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黃金
這樣的早餐,之前也是吃過的啊。張媽只能幹笑:“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早餐,少帥不滿意?”
沈紀堂抿了抿薄唇:“胡曼曼呢?”
張媽:“她病了,丫鬟也是人,也會生病。”
餐桌上半晌沒聲音,張媽也是捏了一把汗,沈紀堂扯下白手套,捏起了面包:“下去吧。”
面包捏在手裏,幹幹的,聞起來也沒什麽香味,跟熱騰騰的早餐不一樣。
但,沈紀堂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胡曼曼是真的有些病了。
大約是那天擺攤的時候,吃了點外面的糖葫蘆,回來後急着繡那個包,被沈紀堂氣了下,這麽多事情加起來,她當晚就肚子難受,躺在床上就有些暈暈的,更別說起床給沈紀堂做早餐了。
一大早就跟張媽說了,張媽讓她別急,少帥那裏她去說。
迷迷糊糊的,她聽外面的鐘敲了五下,沈紀堂也應是走了。
她就又睡了過去,府裏的丫鬟,生些小毛小病,也不會專門叫大夫,實在撐不住了,也得自己出去抓藥。
她除了沒什麽力氣,其他倒沒什麽,躺到了天黑,出了一身的汗。
她拿着毛巾自己擦擦,解開外衫,輕輕擦了幾下,門被敲響了,她披着衣服開了門。
門外,沈紀堂剛從軍營回來,解開了軍外套的扣子,敲了敲門。
敲了兩下,門還沒開。
又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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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誰呀?”
裏面傳來軟軟的聲音,沈紀堂不自覺撇了撇嘴角。
門開了,穿着湖綠睡衣的胡曼曼立在那裏,她黑發披散,雙眼帶着一層蒙蒙的水霧。沈紀堂則看着她發頂上的漩渦。
相對無言,寂靜地可怕。
胡曼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怕他再來點什麽冷言冷語,先是退了好幾步。
她不退還好,她一退,沈紀堂挑了眉,長腿一跨,就進了房間。
原本還算寬敞的房間,沈紀堂一進來,便有些逼仄。
他看了眼房間,小小的房內,擺了兩張床,破舊不堪,牆上漆掉了幾大塊,角落裏擺着兩個浴桶,用花藍布遮着,更顯得狹窄。
一張小小的桌子擺在窗口處,上面鋪着一層細麻布,邊上擺着一個小瓶,瓶裏插了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她好似特別喜歡荷花?
沈紀堂手背在身後,停住了腳步:“那天你說不想的,什麽意思?”
原來是來問這個,胡曼曼松了口氣,之前,她還以為,他又要過來諷刺挖苦自己呢。
在床上躺着的時候,她也想通了,書裏本來就形容男主沈紀堂“清冷矜貴,高不可攀”,她又何必被他幾句冷言冷語給刺到?
男主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胡曼曼扯了扯嘴,露出一個過分标準的微笑,盡量把嗓音扯平:“回少帥的話,我的嗓子天生就這樣,我也不想的,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少帥聽着難受的話,我會少說話的。”
她慢條斯理地說完,聲音雖然又軟又糯的,可調子平板的很,胡曼曼在心裏輕哼一聲,她現在總像個丫鬟了吧?
被無聲地怼了一下,可也回地滴水不漏。
面對胡曼曼刻意的笑容,沈紀堂握住拳頭,放在嘴邊,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那十斤山藥呢?”
“搬廚房去了。”
胡曼曼也不知道他得在這裏站到什麽時候去,她已然退得夠開了,可這小小的房間,關着窗和門,現下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汗味混合着香皂的味道,并不叫人讨厭,只是她不能多聞。
她悄悄抽出口袋裏的帕子,掩着鼻子,又把頭轉了過去。
她盡量把動作做得幅度很小,還是被沈紀堂給發現了,他微微皺眉,胡曼曼立即反應過來,笑了笑:“天熱。”
雖說還是頂着那種僵硬又刻意的笑容,但小動作被他看見後,她低下頭,脖頸處泛起的一層粉紅,歷歷在目。
沈紀堂勾了勾唇:“這兩天把山藥做了。”
倒也不是非吃山藥不可,就是有些好奇。
說完,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打開房門就上樓去了。
胡曼曼忙把門關上,伏在床上躺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別的沒什麽,就是心累,身體也不受控制……
要不然也不會在第一場夢中,一見到沈紀堂就徹底迷了心竅了。
她嘆了口氣,再擡起頭時,發現供着荷花的書桌上多了一個牛皮紙袋。
打開後,裏面是一支藥,胡曼曼認了上面的字,頓時大吃一驚。
盤尼西林。
這藥的價值,堪比黃金。
這種藥,現在還無法國産,都是從國外進口的,而制造方法也是國家機密。
但在小說的後期,女主為了男主,提煉出了國産的盤尼西林,也使得男主對她更加寵愛。雖然只是一筆帶過,但也足夠讓胡曼曼心生感佩了。
不過,這時候,還沒出現國産的盤尼西林——
是沈紀堂拿過來的?
只有他來過。
他給了自己一支盤尼西林?這也不能口服啊?還得找診所去打針才行。
胡曼曼一頭霧水,搞不懂沈紀堂到底什麽意思,會不會是送錯了?
她現下也不需要這麽金貴的藥啊,出了汗之後,也好多了,她把東西收到了箱子裏,躺在床上,莫名好笑。
如果真是他給的,或許他也不像她想得那樣冷冰冰,還有一絲兒人氣呢……
也許是心情暢快了,胡曼曼休息了一晚上,起來就覺得全好了。
一大早,胡曼曼就起了,料理着山藥,這東西她沒見姆媽做過,又要削皮,削了幾下後,手上又麻又癢,這才知道厲害。
找了副手套戴上,她舒服了一些。
沈紀堂派人送來的時候,也不說一聲。她昨晚還覺得他像個人呢,估計這山藥都是故意的,難怪進了房間就說什麽做山藥。
她大力地切下一段段山藥,用錘子恨恨将山藥搗成了泥。
花了半個小時,做了一籠山藥糕。
沈紀堂不是愛吃麽?胡曼曼決定,那就順了他的意思,多做一些。
這一天,四點五十的餐桌,終于沒有吐司片,咖啡和煎雞蛋。
沈紀堂看了一眼胡曼曼,又看了眼桌面上,手指在臺面上敲了敲:“這些是什麽?”
“哦……”她得體又不失禮貌地詢問,“少帥是在問,這些菜的名字是嗎?”
“是。”
“山藥糕,山藥粥,還有一個肉丁炒山藥丁。”
說完,她把盤尼西林放到了桌上:“少帥,你昨天把這個拉下了。”
沈紀堂拿起了筷子,嘗了嘗山藥粥,喝完後又嘗了個山藥糕。見胡曼曼拿出盤尼西林,眉頭微挑:“給你的。收着。”
“太貴重了。”胡曼曼推辭,“再說我也好了,少帥留着送別人也好。”
她這态度,令沈紀堂的目光全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送給誰?”
沈紀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一時易頌蓮捐了不少消毒的物品和消炎藥過來,軍醫那兒清點快過期的藥品。
他順手拿了一支回來。
沒等到她的道謝,反倒是婉拒。
又是一股子煩躁升上來,他抿緊薄唇,将白色手套戴好,腳尖頓住,側過身:“你不要,就丢了。”
說罷推開椅子,風一樣走出了門。
額——
這又是怎麽了?
伺候了他幾日,胡曼曼只覺得這人越來越難以搞懂。
算了,她也用不着搞懂他,平平安安茍活下去才是。
那支盤尼西林在桌上滾來滾去,胡曼曼嘆了口氣,抓回了手裏。
張媽過來的時候,胡曼曼正在收盤子。
“曼曼,你做的早餐,少帥這麽捧場啊?”
她從前管着沈紀堂的吃食,她比誰都清楚,少帥是這府裏最不愛浪費食物的了,除非特殊情況——
昨日就是,他面包片也都吃了,剩了個煎蛋,咖啡也沒怎麽喝,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胃口。
但現在,三個盤子都空了。
“你做了什麽?”
胡曼曼笑了笑:“就是些山藥餅什麽的。”
張媽更是疑惑,難道少帥更喜歡吃山藥?
軍營裏,沈紀堂正跟着一群老兵訓練戰鬥動作,每一項動作,他都遠遠地排在前面,接下來就是馬術和刺槍訓練,而這些,也都是沈紀堂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常雲來累得不行,只盼着時間快點過去。
別的還好說,刺槍這種東西,這些老兵只要有一個手滑的,就是見血封喉。
正這麽想着,隊伍中一個老兵腳下一滑,右突刺變了方向,往前面沖去,眼看着就要紮到他前面的兵士,邊上的一群人都吓傻了,連動作都忘記做了。
千鈞一發之際,右後方的沈紀堂往前跨了兩步,個一把抓住了刺槍的槍托,輕輕往裏一推,咔噠一聲,槍上的刺刀,往裏折了個彎,那人滑下去,刺槍仍是撞上了前面人的背。
木質的槍托頭碰在了肉上,拿槍的老兵也滑了下去。
沈紀堂抽回身,冷道:“突發事件,刺槍訓練時,該直接拍回刺刀棱,真到了時候,全忘了?”
“加訓!練完吃飯。”
他下了命令,轉身就走,後面一片哀嚎聲。