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覺得這樣子應該被稱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英雄所見略同?”齊涅身體稍有所恢複,示意嬴泊不必這麽緊張,主動走到白珥身邊,“這世界上有人裝糊塗就有人裝傻子,我不關心你本性是什麽,但我很關心你之後準備怎麽辦。”
白珥也沒有拘泥在兩人這次見面上,話也沒半分遮掩地說開了,“我沒有進山洞不知道洞裏景象,但是誰幹得這件事學長倒是給我透露了一下,所以我過來驗證真相。”
“社長。”
“那下一步我準備去任非烨那裏看看,但我不認路,所以副社長你的意思是?”
“一起去看看吧。”
齊涅性子直不會玩什麽心機,兩人都說開了就算各有所需也不至于節外生枝。
任非烨的住的醫院離學校很近,只是此時已是深夜難以打車,三人步行回去用了些時間。路上齊涅簡單說了下社長在洞裏做了什麽,但只字未提裏面的鬼。
白珥認真聽完道,“那你覺得我的那些同學會不會也被她弄去提煉魂魄了?”
“嫌疑太大,我覺得不一定。”不是不可能,是不一定。收集魂魄的陣法本來就沒有個人标志,如果社長不承認他們都不能指正洞裏的陣法是她弄的。
這樣兜兜轉轉下來,除了讓他們之間心生芥蒂外,反倒沒什麽好處。
齊涅在醫院門口給任非烨買了些水果帶上去,價錢貴得離譜倒是沒人嘲諷他。
任非烨還是和幾年前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除了埋在被子裏消瘦的身體和難以察覺的呼吸外,沒有人會相信一下子會過去這麽多年。
“有心跳有呼吸,除了後背上被畫了個招魂的陣圖外沒什麽別的發現。”
白珥倒是不見外,上來就把任非烨給拔了。
齊涅滑動輪椅挨着病床坐着,目光同一碗秋水般毫無波瀾,一動不動地看着任非烨。既稱不上是虧欠,也沒什麽傷感。只是被月光一打臉色格外蒼白,兩人對比起來反倒顯得齊涅更像個病人。
白珥見沒什麽其他收獲便準備找地方休息,扭頭準備問問齊涅之後去哪,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自眼前人周身散發出的抗拒感幾乎排斥了身邊所有的生靈,如果此時過去和他說什麽白珥很擔心自己會被賞一巴掌,再看嬴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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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很小心地看着齊涅,一副猶豫不決地模樣。
齊涅現在這個樣子顯然誰都不想理會,但又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既不能說是因為虧欠任非烨還他成這個樣子而悲傷,也不能說是恨,可他的感覺又是在抗拒這個世界。
為什麽會這麽矛盾?
嬴泊輕輕搭住他的肩,“你不能阻止他們覺得你有愧于任非烨這個想法。”他說完都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得到齊涅的回答,時間一下子被拉長。
“那就永遠自責着吧。”
扶忌把玩着手裏的刀,坐在窗臺上。
嬴泊下意識把齊涅護在身後,卻被齊涅推開,原本用來束縛他不讓他離開的線在虛無中不斷收緊,他幾乎在瞬間就無法動彈,只是徒勞地站在一邊看着齊涅主動靠近扶忌。
白珥雖然可以看清束縛嬴泊的線卻也無可奈何,一時不留神房間牆壁上爬滿了各色鬼怪,他不得不握緊從不離身的玉玺。
齊涅的目光在月光下像是蒙上一層紗,空洞無神,扶忌一手撐住輪椅扶手,彎下身舔舐他的唇,“來小烨這裏做什麽?”
“山洞的事。”
“那你準備怎麽辦?你想要害死小烨嗎。”扶忌惡魔一般的聲音,不斷響起。“你已經把他害成這個樣子了,還想怎麽樣,讓他再死一次嗎?”
“我……”
“你好好想想來這裏是為了做什麽……你可不是為什麽查找什麽真相,你是來賠罪的。”
“齊涅!”
束縛身體的線幾乎要斬斷靈魂,嬴泊瘋狂掙紮着卻被厲鬼猛地撲倒。“齊涅,你冷靜一點,任非烨如果沒有觸發洞裏的機關根被不會發生之後的事!”
齊涅回頭看着他一眼,無神的眼閃過一絲痛苦,但他很快又轉回身道,“你說得對,我是來賠罪的……”
扶忌握着他的手讓他抓住自己準備的刀,一點點靠近他的脖頸,“來給他賠罪吧,用你的血,你的命……”
白珥踢開纏在身上的鬼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就扔,扶忌被正好砸中的心口,齊涅也是猛地回神,束縛嬴泊的線垂落在地,扶忌将他一把拽起拖到窗邊,手中的刀子還抵着他的脖頸。
“齊涅,你害人還不夠嗎?因為你他可是放棄了輪回轉世的機會,他明明好不容易才沖入輪回了。”
話一出嬴泊身子一震,原本齊涅還清明的雙眼又混沌不堪,甚至主動靠向刀刃。
水霧在混動中一點點生出,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滑過臉龐。嬴泊在他面前生生停住,“放開他。”
扶忌并未想過齊涅會成這副模樣,剛一愣神就被嬴泊出鞘的劍斬斷了頭顱,刀刃在齊涅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絲,厲鬼在扶忌頭顱落地時一同消失。
嬴泊快步接住齊涅小心查看他的傷口,“小公子,去叫醫生。”
白珥被他叫得恍惚片刻,快爬跑出去。
屋中此時除去早不算是人的任非烨,便只剩下嬴泊和齊涅兩人,連被斬斷頭顱的扶忌也化作一捧灰消失不見了。
齊涅并未因為扶忌的消失而恢複神智,混沌的雙眼第一次展露出絕望的神情,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而絕望,只是用手死死地握住刀刃,希望這把刀可以在下一刻刺入自己的胸膛。
嬴泊費力地掰着他的手,把刀子直接扔出窗外,“齊涅?”
懷裏的人死了一般。眼睛成了兩潭死水,嬴泊擦拭掉他的淚痕,漸漸皺起的眉頭證明了他的思索,齊涅內心對任非烨的愧疚并沒有讓他完全被控制,而是聽了扶忌的那段話……
扶忌那個魂淡把他生前就齊涅的事告訴了齊涅!
“齊涅……”一時詞窮竟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麽,脖頸上的血粘在身上一陣滾燙,他用袖子遮住兩人的臉吻了下去,“對不起,我的非分之想玷污了您,但……不要在自責了。”
他心甘情願為齊涅而死,但他從未想過這反而加重了齊涅的自我厭惡。
懷裏的人輕哼了一聲終于漸漸恢複了神智,讓醫生簡單包裹了下傷口坐回輪椅上。目光與嬴泊不小心相遇便捂着心口難受地縮成一團,嬴泊隐在袖中的手死握成拳快步離開。
“白珥,幫我照顧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