邊,那這個舀米的木鏟将那裏的米狠狠地舀了兩下子。
“還不快出去,讓我們趕人吶。”那人又猛地回過頭,音量不小地喊道。
小莫曲一下子緊張地僵直了身子,作好了時刻保護娘親的準備。
岳筝安撫地拍了拍他小小的脊背,笑看着那夥計,似心情很好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就買不起?”
這種被人看不起的場景,她們母子經歷的多了。但今天換她保護小小的兒子,順便讓他知道,遇到這種場景,她們再不需要像以前那樣向那些下看她們的人說着好話退縮了。
兩個夥計對視一眼,櫃臺後出來的夥計冷嘲道:“別怪我門縫裏看人,你今天若是能拿出一兩銀子,這鋪子裏的米面我都給你。”
岳筝十分愉悅地笑出聲來,卻又故意露怯道:“你說話算數嗎?我拿出一兩銀子出來,你再做不了主。”
兩個夥計幾乎異口同聲道:“我們說話算話,只要你拿出一兩銀子,這米面我們親自給,您,運到家去。”
這時那邊買米的人聽見了這邊的熱鬧,也頗有興致地過來看熱鬧。
那邊的那個夥計也忙過來,說這兩個人道:“你們兩個瞎鬧什麽呢,掌櫃的知道了又該發火了。這位大姐,他們說着玩呢,您要買點什麽,我來給您稱。”
岳筝搖了搖頭,指着兩個夥計道:“他們已經說過了,只要拿出一兩銀子,這店裏的米面就歸我。”
兩個夥計鄙笑着點了點頭,“是我們說的,你倒是拿出一兩銀子啊。”
岳筝故意露出為難的神色,小家夥很聰明地看出了娘親的意圖,符合着怯怯道:“娘親,我怕。”
“怎麽樣?錢呢?”櫃臺後那夥計道:“沒錢還進來,我不說你來蹭米就高看你了。”
那邊買米的正是一個好事兒的中年男子,這時笑着對岳筝道:“大妹子,要不我借你一兩銀子先?到時候咱們平分了這些米面。”
兩個夥計當即變了臉色,忙攔着道:“只是你自己身上的錢才算。”
另一個小夥計卻急了:“你們還鬧什麽,快跟大姐陪個不是。”
岳筝摸了摸衣角,露出袖口上的一個補丁,為難道:“可是我,我先下真沒有一兩的銀子。”
櫃臺後的夥計當即冷着臉色:“沒有你還不出去,我們這裏可不是乞丐窩。”
岳筝把剛剛單放在袖口中兩錠十兩的銀子握了一個在手中,笑着問道:“我可不可以去換一兩銀子來?”
“沒有就快點出去,我們哪有那麽多時間跟你一個要飯婆磨叨?”櫃臺後的那夥計臉色更不好看,已經伸手推人了,另一個夥計也附和着趕人。
米鋪門口此時已經積聚了些看熱鬧的人。
後來的那一個夥計着急地跺了跺腳,只想快點了結了這事兒。
岳筝一下子冷着臉瞪了那個竟敢上手推她的小夥計一眼,彎下身把兒子輕輕放在地上,卻随即牽住了他的小手。另一邊卻把手中握的那一錠銀子重重地拍在敞口櫃子裏的米上,不帶絲毫感qing色彩道:“一兩的我确實沒有,十兩的卻正好有一錠。九兩銀子的零錢一會兒在準備,現在先給我裝米吧。”
三個小夥計,連着門外瞧熱鬧的,都張個嘴巴愣在那裏。
片刻,門口一陣起哄道:“就是啊,快裝吧。”
三個夥計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看着岳筝的模樣都跟見了鬼似的。無論是先前兩個夥計,還是後來那一個,都沒有想到這個一身補丁的女人一出手就是十兩的銀錠子。
忙笑着道:“大姐,我們剛才就是跟您開個玩笑。”
岳筝斜了櫃臺後的那夥計一眼,絲毫不退步道:“你剛才怎麽說的?我可沒有當玩笑,相信大家也沒有當玩笑吧?”
話落引起門口看熱鬧的人一陣起哄。
☆、032 購物
櫃臺後那夥計連忙鞠躬哈腰地道歉:“大姐,是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您就網開一面,饒了我這一次吧。我這也是跟丈母娘家受了氣,心裏有火出不來,也不是對您的。”
岳筝冷冷一笑道:“你受氣,就拿我們顧客撒火?”
“就是”
“就是,怎麽這樣?”
看熱鬧的人又是随聲地附和。
那夥計接着道:“我那丈母娘非讓我拿出十九兩聘銀,才讓閨女出嫁,不然親事就作廢。我為這錢都愁得兩天睡不着了,所以才這麽蒙了眼睛,不識真人。”
另一個夥計也是連連告饒:“大姐,我家裏還有才出生的孩子要養呢,不能丢了這個活兒。您要怎麽打罵我們都行,可別堅持剛才那話,我們就是賣了全家,也賠不起這麽多啊。”
看熱鬧的人聽了卻都哈哈大笑起來,“自己也是緊巴巴過日子的人,怎麽就長了一雙朝天的眼?”
岳筝本也沒有想要鋪子裏的米面,不過是為了争一口氣。看了那兩個此時可憐兮兮地夥計一眼,她低頭問小家夥道:“兒子,你說怎麽辦?”
小莫曲看了看那兩個人,兩人忙彎腰拱拳道:“小公子,您幫忙說說好話。”
小家夥搖了搖頭,在兩人灰白的臉色中語氣真摯道:“我不是小公子,我是我娘的兒子。”
已經将個米鋪圍成圈的人群又哄笑起來。
小莫曲又拉了拉娘親的手,一字字地清楚地說道:“娘,咱不是還要買其他的東西嗎?就不要跟他們說太多了,稱了米就走吧。”
岳筝笑了笑,又滿意又欣慰的。
擡頭看向那兩個臉色已經緩下來的夥計時,卻又是冷冰冰的,指着剛才出來勸說的小夥計道:“你去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讓你們掌櫃的親自給我稱米。”
三個小夥計聽了,都是一臉苦澀。
圍觀的又喜歡多事兒的人這時便喊道:“咋地,還不去?難道是要把這一鋪子的米都送給人家母子了?”
沒奈何,那小夥計只好去後院喊掌櫃。
這家的掌櫃,同時也是老板。戚老頭在這條街上開米鋪都十幾年了,也算見過些風風雨雨。一從後院出來,看見這對雖衣着寒酸卻神色清正的母子,就明白這不是鬧事的人。
當下戚老頭一出來,就深深地做了一個揖,道:“小娘子,對不住了,是店裏的夥計沖撞了,修養太低,修養太低。以後老頭兒會好好管教的,你要些什麽,盡管說,老頭兒都給你打個八折。”
戚老頭的話一說完,就引起了門外的一陣叫好聲。
岳筝暗自點頭,真是俗話說的閻王好講,小鬼兒難纏。卻是一副平靜的神色,道:“掌櫃大伯,我也不用您降價,只是咽不下這口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